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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从来都把这种师生关系看得很淡。我们是工作上的搭档,训练中叶江川是我的教练,比赛中他是我最好的参谋,赛场上最受欢迎的“观众”;平时我表现不好的时候他会给我难看的脸色,比赛不顺利的时候他会在一旁默默支持着我,比赛取胜他会比我自己还高兴。叶江川是我的教练,但内心深处觉得他更像是我的朋友和兄长。
其实,说起来叶江川担任我的教练也纯属偶然。1988年底,刚刚建立不久的国家集训队制订出台了女单、女团、男单、男团夺世界冠军“四步走”的方案。中国的国际象棋事业走向世界的第一个成绩突破口要靠女棋手来实现,于是队中集结了有限的优势资源,调动所有力量倾斜在女队,“男帮女”的训练组合应运而生。当时28岁的叶江川是男队的主力队员,在国内的技术等级分排名第一,根据棋手的棋风和开局习惯走法,很自然领导把他和我组合在一起训练。
因为叶江川只比我大10岁,并且当时队里还有专职教练,所以我从来都把他看成是一个老大哥,跟着其他队员一起称呼他“江川”或者“老江”。虽然一坐在棋盘边上自己比看到教练还怕他,但心里从来不觉得他是我的教练,怕他,是因为他的棋比自己厉害。
艰难的磨合期
刚刚在一起合作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我们这对组合有一天会向世界冠军宝座冲击,那时候只单纯地想下好棋提高水平,具体要达到什么样的成绩,脑子里根本没有概念。也难怪,国际象棋这项运动进入我国的时间并不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棋手在世界赛场上最好的成绩是进入世界八强。瞧瞧当时的女子世界冠军玛娅。 奇布尔丹尼泽,人家17岁时已经把世界棋后的皇冠揽在手里了,而自己已经18岁却还没有见识过国际大赛的场面呢。所以,1988年的时候世界冠军这个目标似乎离自己很远,甚至从来没有在脑海里出现过。
刚开始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怎样配合才能效率高。因为没有经验也什么明确的备战目标,所以更多的时间叶江川是以自己的训练计划为中心摆棋。我呢,就像一个学徒小伙计似的老老实实坐在棋桌的另一边安静地看,棋摆到哪儿算哪儿。从早到晚像个小木头人似的坐在他的对面,自己的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一来双方水平上差距很大,我对棋局有疑问的时候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插嘴;另外,训练方式的改变加上训练量一下子加了上去,我也需要时间来逐步适应。可能当时叶江川的心里比我还窝火,好好的自己训练多踏实,又不是教练,凭空队里给安排个女弟子,多拖后腿浪费时间呀。
八十年代末期中国国际象棋集训队没有固定的训练场所,成年累月在北京的郊区周边打游击,哪里食宿价格便宜就在哪里安营扎寨生活上一段时间。回想当年集训队的训练条件真是艰苦,临时的住所空出几间房子,摆上桌子放上棋盘就是训练室了。有时候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安排训练了,就把训练室安排在宿舍里。艰苦的训练条件倒是锻炼了我们顽强拼搏的斗志,特别是成天和男队员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女棋手,身上看不到一点娇小姐的痕迹。
江川开始带我的时候可能也没把这种组合训练看的太认真,既然队里这样安排,训练时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在旁边看吧。直到1989年9月我获得了全国女子个人锦标赛冠军,他才觉得我下棋有点入门了。10月,全国青年锦标赛(20岁以下)在北京举行,为了锻炼女棋手,特意把男女棋手编排在一起比赛。比赛开始几轮我屡战告捷,坐到了赛场的第一台。暂时领先的位置令我心中很是有几分得意,每盘棋下完之后,与其说拆棋时应该到江川那里分析对局中可以改进的地方,自己更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听到一些鼓励和表扬。多不容易呀,在以往男女混合的比赛中,还从来没有女棋手能够占据领先位置呢。
但令人失望的是,一经江川的手,我“辉煌”的胜利便失去了可以炫耀的东西。“这步棋走得不够好!”“如果对手这样处理你就难受了。”“这个局面你怎么能够这样处理?”劈头盖脸一顿说,让人怀疑他似乎不喜欢我跟男队员对抗时能赢棋。和他比自己的水平不灵,所以分析棋时我也弄不过他。可自己心里那个不服气呀,心里嘀咕“就算你们男棋手水平高,可说起话来也不能这么不留情面呀”!于是自己心中暗下决心非把这个青年比赛打好不可。干不过成年男子棋手,再不找这些青年棋手出气?!哼,本姑娘非露一手给你看看。当时的想法多么单纯,幼稚得有些可笑。
全国青年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叶江川随中国男队出访欧洲参加国际比赛,这下子可没人说我的棋下得臭了,耳根子一下子清静了下来。不过,没有人帮助我分析对局中出现的问题,自己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坐在棋盘边底气有些不足。
好在后半程的比赛我越战越勇,一鼓作气比分遥遥领先,整个比赛进程都坚守在第一台下棋。女棋手的积分排在前面,参赛的男棋手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每轮比赛前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嚷要齐心协力把所有的女棋手都轰到十台以后下棋。可能是男棋手“膨胀”的自尊心激发了女棋手的斗志,更多的女棋手大开杀戒。最后一轮棋我和另外一个女棋手坐在第一台,特意提前到赛场冲着其他男选手做鬼脸,当时的感觉确实很爽。
等江川从欧洲比赛回来之后得知我拿到全国青年赛混合组的冠军之后,他第一句话居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然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提也不提比赛的事儿了。听听,从他的话中哪儿有一点高兴劲儿呀?根本没有其他教练看到弟子创造好成绩之后的正常反应。不过,自打那次比赛之后,他对组织上“摊派”给他的弟子下棋的才能总算认可。训练中江川也开始有一点教练的样子了,量体裁衣为我制定训练计划,逐渐把训练内容的重点转移到我这个女弟子身上。经历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们总算找到了师徒的感觉。
《下棋的女人》 棋人黄金搭档十七年(2)
生活简朴 兴趣广泛
下棋是需要耐得住寂寞的职业,扎扎实实的低调作风更是棋手的标志之一。合作了十多年,不记得看到叶江川主动到商店去采购过,比赛获胜后我们师徒更没有去豪华酒家摆庆功宴的习惯。生活方面叶江川对物质的要求不高,衣服干净整洁就行,不一定非要置办什么名牌的行头。饮食方面最爱吃的就是山西的面食,请江川吃饭,鸡蛋西红柿打卤面比生猛海鲜还能令他高兴。消遣娱乐方面,他最“奢侈”的爱好也就是卡拉OK了,这么多年唱来唱去除了邓丽君就是童安格的那么几首,真是浪费了挺好的男中音嗓子。一到有活动出节目,叶江川总会奉献出他的拿手好戏――吹口琴,不过除了《羊毛剪子嚓嚓响》之外,别的曲子从来没听过,也就不知道他会不会了。不过,虽然有人把叶江川称为国际象棋界的陈景润,但实际上我们这位叶老兄还是很内秀的。叶江川最擅长的领域在天文地理,世界上数得上来名字的国家首都他基本上都能说出来;国际实事是他日常最关心的事情,什么美国大选、贸易制裁、武器禁运、海峡两岸关系等等,甭管去哪里,他都会想办法搞来最新的《参考消息》和《环球时报》关心时政的最新动态。当然,最令我佩服的是他音乐方面的才能,虽然我们这位老兄跳舞总是踩不准点,但无论听到什么曲子,他都能把乐谱写个八九不离十。
还有,虽然平日没看出来叶江川还对唐诗宋词感兴趣,但只要有重要赛事,他都会把诗词方面的书压到枕头底下。按照叶江川自己的解释,比赛压力大睡不着觉的时候一想到唐诗宋词中描述的美妙意境,很快就能令自己进入梦乡。说老实话,唐诗宋词对睡眠的帮助胜过安眠药的说法我只在叶江川一个人处听到过,反正我自己失眠的时候看唐诗宋词不管用。
要说叶江川棋之外的“软肋”在哪里,恐怕要数学外语和写东西了。学了10多年的英语,翻来翻去还是《Follow Me》第一册。其实江川老兄写作的水平不错,但就是内心深处对爬格子“深恶痛绝”。按照他老兄的话,“就那么点事情,有什么好写的……”遇到写东西的活儿,不把他逼急了,嘿嘿,等着吧,稿子且给你拖呢。
煮面高手 细心老公
国际象棋的高级别比赛经常在欧美国家举行,中国棋手除了要尽快调整时差之外,另一个挑战就是适应当地的饮食。一起出国很多次了,不记得江川到什么地方存在饮食不适应的问题。每次出访,与我们又是香菇又是海米大包小包地准备中国食品不同,江川会在旅行包里装上几瓶辣酱,三五斤挂面再加上一个电加热器就行了。如果对比赛组织者提供的饮食不喜欢,他就会从当地超市里买回鸡蛋和西红柿,烧出一锅他最喜欢的西红柿面,然后很慷慨地邀请队友们一起共享。还别说,我在别的地方还没有吃到过如此美味的面条,当然,前提是要在宾馆里用最简单的电器进行“煮面条大赛”。
除了鸡蛋西红柿面之外,想不出我们的叶大教头厨房里还有什么绝活,因为他在家里绝少干家务。我们都管江川的太太潘晓洁叫嫂子,嫂子贤惠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她还做了一手好菜,难怪江川对我们队中女棋手干家务水平的评价总是四个字:不敢恭维。
从1988年结婚到现在,不管江川做运动员、教练员还是行政管理人员,嫂子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把家中的大事小情料理得周周到到,从没看到叶江川为家里的事情着过急。
据江川自己坦白,他在家里主要的任务只有扫地一项,当然还有一条补充条款就是听嫂子唠叨。我们都笑叶江川有一点“妻管严”,江川却把这句话当做表扬笑纳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自己平常在家时间就少,家务又不插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应该把耳朵牺牲,让“领导”在家中的自我感觉好一些。玩笑归玩笑,只要没有特别的安排,江川晚上都会推开应酬,赶回家陪嫂子。面对大家半真半假的调侃,江川有时会很认真地说,“儿子住校,小潘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呀。”看不出来吧,我们看似事业狂老实忠厚的叶大教头,心细着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可能因为叶江川18岁那年才开始从中国象棋转行改下国际象棋的,所以他经常有一种紧迫感,摆起棋来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常年以来是我们国家队所有棋手中训练最刻苦的,被喻为国际象棋界的陈景润。“下棋靠实力说话,平常不下苦功夫,说什么才华横溢都是白搭。”跟他成为训练搭档之后,我的生活节拍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勤能补拙”的观念一点点从书本上转到自己的脑海中。
这么多年了,没有特殊情况,训练室里我们基本上从来都是到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两个人。记得1993年备战世界冠军锦标赛的时候,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于是身体锻炼就成了训练计划当中的一部分。日程表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17:00身体锻炼,可实际上能够按照计划执行的有一半时间就不错。每天下午一到身体锻炼时间,其他队员早早换了一身运动装伸腿弯腰做热身活动了,我们却还在就某一个棋局进行争论。很多时候,别的队员一看这种情况就不再继续等待,去室外锻炼身体了,我们俩便不知不觉摆棋一直到开晚饭。事情过后,我免不了嘟囔作为教练江川不重视队员的身体锻炼,而江川老兄总是以“谁也没拦着你去锻炼呀”来回答。训练过程中教练不发话,我敢离开吗。再说,棋摆到一半,问题还没搞清我舍得走吗。久而久之,我们便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当日的训练安排,不把写在纸上的日程表当回事了。
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管理队伍经验的加强,叶江川愈发意识到拥有一个强壮的体魄对棋手有多么重要。国家队棋手的身体训练已经很正规地列入时间表,特别是大赛前的封闭训练,整支队伍拉进山区与外界隔离起来,棋手们除了棋艺训练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大自然的新鲜空气中强健自己的体魄。
《下棋的女人》 棋人黄金搭档十七年(3)
2004年夏天我们为了备战第36届奥林匹克团体赛我们全队又开拔到山东莒南县一座水库边上集训,住地远离市区依山伴水景色很美。每天下午四点,全体队员都会离开训练室去爬山,或者沿着水库边上慢跑。现在身体锻炼可是像棋艺训练一样的硬指标,为了避免我们这些“老家伙”偷懒,还要记考勤呢。开始我们和大家一起爬山,可没到半山腰就被年轻队员远远甩在后面,无奈只好选择沿着水库快走。
我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走路,呼吸着山间新鲜的空气,走多远脚底下都不觉得累。这下子江川可惨了,有时我还兴致冲冲想继续往前追跑步的其他棋手的时候,江川已经开始在一旁念叨“还走啊,往回返吧,不然回去饭都凉了。”
于是我就开始跟他讨价还价,反正2个小时的身体锻炼一分钟也不能少。经常,我们的快走队伍中另一名教练李文良,我们也是在国家队一起工作了十多年的棋友。文良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江川说往回走,文良就说走的路程已经够远的了;我说继续往前走走吧,文良就会向江川解释走路对人体健康的益处。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谈队里的训练工作,或者生活中的趣事,踏着金色的夕阳欣赏身边的湖光山色,心情格外舒畅。
有一次,江川刚出门没多远就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往前走了。文良和我没办法,就拿偶尔出现在路上的农家护院狗和江川寻开心。别看四十多岁的江川挺大的个子,他比我们队里的小姑娘还怕狗。一说“狗来了”,他就急忙左瞧右看样子紧张得不行。文良和我串通一气对江川说要往回走你自己走,路上有狗我们可没办法。一听这话,江川还真就没了脾气,乖乖地跟我们继续往前走。当然,一边走他还要一边劝我们赶紧打道回府一边抱怨自己的脚都走疼了。几条摇着尾巴的农家狗让我们的总教练一点威风都没有了,真逗。
克服困难 经受考验
合作这么多年,训练比赛中我们配合默契,被外界评为“令人放心的黄金搭档”。十七年了,大大小小的比赛经历了无数次,如果把下棋比做登山,那么一次次比赛就像一座又一座高山向我们提出挑战,强大的对手激昂了我们的斗志,比赛中遇到的困境磨砺着我们的意志,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令我们的神经更加坚强。
最困难的比赛是1990年的八强赛,那是二人第一次以师徒的身份代表中国出征,接受世界大赛的考验。比赛是在前苏联高加索地区一个叫做Borshomi的城市举行,江川和我在比赛前的那天晚上九点才从国内辗转抵达赛地。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来不及放下行李,直接被拉去参加开幕式,所有人都在等中国棋手抵达抽签决定第二天的比赛安排呢。从国内飞到莫斯科,又转乘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到格鲁及亚,然后又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才算抵达目的地。整个人处于连续旅途奔波的状态中,加上时差的作用,我根本不记得那个晚上是怎么过的。
比赛是单循环,参赛八名棋手中的冠亚军获得候选人资格,然后决出谁能称为世界冠军的挑战者。八名棋手中有五名是苏联选手,又以东道主的身份参加比赛,看来苏联人非常重视国际象棋世界冠军的头衔,要尽一切努力确保未来与世界冠军奇布尔丹尼泽对抗的那个人出自本国。
第一轮比赛,虽然我借先行之利很快就建立起了一定的局面优势,但随着对局的进程,我渐渐开始昏昏欲睡,可恶的时差反应让自己迷迷糊糊就把一盘好局拱手相送。第二轮,我执黑棋对捷克选手Klimova,她是比赛中等级分最低的选手。看到我仍旧睡眼朦胧的样子,江川就猜到初次参加如此重要比赛的我还在为前一天的失利耿耿于怀,另外时差反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整过来的。于是,在这一轮比赛前的准备中,我们定下了对攻,力争速战速决的策略。一方面考虑到对手的棋风相对比较稳,另外,当务之急是让我尽快调整好身体和情绪,为后面的比赛做准备。对局中,对手看到我选择了弃兵的尖锐开局,很是惊讶,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后,她选择了一个稳健的变化,很快局面三次重复和棋。这局棋虽然我没有赢,但却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充分地调整状态。接下来的比赛,我连赢三局,第五轮过后我已经加入了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