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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
柳俊考虑着措辞,缓缓说道。
周凡一愣,说道:“那么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柳俊便微笑着将当晚在芙蓉酒店的情况说了一遍,周凡听着,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很是不悦。
“竟然是这样,这个山田俊彦也太不像话了!”
尽管尚未求证,但柳俊语气诚恳,不似作伪,周凡不知不觉间就相信了柳俊的话。况且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留学生,柳俊全然没有必要专程登门来给他做什么解释。料必以柳俊的靠山和自身的地位,自己写那么一篇文章,也未必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不去说他了,一个小丑而已……”
柳俊摆了摆手。
“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探听一下,周凡先生今后的发展意向。毕业之后,是继续留在美国发展,还是回国内来发展呢?”
周凡就笑了一笑,反问道:“柳县长是想要挖墙脚吗?”
柳俊笑道:“周先生眼下尚未毕业,还没有为谁服务,我这个可不能称之为挖墙脚吧?最多是向周先生发出善意的邀请罢了。我们宁北县,基础比较差,民营企业和私营企业都刚刚开始起步,我很希望有一批经济管理的专业人士,给他们的经营管理出谋划策。”
周凡脸上便露出钦佩的神情,肃容道:“柳县长,我暂时不能答复你。但是,如果贵县的企业家需要一些最新的资讯或者需要经营管理上的建议,我倒是很愿意尽一份力气。这样吧,我把在美国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你,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柳俊主政宁北县之后,县里的经济发展形势不错,柳县长就比以前更加频繁的下基层搞调研。虽说一个县所辖区域不大,也有近两千平方公里,近百万人口,不仅仅是引进了一些外资,财政上投入几个亿的资金,就能立竿见影出效果的。还需要因地制宜,引导群众在正确的道路上发展。
仅仅只是增加了税收来源,充盈政府财政收入,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农民们没有同步富裕起来,繁荣就是虚假的,只有一个表象。
柳俊不愿意要这样的繁荣。
记得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导师姜老先生曾经给他临别赠言:不管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岗位上,都要集中精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对人民群众有利的,尽力去做。不要贪大求全,而应该静下心去,一件一件去做好,所谓水到渠成。等到每一件事情都做好了,大局自然也就因之改观。
这段话,柳俊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姜老先生学术上成就甚丰,德高望重。这段话,虽然是做学问的法子,用在地方治理上,也一样的十分合适。
柳俊眼下就在五里桥镇考察。
五里桥镇离县城城关镇大约二十几公里路程,是宁北县中部的重要集镇,隐然是中部的中心城镇,市面上很是热闹繁荣。
但柳俊今天到这里来,不是。考察商贸工作的,主要是看看他们那个“果园”。
“县长,这边请!”
五里桥镇党委书记梅文华引领。柳俊走向一片小山包。山包上,已经栽种了一排排的果树。
自从“孙元汉小煤窑暴力抗法。事件”之后,梅文华不但没有对柳俊心存成见,反倒心悦诚服地拜倒在柳俊旗下,觉得这位年轻的县长是个干大事的角色。
而柳俊对梅文华的能力也很认可。
“文华,你们这个果园,打算搞多大规模啊?”
柳俊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兴致勃勃地问道。
去年年底的时候,亿昌置业公司董事长金富昌在。香港发动了一个港商代表团,邀请了许多香港商界人士,一道到宁北县来进行投资考察。
其中有一个叫作“南华饮料集团”的老板王先生,有。意在宁北县的高新技术开发区搞一个饮料加工基地,五里桥镇被选中作为“果园”培育基地。
“根据南华公司的预算,需要一万亩果园,主要是。栽种青苹果、山梨等适合加工生产饮料的水果。目前才刚刚起步,先搞了一千亩左右,都是栽种的青苹果。”
梅文华答道。
柳俊笑道:“一万亩,很大的规模啊!”
“是啊是啊,南华。公司做的是三年计划,如果市场销售顺利的话,一万亩果园都能建起来,每亩纯利润能达到六七千元……”
梅文华很是兴奋。
一个乡镇,一个项目就能让农民增收六七千万的话,这个党委书记就很好当了。
“就是……”
梅文华欲言又止。
柳俊笑了笑,说道:“就是你五里桥镇山地不够是不是啊?一万亩,实打实都有六七平方公里的面积,五里桥镇,统共只有三十来平方公里吧?”
“三十二点七平方公里。”
梅文华有点骇然。
这位的反应,也太敏锐了吧?
“所以说,撤区并乡势在必行啊。合并之后,五里桥镇的地盘就要扩大两倍以上,山地就足够了!”
柳俊笑着说道。
梅文华就连连点头。不过这位心里头也还是直打鼓,撤区并乡之后,山地是够了,可那时的五里桥镇,是不是还由他梅文华说了算,就得走着瞧了。
眼下五里桥镇只是五里桥区下属的一个镇,副科级架子。梅文华这个镇党委书记,别看在镇里头威风八面,因为年轻,也就是个副科级干部。一旦合并临近两三个乡,成立一个正科级架构的新五里桥镇,县里肯定要任命新的书记镇长。
根据撤区并乡的规划,全县九个区公所,全部都要撤掉。也就是说,这九个区公所的区书记、区长这些正科级干部,需要重新安排,至于副科级干部,更是一大把。七十五个乡镇合并成二十个,明显的僧多粥少。人家多年的正科级肯定要优先安排。估计到时候,能给他梅文华安排一个位置比较靠前的副书记,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柳俊知道他心中所想。
这段时间,私下里找彭少雄、陆香梅和他柳俊打探口风,托关系走门路来求情的人可不在少数。撤区并乡尚未正式开始,市里面已经有重量级的领导在打招呼了。自然,这些招呼主要是冲着彭少雄陆香梅去的,找他柳俊的人不多。
这人不贪钱,又不好色,貌似是油盐不进。
人家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腐蚀”他!
“文华,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你踏踏实实做好分内的工作就好,别的事情,不要考虑得太多,明白吗?”
柳俊边往山上走边和梅文华说道。
梅文华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好像柳县长自前年上任以来,就一直在强调一件事情:想要进步,出成绩!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柳俊一个人这么说,现在却已经成为整个县委班子一致的口径。彭少雄这个县委书记,大会小会上,也都是这么说的。且不管其他的人心里头到底是不是如此想法,最起码“凭实绩进步”已经成为一个宣传的口号。
倘若真能够这么办理,那么宁北县的官场风气,无疑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将方朝阳留下来的不良习气,一扫而空。
真凭成绩升官的话,梅文华倒是信心十足。
他的能力,一直都是乡镇一把手中比较出类拔萃的。
小山包不高,柳俊身体强壮,一口气登上山顶,面不红气不喘,反观一大帮随行人员,却是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放眼望去,满山都是新栽的果树,杂草灌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很是整齐划一,只少了些绿莹莹的苍翠之意。就观赏性来说,反倒不如以前了。
不过也难怪,这个经济林原本就不是用来观赏的。
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下,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子,貌似是有人在这里看守果园。其实这个时候,果树尚未挂果,照说用不着看守的。不过在果树的间隙里,还套种了一些药材,估计是看守这些个。
柳俊便向着那个小小的草棚走过去。
梅文华、潘知仁等人便都跟在后头。
走到近前,棚子里的人听到响动,便掀起布帘子探头出来察看动静,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柳俊便微微怔愣了一下。
“老人家,你好啊!”
柳俊笑着打招呼。
“哎哎,你好你好……你们是镇上的干部吧?”
老人家估摸着也该七十好几了,眼神倒还好使,一眼就看出这一大帮子人气度不凡,衣着打扮都显出干部的模样。
“是啊,老人家,我是县上来的,我姓柳,柳树的柳。老人家贵姓啊?”
柳俊和蔼地说道。
“柳干部,你好,我免贵姓梅……快请里面坐吧!”
梅老人家热情相邀。
梅文华等随行人员就相视苦笑。
这个窝棚又矮又小,不要说柳俊这般高大魁梧的身材,就是普通成年人,也要弯腰低头才能进去。乡民好客,就是一句客气话罢了。
“不了,梅老,我们就在外边站一会吧。”
柳俊微笑着说道。
“哎哎……那你请坐!”
梅老转身进去,拿了一张小板凳出来,递给柳俊,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窝棚里还有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太太,应该是梅老的老伴,提了茶壶,拿着一个瓷碗,颤巍巍地出来给大家倒茶水。
茶水清澈甘冽,柳俊喝了一大碗,很是舒畅。
“梅老,今年高寿啊?”
柳俊坐下来与梅老聊天。
“呵呵,七十三了。”
梅老不但眼神不错,耳朵也管用,头脑十分清醒。
“人生七十古来稀啊……梅老,怎么不在家里享清福,老两口住到山上来了?”
“唉,没办法,要来守着药材啊。家里头没人了……”
梅老就叹了口气,说道。
却原来梅老有两子一女,孙子孙女也大都成年了。眼下梅老老两口是和大儿子住在一起,儿子儿媳要照看家里的责任田,就轮到他们两位老人家上山来搭窝棚了。
“柳干部,你是县上坐办公的,不了解基层的情况,我们农民负担重啊……”
梅老叹息着说道。
梅文华和镇上的干部们就跟尴尬。这个老头,可是不知道他正和谁说话呢。直指县长不了解基层的情况,汗一个先!
柳俊的神情就严肃起来。
“镇里,村里,都要钱,什么提留、统筹、人头费,名目太多,我年纪大了,记不了那么多……柳干部,你是县上来的大干部吧……”
梅老见柳俊虽然年轻,却是坦然就座,其他人都自觉地站在他的身后和两旁,垂手而立,神色恭谨小心,就料定他是“大干部”。
柳俊点点头。
“我老头子就想问你一件事,历朝历代,可有要七十岁的老人交人头税的?”
历朝历代,可有要七十岁的老人交人头税的?
这句话,字字千钧,如同一柄千钧重锤,狠狠砸在柳俊的心口。
这句话,柳俊不是第一次听到。严格来说,不是第一次看到。
记得重生之前,在那个世界,九十年代中期,曾有邻省的一位乡党委书记,为了三农问题,愤然向总理上书。后来那位乡党委书记又专门写了一本书,来讲述三农问题。里面就写到过这句话。也是他治下的一位老人,质问他这个乡党委书记,为什么七十岁的老人,还要缴纳人头税!
那本书是如此表述三农问题的: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真危险!
柳俊记得自己过那本书之后,流了眼泪。但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个工厂的打工仔,愤懑一阵之后,又渐渐将此事淡忘了。却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被一个老人发出同样的质问。
他现在,可不是打工仔,是宁。北县县长,宁北县一百万老百姓的父母官!
这个问题,却是回避不了的。
农民负担重,柳俊很了解。而且这。个情况在全国范围内都有愈演愈烈之势。每个乡镇,都要养许多编制外的人员,吃皇粮的多了,财政又不全额拨款,就只有打治下农民的主意。
事实上,建国之后,由于工业基。础薄弱,底子差,国家为了扶持工业发展,长期以来,采取了“工农业剪刀差”的政策,以农业生产给工业补贴,输血。这个政策,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国内工业的发展,也留下了许多的后遗症。毕竟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正处于发展之中。过度牺牲农业的利益,必定要造成许多隐患。
而现在,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听了梅老的话,柳俊尚未开口,梅文华就急了,赶紧。上前一步,对梅老说道:“老人家,你们村里的问题,可以向村长、支书反映,村里不解决,可以向镇上反映,我是镇委书记梅文华,你有什么问题,明后天到镇里来找我,我给你解决,好不好?”
梅文华心里那个生气啊!
这个老头,也真是不知轻重!
当着柳县长的面质问,这不是打他们镇里的脸吗?。一个“暴力抗法事件”,县里没有追究,已经是很看重他梅文华的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
可是有柳俊在,梅文华也不敢发火。
其他随行的干部,一个个神色古怪。
“啊,你就是镇里的梅书记!”
梅老吓了一跳。
梅文华在五里桥镇,威望还是很高的。
“那……你是……”
梅老又望着柳俊,疑惑地问道。
镇委书记都是跟班,这个年轻人又是何种来头呢?
“梅老,我叫柳俊,是县长。”
柳俊直言道。
“县……县长?”
梅老一下子就晕了。
“哎呀,你个死老头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梅老的老伴也吓坏了,就一迭声地埋怨老倌。
梅老是真的意料不到。他哪想得到会在山上碰。到一县之长啊?况且柳俊又那么年轻,梅老还以为就是县上机关的普通干部,到乡里来考察果园的。这段时间,也经常有城里人来看这些果树。
现在等于当面。向县长告了镇里、村里的干部一状,难怪梅老的老伴要狠狠埋怨他了。
“梅老,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要七十岁的老人交人头税,确实是不应该啊!”
柳俊摆摆手,止住了梅老的老伴和气急败坏的梅文华,很诚恳地对梅老说道,语气沉重。
“这个情况,我以前不了解,是我官僚了。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全县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不用再交人头税了!”
这个事情,原本就不是县里的政策,而是乡村干部自行确定的。柳俊予以废除,也不用预先和彭少雄商量,事后通个气就可以了。
柳俊本想说要给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定的福利,考虑到宁北县的经济,根本就达不到那个水平,也就不敢胡乱承诺。
“当真?”
梅老再次大吃一惊。
“当真!”
柳俊点了点头。
“如果再有镇里村里的干部向你征收人头税,你可以直接来县里找我,我处分他们!”
柳俊说得十分笃定!
梅老顿时就很激动,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柳俊笑了笑,又和梅老拉了些家常。梅老知道他确实是县长之后,就有了许多顾忌,不敢随便说话,柳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而且多数问题都是语焉不详。
柳俊也没有办法。人家不是怕他这个县长,是怕了他身后那些镇干部。有你柳县长在,镇上的干部自然不敢造次,但柳县长一走,可就难说了。
梅老老两口七十几岁了,也不怕什么,关键是他的儿孙们都在五里桥镇治下。镇上的干部不屑与你老头子老太太计较,与你的儿孙们计较一下,却是可以的。
这些乡镇干部,器量宏大,温文尔雅的不多!
“县长……我……我向你检讨……”
离开山上不久,梅文华就忍不住了,垂着头对柳俊说道。
其他镇上的干部,包括潘知仁在内,都识趣地拉远了与他俩的距离。眼睁睁看着梅书记挨训,面上须不好看!
柳俊摆摆手,轻轻说道:“不怪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五里桥镇一个镇的问题。这是一个全局性的问题。县里乡里的经济不发展,不搞上去,就总是会缺钱花,就不可避免的会打农民的主意!”
梅文华便连连点头。
柳县长讲道理,不胡乱发火,果然是个好领导。
柳俊掏出烟来,递给梅文华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支在嘴上。梅文华赶紧掏出火机,给柳俊点上。柳俊抽了两口烟,站在山路上,极目远眺,久久不吭声。
“文华,问你一个问题……”
柳俊忽然说道,眼睛还是望着远方。
“县长请问!”
“编制的膨胀,人员的膨胀,真的不可抑制吗?”
柳俊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