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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有好处的,对于沈原来说,能招财进宝的兄弟不好随便得罪,即便不能把自己的表妹嫁给他做亲上加亲的砝码,便随他的意施个小恩让财神自动地娶个小家的良端女子便是,只要这女子肯入沈家。听上去倒是不错的,沈家的二少奶奶呀。”
白素贞似在笑,斜长的丹凤眼挑高了眉,望着小青的方向。屈起的膝上有一柄收起的伞,夜色墨黑,半月又陷到了云里去了,小青瞄过去看不清,用力地嗅了一嗅,是那把旧伞的味道。
“沈原今日亲到药堂里来走了一趟,来探我与妹妹的家世,实在满意得很,书香门第的孤女只有自己,大夫也是可以拿得出去的亲家职业。我也终于放下心来,小青,我们到底姐妹一场,五百年共附那片竹林,五百年后都会互相牵挂。”
“姐姐还记得就好。”小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疑是水珠闪烁的晶亮已经不在,她用指头拨开眼前的碎发,转过头对上白素贞的眼,“姐姐,如若当日我们不罔听观音菩萨普渡世人而说的“有缘尘情”而决心进入凡间,会不会到现在还是相依于竹林,快哉终日?”
“没有也许。小青,当日离开竹林的时候,我走得坚决,你却念旧,非要以我们依附过的紫竹制伞,错过观世音菩萨的清露,慢尝人间七情,我本觉得可惜,现在想来未必不是件好事情。”白素贞立起身,把膝上的伞握在手中,“我当日在西湖边上拾到这把伞,下湖瞧见你的睡颜就觉得其实为妖应该如你,可是我出了湖面决定甘心为人,这个人间有我决心留恋的东西,我断不想放弃。”
“所以你放弃我?”
“我选择做白素贞,她是一个女人。”
第三部分第4节 没有烛光的夜幕
啪——白袖下的纤手使劲,折断了紫竹伞骨。纤指划进毡纸伞面,圆润的指尖却力透纸背。小青看着完好的伞变成了破碎的纸片:“你想我进沈家门?”
“这世间男子都重名理,只有你成了他人之妇才可断了他的俗念。小青,你该成全我。”白素贞站得直,斜瞥小青的眼里有嫉妒的哀愁,是针样的刺对着曾经的姐妹。
小青点头,从倚靠的藤蔓上跳下来,弯下腰去抚那折断的伞骨:“据说紫竹伞骨耐用终生,原来也是笑话。我刚巧换了把新伞,正免了取舍。便依你吧,姐姐。”
“我会感激你。”素贞走过小青的身边,白裙的衣襟上沾了落在藤木椅上的飞絮,小青直觉地想伸手去拍却僵在半空,看她进了屋门。
“为蛇的时候我听说,为了妖就可以不怕鹰攻蛙噬、人的采捕,于是费五百年成精气,在紫竹林里听佛祖菩萨布道,千年才知晓为人间有七情,于是去找合心意的人形。是那幅蔡巨的《小列女图》,笔触很淡,墨色久了还有碧青底,我可以着人衣裳也尝美食,视为一大乐事。可是,人有七情,难道妖便不及?我不明白。这样说来你选为妖还是人?”小青独自站在院中,耳语般的声音听来低落,伸手拔下发间的那枝桃花簪子,她疑惑的眼似在看一个活物。
“是妖都想为人的,小青姐姐。”细细的回音从桃木簪身里传出来。
小青摇着头:“是吗?你这万年桃木也看不开。”
“花费万年才有精气,小青姐姐,你们本是活物,当想不到被迫固住身形的痛苦。我到现在都难以成精魄,也只有你肯听我说话。”桃花簪头在小青指尖发光,极弱,荧火虫般的烛光。
小青咬住下唇,思忖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也这么说,我自然无理由反驳你。只是我自己觉得灰心,便助你一臂之力吧。”她一用力,簪尾的尖刺进她中指,一滴血红映上簪身,使得簪头的光猛地增强。小青满意地眯起眼:“我这千年蛇血可助你凝结精魄,不过百年你便可有具体形态,选身为人了也是可以的。”
“多谢你了,小青姐姐。”簪身传出的声音有片刻地停顿,再响起时有了讨好的请求,“小青姐姐,其实送佛到西天,你知道我成簪身后便是他沈家祖传之物,如果能够凝聚他沈家人的精血便可一日成魄。”
“呵呵,你也这么贪心吗?”小青一愣,“是跟人学的吧,可惜我不能帮你。我若伤到人见红便是重罪,我是妖啊。”
“是桃花放肆了。”桃木簪子的声音闷闷的,光随着暗下。
小青无视她的失望,抚摩着簪身:“原来你叫做桃花吗?是个好名字。”
“是沈石取的,他说‘物也有其名,谓之其情。’所以沈家的孩子里我选他做主人。”
“他很有心。”小青附和地下了结论,把桃木簪子插回发间,停了这段说话。
这簪子到手时便发现有妖气,所以问沈石要了来。人妖总是殊途,她担心他有损伤。原来她那么早就在担心他了吗?沈家二少奶奶!她默念了一下,垂下的眼帘逼得眼光落在七彩的裙摆上,是杭州城中唯一的款式。
“沈石——”她记得他在织机前的模样,织梭如飞,他的眼总偷望她。便也无亏,她笑起来,她喜欢独一无二的锦衣都出自他手,着在她的身。
“看上去是个宏伟的爱情故事。”
一口气在胸膛里等得有点久,吐出来时喉口都起了微疼,余清清从檀木摇椅里站起来。身披粉色的绸料长袍,单薄的身子不能抵抗晚风的凉意,她直觉地缩了肩,小心地把一叠打印稿压在纸镇下面。
这是她捡来的惊喜,并不知道是谁的作品或者读物,“实在像是真有其事的样子,命运之灯与保命手链,真的是凑巧吗?”记得那天南宫石手中的烛灯,是断头皇后的爱情信念:“照亮爱情不归路的命运之灯啊。”她不自觉地默念,一刹那的默契让她就肯定了那桌上失物的主人,便南宫石其人。
初见时的爱笑男子对她唤着“阿里阿德涅”,她一直记得的。她应该将稿纸还给他,也许他会着急。她虚弱地说服自己,拿起了桌上的稿子,随手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动作有点大,衣摆扔到桌面,衣角一带,把本来摆在桌沿的桃木簪子扫下来却正好落在外套的口袋里,悄没声息就没下去了。
急切的清清打开房门,几乎是跑着出去。“砰~”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加了软木底的门槛使关门声并不刺耳,只是再低回的声响届难免在入夜的空宅里显得惊心。
没有月光,举目处都是重重树影,听不到惯常的鸟鸣蝉叫,很是奇怪。
南宫石走得很慢,顺手从自家书桌上提来的烛灯火焰闪烁,他自觉拿错了探路工具,很想抱怨。是晚饭吃太多的缘故吧,难以入睡只好出来散步,期望静树野花可以缓和他躁动的心思。
他不是太认真地闲晃着,打算晃到主屋去找南宫执下棋,没想到会碰到兴致相同的同路:“呵,吓了我一跳,是——林先生。”
顺着树影转过半人高的灌木丝,他看到紫色花束里的微红,是野梅,伸手便去采了来,小心地放到上衣的口袋里。看到五步外就是那棵月桂,慢悠悠地合起眼,他本来想念“阿里阿德涅”玩一个怀念好时光的游戏,身体却敏感地察觉实体的存在,听到人的呼吸声,微重,不该是女子,有点点的失望,忙不迭地嘲笑自己本不该有的期望,睁开了眼便望见穿着昂贵西服的男子。
“南宫石先生。”有礼的三分微笑凝在唇边,他看着他,眼神里写着期待。
南宫石明白地叹气,放下手中略重的烛台:“叫我南宫石就好,你找我?”
“谢谢你晚上招待的酒。96年的干邑,南区混种白葡萄,你真是大方。”这个叫林之的男子充满诚意地颌首,“会品酒之人都会珍藏,而能将珍藏与他人分享的,都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如果我没记错,余小姐介绍过林先生是医生?”看来短时间内不能脱身,南宫石索性坐了下来,沾着露水的草微凉,质地却还柔软。
“是,林之不才,只能继承家中的小医院,在台北市,南宫先生若有兴致到了台北也可到我林氏医院一游的,总也能消磨半日。”林之并不掩饰他的骄傲,迟疑了一下才学南宫石坐下,背靠着月桂的躯干,他肩背挺直,坐姿标准。
南宫石摇头:“医生却是好职业,救死扶伤,比我们两兄弟都强太多,做些玩物丧志的事情。”
“南宫家的产业颇有威名,我也仔细打探过,你是业内一流的游戏程式设计,智计过人,我是佩服的,虽然我自己从来不玩游戏。”
“看得出来。”石点头,抬眼看天,是墨色的一个倒盖的盒子,有点闷,他不耐地甩甩手上的湿意,等林之说出正题。
“这样找你实在冒昧,我听他们说你一个人住在偏屋里,本想过去找你又怕打扰,就和自己做了个妥协,站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出现,我就直言。”林之的语言开始有些乱,石听得出他的矛盾,要一个天性骄傲谨慎的人承认有动机的等待是很尴尬的事情。
他体谅地点头,在心里怪自己的不安份,如果他今晚能在房中安睡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次遇见?
深吸口气,他不露声色地接了他的话:“你很幸运,林先生,半夜也能等来我这个自投罗网的路人,那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尽力而为了。”
“为了清清。”林之一反方才的犹豫,不给他后退的余地,直视他眸子的眼亮得惊人,“我想知道你和清清是什么关系?”
“余小姐——是执的客人。”他没有回避的意思,答话的口气听起来却很不由衷,自己都感觉到了。
“对你来说,清清只是南宫执的客人吗?”林之毫不掩饰疑问。
石虚应地笑,“那么,对林先生来说,她又是什么人呢?”
“唯一想得到的爱人。”
他难得地运用社交技巧,以为可以让矜持的男人知难而退。没想过会得到这样斩钉截铁的回应,倒把问话人愣住了,艰难地吐字:“这么坚决吗?”
“当然。”林之也动了动身,被露水沾湿的西服下摆起了皱,他果断地脱下来,挂在右臂上。
“是让人佩服的决断。”南宫石喃语着,“年轻人才有的勇气,我也是看走了眼啊。”他的口气像看破世情的老人,感觉到另一侧的眼光,有一点哀怨的清冷——
“清清!”林之惊喜地叫出来。
石只是笑,缓慢地抬头,果然见到余清清。
“余小姐,这么晚了你也没睡?”
“我——捡到一些东西,我想这是你的。”余清清站在灌木丛后,对着他伸出手。
他看不清她手中的纸字,先接了过来,提起烛台来看:“原来被你拾去了,我还以为让老田给扔了。”随意地一折,他把纸卷插进口袋,忘记里面先有的野梅,一个挤压便有暗红的夜体浸染了白色的纸面:“真是糟糕。”直摇头,“还好我电脑里有备份,重打就好,这一份我带回去扔了吧。”他对清清抱歉地笑,“谢谢你了,余小姐。”
“不用谢。”清清局促地笑,看着他手中半红的纸卷,踌躇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如果可以你把它送给我可以吗?”
“嗯?”
“这个故事我很喜欢,你给我好吗?”
清清真切地恳求,身子随动作前倾,石瞄到她微湿的衣摆,知道她其实已在这树影中很久,点点头:“你不嫌脏就给你好了。”把纸卷重新递给她,看她放松地笑,把纸卷小心地卷好倒揣进外套的口袋。
“清清,夜深了,你穿这么少出来会感冒的。”
温热的男式外套上有符合主人气质的KENZO竹香味,清清抓住黑色西服的领子,勉强地抬头笑:“谢谢你,林之。”
“应该的,我们回去吧,南宫先生也要休息了。”林之顺势搂住清清的肩。
“是啊,夜太深了,你们回去吧。”石想了想,把手上的烛台也递过去,“拿着它。路太黑了,你们小心。”
他返身回自己的屋,今天反正也下不成棋了。他走得快,一下子就把另外两人抛在后面。好在是相反的方向,南宫家的地方真大,现在才觉得是件好事情。一双眼晴在没有烛光的夜幕下格外地亮。
第三部分第5节 最久的渴望
“我们回去吧。”右臂已在转身之际落在清清的腰际,林之的力道刚好迫使他掌心下的身体跟着自己回旋。不喜欢她看南宫石背影的眼光,却体贴地为她拢好领子,他像在呵护一个孩子,是给糖吃的诱哄态度:“我去帮你向南宫执请辞吧,和我一起回家去。”
“回家?”清清低垂了眉眼,不喜欢香料的鼻子难受地塞住,她伸手去按,正好挡掉林之挽过来的指尖,“我为什么要回家?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你已经离家一年了,清清,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呢?”
林之纵容的口气像是慈父,可清清只觉得不舒服:“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林之,说的我好像是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
“你当然不是。不过清清你没有知会我就偷偷搬出去,也不太像话了。”林之的话语有些严厉,“即使你知道,我和你姐姐已经分开,可是我们——我们还是一样的。”
清清看他认真的脸,一股疲倦藤蔓般缠上身体,她把冰冷的手伸进口袋,指尖触到刚才的纸卷,然后是木制的尖利:“呀——”她把手伸到眼前看,针扎似的小孔有几滴血。
“怎么搞的?”林之紧张地看她的手,抽出衬衫袋里的手帕,“太不小心了。”
“没事的。”清清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随意地吸了一下,又伸进袋子去摸,果然是那支簪子,“怎么这么糊途地乱带呢?”她指责自己,簪尖上是一点红,和簪身上的血印相对,是她和南宫石的血,她悄悄地舒展了眉。
“我们回去吧。”当下往主屋走。
没有月亮,林之拎着南宫石的烛台,微弱的光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块,他走在清清身后,无法看到她的脸。
清清的眉目间都是坚决,而她手中的桃木簪有奇异的一圈红光,本来是醒目的,可惜能够看到的两个人都无心思去注意到。
“原来你这两天的苦瓜脸表情叫做抑郁。”
连续四天的阴雨后阳光还没显出端倪,半灰的天色适合睡觉,南宫石身体力行地安躺在水床上,感觉流淌的温柔。身下是混棉的丝质绸锻,凉凉地沁入肌理,他觉得安心,睡梦里有些连续的熟悉场景,他还未及分辨就听到老田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嘀咕,不明白地睁眼:“什么抑郁?这么高雅的词汇,老田你形容力大进啊。”
榻边的木椅上坐着的管家老田,手里拿着叠打印纸,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原来是出自己手的故事。
“你自己写的啊,看看这句‘开朗脸上的表情却叫人容易心碎地抑郁’,嗯,石少爷,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写日记的。”一身黑色布衣的老管家端坐着,打量地瞥向南宫石,世故的眸子里是了然的疼爱。
“故事都是虚构的桥段。老田,你那些电视剧都白看了吗?这是我要交给公司的游戏脚本,是故事懂吗?”单手撑起身子,南宫石赤裸着胸膛,喜爱运动的人都有健康的肤色,他的左胸上却有一处明显的白与古铜色相左,突起的十字伤痕是一寸见方的印记,应该是受伤后的遗留。
“故事都来源于生活,石少爷,我想没有哪个游戏公司能够以你这个脚本做出个游戏吧,找找电视台也许会感兴趣拍个电视剧什么的。”尽责的管家站起身,在南宫石伸出手的同时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上衣。
“老田你的口齿越见伶俐啊,连我都要说不过你了。”随意地套上递过来的蓝色衬衫,南宫石掀开被子站起来。他穿上布鞋,拒绝了正式的黑西裤,挑了棉质的休闲款,本该互相排斥的衣料在他身上协调出颓废的浪漫感,过长的额发掉下来挡住眼睛,他没有拨开:“怎么这么闲来看着我起床?执那边没事找你吗?”
“执少爷在和林之先生谈话。林先生要帮余小姐辞行,说想一起回台北去。”老田自觉地收拾起南宫石的床榻,没注意到南宫石扣衣扣的动作因为他的话而停顿,一个用力扯掉了衣襟上第三颗银扣。“当——”银质的实心扣子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击出清脆的回响。
“这扣子太不结实了。”不认真地抱怨,南宫石索性半开了衣领,从第四颗扣子系起。
老田奇怪地回头:“石少爷,是你太用力了吧。你和执少爷的每件衫扣我都用线额外加固过。执不爷可从来没有系得都掉下来过。”
“执怎么一样。”尴尬地笑,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