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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其实……柳晋才当选这个人大代表也没啥关系……”
“嗯?”
王本清有些凶狠地盯着他。
崔秀禾心里一寒,仍然壮着胆子说道:“县人大代表只是个虚衔,又没有实际的行政级别。他柳晋才一个停职反省的基层干部,谅必也不敢在人代会上胡乱说话……”
“你懂个屁!”
王本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粗鲁地骂道。
“这个柳晋才就是个刺头,二百五。你在他手头吃亏难道还少了?保不准他在人代会上又耍什么花招。地区周主任可是说过了,如今局势微妙,一定要控制好向阳县的局面,一点乱子都不能出!”
“那……那怎么办?”
崔秀禾一筹莫展。
“蠢货!你自己惹下的事情,还有脸问我怎么办?”
怎么成我惹下的事情了?
崔秀禾不由一愣,深感委屈。自己可是分管宣传的副主任,人大的事情,与自己何干?
尽自心里委屈,崔秀禾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陪着笑脸点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王主任肯开口骂人,就证明还认他这个亲信心腹,没将自己当外人看。
“如今他已经选上了人大代表,再要抹掉怕是有些为难。不过,我们也还是有办法的……”
崔秀禾本想卖个关子,见王本清神色不善,连忙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只要不让他参加县里的人代会就行了。”
“他没灾没病的,你怎么让他不参加人代会?”
“他现在是没灾没病,等到县里召开人代会的时候,能不能没灾没病可很难说。这人,谁没个头痛脑热的?”
崔秀禾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王本清眉头一跳,冷冷道:“你想怎么样?可别乱来啊。如今可不比前几年,不能随便动用专政手段。再说他现在已经是人大代表的身份,就算真的有啥不干净,公安机关要采取强制手段,还得先将他的这层皮扒掉。这个程序,你不懂吗?”
“哼,对付他柳晋才,也未必一定要用到专政手段!”
崔秀禾眼睛一眯,露出了流氓嘴脸。
“那就更胡闹了!你以为还是文化大革命啊?用你造反派那一套?不出事就算了,要是把事情闹大了,看你怎么收场!”
“那……”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崔秀禾彻底没了主意。
王本清眉头紧皱。他身为县里的一把手,并非当真拿老爸没办法。说到底,老爸当选为县人大代表,最主要的还是削了王本清的面子。若不顾一切地蛮干,事情不可避免会闹大。柳晋才如今可顶着“省里名人”和“人大代表”的双重身份。稍一不慎,捅出了向阳县去,可就不是他王本清能控制得了的。若因此引起地区乃至省里的关注,更是得不偿失。
郑兴云他们,正等着看自己的好戏呢!
郑兴云?
王本清刹那间眼睛一亮。
“好了,你出去吧,这事情你别管了。”
如果换了别人,此刻必定如蒙大赦,走人不迭,半刻也不会迟疑。崔秀禾却有些犹豫,觉得自己未尽到责任,就这么走了,问心有愧。
“主任,这……”
“行了行了,你去吧,我自有主意。”
王本清的脸色和语气都柔和了一些。崔秀禾便有千般不是,这份忠心足堪嘉尚。
“老郑啊,来了,请坐请坐!”
见郑兴云走进办公室,王本清笑容满面站起来相迎。
郑兴云就满腹疑窦,不知王本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位主任,以前就算是面子上,也未曾如此客气过。自己进他办公室,最多就是皮笑肉不笑地点个头,屁股都不会挪动半点。今天难道刮错了风向?
“王主任,召我前来有何指示?”
郑兴云接过王本清亲手泡好的俨茶,惊疑不定。
“瞧你说的,咱们俩,谈得上什么指示不指示?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王本清笑呵呵的,在旁边的沙发上落座。
平日里,你老小子一把手的架子可是端得十足。这会子耍什么花招?
郑兴云不以为然,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也和王本清打起了哈哈。
“老郑啊,人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各区和公社的班子,还有县直机关的一些班子,也该调整一下了吧?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咱们先通个气,才好上主任会议上讨论。”
调整班子乃是大事,一二把手先商议一下,原本无可厚非。只是王本清往日将干部任免大权抓得死死的,生怕别人染指。自己虽是分管组织人事的二把手,腾挪的余地也不大。今天一反常态,主动邀请自己商量,必定有异。
郑兴云心中疑虑更甚,口里却说得极是客气。
“王主任,你是一把手,干部调整,当然是你拿主意。”
“哈哈,老郑啊,你这么说,不是在批评我搞一言堂吗?我王本清可没那么霸道啊。还是大家一起商量着办比较稳妥。”
郑兴云眉头微微一蹙,不接口,打定主意等王本清露出底牌。
王本清也知道,自己不先将话挑明了,郑兴云会陪着将圈子兜到底。
“这个石马区的主任,你觉得谁比较合适?李勇同志怎么样?”
郑兴云当真吃了一惊。
王本清居然会主动将李勇提出来?
李勇是郑兴云的嫡系干将,担任石马区副主任也有些年头了,精明能干,郑兴云有意栽培。无奈一直给王本清死死压着,怎么也扶不了正。
“嗯,李勇工作能力也还可以,不过,王主任……”
“行,只要你也觉得他工作能力不错,这事就这么定了,过些日子,就上主任会议讨论……李勇担任石马区副主任日子也不短了,也该是时候进一步了。”
王本清打断郑兴云的话,很大度地一摆手。
瞧王本清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郑兴云确实有些迷糊了。
见郑兴云犯愣,王本清暗暗在心里咬牙。若不是柳晋才这混帐不消停,自己犯得着向郑兴云做这么大的让步?石马区可是全县最大的一个区,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向阳镇。王本清一直紧紧抓在手头不肯放的。
“老郑啊,红旗公社的情况,你近来了解多少?”
王本清试探地问道。
红旗公社?
郑兴云的心思还放在李勇和石马区那头,猛然听王本清提起红旗公社,顿时就想起了柳晋才的那个人大代表。嗯嗯,敢情这才是王本清叫自己来的目的。
只是郑兴云一时想不到,在这件事情里面,自己能担当个什么角色。
“嗯,听说过一点。好像那个停职反省的柳晋才,当选了县人大代表。”
郑兴云字斟句酌,小心地接过了话头。
“是啊,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王本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态似乎很随意。其实眼睛的余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郑兴云的脸。
郑兴云的脑水立即剧烈翻腾起来。
这个事情,他岂止是听说过一点而已,基本上一直在关注。柳晋才当选为人大代表,对王本清是个不小的打击。与王本清纠缠了这么多年,一直处于劣势,对于任何能给王本清难受的事情,郑兴云自然都是乐见其成。
但对于严玉成和柳晋才,郑兴云的印象也不见得怎么好。
严玉成自恃资格老,在县里谁的账都不大买。既不属于王派,也不属于郑派,平日里倒是和三把手唐海天来往稍微密切一点。然而唐海天本身并无强大的派系势力,因此严玉成也不能算作唐派的人。
上次“稻田养鱼”事件,郑兴云公然在主任会议上与王本清撕破脸,狠狠剥了王本清一回面子。尽管最终未能阻止给严玉成和柳晋才党内处分,终归是卖了大大一个人情。谁知事情过去之后,严玉成竟然毫无表示,并没有向郑派靠拢的迹象,让郑兴云很是不爽了一阵子。故而再往后让他们停职反省的时候,郑兴云就闷不作声,不再为这两个不识趣的家伙讲什么好话,由得他们自生自灭。
一瞬间,郑兴云就明白了王本清的意思。他这是要和自己做一个交易。用李勇的上位来换取柳晋才的退让。看来在王本清心目中,严玉成和柳晋才已经打上了郑派的烙印。王本清认定只要郑兴云出面,必定能做通柳晋才的工作。
既然王本清主动伸出了橄榄枝,郑兴云就在心里快速计算起来,要怎样利用这个机会,为郑派争取最大的利益。
“王主任,我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好呢。柳晋才已经停职反省,再当选为人大代表,岂不是说咱们县里的处分决定是错误的吗?这会严重影响县革委的威信。”
“是啊,此风不可长啊!”
听郑兴云语气松动,王本清心中一喜,随声附和。
“好吧,我抽个时间找柳晋才同志本人了解一下情况。”
王本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郑兴云就起身告辞,王本清也不挽留。走到门口,郑兴云又回过头来,很随意地说道:“王主任,县交通局的吴局长,年龄也快到线了,是不是考虑让县革委办公室的陈颂华副主任去交通局锻炼一下?”
t的,这家伙还真是贪心不足啊。
王本清眼角微微一跳,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p:抱歉得很,前面章节的回数搞错了,出了两个三十二章,两个三十五章,实则应该是一个三十三章,一个三十四章,现在这个才是三十五章。但是情节是连贯的。新手上路,请多关照!谢谢了!
老爸得到周干事的通知,说是县里郑兴云主任要自己去一趟,心里就有些犯犹豫。照说这时候,不该郑兴云出面。
周干事通知的话语,我也是听到了的。见老爸紧蹙眉头,不由提醒了一句。
“爸,好久没跟严伯伯钓鱼了吧?”
老爸微微点头。
严玉成和老爸不大一样,虽然停职反省,也很少回县城的家里去,坚持在台山区上班。至于别人怎么看他这个靠边站的七把手,他全然不在乎。只此一桩,便可见得他的道行远比老爸为高。
柳家山至台山区政府,有二十几里地,老爸又没单车,担心我人小力弱,走那么远路太辛苦,并没打算带我去。我略略坚持一下,他也就改变了主意。
经过麻塘湾,我又提议邀请周先生一道,老爸也同意了。
正是春耕生产,周先生随大家一起出工。老爸直接在田间找到他的。和生产队长打个招呼,那队长自然要卖柳主任一个面子。
听说去会严玉成,周先生也不收拾,就在池塘里洗了洗腿上的泥巴,便和我们一道向台山区去。先生治学严谨,只是生活上未免不修边幅了些。
“我估摸着这会子你也该来找我了。”
严玉成一本正经坐在办公室看文件,没人找他汇报工作,自家可不能破罐子破摔,不然自己就把自己边缘化了。见面和周先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老爸当选县人大代表,动静不小,严玉成焉能不知。
“小俊,伯伯家里还有些饼干,走,去我宿舍吃去。”
不待老爸说话,严玉成又提议道。
大家都心领神会。办公室人多眼杂,须防隔墙有耳呢。
严玉成果然不曾说谎,宿舍里当真还有些糖果,说是前不久他爱人女儿来台山小住带过来的。老爸出门时带了些罗卜干,南瓜子之类零星吃食,也拿出来一总摆在桌上,严玉成取出半瓶土酿的米酒,老老少少四个人围桌落座。
“晋才,这事办得漂亮!”
严玉成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脸上容光焕发。
“说实在的,我这心里也很虚呢。”
老爸苦笑道。
“虚什么?这说明人民群众信任你。”
严玉成眼睛一瞪。
“嘿嘿,只怕王本清崔秀禾未必这么想。他们现在,恨不得把我吃了!”
严玉成恨恨道:“这两个混蛋,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就知道耍阴谋诡计搞名堂……王本清在位一天,向阳县的社员群众就不要想过上好日子!”
“严伯伯,说得好!”
我不觉击节赞叹。
“小兔崽子,你又懂了?”
严玉成笑骂道。
我认真道:“不问鬼神问苍生!我们一上门,你不问县里的反应,先就担心向阳县社员群众的日子,立意正大,胸襟磊落,果然是有担当的好汉子,王本清这些人,给你提鞋子都不配!”
我心里确实是对严玉成十分钦佩,也就不去顾忌他们对我的看法,直抒胸襟。自然,也免不了刻意巴结讨好拍马屁的嫌疑。
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似乎绝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八岁小孩嘴里说出来的。
“国士无双,国士无双……晋才,你真好福气,既交到了玉成这样光明磊落的朋友,又生了小俊这么天纵奇才的儿子,哈哈,真是好福气!”
周先生摇头感叹不已。
唉,一不小心又惹火烧身了。我浑身鸡皮疙瘩大起,慌忙说道:“好了周伯伯,你别夸了。还是说正经事吧,郑兴云这时候叫我爸去县里找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郑兴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了……”
严玉成话说一半,声音就低了下去。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事和郑兴云还真能拉上干系。
“哼,他这个时候找晋才,无非两个原因。”
老爸将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神情十分专注。周先生也停杯不饮。对大局走势,周先生要比严玉成把握得好,具体到一县内部的勾心斗角,他可就远远不如这个学生了。至于老爸,更是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第一个原因,是他想要利用这件事做文章,给王本清难堪。说不定会鼓动晋才在县人代会上朝王本清开一炮。就算扳不倒王本清,也要让他名声扫地,他郑兴云便可从中谋利。兴许能借此机会一举将王本清挤出向阳县,由他取而代之。”
老爸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有什么冒险的?一旦搞成了,向阳县就是他郑兴云的天下。万一搞不成,他也一无所损。大不了和王本清的关系再恶劣一点。反正他俩已经势同水火,郑兴云也不会在意王本清对他的看法。倒霉的只是晋才而已。”
老爸倒抽一口凉气。
真若如此,那可是往死里得罪王本清了。
周先生问道:“要是搞成了呢?郑兴云论功行赏,你和晋才岂不是便可以恢复工作了?”
严玉成一撇嘴,不屑地道:“郑兴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光知道和王本清争权夺利,拉帮结派,也不是干正经事的人。就算他不过河拆桥,真要论功行赏,这样的人,我还看不上眼呢。”
这倒是实话,上次郑兴云主动向严玉成示好,就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老爸早已打定主意,唯严玉成马首是瞻,见他如此说,当即问道:“若郑兴云真是这个意思,我该如何应对?”
“不理他。”
严玉成一挥手。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听着,别表态。”
老爸点点头。
我突然说道:“那如此一来,我爸这人大代表岂不是白做了?一句话不能说,成了个闷嘴葫芦。”
“嘿嘿,只要你爸爸往向阳大礼堂的人大代表席上一坐,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还要讲什么话?再怎么也不能给人当枪使。”
周先生慢慢抿了一口酒,问道:“那还有一种可能呢?”
“郑兴云与王本清达成了妥协,他为王本清充当说客来了。”
老爸愕然:“这不可能吧?郑兴云可是巴不得要看王本清的笑话。”
严玉成笑了。
“晋才啊,你到底欠缺些经验呀。眼看就要调整干部了,只要王本清肯漏出点好处,郑兴云也不是不能和他暂时合作一把的。我要是郑兴云,就会这么干。”
“哦?为什么?”
“假设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扳倒王本清,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捞点实际的好处。”
听说两个势同水火的仇家为了利益能握手言欢,老爸心情就有些灰。他并非愚钝之人,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官场上的潜规则。
在刘和谦到来之前,郑兴云的心情非常不错。和柳晋才谈话的结果还行,虽然柳晋才未曾明确表态,至少也说了不会在人代会上胡乱讲话。
这就够了,人大代表已经当选,要拿掉难度太大,只要柳晋才安安静静在向阳大礼堂坐过两天,不说话不发言,王本清的面子就算保住了。
郑兴云倒不担心王本清过河拆桥。官场有官场的规则,谁也不能随意破坏。尤其是这种派系之间达成的暂时妥协,更不能等闲视之。倘若王本清真敢出尔反尔,恐怕再难在向阳县官场稳坐钓鱼台。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