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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名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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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欲举笔,忽传进邸报:“兵部一本,为举荐贤能等事。本内例举各处才智武员,理宜大加宠着,以固封疆。中间陶杞、湛国瑛、黑定国俱列名在内,已奉旨准奏。陶杞进爵靖湖侯。湛国瑛进爵南平伯。黑定国提督山东全省水陆官兵,驻扎省城,都督府左都督,加二级。”翌王看毕,佛奴辈六姬,俱举杯称贺道:“天边紫燕呈祥,庭前牡丹散彩,嘉兆叠见,果然老爷有此高升之喜。”独杏娘愀然,不发一语。正是: 

  人人举杯贺,我意觉堪怜。 
  识破浮云趣,功名事了然。 

  翌王道:“夫人,我湛国瑛一介寒儒,叨居显职,今又复蒙宠锡,此皆邀天地祖宗之灵,得以有此。方幸光前耀后,荫子封妻,常享富贵有日矣。忽见夫人反有不悦之色,何也?”杏娘道:“奴家有心事。”翌王道:“有甚心事?试为下官一言。”杏娘道:“不必言罢了。”翌王道:“夫妇之间,有过相规,有善相长,乐则同之,忧则分之。夫人面有忧色,不与下官明言其故,非妇道也。”杏娘道:“言多不祥,今日相公荣升报捷,所以难于启齿。”翌王道:“但说不妨。你若不言,闷杀下官也。”杏娘道:“奴闻,宠不可极,位不可高。位高宠极,难以自固。然当居安思危,勿贪利禄。苟不或惧,旋主覆败,载之史册,历有明验。今相公得此显耀,众口称贺,欢忭之气,萃于一堂。威武之勋著于天壤。据奴家愚见,还宜急流勇退,挂冠归去。以父母甘旨为念,以山水登临为乐。则优游林下,菽水亦可承欢。放浪天涯,琴书皆能养志。何必苦恋功名,作此行险侥幸之事。一时鸟尽弓藏,虽欲牵犬东门,便不可得矣。相公以我言为何如?”翌王摇头道:“夫人差矣。我闻国尔忘家,公尔忘私。此身许君,生死以之。若食其禄而避其难,尸其位而图其安,非古大臣之节也。所以马伏波至老犹思以马革裹尸,屈突通必欲以好头颈为朝廷受一刀。孔明鼎足既成,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忠肝义胆,足以炳照千古。正是功名垂于竹帛,勋绩光于宇宙。这等人,才叫做堂堂男子。夫人以急流勇退的迂谈,误我致君大事。”杏娘道:“相公之言甚善,但识其理,而未识其势。得其经而未得其椎,不足称丈夫也。”翌王变色道:“请问,丈夫便怎么?”杏娘道:“凡为国家任天下事者,必先量我生平才力,量我生平经纬。要使九重之上无疑主,同朝之列无疑朋。出可见信于万方,入可无惭于社稷。请相公自去思想,老成练达,百战百胜,你果能如马伏波否?捣坚挫锐,勇略冠军,你果能如屈突通否?三分预定,七纵成擒,你果能如诸葛孔明否?不过附会陶公,因人成事,侥幸建了平湖之绩。骤得高位,不自损抑,罔知时执艰难,便轻易开口,把古大臣相比。此皆速祸之道,非安全之计也。”说得翌王满面羞惭,又气又恼,只是与杏娘成婚之后,从未变脸,不好破得口。便大声道:“且吃酒罢。”佛奴、巧姑辈见天色已晚,收拾掌灯。又见颜色不善,连忙执壶的执壶,把盏的把盏,送过酒来。翌王接到手,连吃了十数杯。偷觑杏娘,坦然绝不介意。翌王反心上懊悔道:“早是我不曾发怒,看他度量,也到能容人。想他言语,也有些合理。今日一天喜事,也不是闲争的时候,不如敬他一杯酒儿,陪个小心,等他说句好话罢。”随手接过佛奴的酒,笑脸儿捧到杏娘面前道:“下官一时酒渴,打断了夫人话头。你责备我的都是良言,但喜的是恩从天降,且你饮此一杯喜酒,须把高兴话儿说说再处。”杏娘道:“多谢相公美情,奴家酒到不吃。若相公厌烦言,待我细说一番。”翌王道:“愿闻。”杏娘道:“今日相公荣封忽降,进爵为伯,三公九锡,指日可待。自当加额奉贺才是,反说此扫兴言语,逢君之怒,势所必然。但奴家每见变幻无常,沧桑瞬息。季伦金谷,鞠为茂草;吴宫春树,伙作寒烟。当富贵时,歌姬逐队,舞女成行。在家则珠履之客满堂,入朝则节铖之车塞路。前呼后拥,一箸万钱。及至一朝失势,那些趋炎附势的,又傍别处门墙。那些献谀承旨的,又向谁家奔走。那些追欢买笑、倚翠偎红的,不为势豪所占,必为权要所夺。相公你目下迷恋荣华,道是此等境界,可以常恃。只怕钟鸣漏尽,连你我不能相顾。此身尚且不保,何况歌姬侍妾、官位、家室哉。”翌王当时,陪个小心,指望杏娘改口,说些兴头的话。如今听了这番言语,更加讲得利害,酒儿越冲起来,心里越加不快。便拍案道:“夫人,不吉利话也讲得够了。有此名花,有此良夜,且图个目前快乐罢。”杏娘微笑道:“据相公看来,以为目前尽可快乐。据奴家看来,目前多是烦恼。”那时,巧姑辈见两个闲争不已,只得各斟了酒,又送过来,翌王一饮而尽。又拍案道:“目前烦恼,是夫人寻出来的。若论下官,有何不快乐?”杏娘又微微笑一笑道:“可惜,相公聪明盖世,懵懂一时。奴家适才苦口之言,正为快乐地耳。”翌王冷笑道:“酒也不许人开怀吃一杯,只管絮絮叨叨,还要说甚么快乐地、快乐天。”杏娘笑道:“相公你在家尚无纳言的度量,动不动怒发如雷。朝廷之上,不是你使性的去处。此等作为,眼见得奴家所言祸患,可以翘足而待。还不想及早回头,寻个安身立命所在,直等到一跌难挽。”佛奴从旁劝道:“小姐改日再讲罢,省得老爷只管着恼。”那知翌王多吃了几杯闷酒,早已鼻息轰雷,烂醉的倒在交椅上睡去了。巧姑和翌娥辈说道:“夫人,老爷已睡熟,夜已深了,风露之下,不当稳便,扶进去安置罢。”杏娘道:“且慢着,你们不可扶他进去。就扶他睡在牡丹台边草地上,把一块土块,与他做了枕头,不许一人相伴。我和你们,收拾了杯盘进房去罢。”佛奴、巧姑辈,俱不解其意。只道夫人性格蹊跷,一言不合,便使这般狠心。却又见杏娘面上,并无怒容,心中再四疑惑。但是夫人之命,焉敢不从,好歹只得依着做去。杏娘又唤取纸笔过来,写下一首小词,把石头压在翌王身边,自己竟同巧姑辈,把门闩好,回至房内。 
  却说湛翌王,睡在地上,直到四更时分,酒醒转来。只道是此身还在悲翠衾中,象牙床上,珊瑚枕畔,睡鸭香边。不想放开眼来,冷露一身,月光满地,到吃了一吓。又疑是梦里,仔细看去,早见身底下乱茸茸一片青草,头颈边冷冰冰半块硬泥,连唤夫人几声,静悄悄并不答应。再唤巧姑、佛奴、翠娥、芳姿、春媚、蟾怜一个个音信杳然。忽地直跳起来道:“莫不是我死了?”四顾园林,又依然牡丹台、芍药栏,明明原是衙署。“莫不是酒醉了,仔么筵席俱撤,灯火俱无,夫人姬妾辈,竟不扶我进房,反抛我在乱草地上,好生奇怪?”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只见石边压着半张字纸。拿起来,向月光中看着,念道: 
  娇娥尽散,绮筵忽撤。问歌舞排场安在?衰草残花土一堆,这便是富贵收成境界。怜伊迷恋,怪伊颠倒,道紫绶金鱼足快。伍子浮尸,文种亡,只有五湖上,烟霞无碍。 
  翌王念完,跌足大笑道:“贤哉夫人,贤哉夫人。你睡我在草地上,又做这首词来现前指示。我一时执迷不悟,乘着三分酒意,反顶撞了夫人。我湛翌王好痴也,我湛翌王好呆也。即如此刻光景,只身孤影,冷冷清清,唤人不应,进步无门,锦绣窠巢,娇妻美妾,高官厚禄,却都在那里?细想起来,果然功名皆身外之物,山水乃眼前之乐。怎么不明不白,把七尺微躯,被一围玉带、一颗金印、一纸皇封直缠缚到死,略无生人乐趣。今日报君,明日报国,万一功高见忌,被人暗算起来,这条性命活活送在利名场里。呸,好不扯淡。这是二十年来的春梦,今日才醒了也。”又大笑大叫道:“夫人,我湛翌王如今醒了。”那时,杏娘在内,听见叫唤,即令佛奴开门出来,接了翌王进房。翌王就在灯下,连夜修成表章:亲父母年逾古稀,有弟国琳,现任山东台儿庄参将。使垂白双亲,温清甘旨之节,无人侍奉,罔极莫报,孝道有亏。乞赐归田终养。 
  陶公在任,闻知此事,叹息道:“梅杏娘不过妇人,尚且知机远引。湛翌王乃系少壮,尚且勇决退藏。老夫耳顺已过,兀自营营名利,何不达至此。”于是亦上本乞赐骸骨。黑仲襄晓得,也上本辞官,千里之外,皆望风弃职。三处次第奏闻,不一月,圣旨批下来。陶湛两本,俱准了。独黑定国本上,批道:“黑定国系陶杞螟蛉之子,告养虽出其孝思,但陶杞自有嫡子侍奉,定国着照旧供职,以固屏藩,该部知道。”当时陶、湛两公,晓得旨意允了,便即日离任回家,两姓亲朋,都来作贺。 
  单说湛翌王到家,也不去干谒当道有司,也不去乘轿答拜宾客,也不把黄伞炫耀乡里,竟奉着父母,仍退居柏秀村中。家里有几个旧仆苍头,数十个山童,一两队美婢,收拾起梅家的花园,多植老梅丹桂榆柳芙蓉,四时花卉不绝。除问寝视膳之外,引着杏娘、佛奴、巧姑一班,同去恣情游玩。一日走到飞仙洞口,对着佛奴笑道:“这是你耽误我的去处,只落得今日天台重到,刘阮尚存,仙姬无恙。”遂怅然有感,口吟一绝道: 

  玉洞桃花依旧开,仙郎仙子后归来。 
  但看一曲沿溪路,却比当年长绿苔。 

  翌王又走到挹绿堂上,对杏娘笑道:“这是你哥哥擒拿我的去处,谁晓得天理昭昭,陷人不过陷己,害我却反害身。今日凶残绝影,难肋余生,幸得重来会此。你看墙上美人赋,宛然尚在。”不觉抚今追昔,又吟一绝道: 

  挹绿堂边草色昏,曾从此地暗消魂。 
  今朝重读美人赋,壁上溶溶半泪痕。 

  杏娘此时,见题起前情,回想哥哥已亡,父母乏嗣,目前富贵,已不能与二亲同享,只留得火丸道韫,接伯道之单传。言念及此,不觉凄然泪下。又想当时,几番颠倒,反成两姓良缘。一纸错笺,竟作三生公案。其中亲变为仇,仇变为亲,东牵西引,皆是老天撮合,必非人力所能。今日身归故园,恍然若梦。遂漫成一律道: 

  归来重问旧楼台,画阁朱扃一半开。 
  啼鸟恋人呼故主,残花吹面扑新苔。 
  吟投紫燕情无种,踪散红闺祸有胎。 
  回首那堪成往事,几行清泪独徘徊。 

  湛翌王道:“夫人不必感伤,万事皆有定数。我当日步进此园,不过春游。既倦,乘醉发狂,那有姻缘之想。谁料闲吟遣兴,因兴留情,因情惹祸,几至丧身狱底。又蒙皇天眷佑,脱此网罗,逃入贼巢,甫离贼巢,复入欲阱,出得欲阱,不意又在湖中搏此微功,始得与夫人相会,幸谐百年连理。又复沉沦宦海流浪名场,重承指点,方知扭断名缰,打开利锁,来到此地。回思往事,如同隔世。要知一饮一啄,俱有命数,丝毫不可强求也。”遂吟一律道: 

  两度痴狂叩洞天,昔年景物尚依然。 
  花间踪迹琼姬引,业上风流罪案牵。 
  挹绿近开金谷酒,飞仙新度舞衣烟。 
  重将旧事如愁说,一段纷更笑错笺。 

  自此,翌王终日寻山问水,弄月题花。带着许多侍婢姬妾,或有时到那大蓬山,看悬崖飞瀑;或有时到那太华山,望耸翠含云;或有时上武担山,探五丁遗迹;或有时往香云山,访伏虎奇踪;或泛舟清白江、浣花溪、小桃源、千秋万岁池中,誓必历尽名山胜境。所过之处,惟有酣歌畅饮,载鹤抱琴。朝中屡次征召,着原官起用,翌王立志不肯出仕。后来寿至八十六岁,官赠太保。然当时湛翌王,暴得功名,正好躁急心热。不为被杏娘一言唤醒,方保得此身游行泉石,托迹烟霞,不受利禄所羁,不受爵位所惑,不为丰功勋烈所误。却也无拘无束,快活逍遥,同着七个美姬,安享半生富贵。那醒名花梅杏娘,共生三子,长子名大雄,攀了陶景节的女儿为妻,改姓了梅,接续梅公之后。次子名大器,攀了户部主事全汝玉为亲家,以见不忘始终周全之情。梅富春只存一女,就把幼子大材来攀了,以明释怨亲亲之意。佛奴亦生一子,名唤大度,攀了高巡按为亲家,以报救命之恩。巧姑亦生一子,名唤大渊,又攀了陶药侯螟蛉之子黑仲襄为亲家,以联知己骨肉之谊。其余如翠娥、春媚、芳姿、蟾怜亦皆有子,不及具载。由是,陶、湛、梅、高、黑、全六姓,世为姻娅,子孙科第不绝云。 
  如今这段佳人才子的新闻,次第说完。看官们须要晓得,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是一本章旨。若梅富春诬陷嫡妹,为非作歹,虽陶、湛两公许以自新之路,而苍天不宥,毕竟死于非命。陶药侯忠厚老成,便得遇险建功,身荣子贵。湛翌王只为一念轻薄,便至身陷囹圄,颠连欲海,后来悔过迁善,挺身报国,方得功成名遂;却又趾高气扬,幸喜顶门一棒,惊破黄梁,明哲保身,潜修硕德,乃有子孙科第之报。所以,其人一念好善,即贾龙大盗,皆可作王国之干城。一念为恶,则富春宦裔,竟忍以同胞为仇敌。只祈看官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然福寿绵长,后昆昌大。如此看来,这部小传,不惟赞梅小姐丰姿窈窕之美,贞静冰雪之操,是以醒名花,亦可醒后世之薄待骨肉、逞凶肆势、宣淫丧节、念位慕禄者矣。有诗为证: 

  汨汨红尘一片腥,几番颠倒几清宁。 
  陶公种德承天宠,湛子怀春陷黑囹。 
  奸盗不污梅女操,干戈仍殒狗头形。 
  半编奇事从君说,唤醒名花世不醒。 
  半编奇事从君说,唤醒名花世不醒。 





  
醒名花 
墨憨斋 (新编)


第01回 吉士怀春题紫燕 侍姬游戏学红娘
第02回 范道人遗囊显道术 梅杏娘平地玷水清
第03回 高知县怜才假索咏 陶总兵念旧实亲朋
第04回 双流县赠金逃难 万安屯借寇栖踪
第05回 奔父命巧遇攒戟岭 避仇人深羁不染庵
第06回 慈航渡惯作陷人坑 连理枝阴谋劫妹计
第07回 假扮盗自投法网 真仗义暂寄娇娥
第08回 持大节立功鲸浪 设奇谋显智莲坛
第09回 陶参府遣使求贤 贾大王折冲卫国
第10回 陶药侯重荷天恩 范云侣复申仙语
第11回 修法事侄女归姑 庆寿筵亲翁得妇
第12回 武伪将弃暗投明 范真人将机就计
第13回 众魔军孤山覆没 诸义侠麟阁留名
第14回 草奏章报恩留直 传好信倚玉连枝
第15回 证错笺花烛话前因 脱空门情郎完旧约
第16回 悟天缘樽前成八咏 迷富贵醒后却三公

 


 
   
第一回 吉士怀春题紫燕 侍姬游戏学红娘


  有意多□,岂□必未□□□。只看那,贾氏才高,□公情热。司马临邛琴□也,少君何用伤离别。止堪怜。刘阮识天台,情怡悦。有一种□凄切,有一等肠如结。恨鸿鱼不见,痴魂不绝。君瑞长亭惊梦,十□江上啼红血。这其间苦尽或甜来,宜分说。 

                      ——右调《满江红》 

  这首词,单道自古佳人才子,得以萍踪会合,订好百年,莫非天缘所定。然天缘最是奇幻,在庸夫俗女分中,看其会合极是容易,极是平常。独在佳人才子分中,看其会合,偏多磨折,偏多苦恼,又必生出许多惊吓艰难,再不得个顺利上手。当其未能会合之时,常恨天之厚于庸夫俗女,而薄我佳人才子。及到会合的时节,凭他绣户佳人,独有蓬屋的才子受用得着。凭他千金美女,独有赤贫的才子凑合得去。凭他父母兄弟,立意不肯配这落魂才子,独有天公见怜,偏要从空中撮合,立意配这落魄才子。而后知天之待庸夫俗女者,断不以待才子佳人;其所以待才子佳人者,断不比待庸夫俗女、平常无味者也。所以,才子往往自负,宁可一世无妻,再不屑轻与俗女作配;佳人往往自负,宁可一世不嫁,再不与庸夫为偶。只看庸夫俗女之会合,不过藉以生男育女,步步孽障,件件苦海。惟才子佳人之会合,不是意气相投,定是文才相慕。非但贪被底之欢,常自得超尘之乐。故在下也常自对天祷告,愿我来世,修做个穷才子,不愿做个富庸人;愿来世吃些苦恼,受用一个绝世佳人,不愿媒妁盈门,说合我做个田舍郎的女婿。这是我有激之谈,亦因披阅古来会合之事,其间奇情艳事,即未必尽同一辙,然或以异香之馥,而得佳偶;或以绮琴之媚,而获成双。此皆天缘巧合,绝不费恁周折。至于天台再往,空有桃花;玉洞归来,忽更沧海。此皆姻缘变幻,往往不可测度。尽有事出无心的,到谐了百岁朱陈。勉强苦求的,反做了两家水火。也有始难终易,也有始易终难。总然婚姻离合之间,凭你绝世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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