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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4-白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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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该是运气好猜到的吧?”    
    艾柏摇头。“不是,他很清楚我一定会往右绕下去。”    
    “为什么?”    
    “因为惯用右手的人,走路时左脚的跨距会比较大,如果不辨方向地走,会以顺时针方向往右形成一个圆,欧文也由足迹推算我的速度和体能状况,算出我多久会走到那个半圆上的点。他朝那个地点赶去,果然就在那里找到我。”    
    白克曼不相信。“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你会从什么地点冒出来。”    
    “他一路倾听我发出的声音,迷失在荒野里的人会弄出很多的声音。”    
    “他怎么听?像印第安人那样趴在地上吗?”    
    “他带了一具碟式测地雷的音波仪,朝我可能出现的方向边走边扫,到距我四百米时,就由耳机听到我钻过草丛的声音,他就过来接我了。”    
    白克曼喝光杯中的酒。“格雷如果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等你绕大圈回来去终点找你?”    
    “那要多花一倍的时间,何况我们在越共的活动范围内,随时可能遭到攻击。”    
    “等你绕回来,应该比较省事,”白克曼如此结论。    
    “如果那样,反而可能碰不到我,因为我绕得越远越久,会合点的误差就可能越大。”    
    “如果是我,我就坐在空炮弹壳上喝啤酒,等你绕个大圈自动出现。”    
    艾柏无奈地摇头。“再跟你扯下去,我还真的可能会发疯。”    
    白克曼哈哈大笑。    
    艾柏把酒瓶收到桌子最下方的抽屉里去,站起来。“好了,明天一早见吧。”    
    白克曼起身朝门口走去。“陆战队就是这么回事,每天从一大早开始。”    
    艾柏中士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顺手关掉桌灯,办公室里只剩下由窗子透进来的余晖,勉强还能辨物。他走到防盗装置旁边,正想键入以他的军籍号码后四位组成的密码,突然听到脑壳遭到重击的声响和一声呻吟。他猛然转身,只见一个拿了根大棍子的黑影由门口窜进来,速度之快让艾柏根本看不清外形。只见棍子又朝白克曼挥去,接着是锁骨断裂和白克曼跌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一根棒球棍,正高举着朝他过来,球棒下的人一身漆黑,但动作极快。艾柏的九厘米手枪就在抽屉里,他在黑暗中朝桌子冲去,但来人抢先赶到他身边。艾柏本能地抬手去架,但那球棒已先到他的鼻子上了。    
    艾柏痛得死去活来,膝盖一软瘫了下去,还没倒在地上就昏过去了。    
    欧文·格雷熟悉沙袋的十五种打法,而且他经常把它们混合起来,打出一套如舞蹈般美妙的旋转与跳跃的动作,那也变成他例行的一套运动。皮质的沙袋和他的手套、以及吊着沙袋的金属吊环发出节奏轻快的声响,在他听来是最美妙的音乐,虽然在旁人看来那就是一片模糊。他会用到指关节、手背、手掌、手肘甚至下颔,他的手套也是专为打沙袋设计的,只在指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衬垫,但手掌处则缝了铅条以增加拳头的重量。    
    他或许当不了厉害的拳击手,但是格雷很会击打拳击训练场地周边的各种器材。他以一种野蛮但精确的方式击打拳袋,汗水沿手臂而下,并因为沙袋的转动往四方飞溅。    
    “这就是你的健身房?”有人在健身房门口带着笑意问道。    
    格雷放下拳头转过身去,看到一身花花绿绿、项链和手链都有小铃铛的奥兰多带着双胞胎走进来,她猛翻白眼露出一大片的眼白。“真像只有坐过牢的人才来这种地方,”她低下头吩咐两个小女孩,“只准跟爸爸讲话,听到没有?”    
    格雷在练拳的地方朝她道谢,奥兰多便摇着头出去了。双胞胎中的老大洛琳穿着一件十几种颜色的毛衣和紧身黑裤,茱丽则穿牛仔裤和红色牛仔夹克,她们从来不穿一样的衣服。拳击场上正在交锋的两名选手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格雷要求奥兰多带她们到健身房来,因为以目前的情况,除去他的公寓,可以跟家人相处的地方实在不多。既然狙击手尚未抓到,他不能带几个孩子上街去买东西,也不能到公园散步游玩或送他们上下学,任何户外活动、任何必须靠近窗子的室内活动都不可以。山姆·奥尔健身房的窄窗外是一条小巷子,再过去就是另一栋建筑物的砖墙,算是保护周全的地方。今晨早餐的时候,他向两个女孩提议,如果她们下课后来健身房,他可以告诉她们沙袋是什么。    
    双胞胎没来过健身房,眼前这些跳跃、对打还有打沙袋的人让她们看得目瞪口呆。    
    格雷正打算炫耀一下。“小姐们,来看看我的厉害。”    
    安雅·韦德在这时进来,室内的声音突然全消失了。沙袋停下来,在绳圈里对打的人放下他们的手套,沉重的沙袋忽忽悠悠地晃着,健身房变成一张静物照片。安雅·韦德面对这种猛然静止的场面,也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头像炮台上的巨炮一样扫视全场。    
    被她的目光捕获时,格雷呻吟了一声。她迈开大步朝他的方向走来。在这汗味蒸腾的破旧健身房里,她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有一道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也使得室内的棕色、橄榄绿等昏暗颜色更加惨淡。每个人都呆望着她向沙袋走去。安雅知道是自己使得全场安静下来,但她处之泰然,脸上的微笑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微风般闪过。    
    正在拳击场练拳的班尼·琼斯说:“感谢上帝,我的‘婚友社’终于替我找到一位美女了。”    
    她像个焊铁工人般朝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琼斯则咧开了嘴回以赞赏的笑容。    
    她穿了件膝上两英寸的紧身黑裙、白丝衬衫、森林绿色的外套,颈上有条细细的银链。她火红的唇、乌黑的头发、靛蓝的眼睛组合在白玉般的脸上,呈现出强烈的对比,格雷再次因此感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也看见她手上拿了个黄色的大信封。    
    “这里的味道真像有一堆臭袜子,”她对格雷说。    
    “真香,不是吗?”


《白星》 孤星高照狙击手训练(6)

    “我带来很多消息,可惜都很让人沮丧。”    
    “那张长椅就是我的办公室,到那儿谈吧。”    
    两个小女孩靠过来,尴尬而焦急地准备认识父亲的朋友。但是她们的父亲只说:“我有事跟这位女士谈,你们在这边等一下。” “你的女儿?”安雅问。“替我介绍吧。”    
    两个女孩好像看见福音书里的死人复活,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迷惑似乎在她们的脸上生了根。洛琳和茱丽不曾见过父亲跟女人在一起,也许只曾跟店员道个谢、或跟图书馆员说个话,奥兰多当然不能算。站在面前的是个真正的女人,年纪跟她们的爸爸差不多,而且那么漂亮迷人,简直像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儿。她有一种自信而高贵的气质,而且,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找她们的父亲。这简直太超乎她们的经验所及了。她们眼中所反应出的惊奇,格雷也许没有发现,但安雅·韦德却是了解的。    
    她主动朝双胞胎走近,伸出手分别与两人相握,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那般开心地笑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女孩身上,健身房里的其他人——包括格雷,都被排除在外。在那几分钟里,似乎只有欧文·格雷的双胞胎女儿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两个女孩也因为这样的注意而双颊绯红,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安雅·韦德已经知道她们在上学、练钢琴还有关于奥兰多等等的事了。    
    格雷认为这是一次精心算计的诱骗,她故意迷惑他的女儿来惹恼他。他看向四周,发现健身房的其他人已各自重新开始自己的活动,有的做出“哇”的口型表示羡慕。山姆·奥尔则冷眼旁观,仍当安雅·韦德是个外星人。    
    “好啊,我们要去,”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回答,她们正兴奋地跳着。    
    “等我和你们的爸爸谈完公事,我们就去。”    
    格雷一头雾水。“去哪里啊?”    
    她看着他说。“你的两个女孩需要学习如何使用口红。”    
    “你的给她们一些都嫌太多。”格雷对自己的快速反应感到得意。    
    她不理他。“我打算带她们去布鲁明岱百货公司,介绍她们初步地认识化妆品。”    
    “那是通往地狱的门,我不要她们靠近那里。”    
    “那更好,就这么讲定了。”安雅朝两个女孩密谋似的一笑。“两位小姐,我们等一下就坐出租车过去。”    
    双胞胎立刻高兴地欢呼起来。    
    “嘿,你们三个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啦?”    
    她抓住他的手肘往长椅子走去,两个女孩走到饮水器旁等着,但两对眼睛仍注视着安雅·韦德,好像担心她会突然消失。    
    安雅一坐下就说:“你那位在匡地科靶场的朋友艾柏中士,还有另一位白克曼中士,都被人打伤了。”    
    格雷惊得猛吸一口气。    
    她说出昨天傍晚在靶场发生的事,最后说:“白克曼中士伤势较重,锁骨被打断,需躺个一星期才可以下床进行复健。艾柏中士鼻梁被打碎,经过治疗之后已经出院,连伤假都没请就已恢复上班。他们两个人都遭到某个既有经验且动作迅捷的人偷袭。”    
    “他想做什么?”    
    她很严肃地回答:“唯一失窃的东西是你在越战时用过的步枪,你那支温彻斯特步枪。”    
    格雷瘫软地靠到背后的墙上。他穿着一件半高领的蓝色运动衫,遮住了咽喉上的疤。他扯下拳击手套,举起手背擦汗,手指抓进黑色的头发里面。“我早该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把那支枪丢进南中国海。”    
    她由一个大信封里拿出一张5×7的相片。“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尼柯莱·朱佐夫。这是他到阿富汗服役以前拍的证件照片。库里柯夫少将今天一早从莫斯科把它传过来之后,我们已把它放大。目前东岸所有警察局和调查局办事处都已收到了这张相片。俄方也传了朱佐夫的指纹,警方也收到了,因此查到许多东西。”    
    “我的天,”格雷看着那张照片。“我可不愿在黑巷里碰上这个人。”    
    尼柯莱·朱佐夫的脸像是用斧头劈出来的,只有锐利的棱角和突兀的平面,粗笨的大鼻子,长下巴上有道偏斜的凹槽,金色眉毛因拍照时的闪光反射几乎看不见,颧骨高到在下方脸颊上留下阴影。眉毛压得很低,凹陷的眼眶里有一对平直又毫无生气的眼睛。前额因为金色的卷发往前梳而显得特别窄小。两侧头发则留得很短,贴着脑壳的耳朵小得像扣子。嘴巴微弯,左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右边则僵硬地抿成一条线。这是一张打手的脸,也是一张危险的脸。    
    安雅指着照片上朱佐夫的额头。“怎么回事?好像缺掉一块。”    
    “可能是挨过一枪。”格雷研究了一下才说。    
    朱佐夫的前额有一道浅沟,由右眼上方一英寸直到前额的发际线,然后消失在头发里面。那道沟疤的颜色比脸上其他部位的皮肤颜色深,看得出两边的骨头也不平整,显得脸上凹凸不平。沿着那道沟的疤痕,有外科医生缝起的痕迹。格雷研究之下判断那道疤沟比前额凹陷进去约有半英寸。这条疤加上朱佐夫本来就不太协调的脸,令他看起来更加怪异。    
    “一般人受了这样的枪伤早就死了,”格雷说。“库里科夫将军有没有加以解释?”    
    “目前他也只找到朱佐夫在特种空降师时期的资料。”    
    “苏联军人的服役记录是分开存档的吗?”    
    “通常不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资料这么零散。”她由信封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他们连同相片和指纹一起传过来的资料,是朱佐夫由一九七七年加入特种空降师到一九八八年离开的资料。”    
    “但他在这段时期的前后也都在苏军服役,不是吗?”格雷觉得身上的湿汗衫让他开始觉得有点冷,他的两个女儿仍一直看着安雅·韦德。    
    “根据这份资料,他加入特种空降师的训练之前,已是苏军的士官。”    
    安雅翻着那些资料。都是军方文件的形式,上面有各单位的标识和长官的签名。它们也全是俄文,格雷当然看不懂。库里科夫将军或许愿意合作,但是资料上仍有不少地方用黑色的粗笔涂掉了。    
    安雅继续说:“一九八八年,他从西北军区的特战队第一旅调到罗斯托夫北高加索军区的一个训练营,又去接受了十八个月的爆破、肉搏、通讯、跳伞、求生等等加强训练,也在集训时顺便担任狙击教官。”    
    “可见他很早就是狙击手了。”    
    她翻了一页资料给格雷看,好像他看得懂。“他曾在一九七六年因斯布鲁克的冬奥会上得到一面滑雪越野射击金牌。”    
    “愚蠢的运动。”


《白星》 孤星高照狙击手训练(7)

    她抬起头来。“狙击手应该会喜欢那种运动吧。”    
    “我是指滑雪的部分。上帝如果要人滑雪,滑雪车就不必被发明出来了。”    
    她等了一会才说:“这是某种幽默吗?”    
    “或许有一点。”格雷缓缓吁出一口气。“突击训练结束之后,朱佐夫又被调到哪里去?”    
    “到驻东德的第三军团。一直到苏联入侵阿富汗,该特种空降师被调到土库斯坦军区。资料显示,他在阿富汗四年,打死七十八个人。”    
    “他们不是‘人’,”格雷修正她的话。“战争的时候,他们是敌军。”    
    “难怪你会去学法律,”她的语气像个老师。“法学院专门教人针对每个字斤斤计较,而不是如何理解、欣赏或同情,只专注于分辨。那当然也是一种能力,却是比较低等的。”    
    “我没怎么多想,”他貌似不以为意。“但你是个食古不化的人。”    
    她的脸红了起来,好像正咬住舌头。最后她以打字时那般铿锵有力的声音说:“我不要像幼儿园的小孩那样跟你对骂起来。我了解俄国,你懂射击。我们专注于找到朱佐夫就是了。”    
    “我是有点幼稚,”格雷平静地回答。“但你食古不化仍是事实。”    
    格雷的嗅觉灵敏,而且受过良好的训练,这个能力曾在越南救过他多次。他闻到安雅身上有种既微弱又吸引人的香水味。它不是花香,而是一种更幽暗神秘、带着异国风情的香。这香味似乎使得他的感觉变得比较迟钝。天哪,他竟然骂起她来。    
    她很有风度地继续说:“还有更不好的消息,尼柯莱·朱佐夫也有你在陆战队的资料,也就是我当初看过的那一份。”    
    在她证实之前,他一直心存侥幸地希望这位俄国狙击手的行动其实与他无关,也希望这位枪手的计划——如果他有任何计划——也不是针对他格雷个人,而是一连串疯狂的巧合。但现在,他不能再这样想了。狙击行动若要成功,知己知彼——尤其是知彼——是必要的条件。如今这个俄国人已成为二十五年来最了解他的人。    
    “他如何得到这种资料?”    
    “根据国会通过的资讯自由法案,任何人只要懂得申请手续,都可以拿到。”她把相片放回信封。“刚才我说指纹也帮上了忙,不是吗?柯茨和我一直不懂,苏联军人这么穷,他哪来的钱在美国活动。红十字会虽然送他父亲来美国开刀,但不可能给他多余的钱,让他既租公寓又到处跑。”    
    格雷揉着颈后,感觉到那里无比僵硬,这是从来不曾有的事。    
    “两星期前,纽约一家银行的提款机遭人破坏,被抢走了几万块钱。”    
    “我好像看到过这段新闻,”格雷说。“提款机被人用铲式挖路机破坏了。”    
    “不是铲式挖路机,而是用油压钻孔的挖路机。当时银行附近的马路正在挖起柏油铺设地下电缆。他在夜里自己接线启动了挖路机,开了一个街区来到纽约第一银行的提款机,拉起整个机器的面板,拿出装钱的铁盒,破坏铁盒之后拿了钱扬长而去。”    
    “但是留下了指纹?”    
    “他根本没打算隐藏指纹,挖路机和铁盒上到处都是,但是调查局并没有库存资料可以比对。”    
    格雷说:“所以你把库里科夫给你的资料转给调查局?”    
    “今天早上都给了,他们刚刚证实朱佐夫就是提款机大盗,这也是他有钱的原因。”    
    他们坐着,看着其他人练拳,她问:“你去过俄罗斯吗?”    
    “从来没有。”    
    “阿富汗呢?”    
    格雷再次摇头。    
    她质问道:“那么这位尼柯莱·朱佐夫怎会认识你?”    
    “我最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还没有找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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