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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鸿,”叶景苍急忙说:“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跟爹回家吗?为什么又不肯了呢?玉琼,你、你别把女儿教成这样!”
“没有,我没教她这样!”白玉琼双目酸涩:“我没教她不认爹,没有教她不要认祖归宗。只是,她从小长在乡下,是有点野蛮任性……”
“娘!”雪鸿打断她:“你当着外人不要说我不好!”
“雪鸿!”叶景苍心里刺痛,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爹呀,雪鸿,我是你爹!”
“你不是我爹!”雪鸿说:“如果你是我爹,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果你是我爹,你怎么还有另外的一对儿女?为什么你穿着绫罗绸缎,而我们破衣烂衫?为什么你们家里丫头成群我娘还要替人缝补衣裳?为什么你吃的鲍参翅肚,等一下我还要去菜市捡别人扔掉的烂菜养活我娘?为什么?如果你是我爹,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什么?”
“所以,所以我来接你们呀!”叶景苍愧疚不已。
“可是你已经伤透我娘的心了!”雪鸿流着泪说:“我刚刚才明白我娘为什么总不开心,为什么总是躲起来哭!你不但嫌我们穷,还给我接了二娘!娘不跟你回去,雪鸿也不要认爹!”
“雪鸿无礼!”白玉琼喝道:“不可以这样和爹讲话!”
“娘啊,”雪鸿抱住她的双腿哭道:“你不要把我送给他,刚才那个人说他还有另外的儿女!我不去我不要跟他回去!他们一家人会欺负我!我走了,谁给你买米买菜谁给你作伴呀?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可以喝我的那碗粥呀?娘啊,你别不要我,你别赶我走!”
“雪鸿,娘又怎么舍得你呀?”白玉琼泪如雨下,抱着女儿痛哭失声。
叶公权父子相视惨然。
“雪鸿,爹不逼你,也不逼你娘。”叶景苍难过的说:“这些年,是爹对不起你们,爹不逼你走了,你什么时候想爹了,爹再来接你,别哭了,啊?”
“好吧,”叶公权无奈说:“玉琼,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你也不要太过固执。好好的想一想,我叫繁儿改日再来接你。”
叶景苍费尽唇舌,也无法让白玉琼回心转意,再也无话可说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悄悄地压在茶几下面。无望的忧伤回去。
“哇,憋死我了!”裕真从草堆中一跃而起。
“谁?”白玉琼大惊失色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娘,你别怕,是我让他们躲起来的。”
“是呀,你又救我一次!”裕真一把抱起她,“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缘份吧,你真是我的福星!”
“但是,”纪川说:“曲文鹏明明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呀。”
“他不惹我,我还不想放过他呢!”裕真恨声说:“这算什么?不抓我还把我赶得像燕子飞,猫戏老鼠呀?喂,纪川,我们刚才为什么要跑?我又没有什么把柄让他抓着!”
“是呀,我们刚才为什么要跑?”纪川奇怪问:“你为什么拉着我跑?”
“气死我了!”裕真怒道:“我发誓,我一定要报这次被追之仇!中国人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也!”
“你放我下来!”雪鸿说:“中国人还说,男女授受不亲!”
“是呀,小女人!”裕真狠狠地亲她一口放下她,问白玉琼:“你为什么不跟叶少爷回去呢?他这么真心诚意来求你?其实,我都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
白玉琼黯然:“他对谁都是真心。可是玉琼曾经沧海,如何还能回头!”
“娘,你别跟他说这么多,他们不一定是好人!”
“是呀!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裕真笑道:“可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这么狼狈被人追赶,都是因为找你找得好苦!”
“你们,找我干什么?”雪鸿莫名其妙。
“那天晚上,大家都在逃命,我背着你跑呀跑,你怎么咬我一口?”
“什么呀?”雪鸿后退着,退到他抓不到的地方撒腿就跑。
“喂,你回来!”裕真扬着她的红色蝴蝶结跟着她追出去大叫道:“等等我,我不是来咬你的,我来跟你做朋友!”
可是雪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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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第四章 怒为红颜
第四章怒为红颜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叶公权看见一对娇孙从天而降,所喜叶家香火有继,就不再数落儿子的不是,于是备了一份厚礼,亲自来到曲家酬谢。
曲展风自持家世清白,从不与黑帮头子叶公权有染。有时候商会议价,还免不了一些磕碰摩擦。自从曲文鹏出道之后,压得各行各业没有喘息之机,叶公权忙于生意,两人见面机会也就少了,直到后来再见时没有生意来往,两人反而亲近许多。虽然也曾说过要做一对儿女亲家,也就是一时戏言说说而已。时间一久,两人各有难言之隐,也就没人再次提起。
“哎呀叶老,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曲展风听见下人禀报喜不自胜,带着两位姨太亲自出迎。
“曲翁,叶某这次是来亲自多谢二爷。”叶公权说:“二爷少年英雄,叶某心里佩服之至。”
“哪里哪里,都是叶老及江湖兄弟抬举。请坐请坐。”曲展风时常觉得生下曲文鹏这样的逆子是家门不幸,只有在叶公权面前才颇有成就感。大概就是“以耻治君子,以痛治小人”的缘故。“豪儿呢?快叫豪儿出来见客。”
曲文豪很快出来,躬身道:“小侄给叶世伯请安。”
“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叶公权真为自己女儿感到惋惜,要是女儿在家,这门亲事是结定了。可惜他派出许多人手,找了许多地方,就是找不到筝儿踪迹。“曲翁啊,贤侄在何处高就?”
“哪有啊,前日老佛爷召见,授与七品淮南县令,豪儿正在考虑。一则隔山隔水路途遥远,二则也想听听鹏儿的意思。可是鹏儿,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叶兄,令爱呢?”曲展风笑问:“你不是要将女儿许给我们豪儿吗?”
“唉,我杭州的岳母过世,小女回乡探亲去了。”叶公权唯有睁起眼睛说起瞎话。
“那令爱何时回来请叶老爷知会一声,曲某好携子上门提亲!”曲展风哈哈大笑说。叶家千金才貌双全名冠京城,这门亲事,他们曲家可是结定了!
“曲老爷厚爱,一定一定!”叶公权陪笑说。“曲老爷,”林管家连忙解围说:“听说二爷在春风楼凝香阁有一位红颜知己,有事找他商量也很容易,二爷一准在那。”
曲展风脸色突然涨成黑红,望着两位姨太怒道:“还不把那畜生找回来!”
十七姨连忙吩咐:“老姜头,快叫人去请二爷!”
“唉!”曲展风哼道:“叶老莫笑,都是老夫疏于管教落人笑柄。那畜生仗着太后撑腰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嫖娼宿妓,真是难洗之耻,实令老夫头痛!”
“话可不能这样说,曲老弟!”叶公权说:“二爷比起我那逆子,不知要强去多少,其实二爷性情中人,做事不拘小节,行事自然也就不同常人。年轻人嘛,就由着他们去吧。”
“年轻人?”曲展风越是气得两眼发白,一口气提不上来咳个不停,半晌才说:“他也太年轻了,那混帐才十六岁!”
“曲老弟!”叶公权慌忙劝道:“你也英雄一世了,怎么还为小辈如此操劳大动肝火?千万要记得注意身体呀!”
曲展风还想要和他争辩,已经没有气力了。十七姨急忙扶他躺下说:“叶爷莫怪,我们老爷身体太差,并非有意怠慢。否则也不会疏于管教,由着鹏儿在外胡作非为。”
“十七格格千万不要这样说!”叶人公权连忙躬身道:“林管家并非有意激怒曲爷,其实年轻人就应该让他们磨练磨练。二爷是圣上钦赞的人中龙凤,文韬武略虽是得天独厚,但小小年纪肩挑重担实非常人所及。偶尔放荡形骸,也是情有可原。做父母的不心疼儿子,如何还要欲之加罪狠心责怪呢?”
十七姨叹道:“可惜,我们老爷他不会这么想。”
叶公权摇摇头,无聊的闲坐一会,只好起身告辞:“曲爷身体不适,叶某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得罪,慢走。豪儿送客。”
二姨太待叶公权走远,笑道:“我们二爷十四岁嫖娼宿妓,这世间竟然还有知音,十七格格,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住口!”曲展风怒道:“你是嫌我没死,还是嫌我不够丢人!那叶公权一定是故意来我家看笑话的!可恨鹏儿太不争气!”
“我看未必呀,”二姨太仍然笑说:“以前他来我家是何等的耀武扬威目中无人。可今天他对妹妹说的那番话,实在是推心置腹真心诚意。看来,他是顾忌鹏儿,是被鹏儿治得服服贴贴了!”
“二姨娘,又是您在夸奖鹏儿么?”曲文鹏嘻皮笑脸的站在门外。
“鹏儿!”二姨娘看见他,忙使眼色要他出去。
“爹早!”曲文鹏已经进来了:“二姨早,十七姨早!”
“很早吗?”曲展风大怒着坐了起来:“睡到中午被人从妓院拖出来当然嫌早!你这样不顾名节,将来谁家姑娘肯嫁给你?”
“爹!”曲文鹏看见父亲生气,膝盖就开始犯软,“爹,发生了什么事,您一早将鹏儿传来骂一顿?”
“你是太后的红人,贵为混世魔王,爹当然无权骂你!”
“爹,”曲文鹏硬梆梆的跪下:“您别生气,鹏儿恭听爹爹教诲。”
“二弟快起来。”曲文豪忙拉起他:“二弟,你不要动不动就跪,叫你手下兄弟看见,不知你犯了什么大错,如何能在人前树立威信?是这样,前日老佛爷召我入宫,要我出任淮南县令,我和爹爹一直想跟你商量,你看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跟你提起?”
“七品淮南县令?老佛爷曾经提出要你担任一品户部尚书,也被我一口拒绝。”曲文鹏眉头深锁:老佛爷她又在想出哪一招?
“什么?”曲文豪惊叫:“你说什么?一品户部尚书?这么大件事,你不同我商量,不向爹爹禀报,替我一口回绝,你太过份了!”
“鹏儿,你这样做是想断你大哥的前程吗?”二姨娘生气质问。
“逆子,你究竟想怎样?”曲展风怒喝。
“其实,我知道你们会生气,我也知道大丈夫应该投身朝廷,谋得一官半职建功立业,方显男儿本色。但是大哥性格耿直孤高自傲,既不会阿谀奉承看人脸色,亦不会见风转舵上迎下踩。一入仕途官拜一品实在难以服众,到时矛头所指大哥一定穷于应付,那时岂不是欲罢不能?”
曲文豪说:“难道老佛爷知道我无法应付,要我从七品县令做起吗?”
“我可不敢这么想。”曲文鹏低头说。
“鹏儿说话吞吞吐吐,是否心中另有隐情?”十七姨问。
“那鹏儿就直说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接收乘风烟馆的事?”
“家喻户晓众所周知!”曲展风哼道:“恐怕只有你自己不知那是天理不容的缺德事!”
“鹏儿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曲文鹏叹道:“可是如今朝廷不是康乾盛世,任你施展才华有番作为。当今太后专权,不管你是七品县令,还是一品宰相,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过是徒挂虚名而已!太后此举,实让文鹏怀疑她别有用心!”
“混帐,你赶快住口!”曲展风连忙阻止:“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祸灭九族的大罪!”
“我们曲家几代单传哪有什么九族?即便有,那也是老佛爷自己。我不肯让大哥入朝为官,老佛爷也清楚我就是这个意思。朝廷黑暗官场凶险,大哥天生英才,何必一定要晋身于朝廷呢?”
十七姨点头说:“鹏儿说的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以我们曲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做官也就是锦上添花,鹏儿已经受制于朝廷身不由己,何苦连累豪儿也卷入这无穷的是非之中?”
“况且我们曲家历代经商,这么大的生意也需要人来打理!”曲文鹏说:“酒厂可是祖业,大哥是曲家长子,子不承父志是为不孝!”
“可我,可我什么都不会,只怕这百年祖业毁在我的手里,那就罪无可恕了!”曲文豪至愚至孝,曲文鹏拿“孝”字一压,他立刻就变得唯唯诺诺了。
曲展风闷哼:“毁在你手里,也比毁在你二弟手里强!”
“爹,”曲文鹏十分不满:“你这点祖业,我替你扩大百倍有余。无论我做得多好,无论大哥多么惹你生气,最后每次挨骂的就是我,为什么?”
“扩充百倍千倍我不稀罕!如果你作风正派,爹能骂你?你不同那烟花女子鬼混,爹能说你什么?”
“好啦!”曲文鹏怒道:“我同英姐相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老是旧事重提,不累吗?”
“你这畜生,还敢顶嘴!”曲展风勃然大怒。
“爹您息怒!”曲文豪慌忙说:“都是豪儿不好惹您生气,您要我做生意,我会尽量去学。至于这个淮南县令,以后再说。只是我根本不懂酿酒的程序,要学也不是这一时半刻,二弟,不如先让我打理这个新开张的乘风烟馆吧。”
“不行!”曲文鹏双目一瞪:“你管什么都好,酒厂赌场,还有水陆码头,二十四家洋货代理,只是除了烟馆!不该你管的事,你给我少掺和!”
“怎么跟你大哥讲话!”十七姨怒道:“你真是越来越过放肆!”
“十七姨,鹏儿放肆,其实是因为护兄心切。这个烟馆,鹏儿不允许你们任何人靠近一步!”曲文鹏摇头苦笑:“英国人开的这个烟馆,明目张胆卖的是鸦片,是朝廷禁品,中国人插手,即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们不知道吗?”
“那你怎么还敢卖?”曲文豪惊问。
“所以说你不知道朝廷阴暗官场凶险。老佛爷不敢得罪洋人,又想对中国人有个说法,只好明禁暗放,我抗旨是死罪,遵旨亦是死罪。为了避免满门抄斩连累家人,便请求老佛爷恩准我一力承担全部责任。但是老佛爷何等精明,立刻想召你入朝为官,摆明是想拖你下水控制于我牵制我们曲家,我规规矩矩听话则已,若不跟她一起卖国求荣祸国殃民,她就铲除异己。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大哥,我不让你插手烟馆,阻止你踏入仕途,也是为你着想不想牵累于你呀!”
“鹏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淮南县令就一口推辞,”十七姨说:“只说是我的意思。”
曲文豪闷闷不乐:“十七姨怎么说,豪儿怎么听。”
“鹏儿,你所受的委屈受的压力爹怎么不知?”曲展风长叹道:“从你接收烟馆的那天起,爹就心惊胆战夜不安寝。只怕迟早有天我们曲家就会大祸临头!鹏儿呀鹏儿,你绝不能行差踏错落人话柄呀!我想你也明白,你这一辈子不论功过,就是老佛爷的人了。你的婚姻大事不但自己作不了主,即便是爹娘,也未必作得了主。将来与你婚配的人,不是宫里格格,也一定是官宦千金,你何必浪费时间在那女人身上?你可得想明白!”
“我想得很明白!爹;英姐怎么啦?”曲文鹏无奈说:“她温柔娴淑不偷不抢,哪一点不比鹏儿强抢豪夺残害同胞要好?老佛爷那里,鹏儿会有交待!”
“混帐,你在外面闯出许多弥天大祸,爹自知无力管你,怎么做儿的婚姻大事,也由不得我这当爹的作主吗?”曲展风气得面色发青,依然苦口婆心。
“爹,没人否定你做父亲的权力,你也不能否决英姐的存在。鹏儿这辈子,就跟她好了。你怎么不试着和她亲近看看她的为人,就一口否定她呢?”
“畜生!爹好话说尽,你还是一意孤行!豪儿,家法侍候!”
“老爷别生气!我看鹏儿还小,根本还未懂事,他长大才会明白青楼女子是怎能么回事。”二姨慌忙劝止,小声说:“鹏儿,你爹生气了,赶快认个错,背转身,还不是一样为所欲为吗?”
“我没错!”曲文鹏倔强道:“我答应英姐,一定会风风光光将她迎进曲家!”
曲展风气得一言未发一巴掌扇了过去。曲文鹏闪也未闪受他一掌,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几根指印。
“爹,您别生气,我来劝劝二弟!”曲文豪慌忙示意二姨扶他回房。
“老爷,都累了一上午,去歇着吧。”二姨太说:“不如我和妹妹陪你去后园赏花,昨天听妹妹说牡丹是花王,芍药风情万种竟然屈居花相,那我们去听听,她对那些文武百官,还有什么美誉!”
十七姨瞪了儿子一眼,和二姨连拉带扯的拖走曲展风。
“二弟,”曲文豪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