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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片云--琼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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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好了假,她站在街边上。 

  “我们去那儿?”她问。 

  他想了想,伸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我们去阳明山森林公园。” 

  “这时候吗?”她问。“山上会冷死。” 

  “我不会让你冷死!”他简单的说:“只有这种地方,我们可以好好谈话而不受干扰 。” 

  她不说话。坐进了计程车,她只是闷闷的用牙齿咬手指甲,她的手指甲早被啃得光秃 秃的了。他偷眼看她,她的面色白皙,她的睫毛半扬著,她的眼光迷迷蒙蒙的,整个脸庞 上,都有种困扰的、苦恼的、若有所思而无助的神情。这神情,和她往日的活泼愉快,飞 扬跋扈,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那么,她也在烦恼了?那么,她也在痛苦了?那么,她心 里不见得没有他了?他想著,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就伸手过去,紧握住她的手。她微微 震动了一下,眼光仍然望著窗外,却并不抽回自己的手。车子到了森林公园,他们下了车 。这是早上,山上真的很冷,何况已经是秋天了。风吹在身上,带著砭骨的凉意,那些高 大的松树,直入云中,四周冷清清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天空是阴沉沉的,厚而密的云 层,堆积在松树的顶端,连天空的颜色,都被遮住了。

  孟樵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宛露的肩上,宛露瑟缩的把衣服拉紧了一下,望了望他 。 

  “你不冷吗?”她问。“你在乎我冷不冷吗?”他反问。 

  宛露凝视著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只一会儿,那大大的眼睛里,就逐渐被泪 水所充满了。孟樵一惊,顿时把她拉进了怀里。“不许哭!”他哑声说。“我受不了你哭 !”他在她身边低语。“我们怎么了?宛露?我爱你爱得发疯,在这样的爱情底下,难道 还会有阴影吗?我们怎么了?宛露?是什么事不对劲了?”“你母亲!”她坦率的说。 

  他推开了她的身子,正视著她的眼睛。 

  “我母亲是个严母,也是个慈母,”他一字一字的说:“她绝对无意于伤害你,如果 她伤害了,也是无心的,你要懂事,你要长大,宛露。你看在我份上,看在我们的爱情上 ,你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宛露?我母亲从不是个挑剔的女人,她心地善良而热心,只 要你不乱发脾气,她会爱你的,宛露。” 

  宛露紧紧的望著他,仔细的听著他,她眼底有一抹倔强的固执。“你听我说,”她的 语气出奇的冷静。“我确实比较幼稚,也确实不太成熟,但是,我对于自己是不是被爱是 很敏感的。举例说,那位莫名其妙的许伯母,不管她对我的动机是什么,她却由衷的喜爱 我。顾伯母——也就是顾友岚的母亲,她也喜欢我。我自己的妈,那不用说,她当然喜欢 我。可是,孟樵,你的母亲,她一点也不喜欢我,非但不喜欢,她甚至恨我。”“胡扯! ”孟樵烦躁的摇头。“你是被宠坏了。你所遇到的什么许伯母、顾伯母,都是那种夸张感 情的人,我妈比较深沉,比较含蓄,你就误解她了。何况,不是我说你,到底我妈做错了 什么,你居然会拂袖而去?” 

  宛露张大了眼睛,她说不出孟太太到底做错了什么,说不出她当时那种被屈侮、被奚 落、被冷淡的感觉。她无法向孟樵解释,完全无法解释。于是,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 的望著孟樵。“你看!”孟樵胜利的说。“你也说不出来,是不是?你只是一时发了孩子 脾气,对不对?我妈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对不对?”宛露颓然的垂下了眼睑,从地上 拾起了一把松针,她无意识的玩弄著那把松针,轻声的说: 

  “以前,我家养了一只母猫,它生了一窝小猫,那些小猫好可爱好可爱,有天,我想 去抚摸那些小猫,你知道,”她抬眼看看他:“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爱那些小猫。可是 ,我的手刚碰到那小猫身上,那只母猫就对我竖起毛来,伸出爪子,狠狠的在我手背上抓 了一把,我手上的血痕,治了一个月才治好。”孟樵凝视著她。“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是 什么意思?”他问。 

  “你的母亲,”她低声说:“就使我想起那只母猫。她或者对我并没有恶意,但是, 有一天,我很可能会被她抓伤。” 

  “咳!”他又好气又好笑。“你的幻想力未免太丰富了。我告诉你,宛露!”他抓住 她的手臂,望进她眼睛深处去。“你误会了我母亲!对于你的拂袖而去,我妈很伤心,她 根本想不透怎么得罪了你。”宛露的眼睛又睁大了。“她知道的,孟樵,她完全知道的! ” 

  “她不知道!”孟樵大声的、坚定的说:“可是,她是宽大而善良的,她会原谅你! ” 

  “她会原谅我?”宛露的眉毛挑得好高好高,声音不由自主就尖锐了起来。“算了吧 !我并不稀罕她原谅不原谅!受伤害的不是她,而是我,你懂吗?孟樵!你少糊涂!我不 用她原谅,也不要她原谅,她没什么了不起……” 

  果然,她的反应完全在母亲预料之中!孟樵不能不佩服母亲的判断力,也由于这份佩 服,他对宛露生出一份强烈的反感。“宛露!”他恼怒的大叫。 

  宛露愕然的住了口。“不许侮辱我母亲,你听到了吗?”他铁青著脸说:“她守寡二 十几年,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在今天这个时代里,这种母亲几乎是找不到的,你懂吗? 她辛苦了这大半辈子,并不是等我的女朋友来给她气受的,你懂吗?而且,无论如何,今 天我们是晚辈,对父母该有起码的尊敬,你懂吗?……” 

  宛露张大了嘴,眼珠滚圆滚圆的瞪著。 

  “我懂了。”她喃喃的说,转身向森林外面走去。“你需要娶一个木偶做太太,木偶 的头上脚上手上全有绳子,绳子操纵在你母亲手里,拉一拉,动一动,准会皆大欢喜。你 去找那个木偶去吧!”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宛露!”他喊,声音里已充满了焦灼和绝望。“你帮个忙吧!” 

  她不由自主的站住了。 

  “你要我怎么帮忙?”她问。 

  “去我家,”他低语:“去向我妈道个歉。” 

  她僵在那儿了,嘴唇上失去了血色,面颊也变得惨白,只有那对乌黑乌黑的眸子,依 然闪闪发光。 

  “去你家,去向你妈道歉?”她不信任似的问。 

  “是的,”他痛楚而渴切的。“如果你爱我!” 

  她深深的望著他。“爱情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包括牺牲你的自尊和骄傲?”“ 有时是的,”他沉闷的说:“我现在也在牺牲我的自尊与骄傲,我在求你。”她楞了几秒 钟。“我不去!”她简单的说。 

  “你一定要去!”他命令的。 

  “我绝不去!”“你肯定了吗?”他闷声问。 

  “是的!”“怎么也不去吗?”“是的!我想不出我有道歉的理由!” 

  “仅仅为了我!”“不行!”他不再说话,放松了她,他退向一边,仰靠在一棵松树 上面,他的眼光定定的、死死的、紧紧的望著她。有两小簇阴郁的火焰,在他的瞳仁里跳 动。“你知道,你这样做等于是一个宣判!”他说。 

  “什么宣判?”“这就表示,我们之间就完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著微微的颤抖 。她呆站著,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她一甩头,那长发抛向脑后,她掉转身子,往松林外 面就跑。他没有移动,只是痴痴的、傻傻的望著她的背影。在他心灵的深处,像是有一把 刀,正深深的、深深的从他心脏上划过去。她跑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披著他的外 套,她站住了,不肯回头,她闷声的说:“你过来!”“干什么?”“把你的外套拿走! ”他机械化的往她面前走了两步,于是,忽然间,她回过头来了,她满脸都是泪水,满眼 眶都是泪水,她的面颊涨红了,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她大叫著说: 

  “我倒了十八辈子楣才会碰到你!我为什么要碰到你?我本来生活得快快乐乐,无忧 无虑,我有人爱有人疼,我为什么如此倒楣,要遇见你!”眼泪疯狂的滑下了她的面颊, 她哽塞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我输了!”她呜咽著说:“我跟你去向你母亲道歉!不是因 为我错了,而是因为——”她挣扎的、昏乱的、卑屈的说:“我爱你!” 

  他闭上眼睛,觉得脑子里掠过一阵疯狂的喜悦的晕眩,然后,看到她那泪痕狼藉的脸 ,那怜惜的、歉疚的、痛楚的情绪就又一下子捉住了他。他俯下了头,心痛的、感激的把 嘴唇紧压在她那苍白的唇上。

8 

  宛露再到孟家去,是三天后的一个晚上。 

  这天是孟樵休假的日子,他不需要去上班。事先,他和宛露已经研究了又研究,生怕 这次见面再给予彼此坏印象,宛露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刻意的妆扮了自己。 

  晚饭后,宛露就取出了自己最正式也最文雅的一身服装,是母亲为庆祝她毕业而为她 做的,但她从未穿过。上身,是件嫩黄色软绸衬衫,下面系了一条同质料的长裙,只在腰 上,绑了一个咖啡色的小蝴蝶结。长发仍然披垂,她却用腰间同样的丝带,把那不太听话 的头发,也微微的一束。揽镜自照,她几乎有些认不出自己,站在她身后,一直帮她系腰 带、梳头发的母亲,似乎也同样的紧张。 

  “宛露,那个孟樵,就值得你这样重视吗?”段太太有些担心的问。“如果他有个很 挑剔的母亲,你将来的日子,是怎么也不会好过的。”“他母亲并不挑剔,”她望著镜中 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虚弱的代孟太太辩护著。“她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妈,她不像 你,你有爸爸疼著,有我和哥哥爱著,你一生几乎没有欠缺。该有的幸福,你全有了。可 是,孟伯母,她二十五岁就守了寡,她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孟樵!” 

  段太太把宛露的身子转过来,仔细的审视著她的脸庞,和她那对黑蒙蒙的、深思的、 略带忧愁的眸子。 

  “宛露,”她喃喃的说:“我不知道这对你是好还是不好,你长大了。”“妈,人总 是要长大的,有什么不好呢?” 

  “对很多人而言,成长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你,”段太太怜惜的抚摸女儿的长发。 “不见得。因为,你不像以前那样快乐了,这些日子来,我眼看著你不能吃,不能睡,眼 看著你消瘦下去。”“妈,不会有那么严重。”宛露勉强的笑著。用充满了感情的眼光, 注视著段太太。“妈妈,让我告诉你,”她低声的、清晰的、温柔而如梦的说:“我虽然 不能吃,不能睡,我虽然瘦了,可是,我并没有不快乐。我心里拥塞了太多的东西,它们 把我填得满满的,我很难解释,总之,妈妈,我不再狂言,说我不会恋爱了。”段太太仔 细的看著宛露。 

  “宛露,你不觉得你爱得太疯了吗?” 

  “妈,爱情本身不是就很疯的吗?” 

  “不一定。”段太太沉思的。“像我和你爸爸,我们从没有疯狂过,却像涓涓溪流, 渊远流长,永远不断。宛露,我希望你能像我,我希望你的感情是一条小河,潺□而有诗 意。不希望你的感情像一场大火,燃烧得天地变色。你和孟樵这段感情,不知怎的,总使 我心惊肉跳。说真的,宛露,我真希望你选择的是友岚。” 

  宛露注视了母亲好一会儿。 

  “妈,你知道你的问题在那儿吗?” 

  “我的问题?”段太太楞了一下。 

  “妈,你太爱我了。”宛露说,亲昵的用手揽住母亲的脖子,她的眼光温柔而解事。 “你不知道该把我怎么办好,你也像我们家以前养的那只母猫。” 

  “怎么?”“衔著小猫,到处去找安全的地方,好把小猫安顿下来。可是,跑来跑去 ,就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觉得是安全可靠的。”段太太微笑了。“可能,世界上每个母 亲,都是很傻气的。”她说。 

  “妈,你不要傻气,”她吻了吻段太太的面颊。“听我说,妈。”她低语。“我爱孟 樵,好爱好爱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像友岚,友岚沉著细致,对了 ,就像你说的,像条小河。孟樵却狂热固执,像场大火。呵,妈妈,我不能符合你的要求 ,小河无法满足我满心的热情,我想,我需要燃烧。”楼下有门铃响,段太太倾听了一下 。 

  “是孟樵来接你了,你下去吧。” 

  “不。等一下。”宛露说:“让他和爸爸谈一谈。既然我必须去通过他母亲那一关, 他当然也应该通过我父亲这一关。”她微笑了一下,唇边又浮起了她一贯的调皮。“我希 望爸爸好好的考他一考。”“万一他考不及格呢?”段太太笑著问。“哦,妈妈!”宛露 眼光如梦。“那你就太小估我的眼力了。他会及格的!”段太太轻叹了一声。“你对他那 么有信心吗?”她凝视宛露。“我真不知道你的未来会怎么样。”“你是天下最烦心的妈 妈!” 

  “比孟樵的妈妈还烦心吗?” 

  笑容从宛露唇边消失,她重新站在镜子前面,呆呆的打量著自己。她一生似乎都没有 像这个晚上这样,照这么多次的镜子。段太太楞楞的看著她,心里的隐忧在不断的扩大。 半晌,她忍不住说:“宛露,你为什么这样苍白?” 

  “我苍白吗?”她迷蒙的问。 

  “或者,你该搽一点胭脂。” 

  “哦,不。”她心慌意乱的。“孟伯母是很守旧的人,她并不喜欢女孩子打扮得花枝 招展!” 

  “也不喜欢女孩子随随便便?” 

  “是的。孟樵说,她喜欢女孩子庄重文雅。” 

  段太太默然片刻。“宛露,”她担心的摇摇头。“你会生活在两代的夹缝里。你从不 是个庄重文雅的典型,你的优点就是洒脱不羁,你怎可能摆脱你原有的个性,去做另一个 人?宛露,如果你是如此认真了,如此一往情深了,我觉得,我需要去找你那位孟伯母谈 谈。”“妈!”宛露惊悸的。“别太操之过急,好吗?”她再整理了一下衣服,披上一件 金线与黑纱织成的披肩,这披肩是顾伯母送的。开始往门外走。“妈,我看来端庄文雅吗 ?” 

  “你看来娇小怯弱。”段太太坦白的说。“你像只受惊的小鸟,我从没看过你这副样 子。” 

  “哦。”她虚弱的笑笑。“你是天下最会宠人的母亲,你爱女心切,一天到晚就怕我 会受委屈。”她回过身来,紧拥了母亲一下。“妈妈,”她低语。“祝福我吧!我觉得, 今晚我很需要一些祝福!”她翻转身子,翩翩然的飘下楼去了。段太太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她不由自主的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感到整个人都虚飘而无力。她不 知道坐了多久,模模糊糊的,听到大门开阖的声音,听到孟樵在和段立森道别的声音。然 后,有人走上楼梯,她回过头去,段立森正拾级而上,看到了她,段立森走了进来。 

  “怎样?”她微蹙著眉毛问。“这孩子行吗?” 

  “孟樵吗?”段立森诚挚的说:“他是个非常优秀,非常杰出的孩子。”段太太松了 口气。“比友岚呢?”她仍然问了一句。 

  “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典型,友岚比孟樵稳重,而孟樵却比友岚豪放。至于深度和才 气的问题,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是很难下定论的。”他把手压在段太太肩上。“慧中,你 少为这孩子操点心吧!”“我能吗?”段太太望著丈夫。“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段立森凝视著太太,段太太眼中那份凄苦、担忧,与心痛,使他完全呆住了。室外, 天气是凉意深深的。 

  宛露终于跟著孟樵,再度来到了孟家。 

  站在那大门口,宛露已不胜瑟缩,屋里,钢琴的声音仍然叮叮咚咚的流泻著,宛露听 著那琴声,忽然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就下意识的把披肩拉紧了一些。孟樵没有忽略她的 震颤,他一面开门,一面问: 

  “你怎么了?冷吗?”“不。”她低语:“你妈弹的琴。” 

  “她弹的琴怎么了?”“她在弹徐志摩的那支‘偶然’!” 

  “怎么呢?”他不解的。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她轻声的念著:“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 无需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他停止了开门,紧盯著她。 

  “你也迷信吗?”他问。 

  “不是!”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是秋天的夜,天气很好,几点寒星,在遥远的天边 ,疏疏落落的散布著。“我在想,”她喃喃的说:“我常自比为一片云,希望不要是一片 乌云才好!” 

  他揽住了她的肩,在她肩上紧握了一下。 

  “别这样泄气,成不成?”他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睛,声音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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