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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绝对不会搞砸的……”
孙有道将胸口的几根排骨拍得“嘭嘭”作响。听在耳朵里怪碜人的。
“来,大家干一杯!”
名义上这次是孙有道做东,他自然要负责搞活气氛。
梁国强不多话,酒量却是极宏,几杯3°的茅台酒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轮酒喝下来,孙有道脸更红了,大着舌头道:“小俊,你……你大少爷还有啥要吩咐的……”
我笑道:“在座的,可都是领导,你还是向他们请教请教吧。师父,要不你再教孙主任一招?”
梁国强是个实诚人,连连摆手,笑道:“这些道道,我可不明白。”
我又对陈立有道:“陈局长必定有高见的了,孙哥不是外人,你可不许藏私!”
陈立有端着酒杯,神情有些矜持,笑道:“高见是谈不上,不过呢,小孙主任眼下是副主任,虽说主持工作吧,总难免会有人盯着上头那个正主任的位置……”
我笑道:“那怎么办呢?”
“关键就要看小孙主任怎么表现了。供销社说起来是个业务单位,只要小孙主任业务上有一套,比前任的老吴干得还出色,去掉那个副字不就顺理成章了?”
我鼓掌道:“姜还是老的辣,陈局长果然高见。”
陈立有倚老卖老,一口一个小孙主任,孙有道嘴里不说,心里头可不舒服。听了这个话,才算是回嗔作喜,心想果然是自己人,说话不藏着掖着。
说到干业务,孙有道乃是五交化公司的经理,自觉业务水平甚高。
见他颇为自得的样子,我决定再敲打他一下。五交化公司和供销社可不是一个层级的。五交化公司就是很单纯的一个企业,管着几个门市部而已。做好做坏无关大局。县供销社却管着全县的日用百货之类物资的流通,关系到千家万户的日常生活。整好了功劳很大,整坏了过失却也不小。简单举一个例子:比如煤油,眼下还是向阳县许多农村家户必须的照明物品,很多大队没有通电,一到晚上就靠煤油灯照明。这个煤油如果不能及时供应到各个公社的合作社和代销店,就意味着许多家庭晚上要摸黑。社员群众就要将这个责任怪到县领导也就是严玉成和老爸的头上,怪这两个家伙官僚主义,高高在上,不关心民生疾苦。
供销社管的就是这些玩意,一个小小的疏忽,可能会上升到政治层面来。孙有道若是得意忘形,捅出什么漏子来,他自己吃瘪尚在其次,却要连累本衙内背个“识人不明”的恶名,往后在老爸面前说话就不灵光了。
“孙哥,前任吴主任定下的规矩,不要轻易去更改。许多东西,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贸然去改动,怕会出漏子。要想业务上有所突破,还得另辟蹊径。”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坐在我旁边的江友信慢慢咀嚼着这句话里的含义。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免微微蹙起眉头。别看孙有道这家伙点头不迭,瞧模样就是在敷衍,并未当真将我说的话当回事。料来他说要跟着我混,一则看在我是衙内的份上,在严玉成和老爸面前说得上话,是他以后官场进步的助力;二则因为我年少多金,慷慨大方,每月给他不少好处。除此以外,未必当真信服。
这也难怪,要他一个三十出头的经理信服我这个小屁孩,不拿出点真东西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孙哥,对于大棚蔬菜,你有什么推广计划?”
“呃,这个……大棚菜不是冬天才搞的吗?眼下正是出蔬菜的季节……”
孙有道还是有点不以为然。
“糊涂!”
我很不客气地呵斥道。
满桌人就是一愣,孙有道更是神色尴尬,还略有点不服气。
“谁说大棚菜一定要冬天才能搞?当初我给唐海天书记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可是很明白地告诉他,大棚菜最大的卖点就是反季节,冬天能吃到夏天的蔬菜,春天能吃到秋天的蔬菜,一年四季都有足够种类的新鲜蔬菜供应……怎么到你那,就变成冬天才搞的东西了?照这么说起来,你要当好这个供销社主任,还真有点悬乎呢。”
我老气横秋一顿训斥,俨然就是孙有道的上级领导。同时在不经意间点了出来,这个主意是我给唐海天支的招,你别以为我仅仅只是个衙内那么简单。
这一回,连梁国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不住打量着我,仿佛才认识似的,浑不似他教了一年有余的小徒弟,俨然学问高深的有识之士。
孙有道被训得焉头巴脑的,有些丧气。不过他到底是个人精,马上摆正位置,露出虚心求教的神态,笑眯眯道:“那小俊你也给孙哥支一招?”
我吃了块肉,笑道:“支招可以,今天你付账。”
孙有道愕然道:“什么话?我请客当然是我付账了……”
“得了吧!”我一挥手,笑道:“你拿死工资,能有几个钱?可别一上任就贪污**,还是老规矩,我付账。朋友们凑一起,就图个痛快。”
孙有道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并不和我争抢付账的权利。
“这个大棚菜,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反季节。如今宝州市和其他兄弟县,也已经跟上来了,地区一推广,没啥技术秘密可言……你要想做出名堂来,就要在反季节上多下功夫。这个方面,陈局长他们农业局的‘向阳园’公司就做得很出色,人家都已经把蜂蜜卖到十一广场去了,你怎么就不能把蔬菜卖到省城去?我就给你提个醒,具体怎么操作,不用我再教你吧?除了大宁市,临近的洪阳市也可以考虑打进去……”
洪阳市是紧挨大宁市的一个地级市,在n省,也算是很知名的大城市。
孙有道是个聪明人,而且当了多年五交化公司的经理,该当知道抢占市场先机的重要性。他听了我一席话,停住酒杯,仔细想了一阵,露出钦佩的神情来。
p:真是忙啊,诸位。下班之后,抽一点时间洗了衣服,洗了澡(睡觉前洗澡最起码两个小时不能入睡),当然,还抽了一点点时间吃了个晚饭,呵呵!将昨晚上写的两千字和今天中午写的两千字凑到一起修改了一下,这就发上来了!还得赶紧准备明天的更新(晚上六千中午两千),诸位爷多担待!拜谢!
梁国强真是个老实人,明明有话要同我说,硬是憋了两个小时,直到我规规矩矩练完了他规定的所有晨练项目,包括跟肖武等几个成年师兄动手过招,被结结实实锁了两次喉,摔了一个大“背包”,整得七荤八素之后,才挥手叫其他人散了,单独将我留下来。
“慢来,师父!有什么话你再憋一会,等我换了衣服,吃过早餐再说。”
我一伸手拦住了他。
别看我年纪小,在衣着打扮方面很在意。练功是练功的衣服,出门是出门的衣服,睡觉是睡觉的衣服,一般情况下从不乱穿。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硬是有道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怕是有点哄人。周先生何等才学?诗书满腹,衣着打扮邋遢点,就被人叫成“周癫子”。如今回去做了教授,衣冠楚楚了,周先生还是原先那个周先生,谁敢再叫他一声“周癫子”试试?
梁国强一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个小徒弟,还真端出了衙内的架子。
自然,我对师父还是蛮尊重的,咱不是那种阔了就变脸的家伙。飞快的跑回家,飞快的换了一身行头,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抓了几个包子就急匆匆出了门。
衙内的架子是要端,不过将师父晾得太久也不是个事。
县革委大院与公安局不过五六百米的距离,来回小跑,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虽是酷暑时节,早上太阳还不毒,一路小跑尚不至于汗流浃背。
梁国强背着手在公安局的操场上慢慢来回踱步,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之色。
我不由心里微微一惊。
梁国强的养气功夫,我是素知的。什么事情,令他如此难以决断?
“师父,吃包子。”
我递了两个包子过去。梁国成也不客气,接过就吃。师徒俩都是习武之人,饭量极大,四个包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拍了拍肚子,笑道:“师父,走吧,去巧儿那里,再搞几个面包……有什么话,在她那里说也是一样。”
梁国强看了看手表,犹豫了一下。
“怎么,有行动?”
“没,迟到不好。”
我晕!
还真不是一般的老实,这年头,有几个公安局长会考虑迟到早退的问题?便是将全国县级公安局长全都拉出来一个个点人头,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行了,师父,偶尔迟到一次怕啥?做局长就该有局长的派头。走走走,吃早餐去。”
我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
梁国强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随我去了。几个正赶来上班的民警边和我们打招呼边抿着嘴偷笑。梁局长平日沉默寡言,神情严肃,却原来也有这般无所措手足的时候。
我平日里很少有这么早去面包屋的,通常晨练之后,吃过早餐要看一两个小时的书,周先生虽说去了省城,书的事也不能全搁下。而且有选择的书于我而言,也是一种享受。到得十点左右,估摸着巧儿她们也闲下来了,这才慢慢踱过去,享受巧儿快乐地为我端茶倒水的过程,趁梁秀菊和小青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拉拉巧儿柔滑的小手甚至亲亲她香嫩的俏脸,实乃赏心乐事。
这个时候过去,正是面包店最忙碌的时候,顾客盈门。
饶是如此,梁巧一见到我,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计,准备给我泡茶。
“别急,我跟师父有话说。你去忙你的。”
我笑眯眯地道。
梁巧“嗯”了一声,这才朝梁国强打招呼。
梁国强装出郁闷的样子,说道:“看来国强叔是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
梁巧俏脸微红,轻轻一跺脚,嗔道:“国强叔……”
梁国强难得哈哈一笑,随在我身后上楼去了,自然,我手头抱了一筐子面包——是真的一筐子,怕不有一二十个。我可能再吃三四个就饱了,谁知道梁国强要吃多少?说好了请客,可不能管人家个半饱不饱的,丢人!
上得楼来,才发现梁少兰也在。
自打曹家出事,她大约一直都没回过芙蓉镇。倒不是她没良心,这时候跑回去,铁定是自讨没趣。没的还要忙里忙外照顾那几个浑人。
穿着棉质睡衣睡裤的梁少兰,比梁巧要丰满一些,两截雪白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淤青。和梁巧一样,留的披肩长发,乌黑油亮,举手投足间,颇有妙龄少*妇的风韵。
见我和梁国强上来,梁少兰有些意料不到的羞涩,和梁国强是很熟的,和我就还比较生疏。看我的眼光里明显的多了许多敬畏。
这个男人,某种意义上已经整得她家破人亡了。尽管那个家对她很差!而且这男人是为了她才出手的。
对于一个谈笑间便将曹家连根拔起的人,年纪再小,怕也不能再冠以小屁孩的名头了。况且她是过来人,由梁巧对我的神情中也能察觉些许异常来。
对曹家的变故,梁国强身为公安局长,焉能不知?因此在这里见到梁少兰也便正常得很,笑着打了个招呼。
梁少兰见我抱着一筐子面包,慌忙说道:“我去给你们开个汤来,鸡蛋汤好不?”
我点点头。
梁少兰忙即跑厨房去了。
“师父,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师徒俩围着圆桌落座,我递过去一个面包,问道。
梁国强接过面包,撕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瞧这模样,新鲜出炉的面包固然香甜,他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小俊,你昨天和孙主任他们说的话,谁教你的?”
又是这个问题,真是头痛!
碍着他是师父,我叹了口气,说道:“师父,许多事情,不用人家教的,自己看在眼里,再想一想,也就明白得差七不差八了。”
“是这样……”
见他一副不知如何启齿的样子,我也就不打太极拳,直截了当问道:“是不是现在公安局内部,有人不听招呼?我听程新建说,以前颜松柏那些亲信,都有点阳奉阴违。”
梁国强点点头,如释重负。
我冷冷一笑:“那好办呐,哪里凉快叫他们哪里呆着去。”
梁国强默然不语。
“师父,做公安局长和做保卫科长是不一样的。光你个人行得正站得稳远远不够,手下人多了,什么鸟都有,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不能含糊。”
我推心置腹地道。
梁国强沉默一阵,说道:“林主任前几天找我谈过话……”
“林云?”
梁国强点点头。
这个林云,乃是县革委老资格的副主任,王本请的嫡系,一直分管政法系统。当时的政法委员会尚不如后世的地位那么高,只是县委的一个普通下属部委,正科级架子。因而四月份的领导班子大调整,兼任政法委书记的林云并未能进入县委常委会。仍然是县革委副主任,排名在马智宽之后。
我微微蹙眉:“他怎么跟你说的?”
“嗯,他说,我刚刚上任,要注意团结同志,维护公安队伍的稳定,不要搞一朝天子一朝臣……”
“嗤……”
我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就是对我师父,这种屁话才能产生作用。换作是别人,甩都不会甩他。你林云分管政法口这没错,那也得看你自己的根基牢不牢靠。以前王本清在位,林云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换了严玉成和柳晋才话事,你手里头没了实权,连参加常委会的资格都没有,捏不住公安局长这个官帽子,试想哪个局长会真的在意你说的话?
“不要理他。”
我挥挥手。
“你这个公安局长,是县委任命的,又不是他林云说了算。你不听他的,他能怎样?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发发牢骚,都还未必敢去严书记面前说呢。”
面对师父这个老实人,我不得不一点一点掰开来跟他说。想想也是,梁国强由县革委的保卫科长骤然调任公安局长,又没一个真正信得过的官场前辈指点他,难怪这么小心翼翼了。林云名义上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对这个部队出身习惯服从上级的人来说,林主任发了话,他能没压力?
看来昨天请他去吃那顿酒,实在是太正确了。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该憋到什么时候。时间一长,让严玉成和老爸察觉他没能力掌控公安局的局面,必定会考虑换人。那我好不容易给他争取到的这个前程,也便到此为止了。
“真的不碍?”
梁国强还有些不放心。
“真的不碍。师父,我跟你说,你得马上动手,刑侦大队、治安大队、交警大队这几个要害部门,还有向阳派出所、石马派出所、芙蓉派出所这些个重要的派出所,都得换上你信得过的人。”
梁国强苦笑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我才上任几个月,哪知道谁信得过谁信不过?”
这倒也是,总不能见谁平日里马屁拍得多就将他当自己人吧?真这么用人,估计这个公安局长也做不长久。
“那也容易……”
我依旧是很不在意的口气。
梁国强吃惊了,这个小徒弟,好像就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难不成真有一双慧眼,能识辨忠奸?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身怀异术,内裤外穿的超人。
“咱们先说治安大队,程新建是自己人,完全可以放心,索性这个治安大队长的位置,就给了他算了。他也是在严伯伯那里挂了号的。”
梁国强想了想,点头应诺。
“接下来,向阳镇派出所,我妈现在是指导员,她是老资格的国家干部,参加工作十几年了,上个副科级完全应该,我看你可以打个报告,让我妈以公安局副教导员的身份兼任向阳派出所的指导员。如此一来,基本上向阳派出所你就不用担心有人跟你捣蛋了。”
这个建议,梁国强自然是想都不用想就得答应的。
我原本要提议让老妈担任派出所长,转念一想,所长的工作太繁杂了,还是别叫老妈太辛苦的好。以公安局副教导员的身份兼任指导员,职务上压了所长一头,又不必事事冲到第一线,有功劳跑不掉,若有过失的话,自然是别人去扛了,端的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一着妙棋。
为此我一口气吞下一个面包,权当是给自己的奖赏!
梁国强目光烁烁盯着我,等着我继续支招。
这个时候,梁少兰端了鸡蛋汤上来,面上漂着清脆的葱花,香气扑鼻。看来这位少兰姐姐做菜的手艺,不在巧儿姐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