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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仪表的定时压力锅和几袋饱满的玉米粒子。他张开嗓门一喊,四邻的狗就跟着叫唤起来,那效果根本不用做广告。我们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拉住大人的臂膀扭捏起来,哭着嚷着要吃爆米花。其实,在八十年代初哪有什么好吃的,搞一顿丰盛点的晚餐还得等到过年过节,大人们也想尝些新鲜的玩意儿。于是,他们便顺势推说嘴淡,拉了撒娇的孩子在边儿上假装轻松地等。老头儿望着渐聚渐多的人,很是得意,连往锅里撒料都加了许多虚妄的手势。砰地一声爆响,揭开锅盖儿,荡起一股混杂着烟火味灼烈的香,舀起来立马可食。大蓬蓬的米花儿捏在手上,或从空中抛到嘴里,一点一点地咀嚼,心头牵扯着绵长的感动。因为弟妹儿多,大家又掩饰了欲望推攘着,后来竟是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吃得最多,小嘴儿被撑得直冒泡,大伙沮丧地瞪着眼睛干焦急。小妹因为怕事,等一家人走散后,她才敢挪过来,朝那早已空瘪的袋子小心地摸索,过了很久,她抬起小眼拖着哭腔说:“哥——怎么就没了?”那情那景,真叫人此生难忘。
总觉得,那时的孩子是充满灵性的,特别是对零食有极敏锐的捕捉力:每当那张卑微愁苦的脸从街角探出来,我们就知道卖泡泡糖的老阿婆又来了。与别的小贩不同,她是从不吆喝的。老人家揣着一个大红布口袋,只需在各家各户稍事停留,孩子们便蜂拥了上去。而谁会想到她曾是一个大家闺秀,谁又能预料到如此显赫的门庭会在“文革”中迅速颓败。居民们都很知礼,不会把财物当面给她送去,因为那只是露骨的怜悯与施舍。大人们纷纷掏出钱买糖粒儿,用这种浅显的方式默默地帮衬她,我们便托了福,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美味。口香糖讲究的是细嚼慢咽,直到实在没味了,才不甘心地拿到手里把玩。但那玩意儿很粘,捏弄一下便成了黑黝黝的一团,很不雅观。我们便避开了唠叨不停的父母,躲到一边自个儿玩乐去了。它带给我们的快乐非常短暂,但小孩儿家要的就是那份心情。
如今,父母都老了,有次突然听到父亲喃喃地对母亲叨念:“好久没吃过冰棍了,最后的一次享受应该已是三十年前……”才发觉原来年老的父亲,心里竟还藏着这么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愿望。躲在门帘后犯愣的我,忍不住心里发酸。童年的零食现在早就不时兴了,只是不知多年以后,那些立在屋前等我们的人,是否依然在?
在八十年代的路上跑八十年代的婚礼
八十年代的婚礼——吃喜糖、“三转一响”、黑白结婚照
八十年代的婚姻像贴在毛玻璃上的窗花,被水一冲,便淡了颜色,却又是不甘不忿的样子。它带了点温情,却又有些伤人肺腑,成为那个时代最别致的风情。
那会儿,结婚必备的家什是“三转一响”:缝纫机是“蝴蝶”牌的,自行车是“永久”的,手表是“宝石花”(售价将近100元),架子上还摆了个收音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歌。而且,按照祖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其他方面还得有些讲究:柜子、桌子、椅子加在一起要多少条“腿”,剪出的大红喜字要贴在洞房的横梁上,新娘进屋前得踏过麦秆点着的火……
八十年代初期,年轻人结婚攀比成风,谁家的东西少一点都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可钱就那么多,这个地方多花了,别的地方就要少用。所以就得借债办喜宴,求爷爷告奶奶,姑姑筹一点,舅舅垫着点,然后婚姻的大幕就拉开了。
结婚那天,新郎穿着一件当年很时兴的蓝色中山装,新娘则是一件红颜色的棉袄罩衫,上面绣了些大朵大朵的花。亲朋好友送来的贺礼都是火簇的嫣红打底的,锦被是娇嫩欲滴的玫瑰红,枕套窗帘儿绣了对涟漪里戏水的鸳鸯。这些红带着股张扬味,给婚庆制造了紧张的气息,映得新娘子腮帮耳垂通红。夫妻二人就在敲打声中去了照相馆,拍了一张黑白的大头合影,挂在了洞房的门廊上。
傍晚时分,亲朋好友都陆续到齐了,围坐在桌边高声谈笑。调皮的孩子,在院门外放着花炮追逐打闹。操持婚礼的老阿姨提着贴了红纸的藤蔓篮儿,忙进忙出地发喜糖。大家伙儿高兴地剥开了红红绿绿的糖纸,满口生津,笑着都说好吃。其实,那都是淀粉加红糖,嚼起来怪粘牙,要的只是那份喜气。
之后,喧嚣声褪去,菜便端了上来。粉嫩的扣肉、红烧排骨、清蒸鲤鱼、酥蛋卷儿、爆炒三鲜,堆了满满一桌。桌边上的人惊喜得不知所措,眼睛里要滴出水来。再接着,划拳声,酒杯碰撞声,乡音俚语,响了满耳。
小夫妻轮着桌儿敬酒,新郎气宇轩昂,新娘子则是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空气里有酒花的香,涨鼓鼓的红包一个一个拍在盛酒的盘子上,新娘子端盘子的手便有些打颤,笑得颔了首。喝酒也是象征性的,嘴角儿一抿,悠悠地又洒出几滴,真正下肚的只有少许。
敬完了酒,像打了个阵仗下来,两腿儿发软。可是,还有那么多的事得吩咐关照,夫妻俩精神又抖擞起来。酒菜是怠慢不得的,回别人的吊篮儿得放足了饼干糖果,还有哪个三姑六婆没到,得赶紧让跑腿的捎个信过去。门外还是花炮声声,叫嚣着喜庆与欢腾。新郎还手忙脚乱地陪着客,新娘子抽了个空当,扯扯他不小心弄皱的毛呢裤子,两口子对视着酣笑了起来。
终于等到筵席散了场,小孩子吮着手指,拉住大人的衣襟,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闹洞房的人还留在大堂里,乐呵呵地等着看热闹。门梁上拴了个苹果,夫妻俩在众人的推攘中,鼻沟儿发红,焦急地干瞪着眼。他俩怜惜地看着对方,四只手握在一起保持着平衡,想使劲又似打在大团的棉花里,完全的不得要领。
最后,好戏收场,亲朋好友一个一个散尽。洞房里只剩下小两口,他们心底有些按捺不住,却傻愣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们热切地望着对方,牵着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明明彼此都有一番期待,心里却有些发堵,不知怎么用言语表白。疲累的一天忙乱地过去,新人儿眼角却有些发潮了。
这是八十年代最普通的婚恋一景,很多人就是这样,开始了相濡以沫的生活。
在八十年代的路上跑八十年代的照像馆
八十年代的照像馆——黑白照
人真是一个温情的动物,夕阳向晚的街,爬满苔藓的青石板路面,还有窗外如豆的灯火,都可以让我们陷入冗长的惆怅里。当怀旧成为现时的流行主打时,就让我们静下心来,聊聊压在箱底和挂于门棂上的黑白照。
在八十年代,照相还是件很隆重的事。一家人对着木柜子里的梳妆镜,细心地打扮,小孩子用水把前额卷曲的头发贴齐整,把屁股上细密的粉尘拍打掉,妻子用手揉着丈夫打褶的衣领,一扯,再一扯,然后一些蜷曲的线头扑扑地掉下来,她便满意地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脸上抹五毛钱一盒的雪花膏。
之后,他们便出发了。穿过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和晶莹的琉璃橱窗,影楼恢弘的身子便凸显出来。一家人推攘了好久,终于站定了,却像是在沙场上摆军姿,满脸凛然的表情。女孩子一般比较怕生,带着几分期待又故作羞涩的样子,在黑洞洞的镜头前憋红了脸。随着喀嚓一声响,尘埃落地,在场的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自然又是回家,大伙儿轻快地踩在铺了绒布的楼梯上,心里像中了头彩,眼角眉梢都被笑意点缀得光彩照人。就这样,一张黑白照诞生了。
关于黑白照,还听一个朋友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其母亲在腊月二十八去世了。那天,他们兄妹几个清理他母亲的遗物。在一件破得棉絮都露出来的花袄里,他们翻出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那是老两口结婚时拍的,窄窄小小的一张,还被烛台熏得泛了黄。那里面,母亲羞赧地偎依在父亲的肩膀,低低地偏着头。父亲则梳了个当年流行的三七分,头发直而短。他硬挺的衣领翘起来,刚好遮住了母亲脖颈上的一枚胎印。两个人紧张地靠在一起,好像时光在他们身后静止了一百年,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朋友说,他从没见过父母如此亲密过,连拉一下手,扯一下衣袖都未曾见过。成长的年代让他们羞于袒露自己的感情,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厮守,直到如今人去楼空,仅剩下一张黑白照作为见证和依凭。不知道天下还有多少父母像他们那样,只知道在那一刻,朋友立在黑红的棺木旁,拿着那张黑白照,泣不成声。
写到这里,还想起了我的姥姥,这个用小脚在坎坷中奔波了一生的老人。在她九十大寿那天,父亲特地从照相馆请来一位师傅,为姥姥留张影。拍照的时候,姥姥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又不安地摸了摸额角早已松弛的皮肤,再用木发夹把头发小心地别好。她征询似的回过头来看我们,眼神是慌乱的,父亲便急急地跑过去,拭去她衣角上的炭灰,和她并排站在一起。姥姥真的是很高兴,抬手拍了拍父亲的头,光影就在那一瞬间定格。没想到,三天之后,姥姥就过世了。在我们心里,她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油腻腻的灶台和布满蛛网的厨房。那张黑白照是她这辈子拍的第一张相片,也是最后一张。
所以,每一张黑白照都埋藏着一个故事,每一段光阴都诉说着一个人生。那照片里落满了时光噬咬的遗痕,摇晃着我们的一生……
在八十年代的路上跑八十年代的电脑
八十年代的电脑——DOS时代
歌手朴树在《Newboy》中唱到:“你的老怀表还在转吗?你的旧皮鞋还能穿吗?这儿有一支未来牌香烟,你不想尝尝吗?明天一早,我猜阳光会好。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这样多好。快来吧奔腾电脑,让它们代替我来思考。穿新衣裳吧,剪新发型呀,轻松一下,Windows98!”就像歌中所唱的,现在的孩子用奔腾四,Windows98;整天挂在聊天室、Oicq,BBS上,离开了Internet他们就不能活。如果真如新新人类所说的,他们是“Win时代的孩子”,那我们这一八十年代的族群则可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DOS年代的花儿”。
还记得那些用DOS的时光,纯真而又充满乐趣。也还记得那堆执著而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哥们儿,曾一个长夜又一个长夜地泡在机房,在DOS下玩着血腥的DOOM和光荣的三国。那时候,我们是自信的,因为我们是最早接触计算机的一批人,在新浪潮的峰头浪尖上起舞,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想起那时最爱看的书是我们的偶像——中国那位大名鼎鼎的程序大师所著的《未公开的DOS秘密》。探索那些危险的中断,编一些小小的游戏和仿Windows界面是我们的最大乐趣。我们甚至可以做一个小小的良性病毒给机房开一个略带惊悚性的小玩笑,或用Debug打开机房的硬盘写保护,让同学不受机房的限制,二十四小时泡在电脑上。
那会儿,我们无所顾忌,因为DOS是公开的,是大家的,所有使用DOS的人都在一个平等的世界里,彼此间相互偎依,披荆斩棘。
当时,我们最早使用的台式机是“苹果”公司的Ⅱ型电脑。1984年起,这个型号的电脑就开始进入中国大陆,然后迅速被大量仿制。“苹果”公司感觉到知识产权受到侵犯,于是不久就从这个市场全线撤退。用现在玩家的眼光来看,那种机型真是非常的笨拙,反映灵敏度简直像一个未进化的“大猩猩”。而这么些年过去,过早退场的“苹果”肯定会为当时鲁莽的决定后悔了,因为中国正版的大半壁江山,已经被强势登陆的微软占尽。
“苹果”与“微软”之间的争斗还有一个小故事:在八十年代,苹果电脑风靡世界,成为全球仅次于IBM的“老二”,处于鼎盛时期的苹果电脑公司自然不把微软瞧在眼里。可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微软依靠其DOS操作系统的OEM战略迅速成长起来,而苹果的Macintosh软件则显得有些日落西山。当时,微软和苹果两大美国IT巨头企业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乔布斯和比尔·盖茨为争夺这一新兴市场的控制权曾展开过空前激烈的“战争”。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微软DOS操作系统的排挤胁迫,苹果电脑几乎濒临死亡的绝境。
这场竞争中,DOS可以说是居功至伟,有点像金庸小说中的“倚天剑”——“倚天在手,谁与争锋!”
在电脑尚未普及的八十年代,国内对计算机的培训教学,主要有两条路子:一是开始就学Basic,学到会用Basic编程,让计算机背3.1415926……你就成初级程序员了;另一条路子是开始就学二进制,学离散数学,学计算机结构,学汇编语言,学到你会调用各种中断,你就算高级程序员了。在今天看来,那真有点不可思议,而这一切都要在DOS的环境下运行。
对了,当时还有一段时间很流行用电脑程序算命,最搞笑的是有次两个女孩吃饱了没事干,愣头愣脑地用程序算未来夫婿的生肖。结果出来后,一个女生大喊:“啊,我找的怎么是狗!”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接道:“我是猪!”这个笑话我们大三学界流传了很久,“我是猪”,也成了DOS时代一个无厘头的注脚。
如今,在马不停蹄地学习VC、VB、VF、PB的时候,我们常常怀恋青涩的DOS年代:那些简陋却刺激的赛车游戏和美妙的中断。或许,在以后的某个日子,许多在DOS年代长大的人,会像怀恋APPLEII一样,重新在Windows2000上写一个DOS模拟器。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些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人,又将是怎样一种心情?
在八十年代的路上跑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写诗、弹吉它、泡图书馆
有人说,当你开始怀旧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老了。可回头看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那份求知的欲望、骨子里的理想主义、简单平静的生活是那个时代与那群年轻人的标志。
最纯粹的东西往往源自大学校园,就像那时烈烈扬扬的诗歌。它让徘徊在暗地里的学子不再甘于沉默,并且给了他们一双飞翔的翅膀,使其俯仰于大地之上。他们疯狂地写诗,课桌上,手抄本里,给女孩子的情书中,以温湿的血,以锋利的笔尖,发泄潜藏于胸的爱怜和憎恨。这是一群做着迷梦的孩子,他们把诗歌视作太阳,追逐并匍匐于朝圣的路上。宿舍里的蚊虫和挥之不去的汗臭养育了他们的灵感,皮肤上被叮咬的痕迹是粘合着真情的,那些疮疤和旧伤口成为一种纪念。幸亏诗歌的国度足够大,也能容纳几颗敏感易碎的心,而构思中的苦痛则得靠时间来抚平。走在校园里,你轻易就能把那些青春派诗人从浩荡的人群中区分出来:长头发,神情疲惫,眼球里布满血丝,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让我们写诗吧!”成了那个年代最鼓舞人心的口号。人,终究是要选择一种生活,我们也许穷尽一生也成不了大师,但没有谁能阻止我们诗意地栖居着。这,就是诗歌的力量。
在大学里,与诗歌的吟哦声一起鸣唱的还有华美的吉它和弦。《没有抵达过的城市》《青春》《恋曲1990》……一首首校园民谣从指间滑泻而出。在那个年代,我们不炫耀技术,低哑的弹唱中自有一种忧伤与美感。物质与精神的双重饥渴让学子们选择了吉它,清丽的歌声伴我们度过了很多平淡又平凡的日子。吉它声像一树一树的花开,使人的心灵柔软起来。而有了音乐的铺陈,自然就少不了缠绵的爱情,它们朝夕厮守,相伴不离。多少个皮肤白皙的男生,倚在爱慕的女子窗前,用吉它倾诉着自己的思念。他们唱“卡朋特兄妹”,唱“披头士”的老歌,唱“保罗·西蒙”,还唱《Yesterdayoncemore》……后来,学子们又有了崔健,激进的吉它声开始响彻校园。它们热烈昂扬,毫无矫饰,完全是率真性情的流露,听起来十分感人。那可不像如今,吉它完全变为一种道具,成了经验与技艺的显摆地:男生长发飞扬,唱得如泣如诉,女孩子便十分配合地蜷紧拳头放于唇边,大呼——好感动啊!
八十年代把我们对知识的渴慕推上了大气的高潮,所以那时的图书馆总是爆满,学子们滤去心头的喧嚣,把指间明灭不定的光阴握牢。萨特、弗洛伊德、尼采……被我们争相诵读,它们有些凌空高蹈不食人间烟火,却是手执书卷的男女之间交流的通行证。“今天你萨特了没有?”就和“今天你吃饭了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