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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铜仁的一路上,我都在苦思冥想用什么来形容我刚刚邂逅的这幅美景呢?只有周培公的地图了,我最后确认。2。5个小时后,14:20,车到铜仁,5元。
梵净山
辛巳年冬月,独访梵净山。
经凤凰走铜仁,辗转江口,暮色渐浓时分始达山门。许司机以双人资,以再行19里至山脚。恰两少年欲同行,窃喜车资减半,盖每人10元而已。
寄存多余物资于山脚小店。两少年一姓吴,一姓杨。吴君刚略高,体稍胖,着西装皮鞋。杨君振华平头,体格健硕,便装球鞋。二君只提塑料袋一只,吴君遂负吾包。行百步而气喘如牛。杨君讪笑之,夺包先行。一刻钟后千步已到。每千步有店家,店家殷殷劝宿。吾幸得伴同行,不忍停歇。二君英雄气长,愿为伴继续攀爬。
吾知杨君无恙,但恐吴君难支,心下不免惴惴。然吴君不肯示弱,步伐虽慢,仍奋力前行。杨君负重,亦健步如飞。羡慕不已。常誓言锻炼,终无长志,惟愿前路少坎坷,然滑竿者,死亦不肯坐之。
两千步亦到。天色已晚。路面有冰。店家亦殷殷劝宿,更有瘦削男子,于暮色里奔跑追来,游说吾等乘滑竿。据传滑竿收费1元每公斤,自筹体重过大,笑言还价。男子迭声应道:可商量!不敢戏说伤人,只得婉言谢绝。
值此冬月,树叶凋零,寒风霜冻,石阶高低上下全无平处,步履渐至凝滞。初时尚有笑语往来,渐只有喘息声相闻。杨君于夜色中屡屡回望吴君,关切之情溢与言表。
夜色更浓。杨君深以无月相伴为憾。不料体力不支时,一轮皎洁明月破空而出,不禁惊呼阵阵。予观夫天空明净,浮云浅淡,月华璀璨,山野悠远,心境辽阔,神清气爽。三人立而观月,月华入眼而眼亮,眼亮而心悦,心悦而恍然如梦,梦如明月载我归,梵净山上遍访仙。
4千步已过,吴君停歇更显频繁。杨君以水井惑之,吴君怒曰:莫非止渴之梅乎?予笑而应之:果有水井,不远则到。
4600步回香坪。惟愿就地躺下睡去,再不必胶着于无穷无尽之阶梯。杨君又呼道:水井不远!予亦怒道:信口雌黄!
此前疲累之时略作休息便可恢复如初,不料一过回香坪,每一步都似竭尽全力,休息时间愈长而体力愈不可恢复。心下骇然:莫非已过极限?
海拔愈高,则植被愈低矮。灌木林里偶有动物声响传来,移手电观之,或为松鼠,或为狡兔,张皇而奔逃,形状娇憨可笑。
累饿交加,吾曰暂停而进食。恰一树横卧道中,取食物与水,坐而分食之。略饱则气力长,遂起身,渐行渐歇,渐歇渐行,过6000步而山顶在望。路边有房,屋内有灯,二人出而劝宿,妄谈宿资30元。笑而却之,复行。百步而有水井两口,井水清冽,灌之则精神倍增。再行数百步而至7000步!
山顶有庙,隐约觉其玲珑。对面木屋一座。推而进,问食宿,告之宿资10元,还可供应餐饭。
欣欣然洗脚安寝。
一夜无话。腰酸背疼不得早起。日至高竿方起。三人沿石阶铁链攀缘而上,峭壁嶙峋,冰挂森然,望之而寒气顿生,抚之则身手俱凉。饭店老板原为一长者,袖手而上,如履平地,叹之弗如。
金顶之上,一座石桥,两座小庙,无甚可观。然则岩石峥嵘,如页层叠;放眼群山,视野辽阔,甚为可喜。
稍加盘桓,遂回旅店用早餐。用毕下山。回忆昨夜之坎坷山路,欣慰骄傲之情溢于言表。5小时上山路,仅3小时即下至山底。兼之阳光灿烂,草木葳蕤,喜之再三。
镇远(1)
从梵净山下来,还有9。5公里公路才能到山口,而我们到哪里去找车呢?休息了一会儿,却听见汽车引擎声。等声音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昨天送我们进来的小伙子,他开着空的面的车进来接我们来了!
可是没等我们背起包呢,刚才还在旁边热火朝天打着麻将的一堆滑竿工已经冲将过去并且跳上了车。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怀着一点侥幸走到车跟前一看,又乐了:滑竿工们一个抱着一个,尽可能地缩着身体,把副驾驶和中排一个座位留给了我们。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的滑竿工上下班搭车都是免费的,难怪他们对我们那么礼让。:)
小小的面的塞满了人,我回头想数数究竟有几个,可是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开了一半,司机说不行,得下去几个人,人太多了下坡刹不住车。好容易劝下去3个,我再回头一数:天啊,连司机和我在内车上还有11个人!那些滑竿工都是身形瘦小的,不知道他们如何用肩膀挑起那么重的游人,在7000多级的台阶上上上下下的?想着想着,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当然,我知道这不忍是虚伪的,如果是真的不忍,就该在上山的时候叫一副滑竿抬我上去,就该不讲价地按一斤一块钱付给他们工钱——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面的送我们到山门就折回去接别的人了,我们坐了另外的车到江口,饭也没顾上吃就转车去铜仁。我在铜仁汽车站和吴刚杨振华告别,坐在开往玉屏的中巴车上等待开车。
形形色色的人上来。我很疲惫,没有力气去研究他们,只想睡一觉,可是车上的VCD吵死人。车开着,天渐渐黑了。车开开停停,我则在盘算是坐汽车还是坐火车去镇远?或者,我就要在玉屏度过我的新年夜?
到玉屏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看着窗外,就像一个盲人。忽然车又停了,司机说:有到火车站的吗?赶火车的就在这里下。我很快地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有没有火车。玉屏站正在施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售票处,一问半个小时后就有一列火车开往镇远。1325次,5。5元。站台在另一个方向,我又一脚深一脚浅地赶过去。很简陋的候车室,昏暗的灯光,不大好的空气,可心里却是高兴的:我终于能赶到舞阳河边过我的新年了。
19:51火车到站,将近21点的时候到镇远。火车上的情形就不必说了,又脏又挤,身上落满了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无数小商贩挤来挤去地贩卖吃的喝的玩的,居然还有卖领带和卖彩球的。看上去他们彼此都认识,远远地看见列车员尤其是乘警来了,一声招呼,所有的商贩都把篮子往座位底下一塞,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好似乘客。列车员刚过,篮子又回到人间招摇过市。我本来已经饿得够戗,但是一看见那些曾被塞在座位下的豆腐干,仍然忍不住反胃。只好饿着。
我知道我的脸上一定写着厌恶,我知道这态度其实不正常。当我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不也爬过火车,在众多的腿脚之间扒个窝倒头就睡?我不也曾经一个月不洗澡,脏得像泥猴一样被人以为是小叫花儿?那时候我怎么就没觉得难受?而现在,这一个小时的污浊空气让我感觉到难以忍受了。火车没有什么变化,旅行也没有什么变化,变了的是我自己。而奇怪的是,既然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为什么我还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出行?
节俭只是一个方面,体验也不是最好的理由,我大概是想留下些葱茏的岁月吧,那些岁月里最值得记忆的就是在车轮上和污浊的车厢里,在每个气味不一样的地方度过的那些光阴。那些岁月里,我一无所有,却有着大把的将来和大把的希望。然而如今,一切都真的太不一样了。
镇远同样是个小站。出了站同样找不着北。最好的情况是在舞阳河的桥边找个住处,但是一离开车站附近的繁华,路上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我问了问桥在哪里,被问的人惊讶地说:桥?那还远着呢。我不知道“远”究竟有多远,只好随便挑了家旅店要了间靠河的房间。
泡了碗方便米粉,味道还不错。老板给我搬了台旧得不能再旧的黑白电视,好歹有了点人声。窗外是黑漆漆的舞阳河,依稀看见楼下系着小船。想想去洗澡吧,好歹是过新年啊,可是洗到一半就没了热水,哆哆嗦嗦地冲了冲就出来了。
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正在镇远,我想他们一定会在我房间里挂着的那副巨大的中国地图上找我现在的位置。然后给先生打电话,他正和一大帮朋友在一起,我听见他旁边有人在说:你老婆可真能跑。然后给先生的父母打电话,他们问我好不好,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四壁,洗不出颜色来的被褥,还有我那风尘仆仆的背包,兴高采烈地说:我很好!
裹着睡袋看凤凰滕维送给我的镇远旅游介绍的小册子,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如果我要去bluedrug说的枫香寨,那就没有可能走榕江从江三江,从桂林返回了。时间不够啊,真是痛苦。如果我放弃枫香寨,走常规路线到凯里到西江,时间同样很紧张,而且一直都得赶路,多累啊 ̄!两边都放不下:一边想着尽可能多地走多几个地方,一边想尽可能真切地了解一个地方,真矛盾!可是转念一想,干嘛要赶路呢?遛达吧,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旅行的意义除了“到此一游”之外,更应该是行走而非奔跑吧,这样的话,枫香寨就太应该去了。
镇远(2)
既然决定放松脚步,从容地遛达,新年第一天的早上我便纵容自己睡了个懒觉。虽然也是河边,却再没有捣衣声了。从窗户望出去,舞阳河虽妩媚却少了点灵气。不可否认,我的心已经浸染了凤凰沱江的清幽,有点食不惯人间的烟火了。
第一个决定是天后宫。房东指点我坐夏利或者三轮摩托,都是1元钱。天后宫?那应该是妈祖庙吧?不靠海的镇远,竟然也有妈祖庙?这之间的渊源是怎么样的呢?
我住的地方离桥果然很远。大概有2公里左右吧,过了桥不远就是天后宫了。门脸看上去还有点气势,尤其是几十步青石阶,着实给了我个下马威。我一只手抬着刚运动了上下7000级的酸软的腿,另一只手扶着扭动了上下7000级的僵直的腰,一步一步挪到门里面。门里是个院子,看上去像是哪个殷实人家的院子,只可惜不施粉墨,有些破败了。
院子里有一对男女和一个孩子,两条白鼻子短耳朵黄不啦唧的狗冲我大声嚷嚷,女人过来把大狗拴起来,小狗的气焰马上低了下去,但是仍然在3米以外不懈地吠叫。我问女人:今天这里开门吗?女人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家什,一边说:开!交钱就开!
我有点好笑,交了2块钱门票,女人让她的孩子去给我开门。殿堂里没有我想象的阴森,因为阳光从窗户和两边藻井的天窗照进来。殿堂也没有我想象的辉煌——哪怕是过气的辉煌也没有。偌大的大殿只摆着简单的供桌,供桌前奇怪地竖着几件塑料的兵器。天后的脸在阴影里,不大清楚,也或者是蒙了灰尘的缘故。跟着我进来的孩子告诉我每年过年的时候镇上的人会齐聚天后宫举行大型的祭祀之类的活动,那时候这里最热闹了。是么?我环视四周:这里会不会太小了?孩子羞涩地一笑,跑开了。我无从证实他的说法。姑且这么认为吧。
天后宫左侧的藻井四壁贴着一溜的文图并茂的妈祖故事。粗粗看了看,不外是神奇的传说。倒是最后一张纸,告诉我这座天后宫里的妈祖像是特意从福建的妈祖祖庙里请来的。嘿嘿,我又看了那灰仆仆的妈祖一眼,心想你也是一游子啊。
用狗狗搜了一下,“官方”的介绍是这样说的:“位于府城今新中街北侧石台上。座北朝南,依山傍水临街而建。是一组供祀海神”天后“的建筑群落。沿宽幅34级石阶而上,依次有牌楼、影壁、戏楼、小庭、正殿。该宫殿始建于清初,由福建商贾所建,是福建会馆所在地。”——福建会馆。难怪了。在我所知道的妈祖庙当中,镇远的天后宫该是最为远离海洋的一个了。
“牌楼为砖砌四柱庑殿顶塔式,分上下三级,高9米,宽5。7米。牌楼檐翼上翘,长层照壁中间竖书”天后宫“三字。正殿位于影壁北侧,分前后两殿。前殿为重檐歇山顶式,后殿为高风火墙硬山顶式建筑。殿堂内有前后两个藻井。前殿飞檐翘角,后殿屋脊饰以泥塑‘双龙戏宝’。整个建筑充满闽海特色。”
说老实话的话,“闽海特色”俺没看出来,窗雕倒是被我狂拍了一番。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在有关资料上无一例外地看到类似的内容:天后宫窗雕细腻艳丽,异常豪华名贵。哈哈。
出了天后宫,信步朝青龙洞的方向走。街上正在大兴土木,看上去整条街的两旁都要被修成仿古的两层楼。有些已经颇具规模的楼房有着鲜红的门柱和少儿水彩一样的图画,不但没有古建筑的内敛、凝重、端庄与雅致,反而显得张扬跋扈兼粗鄙陋俗。看着灰尘弥漫的“工程”,我有点麻木。大凡一个地方的领导开始“重视”旅游资源,大凡一个地方把经济发展寄托于“开发旅游”,那这个地方的风景风情,就无一例外地开始被瓦解。但是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呢?拿镇远这个地方来说:工业,自然是基础薄弱,而且所谓工业文明一样会对一个小社会固有的秩序和环境造成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彻底或隐含的破坏。农业,自然不可能指望短时间里产业化国际化。IT?在这样一个地方发展?即使不是痴人说梦,也是需要大换血,彻底地换血,彻底地重建,类似硅谷或者筑波,而且IT业对经济的推动也已经被证明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良药……OK,我又想远了。我只是想,也许在他们看来,只有旅游才是没有污染而又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我们没有权利对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模式大加评说,可是作为旅行者,我可以对我走过的地方依恋并且珍爱。为什么我要珍爱一个落后的地方?我又不是疯子或者心智不正常拿硫酸泼狗熊的混蛋。可是明明看见一辆车开上尚未修好的路或者被证明是死胡同的路,我们还可以在旁边为它暂时的速度叫好吗?
(后来在枫香寨,无意中听到一段对话,是乡长和一位搞旅游接待的同志之间的对话:
“……镇远的***被省里面叫去骂了一顿。”
“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为镇远把老街老房子拆了修新楼嘛。”
“拆了不好么?旧房子哪里好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都是古建筑,是文物,要保护的。结果都拆了。***被省长骂,回来就骂***,一级级骂下来呢。所以我们要拆房子还得小心。保护为主啊。”
“那已经拆了的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镇远(3)
桥头有一溜擦鞋的人。背靠着一面长长的宣传墙。我站在街对面看他们。他们低着头看行人的鞋。偶尔会有人停下来坐上其中某一张椅子。更多的行人在走。
就这样顺着路走啊走,我忽然看见一座灰色的院落。低垂的门檐挡不住院子里颀长的墙体。我顺脚走过去,啊,居然是镇远博物馆。
买票2元。看门的人很奇怪地是位漂亮的姑娘。画着至少在我看来浓了点的妆,戴着金边的眼镜,说很好听的普通话,举止落落大方。她说看我像是个“懂得”的人,所以殷殷地跟着我回答我多而且跳跃性强的问题。有的时候她歉意地一笑: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博物馆里其实没有多少展品,但是对想要概要了解镇远的人来说,是很好的“前言”。看过那些定格在黄旧的照片里的老房子,会对这个地方升起奇妙的兴趣:在我刚刚路过和即将路过的地方,掩藏着多少类似的精彩?这片有历史的土地,她会给我多少惊喜?……
节约一下篇幅吧,在这篇流水帐一样的文章里,我花了太多笔墨来记录当时的情绪和思路,但是镇远是一个远远不能仅仅用意识流来描述的地方。那样的主观会对它本身应得的地位有相当的损害,所以让我暂时把与主题无关的细节——诸如阳光下惬意地溜达、路边自由自在的狗、店铺、人——都放在一边,直奔镇远“美”的主旋律吧。
不能不先表一下古老的祝圣桥。本来坦荡而且宽的石桥,偏偏在正中竖了一座飞檐的、重重雕刻的亭。如果说江南的亭台楼榭总让人有不胜爱怜的疼惜,那么祝圣桥上的这座“魁星阁”就只让人感觉高大沉稳。向东的楣额为“山河柱石”,两边楹联俨然大气:“扫尽舞溪烟,汉使浮槎撑斗出;劈开重驿路,缅人骑象过桥来”。另一面楣额“云汉天章”,楹联曰:“把笛作龙吟,东去洞庭秋月满;传书随凤使,西为滇海庆云多。”——感觉就浮泛得多了。二层还有一副楹联,不提也罢。
(——楹联这种东西到处可见,算是文学种类之一“对联”在建筑行业的活学活用。而对联,在我的印象里却不幸多是名士才子佳人用来互相刁难的一种文字游戏,有的虽精致却容易失之牵强,有的虽用词磅礴却意境空洞。楹联挂在所有或大或小的门上,有的用来彰显富贵威严,有的用来炫耀闲情逸致,还有的就完全是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