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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云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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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染血的丝帕飘落于地,云倦初终于点了点头。
  方炽羽将云倦初扶至榻上,见他不再咳血,方才走向外间。
  他想去吹灭御案上的烛火,却当先看见了地上的丝帕,斑斑的血迹映在明黄色的丝帕之上,格外刺目,也格外教他心酸:天下人都盛赞云倦初一代令主,政绩斐然,可又有谁知道他是在用血和生命力挽狂澜?如今胜利已在望,生命也将绝,便如天际的孤星,照亮了黑夜,却注定在迎接曙光的时刻,自己消陨而成尘埃。
  方炽羽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染血的丝帕放在烛火之上,烧着的绢丝化为了袅袅轻烟,随着被他吹灭的烛火一起隐入了凄清长夜……

  八 生死契阔(1)

  雪落的时候,别离多。
  他的梦中为何是漫天的雪花?为何有遍野的落梅如雪?他拼命地想挽留住下落的雪片,却一次又一次地见它们化成了清水,流逝在指间。
  云倦初从昏睡中惊醒,孩子气地伸手察看,想弄清楚手心里冰凉的湿意究竟是汗水,还是“融雪”。殿内没有点灯,看不真切,他勉力起身,披衣下床,走向外间,外间也是漆黑一片。心里升起种异样的感觉,他唤着:“炽羽?”
  没有人应声,他更疑惑,于是走向殿门,因为方炽羽一向都守在门外。越近殿门,一种熟悉的危险气息便越是清晰,下意识地,他打开了殿门,想一看究竟。
  皓月当空,让他看清了殿外刺客与侍卫正在激战,也让刺客发现了他的存在——一柄短剑闪着寒光疾速地向他飞来,几乎同时一道身影也飞到了他的身前——是方炽羽为他挡了这一剑。
  受伤的方炽羽向前扑倒,云倦初想扶他,结果却是不支他突如其来的重量,被他一块带倒在门内。
  “炽羽……”云倦初直觉地想坐起,鼻中浓烈的血腥却教他的心房倏忽纠结,身上忽来一股力量,他挣扎着直起身子,将方炽羽滑落的身躯放在自己的双膝之上。
  短剑已没入方炽羽的后背,银色的剑柄在黑暗中闪着冷光,云倦初只觉得呼吸都快随之凝结:“炽羽,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开门……”
  “不……”方炽羽喘息着安慰他,“我本来就不行了……”
  云倦初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捂着胸口,他颤抖着握住他捂胸的手,让血光一点一点地映入他地视线,一种温热的潮湿也在瞬间刺激了他已趋麻痹的感官。“炽羽……”他低呼着他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紧咬的下唇渗出丝丝鲜血。
  手上忽然一痛——是方炽羽借着他的手抵挡疼痛,他这才回过神来,生平第一次慌张地环顾左右:“我去传太医!”
  “别……”方炽羽更紧地抓着他的手,“你别动,……外面危险……”
  “危险?你为什么还只顾着我?为什么要救我?”云倦初忍不住低叫,忙不迭地按住方炽羽胸前的伤口,想为他止血,却只感到泉涌一般的热血,在他指间奔涌,将他的龙袍也染成暗红一片。
  “你是我的公子,我自然要救你……”方炽羽毫无血色的“娃娃脸”上流露出一种欣慰的光彩: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如今他终于明白。
  强烈的鼻酸令他几乎窒息,生命的流逝更让他心乱: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让他亲眼目睹身边的人因他而死,他却只能接受上天这些残忍的安排?心潮奔腾,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云倦初终于哽咽:“该死的人是我啊……”
  方炽羽摇头,满含着泪意:“不……大宋……离不开你……”
  万箭穿心般的心痛,让云倦初不敢再面对方炽羽泪光闪烁的双眼,他知在生命尽头的人往往心思敏锐,所以生怕自己的负疚会让临别的方炽羽不能走得心安。于是,他闭上眼睛,但还是禁不住泪落满腮:“可我注定是要离开的……我已经快偿清了……”
  “公子,你错了……”眼眶终于承载不住太多的离别伤感,泪水滑落,方炽羽只觉自己的最后一点气力也仿佛在随之流出体外,他勉强地再续上一口气息,只为将心中深埋了多年的话统统讲完,“你活着……不该是为了……报偿……”
  云倦初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化为沉默的泫然。
  “公子,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方炽羽的眼中带着憾然,炯亮的双眸如暗夜的星辰,闪耀不灭。
  他眼中的缺憾像针刺一般扎入了云倦初的心房,强迫他冷静下来面对最后的诀别:“你说吧……”不论他说什么,不论他问什么,哪怕是他最深藏的秘密,最悲哀的心殇,他也会如实相告,只求能让炽羽安心地闭上双眼。
  “也许我很大逆不道,很不爱国……可我真的一直都这样想:我宁愿这一年你不曾即位,而是待在云楼养病……”方炽羽的气息越来越孱弱,终于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大宋河山收复……在我心里……远比不上……你十年的生命……”
  泪,滴在遍染暗红的衣衫上,逐渐变得冰冷,一如他的身躯。
  “炽羽……”云倦初不确定的轻唤,心里真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当他从梦中醒来,方炽羽便又站在他的面前,用新月般的眼睛对他微笑,再叫他一声“公子”。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只剩下他颤抖如风中秋叶的声音沉淀在凝滞的空气里,伴随着他手中、膝上的暗红,一起慢慢冷却、凝固……
  他怔怔地抬起双手,借着凄清如刀剑的月光,终于看清了他所想知道的手中的湿润究竟是什么——不是汗,更不是水,而是血!——他完全想错了,他没有料到最先离他而去的竟会是炽羽,他更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离别……
  脑际顿时空白一片,泪水也忽然在眶中凝结。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扉页终于替代了脑中所有的念头,只有方炽羽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整个脑海,反复地重叠,反复地重演——从逼他吃药,到为他酿酒,还有与他为苏挽卿争吵……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别样的清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心痛得厉害,内疚、仇恨、自责以及无数不知名的情绪就像把把利刃,生生地将他的心剜去了一块,这种感觉就如同十年以前的那回——失去血亲。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将炽羽当成了手足,当成了家人。
  而家人,也是第一个离开他的人。
  现实的身影终于渐渐侵入了他的脑海,如同他喉头汹涌而来的哽咽,教他的喘息沉在喉际,生疼。他拼命地想将这一切压回心底,却适得其反地让痛苦的清醒越来越多地占据心头——他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条通向孤独的不归之路,而炽羽的离开才是命运的序幕,从此以后,上天的利剪便将会一根根地剪断他与尘世的所有联系:血统、权力、爱恋……直至最后将他抛入无底的深渊。
  为什么要让他活在世上?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承受这一幕幕痛彻心扉的离别?云倦初仰头向天,在心中低声地呐喊,月亮却忽然隐入云层,只留下无边的黑暗,将他淹没在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外人的声音闯入了他封闭的世界——“皇上,皇上?”
  云倦初没有起身,只用空洞的目光看向来人,原来是李纲——他得知皇上遇刺,特来护驾。
  李纲见方炽羽遇害,也是悲愤异常,他深知云倦初与方炽羽的情谊,强压悲痛说道:“还请皇上节哀……”
  云倦初声音嘶哑:“抓到凶手了吗?”
  李纲迟疑着回答:“……抓到了……”
  “主使者是谁?”云倦初收紧十指,将指尖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中。
  “他们……不招……”李纲在犹豫,生怕说出那人之后会引起手足相残。
  云倦初的眼眸像冰凌般幽冷,直直地刺进了李纲的心底:“那就想办法!”
  “如是……”李纲低声道。
  云倦初没有一丝犹豫地作出了决定:“不论是谁,朕命你立刻派兵捉拿——朕要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皇上……”
  云倦初知他想说什么,冷冷地直言道:“朕意已决。朕不怕背手足相残的骂名——你们都下去吧。”
  人们逐渐散尽,只留他一人咬牙独自承担哀伤:哽咽的感觉依然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他的喉口,让他真想流泪,真想痛哭,甚至号啕,眼眶却依然干涩得挤不出一滴泪来,似是因为泪水都已在与炽羽诀别时流干,又仿佛是因为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洗尽心坎上浓重的悲哀。
  许久,哽咽终于冲出了喉际,没有变成泪,却化成了血……
  暝色未散,苏挽卿却睡意全无,她起身坐在床畔,任飘忽的思绪将她的胸膛填满。
  记不清这已是她第几次这样从梦魇中惊醒,仿佛这八个月来,梦魇就从不曾离开。梦里她总是身处在一片洁白的梅海,落梅纷纷中,她焦急的寻找着云倦初的身影,却总有千枝万节紧紧地缠住她的双脚,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白色的身影化为一抹清亮的光华,消隐在梅海的那头,遍寻不见。
  浮浮沉沉地在梦境中挣扎,让本就芜杂的心绪,更在浮沉中纠结成一团,教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从梦中惊醒,梳理着慌乱的心思,了无睡意地坐在床边想象着未知的将来:当下一个清晨来临之时,他会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入朝堂,而当暮色降临之时,他又会带着怎样的心绪去迎接日落,在日落之后,幽深的皇宫中是否也只剩他一盏孤灯,兀自长明……
  时间在心海奔腾中悄悄流逝,淡淡的曙光又一次漏进镂花的窗棂,她站起身来,走向小窗,看着八个月来从不曾遗漏的日出渐渐将光明洒向整个人间。
  举国都在传说二位陛下即将归来,这万民欣喜的消息却让她的娥眉展了又皱,皱了又结——云倦初终于完成了心愿,可他又会为自己选择怎样的未来——是归来,还是离开?
  她承认,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有过自私的念头:八个月前,她还曾真的希望云倦初能借赵桓的被俘,而斩断君臣手足的牵绊,摆脱伦理纲常,面对心中所爱。可对云倦初的了解,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最终选择了等待。
  为了他,她愿意喝下等待这杯苦酒。因为她心中有更大的奢望:她所盼望的绝不是躲藏在他终生愧疚下的一晌贪欢,而是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用彼此燃烧的心魂酿造出的甘甜。为了他,她必须忍受长久的孤寂,也必须抛却自私,舍弃狭隘,而将目光放得更长、更远……
  心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而狂跳不已,杂乱的“鼓点”揣着欣喜,更藏着不安。而当她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看到门外伫立的身影,那些时时侵来的不安终于有了真实的印证——
  “舅舅,你怎么来了?”她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方明权憔悴的面庞。
  “挽卿……”方明权艰难开口,却说不出下文。
  心中强烈的不祥预感,像汪洋中的巨浪,淹没了她的身体,只留下抖瑟的喘息,等待着不幸的答案:“舅舅……出事了?”
  方明权嚅动双唇,嘶哑的回答:“炽羽……他……走了……”
  “……表哥……”脑海一片空白,她无意识地呼唤,任氤氲的雾气瞬间浸湿双眼,“他是……怎么……?”
  “为救公子……”方明权强忍住泪意,回答道。
  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锦绣皇宫之下真的隐藏着刀光剑影,也明白了云倦初在决定重入宫廷时的毅然决然。
  “挽卿……”方明权欲言又止,闪烁的双眸中仿佛隐藏着更大的不幸。
  这让她的心又开始激烈地跳动:仅为了表哥,他不会亲自来找她,除非——“是不是……公子……”她试探地询问,努力掩饰着不安的情绪,生怕给濒临崩溃的方明权又添悲痛。
  “自从炽羽出事,公子便再没有走出过寝宫大门。”方明权给她回答。
  心却没有因他遇刺当晚的无恙而平定,反而有更深的担忧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猛然抬眼看着方明权,不期而然的,在他眼中她看见了只有方家人才懂的更深的忧虑——云倦初的身体会不会已承不住这样残忍的失去?
  得到了验证的猜测在心中翻腾,她强迫自己承受着突如其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悲痛,咬紧牙关拉回最后一点冷静:“舅舅,挽卿能做些什么?”
  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方明权心里安慰了一些,说道:“宫里来人了,要咱们家派人接替炽羽的位置……”
  “舅舅,你是说……”她已从方明权期待的双眼中,看到了呼之欲出的下文,心版上一下子燃起了一簇蠢蠢的火苗,灼热着她的每一根血管。
  “你,愿意去吗?”方明权问。
  “愿意!”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能守在云倦初的身边,是她向上天祈了多少年的愿啊!为着这个心愿,她用尽了每一个无眠的长夜,耗尽了每一缕思念的心神,魂牵梦萦。
  冲动过后却是渐浓的担忧:“舅舅,我……”她蹙起了柳眉,理智告诉她,她这一行将多么地惊世骇俗,将多么地离经叛道。她虽然从来不曾惧怕过这一切的后果,甚至早已准备好了成为家庭和世俗的叛逆,却从不曾料到她会得到方明权的支持,也从不曾想到会将整个方家都牵连到这场旋涡之内。
  方明权递给她鼓励的目光,深知她此行的意义决不仅仅在于挽救一段凄婉的爱情,老泪纵横的他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挽卿,你放心去吧——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他绝不仅是我的主子,他和炽羽一样——如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感动的泪水盈满杏眸,她迎向方明权寄予厚望的眼神,用力地点头,额上的梅瓣嫣红似火……
  冬去的日子,大地无声,冷月无痕。
  雪花早已随着冬日的脚步渐渐走远,只剩下屋脊、树梢上沉淀的薄雪,在偶尔的哪怕是轻微的风动之中,纷扬落下,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天气依旧清寒,清寒到让人怀疑初融的冰雪之下,藏的究竟是不是来年的春天。
  穿过次第开启的宫门,不在意宫人惊异的眼神,一身素服的苏挽卿走上寝宫前的玉阶,注视着漆黑的宫殿,任凄清的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极淡。
  房内没有灯光,雕龙刻凤的殿门在月光下化为两道漆黑的阴影,深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如同越来越浓的害怕失去的心情,让她几乎找不到勇气去开门入殿。
  苏挽卿使劲地平服着心中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一手颤抖着紧握成拳,一手扶着殿门,想借此来支持她最后的勇气。却不料殿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坚实——在她一扶之下,竟顺势向里敞开。
  她吃了一惊,转身问门外肃立的侍卫:“这门没锁?”
  侍卫们面面相觑:“小的们不知。”
  “难道你们这么多天都不曾推过门?”她不信:自方炽羽出事,到她赶来,少说也有七天,人人都在为云倦初的闭门不出而心急如焚,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殿门原来从未关严?
  “小的们哪敢。”侍卫们的如实回答解了她的疑惑,“皇上曾吩咐过谁也不准进去,别说我们,就连李丞相他们也只敢在殿外听宣。”
  黑暗的气息透过半启的殿门,冷冷地铺展在她面前,让她想起了五年前赵桓吹熄绣楼灯火时,她永生难忘的沉沦与绝望——这便是皇权,它就像眼前这扇华丽的大门,透射出隐隐天威,也阻隔了门内门外一世的爱恨情仇。
  此时此刻,人间至尊的富贵荣华都化作了她心中奔流不息的心痛,为门内景况不明的他,也为门外心挂魂牵的自己。勇气在一刹那注满了心房,没有迟疑地,她提起了裙摆,跨过高高的门坎,走进了漆黑的宫殿——人人都可以分享他的光华,却惟有她,愿陪他度过无边的黑暗。
  轻轻掩上身后的殿门,她在陌生的黑暗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而且这比在梦中容易许多——身着白衣的他,与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幽深的夜里散发着淡远的光彩,让人过目不忘;却会消融在梅海同样洁白的美丽中,与她悄悄地擦肩。
  而在此时,他就背对着她,静静地斜倚在窗边,举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如水的月华轻纱一般笼住他清瘦的身躯,将他清俊的背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最坏的一种可能终于被驱逐出脑,苏挽卿长长的吁了口气,莲步轻移,走向窗边他孤绝的背影:她相信世间万物的存在都有着自身特殊的意义,而她此刻来到他的身旁,是否也有着特别的含义?——她跋涉千山万水,挣脱礼教世俗地一路寻来,是不是就为了相伴他孤独的身影,分担他不肯泄露的悲怆?还是仅仅为了燃烧他的心魂,和他一起化尘为烟?
  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悄悄地飘向云倦初因悲痛而麻木的感官,让他已停止思考许久的大脑泛起了种种猜想,有几分叹息,更有几分雀跃,离他仿佛极远,又极近,如梦一般。云倦初迟疑着:是否要回头看看?
  心跳一路漏拍,让她觉得脚下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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