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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起了床,换好衣服,振作精神开始动手收拾房间,像以前在谢家做惯了的那样,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都清理干净,坐垫被套全拆开来搬到阳台上,一件一件摊平了好好晒晒太阳,窗帘也拆下来重新洗过,顺便把所有窗户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好让屋子里多一点生气,又在积了不少灰尘的厨房里奋斗了好几个锺头,才把许久不用的料理台和厨具清洗得闪闪发亮。
这个阴暗清冷的公寓住久了的确会让人变得阴郁,他得多花点力气把它整理得暖和一些。
从现在起全心全意照顾柯洛,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想那个人,这样对他自己也是种宽容,也许只需要再多一些的时间,他就可以把那份令人羞愧的,无法自制的执著消磨掉,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接著到量贩式大超市去大采购生活用品和晚餐的食材。柯洛还在长身体,营养均衡很重要,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刚好认真想想菜色搭配。顺手还拿了几盒酸奶,等下饭後逼柯洛喝下去,对肠胃有好处……
对的,就是这样,满脑子想著柯洛,塞满到没有任何角落可以留给那个男人,时间一长可能就不会再觉得痛了。
谢炎是他从小时候开始抱著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大多数人的儿时理想一样不切实际。区别只在於,一般人稍微懂事以後就明白能梦想只不过是梦想而已,而他却傻气地坚持到现在。
年轻的时候还有不负责任做梦的权利,而经历了那麽多,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该再认不清现实了。
他不能再奢侈地整天想著谢炎,奢望著爱情啊幸福啊之类。
做梦的时限已经到了,他空白地做了十八年,也该做够了。从现在开始就得停止了。不再是一个热烈爱著他那英气骄傲的少爷的傻男人,而是个认真照顾著孤独伶仃的柯洛的好“父亲”。
结过帐拎著几个大袋子走过收银台,通道走到一半,迎面而来的男人让他迟疑又尴尬地放慢了步子,那男人也有些踌躇起来,两人在离对方还有三步远的地方都犹豫地停住。
一时间两个人面对面站著,不好对视,无话可说,也没想到该让路让对方通过,很不自在地堵在通道里,难堪异常。
还是谢炎先开口,客套又含糊地:“买这麽多东西啊。”
“是……你呢?”
“我带两瓶红酒回去。”
“哦……”
两人隔得不远,似乎又能闻到他身上混著淡淡香水的男性气息,甚至好象连剃须水的清淡味道也感觉得出来,舒念知道这是自己感官的条件反射,因为对这个男人实在太熟悉了,
但再熟悉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中间隔著三步距离,像没什麽交情的朋友一样小心翼翼地打著招呼。那麽多年亦步亦趋地伺候著他而积累下来的深厚的东西,都被埋藏起来等著遗忘。
“现在……还好吧?”
“恩。”
“那天……真是对不起。”
舒念搓了一下手,尴尬起来:“啊……没关系。”
这个话题像是在揭他的短处。
他一直觉得,谢炎对他坦率得毫不设防,而自己在性向方面的隐瞒,和作为同性竟偷偷摸摸对谢炎抱有的难以启齿的企图,是种类似背叛的冒犯,而和同性有过的情事,更让他在谢炎面前更觉得自卑和局促。
“那……要……回来上班吗?”
“啊?”舒念一怔,笑了笑,“这个……不大合适吧……”
“哦……已经找到别的工作了吗?”
“没……”舒念不大好意思,总不能说这段时间打算做全职家庭“主父”,专心照顾小孩。话题继续不下去,静默著实在很尴尬,“抱歉,我得走了,那个……回去要做晚饭。”
谢炎“哦”了一声,手还是放在口袋里,背挺得很直,挪了一下脚,但并没让开:“东西这麽多,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有开车来。”当然是柯洛的车。
谢炎明白似地抿了抿薄嘴唇,别开眼睛笑一下:“那……你去忙吧,不打扰你了。”
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虽然已经想得很豁达,舒念还是觉得心里空了空。
回到暂居的住处,让自己夸张地忙碌著,一道接一道做了很多做法繁琐的菜色,在餐桌上翻来覆去摆了半天,又煲了汤,一直忙到柯洛回来。
门被推开的动作有些迟疑,开门的人直到清楚看见他站在客厅里,确认他还在,紧张地绷著的脸才放松下来,露出笑容:“哇,房间收拾得真干净!辛苦你了!……晚餐已经好了吗?真好……”
“先去洗手吧。”完全是当爹的语气。
柯洛听话地丢下书包,动作迅速冲进厨房又冲出来乖乖坐好。
“好香哟,这麽多菜吗?好棒……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柯洛一向清秀冷然的脸上微微发红,看得出是真的很兴奋。
舒念微笑著专心给他要照顾的少年夹菜,没注意到柯洛满口赞扬虽然是晚餐,眼睛却片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来,喝点汤,味道怎麽样?”
“恩恩……美味……”柯洛张大眼睛用力点著头,样子非常可爱。讨好般地发奋图强往嘴里塞东西,再费力地咽下去,含著勺子,含糊地,“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得到……”
“当然可以啊。”
“是吗……”柯洛得到承诺,又快活得满脸通红,忙低头努力扒著碗里的饭菜。
“以後你就不用在外面店里买便当了,中午也不用去学生餐厅抢咖喱鸡饭,明天我给你准备一个饭盒,你可以带便当去上课,想吃什麽我帮你做。”
“恩……”柯洛还是埋著头,掩饰什麽似的,很快地动著筷子,半天才微微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表情很难堪。
舒念吃了一惊:“怎麽了?”
“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
“对不起,那次强迫你……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那样……对不起……还有药的事情,也是……很抱歉……”
“你今天没有走掉,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谢谢你……”
舒念放下筷子,伸手过去安慰地抚摸他的头。柯洛很不好意思地抗议:“我已经是大人了,别这样把我当小孩子……”
“大人还动不动就哭?”
“什麽嘛……我才没有……”立刻挺直了背,“你去问问其他人,我什麽时候哭过!你都不知道我平时有多帅!”
“咦?可是我明明见过不止一次啊。”
“那也只是你而已……”柯洛又低下头看著饭碗,“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对我……很重要。”
舒念露出叹气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飞快,到柯洛填志愿,再到柯洛参加升学考试,再到最後公布录取结果,似乎只是短暂的一瞬,短得根本不够他忘记谢炎。
而即将要去遥远的T城念大学的柯洛,他也快见不到了。舒念一时有点失落。
为了庆祝柯洛考上第一志愿而准备的晚餐他做得很精心,两个人却都吃得闷闷不乐,一副消化不良的面孔。
“干嘛不高兴?”洗过餐具,他打起精神,逗著和他一起并排坐在卧室床上发呆的柯洛,“你上了T大耶,高材生!”
“恩……”
“到了T城,柯家那些人就管不著你了,自由自在的不是很好?”
“恩……”
“好啦,顺便也该准备你的行李了 ,看看需要带什麽去学校,我帮你买……”
柯洛转过头来看著他,表情严肃:“我可以带上你吗?”
“……”
“可以吗?”
“新生需要长辈陪同吗?”舒念笑了笑想缓和气氛,“那叔叔我……”
柯洛咬了咬嘴唇,一下子抓住他肩膀,凑过去。嘴唇刚一碰触舒念就匆忙别开脸,狼狈地推开他:“你又胡闹什麽!”
“我没有在胡闹,我是认真的!你比谁都清楚!”柯洛不满又委屈,“为什麽你总是要假装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拜托你不要总把我当成你儿子一样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绝对不是什麽长辈和晚辈……”
“柯洛,别闹了……”舒念无力地,“我们年纪差太多了……你还小,不会明白什麽是爱情的,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可以陪著你,可以照顾你,其实……”
“我当然知道什麽是爱情!”柯洛受侮辱似的,满脸通红,平日冷流一样的眼睛变得发热发黑,“你别这麽看不起我!求你不要再忽略我好不好?我宁可被你堂堂正正地拒绝,也不要这样!……是不是我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你连认真把我当一个男人看待都不肯,对不对?”
“柯洛……”
“是,我这麽说你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可我不是要你照顾我,也不是想你对我好……”柯洛紧抓著他的胳膊,“我想要什麽,你很清楚。请你别再敷衍我了……”
柯洛的激动和不满像是压抑了许久,侧身坚定地牢牢抱住他,越抱越紧,边倔强地寻找他的嘴唇。
舒念躲避著,同样身为男性,挣扎起来,柯洛没法完全制住他,终於被他抓住时机扇了一个不轻的耳光。
手掌和脸颊清脆响亮的碰撞声让两人都愣了愣。
他打得其实也不是太重,只是为了让柯洛清醒冷静下来而已。
柯洛挨了这麽一记让人难堪的耳光,不再吭声,偏著脸安静了一会儿,放开他,默默地抬起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像那种最温存忠诚的狗遭了主人毫不留情的一顿打一般,不发怒也不反击,只拿眼睛告诉他它的痛楚。
“抱歉……”舒念对著这麽一双眼睛,一阵心软,抬手想摸摸他脸上发红的痕迹,“我是……”
柯洛别开脸不让他碰。
“柯洛……”
柯洛又躲开他安慰的手。
“很痛吗?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别碰我!”柯洛猛然站起来,和他拉开距离,“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你打我也是应该的。”
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不起。”薄薄的眼皮泛著轻微的红色和水气:“让你觉得困扰了……因为你对我那麽好……让我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舒念来不及说话,他就已经走出去,关上卧室的门。
之前的晚上,他通常都是忠心耿耿在床边的地板上铺上棉被,然後在地上过夜,因为想和舒念在一起,又不敢要求同床。
舒念後来实在不忍心,让他上床来睡的时候,他那种惊喜又害羞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舒念一直忘不了。
他和舒念其实很相似,他们都执著得太盲目了。
半夜舒念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偷偷开了门进客厅。借著从窗口透进来的路灯光芒,能模糊看到沙发上蜷缩著的人影。他爱怜地走过去在沙发旁边蹲下,摸了摸少年半埋在胳膊里的,微肿的脸。
柯洛却一下就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著他,对视了一会儿,又重新把头藏在胳膊底下,一言不发。
“对不起……”舒念移开他压著脑袋的胳膊,摸著他的头发,“对不起……”
柯洛没反应,也不反抗。
“我什麽都能给你……只除了爱情。”
虽然灯光并不明亮,舒念还是清楚看见他修长的睫毛下面慢慢渗出来的液体。
“柯洛……”舒念实在心疼,忙伸手抱住他,柯洛无声地紧闭著眼睛,倔强地反抗著。半天才放弃似的反手也抱紧他的背。
“对不起……你以後会遇到比我好一百倍的人……真的……”
少年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隔著睡衣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肩上越来越重的温热的湿意。
他为自己没办法让柯洛幸福而觉得愧疚。
21
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相互拥抱了一整夜,一直到他安慰地反复抚摸柯洛头发的手慢慢停下来,意识模糊地沈睡过去之前,柯洛也还是半点也不放松地抓著他,把脸紧贴在他胸口。
他终於相信柯洛对他是认真的。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不狠心一次。
柯洛什麽不都想要,除了他的爱情,而他恰恰什麽都可以给,只除了爱情。
他怎麽敢再耽误他。
柯洛还有漫长的青春,前面一定有更适合他的人在等著他,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热情来寻找那个人。
而他自己不一样。他已经没剩下什麽青春和激|情了。他十八年的时间就只注视著谢炎一个人,只爱著谢炎一个人,只等著谢炎一个人,只给谢炎一个人。
他哪来的另一个十八年来酝酿积累另一份同样深厚的感情给别人?
接下去的时间柯洛一直很安静乖巧,哪里也不去,一天到晚呆在他旁边,忠犬一样守著他,。每天睡觉前都用红笔在日历上郑重其事地勾掉一个日期,很舍不得的,悼念一样的表情,然後来回数著剩下的天数,发著呆。
舒念有几次半夜醒过来,感觉到柯洛在偷偷吻他。抱著他的头动作轻柔地,一遍遍反复地亲吻,但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明白柯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储存一点回忆和纪念,在珍惜最後这些可以温存的机会。连他自己想到再过不久要送柯洛走,心里就空荡荡的。忙前忙後帮柯洛收拾了大堆行李,还是觉得远远不够,还是觉得缺了什麽,总担心柯洛一个人在遥远的T城,没人照顾,会不会过得不好,也许受不了那里的天气,也可能吃不惯那里的饭菜……
虽然也清楚这都是多余的担心,但就是没法不担心。
就算只是把柯洛当成儿子来疼爱,那也是一种爱。
他那点可怜的爱情全给了谢炎,而爱情之外的其他则全给了柯洛。
这两个男人加起来,就是他感情的全部。
柯洛走了,就像把他挖空了一半。
所以他不睁开眼睛,继续伪装的睡眠,任由柯洛宝贝一样抱著他,温暖的胸膛压向他,心跳的节奏和著体温一点点渗透过来。
在分别面前,任何人都会变得软弱许多。
“小念。”
“恩?”舒念又在整理早整理过无数遍的行李,该托运的该随身带的,都要摆放清楚,箱子上一一贴好标签,里面装了些什麽东西,也都仔细标在卡片上。行李的规模实在是过於庞大了一些,不像是外出就学,倒像在举家搬迁。
大部分东西都是他替柯洛买的。给不了柯洛想要的爱情,就把其他的,他所能给得起的,尽量全都给出去。
“我後天就要走了。”
舒念手停了一下,“後天”这个伸手可及的词弄痛了他,鼻子突然有点酸,“恩”了一声,转过头去对著柯洛,想摸摸他的头。
之前简直不能在柯洛面前提“走”字,一提他就嘟著嘴红著眼圈,可怜得要命,连带舒念也觉得不忍心,好象这次一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他。
抬手碰到那柔软秀美的黑发,才发觉站在面前的柯洛比几个月前明显又长高了不少。
头发剪短了一些,逐渐英气起来的脸部线条更加明朗,微微皱著眉毛的时候,眉弓在眼皮上投下的阴影看起来却很抑郁。
最近他已经不去打球了,皮肤竟迅速回复成有些稚嫩的奶油色,光洁透明,这让舒念更觉得他还是个正在长大的孩子。
但简洁的短袖开领衬衫和LEVIS牛仔裤所包裹著的修长身躯,已经明显宽阔起来的肩膀和差不多成型的挺拔脊背,又让舒念不敢只把他当孩子看。
他都不知道究竟该拿柯洛怎麽办才好。
“我想送你一点东西。”柯洛手放在口袋里,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往里面撮,小心地慢吞吞地,“我们认识这麽久,我还从来没送过什麽给你……”
“恩?”舒念露出微笑,边温柔地拨他的头发,边看他垂下眼皮,一手在口袋里摸索的时候抖动的长睫毛。这时候不需要客套的推辞,他们之间用不著。他也希望留下一些可以纪念的东西,而他们连张合照都没有。
“这个……”柯洛摸出薄薄一沓层层折叠著的纸张,半低著头递到他面前,“我只有这个了……”
“恩?”舒念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吃惊,迷惑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这是干什麽?”
“我想把我名下的股份划给你……”
舒念吓一大跳,被烫到了似的忙把那叠证明和委托书塞回他手里:“开什麽玩笑,越来越离谱了。快给我收起来!”
柯洛不肯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你不要吗?”
“当然不要了!”舒念干脆地硬拉开他的口袋,要把那些悉嗦作响的纸放进去。他以为百分二十的股份是什麽?能随手拿来当礼券送人?他又是他的谁?凭什麽要这麽一大笔柯家的财产?!
“为什麽?”柯洛惶急地按著他的手,“你不喜欢吗?”
“柯洛,百分二十的股份……”舒念有点头痛地把手抽回来,“是什麽概念,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哪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