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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散步回家,一边细细地品味一个馒头,有时到了忘我的境地,仿佛走在广大的小麦田里,觉得一个馒头也让人感到特别的幸福。
小小
小小,其实是很好的,饮杯小茶、哼首小曲、散个小步、看看小星小月、淋些小风小雨。或在小楼里,种些小花小木;或在小溪边,欣赏小鱼小虾。
也或许,和小小时候的小小情人在小小的巷子里,小小的擦肩而过,小小的对看一眼,各自牵着自己的小孩。
小小的欢喜里有小小的忧伤,小小的别离中有小小的缠绵。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是大非,真的是小小的网所织成的。
Number:5726
Title:我们的歌
作者:刘齐
出处《读者》:总第123期
Provenance:中国妇女报
Date:1991。6。17
Nation:
Translator:
今宵无佳节,但今宵月儿圆,今宵有好酒,今宵我们放声歌唱。歌海无涯,歌喉无忌,但大家怎么又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乱世英雄起四方?
我们生下来就唱。如今,告别留在国内继续唱的伙伴,我们坐着堆满大包小裹的飞机,雄心勃勃地进了新大陆。美国海关对不少物品有限量,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携带最多的,是我们的歌。
这个世界什么都能变,唯独心中的歌变不了,想变也变不了。据说二次世界大战时,一股德军潜入美军基地,长得差不多,又会说英语,害得反间谍机构挨个问士兵,你喜欢哪个棒球明星?假如我们夹在一群亚洲面孔的人中间,你想辨识我们,只要让大家唱个中国歌就行。有人总抱怨融不进美国社会,但美国人也融不进我们中间来啊。你是学富五车的汉学家,你中国话说得倍儿溜,你还是无法融进来,因为你很难一支接一支地哼民歌唱小调点一个唱一个不会唱也能跟着哼。中国文化固然要从书本和微缩胶片上学,但归根结底是酿出来的也是唱出来的。
台湾同学、香港同学、大陆以外任何地方的华裔同学,大家同文同宗,都爱酒,都爱歌。我们唱满江红一剪梅万水千山总是情,你们欢喜,你们随唱。我们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心爱的土琵琶,你们惊奇,你们默然。及至我们唱起大风浪里炼红心,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你们面面相觑,简直目瞪口呆了。你们小心翼翼地问,文革吃了那么多苦,为什么还唱这个?为什么?谁能一下子说清楚为什么?不是颂扬,不是心战,甚至也不仅仅是幽默、反讽和调侃。
我们这一代大多是文革时期长大的。这一时期注定要在史册上开1万个专章,其中可能有1000章讲到我们。我们朝霞一样的年华没有爱情诗,没有摇滚乐,没有交际舞和电视连续剧。我们只有样板戏、语录歌、忠字舞、知青谣,外加一些文革前的老歌。我们朦胧思爱,我们慷慨献诚,我们憧憬如梦。爱、诚、梦总得有所寄托,我们便寄之于歌。有的歌与爱无缘,但我们怀着爱心唱了,那里边便有爱。有的歌真谎假诚,但我们倾注了诚,我们便感到了诚。有的歌似梦非梦,但我们添进了梦,我们便入了梦。还有的歌虽然含着爱、诚、梦,但却被禁为黄曲黑调,我们悄悄地唱,体验着一种破忌或偷情般的快感。今天,老的戒律过期了,偷情的余味依然销魂。梦的内容淡漠了,梦的感觉依然迷人。诚的偶像打破了。诚本身自有其清纯。密封黄金时代的马口铁锈蚀了,然而童心无辜,爱心无辜,青春无辜!当我们开辟未来的时候,我们怎能忘掉我们的青春?当我们怀念青春的时候,我们又怎能把同青春连在一起的歌剥离开呢?
每当唱起昔日的歌,便有斑驳的画面闪现在眼前。唱社员都是向阳花,想起灾荒岁月,妈妈领我看病,给我买的一粒水果糖;唱铁梅也要挑上那800斤,想起情窦初开的17岁;唱老子反动儿混蛋,想起就是死了到阴间也要念大学的誓言。一次聚餐环问四周,大家有酒垫底,纷说心曲。原来每人都有因歌而生的联想。这纯粹属于个人的联想大多莫名其妙,不伦不类,但却是滚热的,浸着情感的,因而人人都露出敝帚自珍长相随的神色。
客居异域,人皆称苦。但洋插队的生涯,怎一个苦字了得?西服配蜡染长裙跳霹雳舞,奶酪蘸豆瓣辣酱就大米粥。相差廿载的黄脸老哥和碧眼小妞同窗,盟誓百年的铁杆夫妻或当代梁祝离异。少先队员的儿子参加童子军,名门千金步入卖笑场。苹果电脑输入阴阳八卦算命符,东芝磁带映出人兽一家欢娱图。爱人成了太太,太太成了情妇。空调连着寒窑,蛋糕连着寿桃。身体是旋转的,心脏是凝固的。最老的最新、最新的最老。嘿!你说面对这妙不可言的一切,我们怎能不歌唱?!我们唱一江春水向东流有点装雅,唱浪淘尽千古英雄有点装蒜,唱燃烧爱情一把火又有点装嫩,鬼使神差的,我们又唱起不敬青稞酒不打酥油茶让我们荡起双桨一条大河波浪宽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栾平他醉成泥一滩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好像只有这么唱才跟我们的感受合辙押韵,配套成龙。
圣诞晚会,冷杉上彩灯闪闪,壁炉里烈焰腾腾,击鼓传花,高手献艺。我们中的一位推脱不过,便踩着久违的文艺宣传队的节奏且歌且舞;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惟?全体中国人哈哈大笑,全体美国人也跟着笑。
命运对待我们,特别轻佻,又特别严肃;特别残忍,又特别温柔;特别善变,又特别恒定;特别虚假,又特别真实,证据只有一个,那就是歌,是我们从小唱到现在的歌,是斩不断,理不乱的歌。
歌是历史的索引,从盘古先生起,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歌。一代人完结了,一代歌也完结了,只剩下一小块儿曲,给下一代去酿新的歌。
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的歌远远没有唱尽。我们怀念青春,是为了延长青春,重建青春。我们追忆旧梦,是为了孕育新梦,实现新梦。上苍既然赐于我们如此千载难逢的独特时光,我们的歌喉就一定能派上用场。若干年以后,可能有人说我们是荒唐调;可能有人说我们是窝囊腔;但也可能有人说
这真是:一代妙曲,一代绝唱。
Number:5727
Title:才知道青春
作者:蒋芸
出处《读者》:总第123期
Provenance:月是故乡明
Date:
Nation:台湾
Translator:
才知道青春,原来是这样凄凉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不知所以的凄凉与忧伤,连快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才知道青春,青春是日月的踯躅,是不知所以,也没有目的的徘徊。
青春是一切的不自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这等待与徘徊,不过是等待着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不是春花的脸,不是初恋的心,青春摇曳着的烛光下,看不真切的脸和心;青春是烛光下点点滴滴的泪。啊!青春。
才知道青春的祝福,不是馨香祝祷的慎重;青春以为不须祝福,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以后寂寞的路。不能浪掷着祝福。
才知道青春是泪,是不断的扑向,扑向,扑向着的恋情。青春的扑向,仿佛有过不完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伸出来,只能扑向空中,剩那一声:阿!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冷雨打着窗子;青春时的雨是摇晃着即将溢出的泪,然而青春不知,青春只知没有寒意的冷雨与泪的欢喜,青春是无知的。
才知道青春的爱,只这样的一阵阵,是一阵阵的不知所以然;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那不是爱,是为了拥抱住那分明知道的青春。
然而,我怎么能说青春不是微笑?青春的微笑曾像快速闪过的镜头,接跳着闪过;青春的微笑,不是幸福,是以为的幸福;等到过了青春,青春是不知辛苦的渡过岁月。
才知道青春,是一个不可能的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梦的永不可能;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重回青春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虽然青春不知道那些梦,也许还不曾真正做过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清醒果然是更深沉的梦。
青春是燃起的那一支烟;等到过了青春,烟头仍未安熄,仍有烟火的形状,但那余烬啊,经不起一吹一震,才知道青春,是强说愁;等到过了青春是强自压抑的愁,是大笑后停顿的一刹那,啊,青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
Number:5728
Title:不怕批评
作者:李牧华
出处《读者》:总第123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
Translator:
1923年,海明威的第一本小说《三个故事与十首诗》出版了,只印300本,受到批评;隔了一年,另外一本《在我们的时代里》出版了,印了1735本,只卖掉了500本,又遭到批评;第二年推出《太阳照样上升》,突然非常轰动,一下子卖掉了26000本,还是遭到批评。
1954年,海明威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当时也有人批评他最轰动的小说《战地钟声》粗糙紊乱,《老人与海》单调无味。可是,海明威仍然我行我素,写作不辍。
Number:5729
Title:陈独秀与章士钊的辩护状
作者:雷启汉
出处《读者》:总第123期
Provenance:龙门阵
Date:1991。4
Nation:
Translator:
作为一个近现代有影响的人物,陈独秀的一生是颇为复杂的。笔者谨将早年从家父雷彬章口里听到的一段龙门阵摆出来,供读近代史和爱好遗闻轶事者参考。
1932年10月15日,陈独秀在上海公共租界寓所被工部局巡捕逮捕,经第一特区法院略事询问,即将同案人犯引渡给上海市警察局。接着蒋介石命令将陈等解押南京(同案尚有彭述之、濮一凡、王武、王兆群、何阿芸、王子平、郭镜豪、梁有光、王鉴堂等),交军政部部长何应钦派军法司司长王振南审理。这时全国各地报纸纷纷发表消息,国内和国际的著名学者如蔡元培、杨杏佛、爱因斯坦、罗素、杜威等人都打电报给蒋介石,要求释放陈独秀。蒋介石在国内外的舆论压力下,被迫批示,由军法司移交法院审理。陈等由军法司看守所移至江宁地方法院看守所羁押。(因军法审理不公开,不得请辩护人。法院则反是,故蒋氏为平民愤,而将陈等改为法院审理。)
当时陈氏被控为“危害民国罪”,按规定应由江苏高等法院审理。但高等法院设在苏州,如果将陈氏押往苏州,恐怕会出问题,于是由苏州高等法院派庭长胡善称到南京组织法庭审判陈等。苏州高等法院检察处也派检察官朱到南京为公诉人。
当公审陈氏的时候,到法院旁听的人山人海,不仅南京万人空巷,还有从上海、苏州、杭州、镇江等地乘车、坐船赶来的人。法院旁听席拥挤不堪,法庭外也挤满了人。其中以学生最多。
审判开始,书记官宣布审理陈独秀等“危害民国”一案。审判长胡善称命令带陈氏到庭。陈的辩护人章士钊律师到辩护人席就座。审判长讯问陈独秀姓名、年龄、籍贯、职业、有无前科后,便请公诉人提出公诉。公诉人检察官朱宣读起诉书,认定陈氏犯“危害民国”罪,依《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提出公诉。
审判长问陈为什么要推翻国民政府?陈朗读他的辩护状回答:
第一,国民党政府“对日本侵占东三省,采取不抵抗主义,甚至驯羊般跪倒日本之前媚颜投降,宁至全国沦亡,亦不容人有异词,家有异说。‘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竟成国民党之金科玉律。儿皇帝将重见于今日。”这样的政府,难道不应该推翻?
第二,“国民党吸尽人民脂膏以养兵,挟全国军队以搜刮人民,屠杀异已。大小无冠之王到处擅作威福,法律只以制裁小民,文武高官俱在认亲议贵之列。其对共产党人杀之囚之,犹以为未足,更师袁世凯之故智,使之自首告密。此不足消灭真正共产党人,只以破灭廉耻导国人耳。周幽王有监谤之诬,汉武帝有腹诽之罚,彼时固无所谓民主共和也。千年以后之中国,竟重兴此制,不啻证明日本人斥中国非现代国家之非诬。路易十四曾发出狂言‘朕即国家’,而今执此信条者实大有人在。国民党以刀刺刀削去人民权利,以监狱堵塞人民喉舌。”这样的政府难道不应当推翻?
第三,“连年混战,杀人盈野,饿殍载道,赤地千里。老弱转于沟壑,少壮铤而走险,死于水旱天灾者千万,死于暴政人祸者万千。工农劳苦大众不如牛马,爱国有志之士尽入囹圄。”这样的政府,难道不应该推翻?
“国家将亡,民不聊生,予不忍眼见中国人民辗转呼号于帝国主义与国民党两重枪尖之下,而不为之挺身奋斗也。”
陈氏这番话,博得大众的称赞,觉得他说出了大家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旁听席上,有的点头,有的微笑,有的对身旁的人小声私语:“对,言之有理。”
接着审判长又问:“你不知道,你要推翻国民政府是犯危害民国罪吗?”
陈氏回答:“国者何?土地、人民、主权之总和也。此近代国法学者之通论,决非‘共产邪说’也。以言土地,东三省之失于日本,岂独秀之责耶?以言主权,一切丧权辱国条约,岂独秀签字者乎?以言人民,予主张建立人民政府,岂残民以逞之徒耶?若谓反对政府即为‘危害民国’,此种逻辑,难免为世人耻笑。孙中山、黄兴曾反对满清政府和袁世凯,而后者曾斥孙、黄为国贼,岂笃论乎?故认为反对政府即为叛国,则孙、黄已二次叛国矣!荒谬绝伦之见也。”
陈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旁听席上已发出了笑声。笑声越来越大,以致审判长胡善称不得不站起来制止。他对陈独秀说:“你只能就你的罪行辩护,不得有鼓动的言词。”陈独秀回答说:“刚才我的话难道不是正对着你们的起诉书所强加给我的罪名进行辩护么?好,你不要我说话,我就不说了。”胡善称说:“不是不要你说话,只是要你言词检点一点。”
陈氏继续说:“余固无罪,罪在拥护工农大众利益,开罪于国民党而已。予未危害民国。危害民国者,当朝衮衮诸公也。冤狱世代有之,但岂能服天下后世,予身许工农,死不足惜,惟于法理之外,强加予罪,则予一分钟呼吸未停,亦必高声抗议也。法院欲思对内对外保持司法独立之精神,应即宣判予之无罪,并责令政府赔偿予在押期间物质上精神上之损失。”
陈氏说完,章士钊从辩护人席上起立,为陈独秀辩护。他说:“本律师曩在英伦,曾问道于当代法学家戴塞,据谓国家与政府并非一物。国家者土地、人民、主权之总称也;政府者政党执行政令之组合也。定义既殊,权责有分。是故危害国家土地、主权、人民者叛国罪也;而反对政府者,政见有异也,若视为叛国则大谬矣。今诚执途人而问之,反对政府是否有罪,其人必曰若非疯狂即为白痴,以其违反民主之原则也。英伦为君主立宪之国家,国王允许有王之反对党,我国为民主共和国,奈何不能容忍任何政党存在耶!本律师薄识寡闻,实觉不惑不解也。本法庭总理遗像高悬,国人奉为国父,所著三民主义,党人奉为宝典。总理有云:‘三民主义即是社会主义,亦即共产主义。’为何总理宣传共产,奉为国父,而独秀宣传共产主义即为危害民国乎?若宣传共产即属有罪,本律师不得不曰龙头大有人在也。现政府致力于讨共,而独秀已与中共分扬,予意已成犄角之势,乃欢迎之不暇,焉用治罪为?今侦骑四出,罗网大张,必欲使有志之士瘐死狱中,何苦来哉?为保存读书种子,予意不惟不应治罪,且宜使深入学术研究,国家民族实利赖焉。总上理由,本律师要求法院宣判独秀无罪。”
陈独秀见章士钊的辩护词中有“现政府致力于讨共,而独秀已与中共分扬,予意已在犄角之势,乃欢迎之不暇,焉用治罪为”的话,与自己的政治主张不合,且有摇尾乞怜,卖身投靠之嫌。当章氏发言毕,他立即声明:“章律师的辩护词,只代表他的意见。我的政治主张,要以我的辩护词为准。”
陈独秀和章士钊的辩护状,国民党以“不得为共党张目”为理由,禁止各报登载。
章士钊回到上海后,将检察官的起诉书、陈独秀的辩护状、自己代陈独秀辩护的辩护书,汇集成册,定名为《陈案书状汇录》,交给与陈氏有密切关系的上海亚东图书馆印了一百多册,分送有关人士。笔者父亲雷彬章当时任上海法院检察官,也得到了一册。因此笔者能窥得陈章二氏文章,的全豹。
陈案辩论终结后,高等法院判处陈独秀有期徒刑15年。律师促陈氏上诉最高法院,改判为徒刑8年。
Number:5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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