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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又依洄在了梦的轻波里。他喜欢上了这种氛围,这种情调。
后来,他跟杨松棋又去了外滩。
夜色中的上海是一道流动的风景,是一个跳跃的音符,是一幅斑斓的画卷,是一首缠绵的情诗。她象一个沐着清辉的少女,高雅而圣洁,还带着几分神秘;她象一个笼着薄纱的少妇,浪漫而多情,还有着几许妩媚。
“ 火树银花不夜城”,璀璨的灯光是这个都市的灵魂。霓虹灯、聚光橱窗灯、渲染商品特色的冷光灯、亚光灯都在各色建筑中闪烁、雀跃。它们都伸出自己那美丽的指尖儿,在江正原的身上多情地搔爬。他心神荡漾,眼光和情思都在游移流连。他的眼底映衬着那倚着雕栏窃窃私语的情人,他的耳畔回响着黄浦江上夜航船遥遥的鸣笛。这些交织成了一幅独特而绚烂的景象,别有风姿,别有情趣,别有韵致,别有意味,象海顿的《小夜曲》,又象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序曲》。
江正原沉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学时他没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他和秦梦在一起看着这夜景都没有象今天这样沉醉。是上海变化太大了?还是自己发生了变化?是夜景更加迷人了?还是心情有所不同?但有一点他深刻地知道:他已爱上她了,爱上了她的璀璨,爱上了她的夺目,爱上了她的一切。他离不开她了,她就是他的光荣与梦想,她就是他的前程与未来,她就是他最好的一剂良药,能够治愈他铭心的伤痛,治愈他在故乡的断肠。
他整个一天都如同在梦中度过。
第四章林菲
江正原第一次见到林菲是在一周之后的一个晚上。
在这之前,江正原已认识了不少的人:政界的、商界的、新闻界的,自然还有娱乐圈的,都是杨松棋给他介绍的。杨松棋的交际面之广令江正原惊异万分,他竟然认识这么多的达官贵人。杨松棋这些天特地抽出了许多时间来陪他,说带他见见世面,好使他在事业上有所起步,为事业的成功奠定基础。面对杨松棋的这番盛情,江正原无以推却,更让他感动不已、感激万分。上天待他也总不算太绝情、太冷酷。在他都已快心如槁木、一片死灰之时,又与松棋重逢,又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又使他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又给予了他信心和力量。朋友真如同佳酿,还是越老越香、越老越醇、越老越美、越老越好啊!江正原感慨万千。
杨松棋说的真没错。应聘、拿着个简历到处跑去找工作那只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对真正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有门道的人来说,是不需要那么辛苦地去找什么劳什子工作的。正如他大学的同学、曾经欺骗过他的范青华,自然会有人帮他找一个好工作,哪里用得着自己向别人求爹爹、告奶奶,还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观察别人的表情、揣摩别人的心思、迎合人家的心意那么费神、那么窝囊。范青华已经去美国了,攻读经济学硕士,去实现他的股票梦了。因为那里有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有位于帝国之州纽约新街和布罗德街之间的繁忙的纽约证券交易所,而这正是范青华的所爱。这个消息还是杨松棋告诉他的。据说范青华走之前还给他打了好多次电话,但总是他父母接的,说他被学校派出去学习了。于是范青华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杨松棋代他向江正原道别,道一声珍重,还有那一直萦绕在他心上的深深的歉意。不过此时的江正原心早已平静了下来,对他所谓的深深的歉意,差不多全淡忘了。倒是对他的离去还有一丝惋惜,他心中还是想见见他的。这些天来,正如杨松棋所说:“那时,不是你去求别人,而是别人来找你。”杨松棋那些新闻界的朋友有很多都在见了面之后就向江正原承诺:部门任你选,你只管走马上任。但江正原觉得那些媒体都不太适合自己,其中还有几份是娱乐周刊。江正原素来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也就作罢了,只是感到有点对不起杨松棋。人家象给大姑娘找婆家似的,一连选了好几个让自己挑,可自己总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孰料杨松棋不仅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觉得象是他拉错了郎惹得江正原冷了兴头,一个劲地赔不是,弄得江正原浑身好不自在,也更加对杨松棋心存感激了。
那天,杨松棋对他神秘一笑:“今晚,我给你介绍个大主顾,包你满意。”
看到杨松棋那神秘劲,江正原有点好奇,但更多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别又给我拉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来,让我大开眼界。”
“不会,不会,这次绝对不会。”杨松棋一个劲地摇头。他知道江正原是指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大亨林飞强。
林飞强是一个国企老总的公子,也是几家私营企业的总经理。听说现在还正筹划开一个大型的夜总会。他是一个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在念大学时就是因为经常和一些女同学在外租房子而被许多高校除名,可谓美名远扬啊。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还搞了一张硕士洋文凭,成了镀了金喝了洋墨水的留学归国人员,回来报效祖国。作为难得的人才,他还享受了政府不少优惠政策。
江正原对林飞强的印象实在是十分恶劣,连杨松棋也觉得这位亨爷确实有点出格,让他这位引见人都面上无光。通过这几天跟各色人等的接触,江正原已经觉得他很习惯了原来自己不习惯甚至于讨厌,有时还作几首歪诗来讽刺、批判的人和事。他感觉自己这几天来所学的东西比他这二十五、六年来学的都还要多。他已经适应了大家所谓的交际、应酬,尽管这些事在与他跟秦梦的电话中只字未提。因为他突然觉得秦梦实在是单纯的象清澈的泉水,一眼见底。而这些是她这个纯洁女子不必知道的事,是他们这种有头脑的男人才谈的事。他只知道秦梦以后只用做他的女人,而他会让她过得更好、更开心,给她一个家,一个华美的家就行了。但是即便就是这样,林飞强都还是让他难以接受,甚至有点倒胃了。
林飞强不仅举止粗俗无比,跟他前几天所见的人相比真是差之太远,就连说的话也令人喷饭,实在是难以想象竟然有这样的留洋硕士。他不但说不来几句英文,就是勉强吐出来的几句,也让他和杨松棋费解,仿佛昔日“洋泾浜英语”重现:来是康姆(e ),去是谷(go),廿四铜钿吞的福(twenty four),雪堂雪堂(sit down)请侬坐,那摩温(number one )先生是阿大。这且不谈,就是对中文的运用他也成问题。他会说一些错别字出来,但听起来又不象是在说上海话;他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式出来,但又不是省略句;他还会自定义一些语义,但又不是用的任何一种修辞方法。当他听杨松棋介绍自己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文人时,他大不咧咧地笑了,露出他的令人发厌的银牙来:“我嘛,不能跟你这才子相比,文学书也没读多少,但是我对这个文人真还有那么点佩服。这个什么笑笑生写的《金瓶梅》,就是一本好书啊!那西门庆曾说:‘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钿镪营求,咱只消散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是强奸了嫦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你瞧,这说的多好!”难为这林飞强,竟一字不漏地说出这几句半文半白的话来,居然还没有一个错别字。可见他对这个功夫下的之深,听得江正原直倒抽了一口冷气,再也不想跟这个什么亨爷交际交际、勾兑勾兑。
听说这个林飞强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妹妹,才从艺校毕业,专修舞蹈,十分的与众不同,颇受男士们的青睐。所以,很多哥儿都想通过亨爷来结识他妹子,就更将他捧到云端里去了。
这种活宝,还能有个什么不一样的妹妹?顶多同他一样,也是俗的不一样。江正原不由对他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也一下子就作了定论。
“今晚带你见的是一个国企老总的千金。”江正原问了半天,杨松棋才吐露了这么一点消息。
昨天是什么国企老总的公子,今天又是什么国企老总的千金,但愿不要象昨日那么倒胃口就行了。江正原坐在“奔驰”车里想到。
林菲确实是一个美女,这一点江正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跟秦梦比起来总差了那么一点,尤其是没有秦梦那种天然的高华气度和出尘不染的脱俗风姿,但也算很不错的了。或者,在某些人的眼里,她比秦梦还要有味多了。
她与秦梦是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两种女子。江正原有时都觉得纳闷不已:怎么反差如此巨大、似乎是生在两个极端、从两个不同世界中走出来的女子都让他给碰到了。而且一个是他初恋的情人,他今生的所爱;一个是他以后的妻子,他不爱的女人。一个十分古典,古典得都近于保守;一个十分现代,现代得已属前卫。一个非常温柔,温柔得同水一样,让人都要化了,消溶在她的柔波里;一个十分泼辣,泼辣得跟火一般,让人都要熔了,销铄在她的暴戾里。
第一次见面,林菲就给了他一个震撼。
她穿着一件镶有闪光玻璃珠的黑色紧身低胸短裙,外面披着一块苏格兰式的黑蓝格子大披巾。一条神秘的紫水晶项链环绕在洁白的玉颈上,一个海蓝银的玉石手镯熠熠生辉。江正原见她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如果这些都装点在秦梦的身上,她一定会震惊四座、艳冠群芳。
他知道,她第一次见到他,她的眼中就闪烁着一种光芒,一种让男人很心动的光芒。但是他只是做为这种光芒的欣赏者,而没有被这种光芒所捕捉。因为,还有另一种目光让他更心动,让他想起就心跳不已,让他今生都无法忘怀。
她很有品味,她对世界流行服装款式的熟稔让江正原为之瞠目。江正原听起来觉得很有味,因为这些东西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听过,也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作为跟林菲同性的秦梦是从来不同他说这些的。她只跟他说祖国的大好河山、悠久的历史文化,只跟他讲“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让他“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使得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她只会同自己立雄心壮志,抒满腔豪情,击掌盟誓“为弘扬和传播优秀的中国文化这一远大理想共同奋斗!”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会有什么样的品味。跟秦梦在一起久了,他也更加欣赏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纯朴,不喜欢被浓厚的脂粉掩盖的那种艳丽绚烂。所以,他们对各种缤纷耀眼的服饰也知之甚少,而且经济条件也令他们不可能知道的很多。
林菲已不是给他讲他还知道的玉兰油、雅芳、小护士、美宝莲、丽花丝宝,而是讲Shiseido(资生堂)、L'Oreal(欧莱雅)、BOURJOIS(贝姿华)、Borghese(贝佳斯)、Guerlain (娇兰)、 MARY KEY(玫琳凯)等国际名牌化妆品。她给他讲印象派的化妆风格,什么点、画、涂、描,什么乌黑色、琥珀色、吊钟海棠红色,什么翡翠绿、榄榄绿、柠檬绿,梦幻银、梅子红、海军蓝,听得江正原就象是在欣赏莫奈、雷诺阿等人的名画一样。她给他说法国的 Estee Lauder( 雅诗兰黛)、Lane(兰金)、(Guerlain)娇兰香水,告诉他鉴别钻石的“4C”标准:克拉重量(Carat)、净度(Clarity )、色泽(Color)、车工(Cut)。这些对江正原来说都是新鲜而有趣的。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真正让江正原惊异万分的是:她在言语中所表现出来的对美国的向往已近乎是一种痴狂和迷恋。她对美国的了解之多令江正原怎么也不相信她只是去过美国一回,而且还是一次短期的旅游。江正原在怀疑她对中国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有没有对美利坚了解的那样多。她不仅对华盛顿、纽约、波士顿、费城、迈阿密、亚特兰大、芝加哥、休斯敦、旧金山、洛杉矶和西雅图以及夏威夷等城市的重要景点烂熟于心,而且对好莱坞的超级男影星如数家珍。什么Pierce Brosnan( 皮尔斯·布鲁斯南)、Harrison Ford ( 哈里森·福特)、Mel Columcille Gerard Gibson(梅尔·吉布森)、 Tom Hanks (汤姆·汉克斯)、Tom Cruise(汤姆·克鲁斯)、 John Travolta( 约翰·特拉沃尔塔)、 Russell Crowe ( 罗素·克洛)、George Clooney(乔治·克鲁尼)、 Keanu Reeves(基努·里夫斯)、Nicolas Cage(尼古拉斯·凯奇)、 Leonardo Wilhelm DiCaprio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大长串,江正原真不知道她究竟看过多少部美国影片。她甚至于比男球迷还对NBA感兴趣,知道芝加哥公牛队、洛杉矶湖人队、休斯敦火箭队、西雅图超音速队等,对迈克尔·乔丹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除此之外,她对牛仔裤的历史似乎比美国佬还熟悉,说起古典牛仔裤的品牌、规格、型号、翻边、织边、红垂片、饰钉、钮扣、缝饰等让江正原如坠云雾。他实在没想到一条古典牛仔裤竟会这样复杂,那自己以前穿的一定是现代的了,因为他对这些概念相当模糊。他当时就想,不知道她买了多少所谓的这种古典牛仔裤,要不她就一定开过牛仔行。
看到她对美国这么狂热,连自由女神像的设计师也就是埃菲尔铁塔的设计师——法国的土木工程师古斯塔夫·艾菲尔她都知道,江正原以为她的英语水平一定是非常高的。谁料,她懂得的美式英语真是十分有限,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第四章火辣辣的目光
林菲一个劲地跟他说美国是怎样的民主、怎样的平等,是如何的高扬与尊重人权,是如何的具有人道主义精神。 她说美国根本没有我们平常所说的那么多暴力、冲突和流血事件,社会风尚很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在她去美国旅游时,车上每每还有许多素不相识的人给她让座。因为他们都觉得她长途跋涉一定很累,需要休息,而并不因为她是一个外国人就对她另眼相待。江正原对此不想作什么评价,因为他又没有去过。听到林菲说国产片都是些垃圾,只有好莱坞的片子才算是真正的艺术时,江正原也没吭声,反正他对那些东西也没多大兴趣,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但是当他听到林菲用着一种很鄙视的态度,带着无比的轻蔑说中国的文化简直就不能跟西方的比、跟美国的比时,江正原的心中真不是滋味。客观上我们得承认在近代我们确实在各方面都落后了西方、落后了美国不少,可是不管怎样,我们仍然取得了许多让世界都为之瞩目的成就,尤其是在文化上。我们有很多享誉海内外的知名学者、文人,还出现了象林语堂这样杰出的双语作家。更何况我们还有那悠久、灿烂、辉煌的古代文化,它如异株奇葩,在世界文化的百花园里大放异彩、独领风骚。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告诉林菲,让她不能这样妄下结论。要知道我们中国有五千年的悠久文明史,中国文化更是博大精深,而美国却只有几百年的历史,再怎么说从历史的积淀上来看,中国的文化也不会输于美国、输于西方,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强于它们。可他不说还好,这一说竟让林菲挥了挥手:“得了,历史长有什么用?还不是同那臭婆娘的裹脚布一样,越裹得长越臭。”差点把江正原给气噎!
通过以后的相处,江正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凡是跟林菲在一起,就一定要避免谈及这种问题 ,否则她一发表高见,自己的肚子就会被气炸。
有一次,江正原无意中提到了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不由得就谈起了著名的黑人运动领袖Martin Luther King (马丁·路德·金), 谈到了他1963年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前发表的那震撼人心的演讲I have a dream (《我有一个梦想》)。谁知江正原的话还没说完,林菲就冷哼一声,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很幼稚、很愚蠢、很可笑:“你提那个黑鬼干什么?”江正原顿时就象挨了一记闷棍,呆立在场,竟不知说什么的好。他一向崇敬的为美国黑人争取正义和公理而组织非暴力反抗运动的金博士居然用一个“黑鬼”就代替了。江正原还记得,金博士的这篇充满林肯和甘地精神与圣经韵律的I have a dream曾一直鼓舞着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前进。他以前还无数次地给学生们讲到这篇演讲辞,讲到这让人激动不已的句子:“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this nation w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