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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我好怕。万一红军打来,我们会不会死掉呢?强哥,我还要你。你,你压着我的时候我就不怕了。”
周春强倏地明白了赖圣姨对情事为何如此热烈,原来她和自己一样也感到朝不保夕。在这种末日情怀下,他们狂欢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赖圣姨一脸倦怠,强壮如牛的周春强也双膝酸软。
为了不影响军心,周春强让贴身卫兵大耳朵将赖圣姨送回广昌家中,谁知赖圣姨竟不答应。她的理由是,新娘要三朝以后才能回门,如果现在回娘家会被人笑话的,而且回门时一定要与他同行才成。周春强想想也是,便让大耳朵在附近村庄找了架马车,将赖圣姨送回五堡。
赖圣姨临行前搂着周春强直哭。赖团长显然看不惯妹子这种黏黏糊糊的做法,不耐烦地将她扯到了马车边。赖圣姨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反身紧紧抱住了赖团长。那一瞬间,周春强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可到底异样在哪儿他又说不出。赖圣姨走后,他仍在久久地玩味着那一刻的感觉,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疑了。
赖团长看样子也没有睡好,脸色青黄的,眼中布满血丝。周春强猜他喝醉了酒,赖团长矢口否认。他说能灌醉他的酒还没酿出来,只是昨晚连找两个妹仔,比他做新郎官还要累些,周春强听了很是奇怪:
“你就在帐篷里弄了两个妹仔?”
赖团长点点头,龇着满口黄牙得意地笑了。周春强从内心深处鄙视这个大舅子,可眼下他们在同一条战壕共生死,互相还得依靠。他猜想只要雨一停,陈太平便会下令攻打504高地,到时肯定让他们打头阵。所以,这两天他时不时地给赖团长灌点迷魂汤,夸他年轻有为,怂恿他去拔头筹,但他一点儿也不糊涂,只说到时听上峰的。于是周春强抽空又去找了陈太平,给他塞了根金条,希望他到时能手下留情。陈太平嘿嘿笑着,然后扯下脸说:“周团长,你和赖团长都要做好准备,下午你们齐头并进,一道向504高地发动进攻!
下午两点,周春强和赖团长带领各自的人马,齐头并进,同时出现在进攻前沿。当时空中飘着微雨,青翠欲滴的树木间开着丛丛簇簇的各色杜鹃,怒放的野蔷薇大方地挥洒着芳华,繁茂的花朵盖住了整棵的树木和一座座隆起的小土丘,空气中充溢着浓郁的花香,只是不时会有一股股腐臭扑鼻而来,提醒人们附近尚有未被发现和掩埋的尸体。
红翻天 第二十九章(5)
周春强和赖团长端着驳壳枪,吆喝着把那帮饿得发晕的村民往山上赶。山腰以下树木茂密,有些胆大的村民想借机逃跑,但他们五个一组用绳子拴住,加上这些天只喝了几碗稀粥,哪里逃得成?反倒每人挨了几大棒子。村民中妇孺老人居多,且沾亲带故,看到亲人挨打不免唉声叹气,细伢则咧嘴抽泣,但不敢大声哭。只要哭声一起,雪亮的刺刀便会逼至胸前,在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在刺刀和枪口的威逼下,众人默默地穿过绿树掩映、开满鲜花的山坡,树梢上滴落的雨珠挂在他们脸上,那个金光四绽的太阳便在这雨珠里裂变成无数金点,甲虫般停留在那些惊恐、悲苦而又紧张的面孔上。密集的炮火把接近山顶的树木炸得稀疏。幸好红军事先在战壕以下几十米的地方打了丈把宽的防火带,加上下了几日大雨,否则山上的士兵不被炸死也要被烧死。疏松的泥土经过几天的雨淋变成黏糊糊的泥浆,泛着刺目的红。再往上走,便是红军的竹钉阵了,上百村民战战兢兢地爬着,人群中兀地冒出个声音来:
“红军同志,你们快开枪,不要管我们呀!”
“对,红军同志,你们开火呀,反正早晚是个死!”
“打,打死这些丧尽天良的白狗子!”
一个声音带动一片怒吼,愤怒的喊声在寂静的山间回荡,蓦地有了惊人的气势。周春强挥刀朝一个引颈高喊的老伯砍去,老伯颈一歪,喷出股热血来,几条正在喊的嗓子像是被人按了开关似的在这一刻打住。而此时,在对过的赖团长手中,竟多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让人触目心惊。
赖团长手上的人头仍有知觉,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无头身体。不一会儿,身子轰然倒地,那对眼仁也石子似的嵌在了眼角,再也不动了。
“妹夫,你看哥哥的手艺如何?一刀就割下来了,算得上快刀手吧?哈哈哈!死鬼!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往上爬!”
赖团长狂笑着将人头丢进了人群。人们骚动着,尖叫四起,又不得不颤抖着往山上移动。猫腰跟在村民后头的靖卫团丁们发出蛮横的喧哗。周春强的思绪还停在那对不可思议的眼珠上,一声巨响猛地在耳边炸开,几个团丁惨叫着飞上了天,他们的肢体在明灿的火光和浓浓的黑烟中飘落。周春强也被震倒在地。他还没爬起来,又有几颗手榴弹爆炸了,密集的子弹炒豆似的从两侧射来,压得他抬不起头。身边的团丁纷纷中弹,周春强赶忙滚进旁边的一个沟坑里。
沟坑奇深,里面净是腥臭的血水,上面浮着只断手和几缕肠子。坑底的泥又松又软,如果不是周春强个子高,他肯定会被这血水淹死。子弹贴着他的头皮嗖嗖飞过,他明白自己中了红军的埋伏,估计那帮做诱饵的老乡已被红军解救,没有了顾忌的红军有可能要把他们全部消灭。圣姨的脸在他眼前闪过,五堡水中倒影似的晃了两晃,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怕死。因为这会儿尿液正顺着大腿往下流,还好坑里净是水,滚烫的尿液迅速融在温热的血水里。
“你们给我冲,给我冲!谁后退我砍谁!”
赖团长歇斯底里的声音断续飘进耳膜,周春强猛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红军的火力已经减弱了许多。沟坑右边不远处有块石头,大耳朵和几位团丁正躲在石头后面射击。
“大耳朵,你们掩护我上去!”
周春强喊了好几遍大耳朵才听见。大耳朵倒真够义气,冒着呼啸的弹雨匍匐过来,将周春强从沟坑里拉起。形势果如他所料,那批老百姓已被红军解救,红军正集中火力朝他们扫射。赖团长的靖卫团伤亡大半,周春强的护围队也死了十几个,剩下的全躲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周春强大声喊着赖团长,要他纠结余部从对过的斜坡往上攻,谁知喊了半日没人应,好不容易有个声音从死尸堆里挤出来:
“赖团长死了,就倒在我身上!他的脑盖打爆了!快来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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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九章(6)
受伤的团丁凄厉地喊着,子弹嗖嗖地在他身边横飞,谁敢去救?只有听任他和那些伤员在那儿惨叫、呻吟。周春强一阵悲哀,这是物伤其类的悲哀,同时又觉得愤怒。他恨陈太平这个老狗,这会儿说不定正用望远镜在那儿看他们的笑话呢!
该死的老狗,明明晓得我们中了埋伏,也不来支援,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死吗?我偏不死,到时看你怎么办?
周春强主意定下,这边立即下令撤退,赖团长的余部慌乱中接受了他的指挥,两部合起来二百余人狼狈地退回到射程之外的安全地带。赖团长未露脸,看来是真的见阎王去了。周春强忽然有种兔死狐悲般的伤感,他清点完人数后进行了重新编队,又派员到陈太平部请求炮火掩护,同时抓紧时间让兵丁们吃饭休息,自己则爬到树上用望远镜察看504高地。
西斜的日头照在山顶上,视野格外清晰。看了一会儿,周春强身子一颤,差点从树杈上摔下来。他的手擦破了皮,脚踝也挂伤了,但他根本顾不上,一双眼睛牢牢地粘在镜片后面,等待那张脸再次出现。对方似乎知道他在窥探,504高地上蓦地安静下来,他举着望远镜对山顶做了180度的搜寻,仍然没看见刚才的那张脸。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会有那么巧吗?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湿漉漉贴在身上、散发着血腥和尿臊味的裤子,想到自己尿裤子的那一瞬,唇边绽出自嘲的苦笑,酸涩的双眼火辣辣的。就在他打算下树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冷不丁又扑进了他的视野。他按捺住怦怦的心跳,静静地等着她转身。当她终于转过脸来时,他眼中一热,险些喊了出来:没错,真的是马丽!虽说她瘦了,黑了,却仍然那么美丽,可还没等他定睛再看,马丽便猫腰朝旁边一跳,从他眼中消失了。
那么说妹妹周春霞,还有江采萍她们,现在也都在山上?
周春强只觉有柄铁锤在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他打了个冷战。有那么一瞬,他想大声下令撤退,好让妹妹和自己喜爱的江采萍、马丽活下来,可一秒钟之后他就觉出了自己的愚蠢。这时一阵炮声呼啸而来,接着山头上腾起了几个巨大的烟柱,四散的泥土溅落在树林中发出“刷刷”的声音。他“哧溜”从树上滑下来,小跑着冲到团丁们面前,快速地挥舞着手枪:
“快,快攻上去。见了女红军留活口,听见没有?”
炮击仍在继续,没谁听得见他的狂叫,但大家看明白了他的动作,猫腰拼命往上冲。炮火那么密集,红军无力还击,他们顺利地攻入了山顶。山顶已被炸得面目全非,除了稀松的热土和惨不忍睹的尸骸外,他们没看见一个活人。估计守护504高地的红军已全部报销了。
“哎,团总,你看那边!”
这时有个团丁指着左边的一道山脊大叫。周春强扭身看见几个红军正往悬崖边飞跑,其中一个正是马丽!
“不要开枪,抓活的!”
周春强话音未落,刚才惊叫的那个团丁已经打出了一梭子弹,马丽身后的一个红军应声倒下。马丽回看了一眼,目光从周春强身上滑过,这时又一阵枪声响起,马丽旁边的红军中弹栽倒,将马丽撞下了悬崖。
周春强怔怔地站在悬崖边,眼看着马丽落进悬崖下的水塘里,鼻头一阵酸涩。他想马丽刚才肯定认出了自己,不然眼神为什么那样哀怨和绝望?她挂花了,左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满脸净是硝烟,尽管这样,却仍掩不住她独具的美丽。开枪的团丁走到崖边探头看了看,不无遗憾地道:
“团总,刚才那个女匪婆长得好平展哪,只可惜这下做不成人了,肯定摔死了,不然弄回去做老婆多好!哎呀团总,他们还活着!”
团丁边咋呼边朝山下扫射,一时间枪声大作。周春强身边的一挺机关枪“哒哒哒”地吐着火舌,有几个奔跑的红军在这火舌中倒下了。他冷冷地看着那块镜片似的水塘,惊异于人类生命力的顽强。从山崖上落进水塘,怎么着也该有几十米吧,居然还有好几个人活着!
红翻天 第二十九章(7)
看着那几个小得像蚁公一样朝山脚跑去的红军,周春强抢过部下那挺机枪拼命扫射着。不知是没拿习惯还是一时掌握不了要领,机枪子弹悉数落在树枝上,那些红军趁这空当儿躲到了山脚下。机枪的后坐力撞得他虎口发麻,双肩酸痛,一颗心也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在胸腔里狂颤。
打空那个弹匣,周春强把枪一扔,反身回到山顶的工事里,逐一翻看那些红军的尸体。经过炮火的密集轰炸,阵地上的尸首大都残缺不全,沿山头转了半圈也没找到看上去像妹妹周春霞的影子,他的心略微一松,叉腿一声长叹。就在这时,躺在他脚下的那具“死尸”突然翻身坐起,挥刀疯狂地朝他的双腿间劈来。
那个佯死的红军左半身已被炸烂,右手握着的那把刀周春强刚才也看见过,但想到握刀的只是具尸首,所以没放在心上。如果对方不是因为伤势太重,周春强定会被砍成两截。好在他还算机敏,闪身马上躲过了一劫。第二刀刚呼啸着举起来,他手中的枪便响了。子弹正中红军伤员的脑门,就像突然长出一粒巨大的红痣。红军伤员大幅度晃了晃,硬憋着一口气不肯倒下,圆圆的黑眼睛怒视着他,唇边绽开一丝得意的微笑。几个拥上来的团丁一阵乱刀下去,红军伤员顿时化为碎块。
周春强捂着剧痛且血流不止的下体,脑子一片混乱。几秒钟后,他终于确定了疼痛的来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昏倒在地。和那些重伤员相比他算是轻伤,但与轻伤员比他又算重伤,因为他的命根子险些被削掉,医生费了好大劲才为他包扎好。医生告诉他今后在使用时可能会出现障碍,他拒绝相信。是啊,他怎么甘心接受这样一个结论呢?军医为了他更好的养伤,对后果一直说得含糊其辞,他心中那份因惧怕而产生的侥幸心理也越来越强。他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身上可不能少这件东西啊!男人没有了命根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为了照顾他,赖圣姨在县城旁边租了间房子,两个多月里每日给他端茶送水,变着法子为他弄好吃的,陪他说话,哄他开心。周春强第一次发现成了家有了女人,对于男人确实是有些好处的。
赖圣姨似乎知道他的预后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不时露出几丝忧色。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为哥哥赖团长戴孝,穿着异常素净,给人一种出尘之美,但憔悴是明显的。出院前几日,周春强让她回五堡,她心里很不情愿,说是一个人待在那座大围屋里害怕。周春强不高兴了,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不敢吭声了,含泪上了马车。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周春强颇觉陌生。他越来越觉得那场火线上的婚礼像场闹剧,因为他不敢肯定自己今后是否仍会爱她,也许他像爹一样,根本不看重任何女人,所以也不属于任何女人。这么想着时赖圣姨的马车已消失在街角,他下意识地捂着腹部叹了口气。
次日,他办了出院手续。出院时那个该死的四眼狗医生把他拉到一边,故弄玄虚地安慰他,要他想开些。他的脊背立刻变成了一条小河,冷汗哗哗流下来,拆掉纱布的私处在5月很明显的溽热中体会到了一份彻骨的寒意。
“……血管组织破坏了,你是疤痕体质,刀口会有增生,血管痉挛势必影响功能……会很难受的……”
医生的话鹅毛般在空中飘飞,怎么也落不到耳朵里,一切好像都是虚幻的。周春强摇晃着登上了马车,大耳朵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他甚至没有认出这个换了便装的马车夫就是他最近拜把子的兄弟大耳朵。
“团总,怎么啦?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刮痧?”大耳朵贴上来谄媚地说:“前头巷子里有个婆婆懂刮痧,到她那儿看病的人好多。”见他脸上面无表情,大耳朵又说:“团总,那婆婆的孙女翠英长得好靓呢,要不要去看看?”
大耳朵在战场上冒死把周春强从弹坑里拉了出来,他马上便给他封了个副团总的官职,还赏了他几亩好田,大耳朵对他自然感恩戴德。由于护围队的团丁被编入一个由各县铲共团、保警队、靖卫团团丁组成的地方独立旅里,五堡基本丧失了防卫力量。为了预防万一,他在住院期间让大耳朵从周姓族众中再招了一批新丁进行训练,从大耳朵的汇报来看进展还比较顺利,看来大耳朵还是个可造之材,起码没让他周春强失望。而且大耳朵有时的周到和细心,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比如他现在这个刮痧的提议就让他颇为受用。他确实需要刮痧,关键是要从女人身上找点乐子,这也是他提前打发赖圣姨离开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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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九章(8)
刮痧婆婆住在一条小巷里,进门一个院子,收拾得干净齐整,楼下厅堂是老太婆刮痧的地方。楼上则是她孙女翠英的闺房。周春强去时老太婆正在给一个细鬼刮痧,翠英斜倚在眺楼上嗑瓜子,见有客到,她飞快地从楼上下来。
翠英虽说才十###岁,可已经老于风月了,见了周春强媚眼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身上抛,仿佛一头骚狐狸。她长得高大丰满,肤如凝脂,有一种肉欲与凡俗相融的美。这种美是他此刻最欣赏也最需要的。他迫不及待地进了房间,里头的明亮干爽出乎他的意料,于是对这翠英又多了几分好感。
翠英嗑着瓜子,看着周春强格格直笑,一对撑衣欲破的乳房鸽子般在阴丹士林衫里扑腾。周春强感到有股久违的冲动,他扑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剥去了翠英的衣裤,一道白光晃得他眯起了眼睛。周春强将脸埋在她雪白的双峰间贪婪地嗅着,舔着,翠英继续风骚地笑着,肥白的躯体扭动出微微的涟漪。周春强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根家伙粘连成了一个奇异的马蹄形。
翠英大咧咧地张开粗白的大腿等待他的进入。见他许久没动静,不由抬头看了看。这一看可把她笑得从床上扑通一声栽了下来。她爬起来,蹲在床沿边捧着肚子狂笑:
“……哎哟,哎哟,你,你怎么长了这么怪一个东西,这……这能用吗?哎哟,就像,就像扭结子(一种赣南的水果,以枝桠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