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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下人接来雪鸿主仆,雪鸿万般难过,裕真更是跟她难分难舍,对她千叮万嘱。
一夜无话。第二天,裕真开车出来,意外的,他发现曲文鹏还坐在他的门外,他蓬头垢面满身灰尘,可能是一夜未眠,人也明显消瘦下去。
“怎么啦,二爷?”裕真挖苦道:“裕真何德何能,还劳二爷亲自送行哪?”
“英姐,英姐!”曲文鹏拍着车窗嘶声大叫。云英隔着玻璃,看着他的落魄无助,心中酸痛之极。
“裕真哥哥;”雪鸿将头伸出窗外:“这个人是不是疯子?”
“我看他已经疯得无可救药了!”裕真一踩油门,小军车绝尘而去。
“英姐!英姐!”曲文鹏跟着他们,亡命地追赶起来。
“他都蛮可怜呢,”雪鸿说:“怎么这个人我看着这么面熟?哦,我记起他了,快停车!这个人他不是坏人,他追着你干什么?”
“大人的事,你不懂!”裕真停下车来:“雪鸿,你别送我了,和解语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
云英走到气喘吁吁的曲文鹏面前,难过地说:“爷,你别追了,你这样,我走得不安心啊!”
“英姐!”曲文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追上来只想对你说声,你一个人背井离乡,没有人嘘寒问暖,你要千万保重啊!裕真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记得回来!英姐,我有好舍不得你!”
“我知道!”云英伤心落泪:“我走之后,没人照顾你,记得要搬回去住,要好好孝顺父母,别再去春风楼让你爹和十七姨担心。跟你爹讲:我走了!”
“我记住了!你、你一路珍重!”曲文鹏落寞地点点头,伸手不舍地去摸女儿熟睡的脸,云英咬咬牙将韵儿递过来:“你舍不得女儿,女儿就留给你吧。希望她会带给你一点快乐。鹏儿,我欠你实在太多,韵儿就留下来替我还债,将来为奴为婢,全是她的命!”
“不,你在外面一定会孤独,将韵儿带在身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云英泪眼婆娑道:“这次远去日本,我自己也不知道前途如何。何况一路舟车劳顿吉凶难卜,我怎么可以将你心爱的女儿带去日本跟我受罪呢?”
曲文鹏亲着女儿粉红的小脸,实在不舍得将她再还给云英。他心里知道云英用心良苦,王朝姚信都已不在,留下韵儿,只是留给自己一点好好活着的希望!
“云英姑娘!”纪川叫道:“天色不早,我们还要赶去上海坐船呢!”
“鹏儿,保重!”云英擦干泪,咬牙挣脱他的手。
曲文鹏抱着女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车子越走越远,云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他还是站在原地望穿双眼,盼着奇迹出现。
“大哥哥,大哥哥,”雪鸿拉拉他:“裕真哥哥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别太难过了!”
曲文鹏点头,无望地再望一眼远方廷伸的小路,叹口气,慢慢地往回走。怀里的韵儿醒了,新奇的看着眼前的景物。“小丫头,”他伤心地说:“你已经没有娘了你知道吗?以后跟着爹要乖要听话呀!”
很快地,他发现世上伤心的人并非只他一个,他听到孩子的哭声,寻声望去,他看见一个落寞的男人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儿子站在街心不知何处何从。冬日苍白的太阳拉长他孤寂的身影,西风吹乱他凌乱的头发,他肩上的包裹似乎空无一物,更加说明他的落魄与孤寒。
高逸山也注意到他,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蓬头垢面浑身是伤,脸上隐有泪痕。他孤苦无助的眼神让人十分怜悯,自己还需要照顾,还精心的呵护着怀里才满周岁的女婴。高逸山十分奇怪。
两人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都站住了,无言地注视对方,继而报之微微苦笑。
“你们倒同是天涯沦落人呢!”雪鸿扑哧一笑:“难兄难弟,不如就地结拜!”
“很好笑吗?”两人同时翻脸。
“不,不是!”雪鸿忙说:“我娘才刚刚教我念到这句诗,我顺口说了出来。你们就慢慢地英雄惜英雄,别理我!”白雪鸿拉着她的丫头箭一般地跑掉了。
“你儿子的娘是不是叶府的二小姐叶筝儿?”曲文鹏问。
“你怎么知道?”高逸山大惊失色,转身就走。
“站住!”曲文鹏一把抓住他:“你胆子够大,曲叶两家都不希望你还活在世上,你竟然还够胆留在京城满大街地晃悠!我以为那天你能离开日本牢笼早已远走高飞了呢!”
“日本牢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那晚是我救你的,傻瓜!”曲文鹏哼道:“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你儿子是叶公权的外孙。奇怪,他明知道外孙都这么大了,就算我死了,也犯不着将女儿嫁入曲家呀!我大哥有这么好吗?我怎么不觉得?喂,你怎么跪下了?”
“大恩不言谢!”高逸山磕个响头说:“那晚那个叫姚信的兄弟救我们父子时,说我要谢就谢他的主子曲二爷。我今日才有机会看见恩公尊容,日后一定铭记于心当神来拜!”
提起阿信,曲文鹏胸口又在淌血。
“可是姚信兄弟死了你知道吗?”高逸山站起来好心好意告诉他:“那天你救我的那个晚上,我儿子发着高烧,那个好心的环娘把我带到她家,还替我请来大夫。第二天一早,她竟然发现自家门前菜园里多了一座坟,上面竟然写着她儿子王朝的名字。后来姚信就来了,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哭。我怎么问她她也不讲。没想到才过三天,姚信也被人吹吹打打地送了过来跟王朝葬在一起,葬礼风光无限,环娘倒哭得死去活来!我看人家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
曲文鹏早已泪如泉涌痛哭失声,他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已经一个个相继离他而去。他想报仇,可是姚信是被老佛爷赐死,追究责任害死姚信的却是自己!他该找谁报仇?每每思及于此,他就心口淌血,恨不得能以身相替,恨不得梦里都可以去找阎王爷算帐!
“原来你都知道了?”高逸山小心地说:“你别难过了,我想阿信兄弟一定是希望你平安无事,你别这样伤心了!”
曲文鹏慢慢地站起来:“你有地方住吗?”
“没有!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高逸山囊中羞涩,惭愧地摇头。
“如果你愿意,不如跟我走吧,至少没人敢来杀你!”
“真的?你肯收留我?”高逸山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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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第十章 父子反目
第十章 父子反目
光绪二十八年十月二十八,北京城里盛况空前的热闹。
叶公权横行京城多年,虽然家里无人做官,但是只要他微微皱眉,朝中就会有人争相为他排忧解难。因此也有“叶公权,权倾天下”的说法。可见朝野上下,没有人没得过他的好处。
曲家就更不用说了,尤其近年来出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曲文鹏,虽然为非作歹声名狼藉,但他同各国洋商都有生意来往,直接控制进出口贸易,是整个北京商界的命脉所在,以致各行各业都要仰他鼻息看他脸色吃饭。直至最近几年还吸毒贩毒暗杀洋人,闹得京城人人无不谈虎色变敬而生畏。
如今曲叶联姻,可谓轰动世人,就连光绪皇帝也专程摆驾道贺,更别说一般的王公大臣。一些想要巴结而平时巴结不到的便趁机大送贺礼。至于那些商贸小贩寻常百姓者,有深受其害的,就生怕曲叶联姻会变本加利剥削他们。也有众望所归的,因为曲叶联姻后,至少地盘势力不似以前楚汉分明,多多少少也会为他们开些方便之门。于是评头论足说七道八都有,反正曲叶联姻,便是京中头等大事。
这一天,工人罢工商行罢市,都想到曲叶两家分杯薄羹看份热闹沾丝喜气。
曲叶联姻,可说是叶公权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心愿,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卸下心病。虽然巴结不到曲文鹏,至少以后少了一个劲敌,叶公权可说是如愿以偿了。所以给女儿陪嫁的嫁妆特别丰厚,上至古董珍品,下至珠宝玉器,叶公权是倾其所有的送进曲家。曲展风也没让他失望,不跟曲文鹏商量,就派府里家丁接管了曲文鹏的所有生意,包括水陆码头酒厂赌场尽其所有归到曲文豪名下。叶公权甚为满意,不失时机将自己的心腹家丁插入其中,以便不时之需随时控制曲文豪。
曲文鹏早已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心思管理商务?曲展风此举,倒是让他正中下怀。阿申阿正见他不闻不问,也都不愿卷入其中是非,自觉退回凝香阁。
叶筝穿上鲜红的嫁裳,戴上凤冠霞披,一切都由丫头使女摆布,由不得她半点抗拒。叶老夫人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教导她要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她担心的只是丈夫和儿子的消息,一句也听不进耳。
“爹!”叶筝掀下红盖头:“我已经听从你的摆布,我只想知道,高大哥和箫儿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叶公权当然不敢说已将他们父子送给日本人准备斩草除根,而山本将军死后,他们已经下落不明。叶公权也曾怀疑这件事和曲文鹏有关,但一连串的变故早已令到曲文鹏措手不及,他是不可能有时间去追查这件事的。叶公权这几天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花时间去找他们父子的下落,但他心里知道,留他们在世上,对叶家来说始终是个隐患。尤其曲文鹏知道之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爹,高大哥在哪里?”叶筝忧心如焚。
“他们很好,我派人将他们送去南方,他说不会回来了。”叶公权真是后悔那天没亲手杀了他们。他绞尽脑汁编着谎言:“哦,还有,那穷小子本来有你送他的碧玉箫,我是想拿回来,但他说那是你留给他的唯一信物,箫在人在箫亡人亡,我只好作罢!”事实上他是一时大意,忘了吩咐手下夺回女儿的碧玉箫。
说起碧玉箫,叶筝便有些相信:“那,高大哥是不是还很恨我?”
“他?他认命了!筝儿,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也认命吧!你看曲家这等气势,就算当今皇上纳妃立后,也未必有你如此隆重风光!那穷小子给得了你什么?做女人如此,一生还有什么遗憾?你是我叶公权唯一的女儿,有着高贵的血统高贵的气质,即使你不嫁曲家,爹也不会成全你们!爹知道你不喜欢曲文豪,感情是要培养的!不久你就会发现他的优点。他才高八斗风流儒雅,跟你也正是郎才女貌。爹不会害你呀!将来曲文豪一定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你嫁给他只有等着享受那无限风光,不会让你觉得丝毫委屈!”叶公权叹了叹气说:“筝儿,你也别怪爹,要怪就怪你大哥太不争气!他没有能力守住爹的产业,你进了曲家,你大哥就有了阴蔽,不仅少了曲文鹏这个大对头,以后也再没人窥视叶家!一举数得,你又何乐而不为?为父百年之后,也可以安息了!”
叶筝无话可说了,只要高大哥和箫儿平安,不愁以后没有一家团聚的日子!叶公权何等老奸巨猾;如何不知女儿心意?他冷笑道:“筝儿,过了今天,你生死都是曲家的人了!以前种种,你只能当是恶梦一场,今后一定要相夫教子安份守己。爹可不想因为你而再次背上千古骂名!至于那穷小子的命长与否,爹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叶筝颤抖一下,无力地放下头巾。
叶公权哼了一声,出外招呼客人去了。
“筝儿!”叶景苍无言地坐到妹妹身边握住她的手,叶筝惊悸地将手抽了回来。“筝儿,我不知道爹会那么固执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没想到会将你弄到这般下场!都是我的错!筝儿,我知道你很伤心,你生气,你就打我骂我吧,不要不理我,更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真的不是存心伤害你的!”叶景苍幽幽叹道:“我们兄妹年纪虽然相差十岁,但是你从小就跟我亲,跟我无话不谈。大哥对你也是千依百顺视为珍宝。大哥就错了这么一次,你就原谅大哥吧,今后大哥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一定会加倍宠爱你的!”
“大哥,”叶筝悠悠叹道:“你不用这么快就开始讨好我!”
“筝儿!”叶景苍心里蓦然一痛:“大哥在你心里,真的是有如此不堪吗?”
叶筝不再理他,以前的大哥正直热情,朝气蓬勃,敢于打破传统与封建家庭斗争,敢于追求自己的理想坚持自己的爱情,她自豪!她为有这样的大哥而骄傲!而如今,他为了迎合父亲出卖她,她不但会觉得他面目可憎,内心里也会对他恐惧万分!
“筝儿,大哥没变!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关心你!只是,只是当年大哥错得一塌糊涂,大哥不想让你步我后尘,若干年后悔不当初啊!”
叶筝闭上眼睛,她非但不能与丈夫儿子团聚,就连死的权利也被人剥夺,还有什么理由同他争辩这些谁是谁非的原始问题呢?
外面锣鼓喧天,喜娘高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出阁!”
叶筝被两个丫头搀扶着来到正厅,拜别父母祖宗,在喜娘的高呼声中坐上花轿,一路上八面威风,浩浩荡荡地嫁去曲家。
马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和送亲的队伍弯弯曲曲廷伸数里,人们兴奋地笑声,亢奋地欢呼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声震云霄。人们交头接耳地点评叶筝绝世的容貌、过人的才华,以及曲文豪无与伦比的人才品行和曲叶两家旗鼓相当的权势。总之叶公权说得一点没错,即便是当今皇上纳妃立后,也未必有他叶府千金出阁这般隆重风光!
“筝儿!筝儿!”高逸山抱着儿子挤在路旁,悲痛地看着花轿在他面前经过,微风吹起轿帘,他看到他熟悉的容颜依然是娇美如花但冷若冰霜,他的心碎裂得寸寸滴血。
“你找死啊!”曲文鹏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一边:“大众广庭之下,你抱着她的儿子大叫大嚷,叶公权知道,不将你们父子毁尸灭迹才怪!”
“是呀,她有心抛夫弃子,我还纠缠着她干什么!”
“你真没用!是男人你就上前拦住花轿问个明白!等她进了我家就晚啦!”曲文鹏推他一把:“孩子给我,你死了我会给你留条后!再去!”
“没用了!她嫌贫爱富,她早跟我说得明白了!”高逸山颓败地摇头:“你看这迎亲的队伍,你看她一身鲜亮的嫁裳,你看这风风光光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我什么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留住她要她不要嫁人!我、我真是笨!”
“你什么都没有留不住她有什么奇怪?可我什么都有还不是一样留不住英姐!”曲文鹏叹口气:“你看叶筝儿脸上并无半点欢颜,哪里有嫁得如意郎君的半点喜庆?感情是不能用金钱和权势来衡量的,你说你和她情比金坚,这中间一定是另有隐情。不用说,一定是叶权那老匹夫从中作梗!”
“没有半点隐情,她就是这么绝情!她早跟我说得明明白白了!”高逸山咬牙切齿说:“就算她是被逼的,就算叶公权是以我们父子的性命威胁她,我也不会再原谅她!她跟了我就是我的妻子,她有义务分担我的痛苦,我也有权跟她生死与共!即便是顷刻死去,那也好过一家分离!”
曲文鹏明白他此时此刻心里承受的痛,王朝姚信死后,自己何曾不是痛不欲生!尤其是他坐在王朝姚信坟前时,真恨不能将他们从坟墓中拉出来将痛打一顿,做兄弟不是要同生共死福祸与共吗?怎么那么狠心要背信弃义先行替他离去!这种爱之深恨之切的痛,不是情到深处是不能深切体会的!
“梦箫啊梦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没娘了,我们父子以后怎么过呀?”高逸山怆然泪下。曲文鹏看看自己的女儿,也不由得洒下了同情之泪。
曲家宾客如云,却也因为曲文鹏的缺席而减少几分热闹和喜气,光绪皇帝听他不在,坐了片刻就摆驾回宫。很多客人仅仅坐下喝杯淡茶就起身告辞了。
拜完堂后,叶筝被送入洞房。洞房里冷冷清清,她伤心地流着泪想着丈夫儿子现在身在何处,父亲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亲朋散尽,时辰已过申时,曲文豪才喝得醉醉醺醺地闯入洞房。叶筝听到重重地关门声,站起来想躲,曲文豪一手拉住她掀开了她的盖头,看到如此明眸皓齿艳光照人的新娘,他不由得眉开眼笑凡心大动。
而如此美人,应该不是人们传闻中那种伤风败俗的女子!如此美人,才冠京华、艳压群芳,能得娇妻如此,日后双宿双飞夫唱妇随,真乃人生至幸!
曲文豪喝退侍寝的丫头,带着十分醉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