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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华 秋叶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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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一下,这几日了,竟没有片刻安生。” 
  女官黯然,欠身而出。 
  瑞脑销金兽,青烟袅袅暗香细,却最是难觅花烛。寂寞空庭,美人如花,隔在云端不胜寒。 
  封宁萝从状匣中取出一管玉箫,倦倦地靠在窗下,举箫横吹。美丽的容颜凝固着没有一丝表情,唇上的胭脂红艳似血。 
  玉箫声乱,断断续续的,显是技艺生涩得很,偏又是呜呜咽咽地缠人,一声一错,如冰泉阻于青苔,子规啼于深涧,凄凉萧索的调子冷了残夏、瘦了夕阳。 
  纱窗日落渐黄昏,斜风里,燕子归去檐间。 
  不觉间,竟有琴声相应和,伴着低迷之调,慢慢地吟着,金声欲断处,偏又一转,咿咿呀呀地扯开宫弦,直扯得人心都颤了。琴随箫走,七弦三十二调,皆是宛然。 
  封宁萝放下玉箫,静静地聆了片刻,出门循声而去。 
  挥退了侍姬,封宁萝慢慢地踱过青阶回廊,到了一处湖畔,一白衣男子盘坐抚琴。见她来,若无睹,依是信手弄弦,却是她起的那个调子。 
  “你是何人?”娉婷地立在他的面前,封宁萝平缓的语调中也透出了三分高傲。 
  那个男子停手、抬眸,秋水潋滟的眼睛盈彻幽思,不经意地一凝眸,便要透到人的心里去:“新婚燕尔,殿下何做此凄凄之调,岂非不祥?” 
  封宁萝若止水无波,兴不起喜怒,望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只是淡然:“天涯陌路,空闺深怨,怎做得欢声?” 
“只叹良人不识明珠美玉,徒惹佳人伤怀,可惜可惜。”那人一声长太息,“愿为佳人长歌一曲,解忧销愁。”垂首,复挑琴弦。 
  嘤嘤切切、絮絮哝哝,燕子晓春、蝴蝶舞花,轻歌软唱,一曲凤求凰。 

 


卷五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珠屏围锦幛,玉阶卷晶帘,青铜蟠龙绕柱三丈高,琉璃朱鸟轻衔莲花灯。嫔姬捧着翠羽纨扇侍立榻畔,宦官垂眉敛目跪于殿前侯听。 
  玄帝来回地踱了几步,停下来,严厉地望着景非岑:“你说他去了海南郡?残暑未消、日火正旺,还往南边走,他哪来这么好的兴致?” 
  景非岑立在阶下,弓着腰回道:“千真万确的事。儿臣昨天去七皇弟那,听他府上的赵总管亲口说的,已经走了两天了。” 
  仪嘉皇后雍容端庄地坐在锦榻上,微微地摇头,云鬓间垂下凤凰流珠,在额际摇曳,她优雅地笑着,若不经意状对着玄帝款款絮语:“新婚不过数日,便抛下太子妃一走了之,太子此举当真是大不妥。便是寻常的百姓夫妻也没有这个道理,莫说那位还是封朝的公主,知道的,只说太子少年心性,贪玩罢了,不知道的,还说是我们景氏有意羞辱他们公主,大是有伤国体。” 
  玄帝大为皱眉,还未发话,景非岑小心地向前移了两步,刻意压低了嗓子:“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玄帝瞥了景非岑一眼,神色间也看不出喜怒:“讲来。” 
  景非岑暧昧地一笑:“儿臣听闻上林苑的习太医说,两日前,太子府里一个男妾病重,太子让习太医开了帖药方,内中有一味贝叶珍珠,此珠特产于海南郡,需二十年以上的贝母育成,甚为罕见,宫中倒是也有些,只是隔了年,太子嫌它不新鲜,故亲往海南采珠,也顾不上新婚的太子妃了。” 
  玄帝的脸色阴沉如铁石,凌厉的目光扫过景非岑,景非岑吓了一激灵,俯首噤若寒蝉。玄帝怒哼一声,到书案前摊开一方黄绫,提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掷予身边的宦官,厉声道:“去,拿着朕的手谕到海南把太子追回来,不管他在做什么,见此谕令如见朕面,一刻也不容缓,马上回京见驾。” 
  “是。”宦官捧着黄绫必恭必敬地出去了。 
  仪嘉皇后给景非岑使了个眼色,景非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满脸堆起笑来:“父皇息怒,莫要为这样的小事伤了龙体。” 
  “小事?”玄帝忍不住拍案而斥,“堂堂的太子被娈童所惑,连个体统都不要了,这还是小事?先是时,朕由得他胡来,封那娈童为皇子妃,这已经是骇世之丑,他还不知检点,竟闹成这样,三朝不入洞房,成什么话,是故意做给朕看么?” 
  景非岑不知所措,只不停地点头:“是、是……” 
  “是什么?”玄帝心下愈恼,指着景非岑的鼻子,“你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正经事不做,成天在那听墙根、嚼舌头,竟没有半分男儿气概,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长兄,无怪乎你们几个兄弟不学好。” 
  景非岑满头的汗立时就下来了,窘在那厢张口结舌。 
  仪嘉皇后暗暗叹息,只强做笑颜:“非岑手足情深,只恐太子离了正道,故此分外留意了些,做长兄的也是一番好心。太子年轻气盛,若万事都由着他性子去,总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是要有人时时点醒才好。” 
  玄帝看了仪嘉一眼,冷笑不言。 
  恰在此时,殿外的宫人禀说,太子妃前来觐见皇后娘娘。仪嘉皇后一思量,原来是宫中的规矩,众皇子妃当于三朝五服之后进宫向皇后请安,当下请玄帝示意:“太子妃来了,陛下可要见她?” 
  玄帝摆手:“罢了,出了这等事,便是朕也觉得无颜了。”略一沉吟,肃容道,“封氏虽已然臣服,但百足不僵,其势不容小觑。朕允了这门亲事,就是为了安抚封氏、以示修好之意,可恨非焰竟不能体怀朕意。今日太子妃既来,皇后替朕多周旋些,好好宽慰她几句,千万莫让她委屈了。” 
  “臣妾记下了。”仪嘉皇后与众宫人一起跪下,送了圣驾出殿。景非岑缩手缩脚地藏到屏风后面去了。 
  那边,嫔姬引着封宁萝已经进来了。 
  封宁萝向皇后跪拜之后,早有宫人递上香茶,封宁萝依新妇之礼双手奉予仪嘉皇后,皇后含笑接了。 
  待到坐定,仪嘉皇后悠闲地啜了口香茶,客客气气地对封宁萝道:“太子妃初出闺阁,远嫁千里,一路劳累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予我听,我自会为你吩咐下去。”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还好,劳娘娘挂心了。”封宁萝落落得体地还了一礼。 
  仪嘉皇后长长的指甲上抹着粉色的丹蔻,轻轻地磕着翡翠茶盏,发出了叮当的清音,她的目光一掠,慢悠悠地道:“怎么不见太子一起来呢?” 
  封宁萝不动声色:“太子殿下公务在身,前两天出了远门,不能来给娘娘请安,娘娘恕罪。” 
  “咦?”仪嘉皇后作讶然状,“不知何事如此要紧,让太子舍得抛下你一个人出去。近来国泰民安的,朝中似乎也没有大的事体,太子此行未免走得蹊跷。” 
  “我们妇道人家向来是不问朝政的。”封宁萝只是安静地坐着,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不紧不慢,“或者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出门散散心罢了。” 
  仪嘉皇后微微地蹙着眉尖,露出了痛惜的神情:“宁萝公主乃千金之贵,岂能由人冷落?说起来倒让太子妃见笑,太子生母早逝,我本应对其代为管教,但平日后供琐事繁多,竟疏忽了他,由得他自小放荡不羁,及至成家立室了还如此荒唐,诚我之过,太子妃多担待些。” 
  封宁萝却轻轻巧巧一挑眉,细声细气地道:“娘娘此言差矣。所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既然入了景氏的门,太子便是宁萝的天,他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没有错的。宁萝亦出之大家之门,是知书达理的人,自然只会安心地侍奉太子,娘娘不必忧虑。” 
  仪嘉皇后楞得半晌无话,僵硬地笑了笑:“想不到太子妃竟如此贤惠,不知太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娘娘过奖了。”封宁萝淡然。 
  “唔,不过呢……”仪嘉皇后眼波一转,复又正色道:“如若太子真有什么不当之处,太子妃也不能一味纵容了。我听底下人说道,太子现如今被一个下三流的娈童迷得神魂颠倒的,以至于连新婚的太子妃都抛在脑后,此事若是传开了,恐怕大伤我皇家的体面,太子妃得空还是应该劝劝夫婿,总归是有身份的人,断不可做出这样的丑事。” 
  朱红的胭脂抹在封宁萝的唇上,浅浅一笑,带着一点点妩媚和一点点讥讽:“娘娘又多心了,那不过是府里的一个琴师,太子闲来爱听他弹几支小曲,下人们以为主子偏心了,捏造了这些个不中听的话来,竟入了娘娘的耳,真是罪过。闺阁情事本有许多不堪,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怎可听此市井俗言?” 
  仪嘉皇后被封宁萝拿话一堵,心下又是气恼,又是疑惑,干笑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坐着两相索然,只片刻,仪嘉皇后便端茶作送客之状。封宁萝也解意,深深地施了一福,恭敬地告退,如扶风之细柳般,袅袅娜娜从仪嘉皇后的面前走开。 
  “真是不识抬举,我倒有心替她出头,谁知她竟这般做作。”眼见得封宁萝走出去了,仪嘉皇后禁不住悻悻然自语。 
  景非岑从屏风后面出来,到门口张望着封宁萝的背影,喃喃道:“美人啊,非焰真是好福气,江山美人他全得了,几时才轮得到我呢?” 
  仪嘉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似你这般,便是下辈子也轮不到的。” 
  “母后。”景非岑无限委屈地转过头来。 
  仪嘉皇后黯然伤神,低低地道:“说句实话,非焰确实胜你百倍,我若是你父皇,也只会把皇位传给他而不是你。若非他乃莹妃所出,我委实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会这样煞费苦心地替你撑腰。” 
  “母后。”景非岑慌忙跪在仪嘉皇后的膝下,讨好地道,“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帮着我还能帮着谁呢?” 
  “啐!”仪嘉皇后一指狠狠地戳在景非岑的脑门上,“我怎么就有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当年莹妃处处都争在我前面,如今她倒是去了,留下个儿子也强过我。你若是有非焰一半的模样,我也省心许多。” 
  景非岑大是忿忿:“非焰有什么厉害?眼看得这件事已经惹恼了父皇,待他回来,父皇还不扒了他的皮。” 
  仪嘉皇后冷笑:“你懂什么?皇上哪里是真的生气,不过是在人前给封朝的公主做个情面罢了。太子与太子妃不亲近,皇上还巴不得呢,若不然,待太子妃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承了皇位,这江山岂不是有一半要改姓封了。” 
  “可是……”景非岑犹不死心,争辩道,“父皇今天确实是很生气的样子。若说假的,我看也不象。” 
  仪嘉皇后摔了景非岑一掌:“说你笨你竟还不信,难怪不能得你父皇欢心。皇上是在气非焰不识大体,戏只做到一半就退场了,还要我们给他收拾这残局。宁萝公主一身维系两国邦交,不管怎么说,太子妃这个名分总是要在的,非焰回来,不过是哄哄她罢了,你听她今儿的言语,分明是心知肚明的。” 
  景非岑呆住,不甘地道:“难不成这事就了结了?好不容易揪了非焰的小辫子呢,平白放过了岂不可惜。” 
  “急甚么?哪就能轻易了结,这位太子妃也不是等闲货色,总是闹出事来的,我们做个隔岸观火就是了。” 
仪嘉皇后阴阴地笑着,丰润莹白的柔荑拈起了水晶盘中的青莲提子,尖尖的指甲用力地掐了下去,抓成稀烂。 

—— 

  微微的喘息声摇碎了红烛,绯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撒在芙蓉锦帐上,颤抖着,恍如涟漪。 
  冰肌玉骨女儿香,柔软的手臂绕了上来,象妖媚的白蛇,缠住他的颈项。妩媚的红唇贴住了他的耳鬓,呢呢喃喃地诉着听不见的话语。夜浓,夜最艳。 
  云想衣冷漠地微笑了,推开她的手:“已经很晚了,我该走了。” 
  象春水一般漾开了,又软软地拥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如梦幻宛然。 
  云想衣回眸,轻巧地一挑长眉:“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将自个的身子交出去了,太子妃果然气度非凡,和寻常的女儿家就是不一样的。”复一笑,轻声道,“不过只是片刻春梦片刻情,问甚么呢?” 
  “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死了以后,我好为你立个墓碑啊。”幽幽的烛光流过刀刃的锋面,宛若情人温柔的眼波,在夜里一凝眸,把人的心都冰住了。纤秀的玉手牢牢地握着刀柄,架在云想衣的脖子上,“此刀名为‘断玉’,我一直将它不离身地藏着,本来是为景非焰准备的,如今他既不来,就让你试试刀口也好。” 
  云想衣略一垂眸,看着刀在颈上,神色间却依是风清云静:“方才还是情意缠绵,眨眼却又挥刃相向,要做太子妃的枕边人,果真是不容易的,无怪乎太子不敢过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既为人妇,这一世图的不就是个恩爱缱绻么,太子妃何至于如此无情?” 
  封宁萝轻轻咬了咬嘴唇,三分挑衅、七分怨恨:“破国之辱不共戴天,我只恨此身非是男儿,不能浴血黄沙。以我一命搏他一命,我便是死也无憾。” 
  “可惜他没来,来的却是我。”云想衣低头,刀光寒影在他眸子里一掠而过,柔声问她,“为什么要杀我,我待你不好么?” 
  封宁萝倚在云想衣的肩膀上,持着刀,依旧是亲昵的姿态,慢慢地道:“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处心积虑地引诱我,无非是想要我身败名裂罢了,所谓浓情蜜意,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春宵既过,你我都该醒了。” 
  “你明知我意,为何又对我投怀送抱?”云想衣不惊不动,淡淡的。 
  封宁萝妖艳而冰冷地微笑:“就许景非焰在外头寻欢,难不成要我为他担着这个虚名空度年华?他新婚之夜弃我如敝屣,我又替他留什么情分。我倒想看看,出了这种丑事,他堂堂皇太子的颜面往哪里搁?” 
  “可怜啊。”云想衣恍惚露出了温柔似水的神情,回首间,不顾锐利的刀锋在他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是金枝玉叶的天娇之女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如此作践自己,值么……值么?”深邃眼眸是夜色中朦胧的月光,那么轻、那么软地将人淹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想要报复,还是……你只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 
  封宁萝的手发抖了,刀子颤动着,生生地切割着伤口,血沾到了雪白的指尖上,封宁萝似是觉得脏了,猛然用力地甩开。“断玉”铛地掉在地上。封宁萝僵硬地别过脸去,低低地道:“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小小棋子,什么也由不得己,我宁可生在庶民百姓家……你说得没有错,我、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我也会觉得寂寞……”临到末了,嗓子都有些嘶哑,“一辈子、一个人……” 
  “你恨他么?”云想衣伸过手去,抚摩着封宁萝的凌乱的长发,一字一句委婉地诉着,宛如白色的蔓陀萝缠上人的魂魄,甜蜜而狠毒:“我知道你恨他,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忙……我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到时候,他会……杀了你的。” 
  封宁萝抬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云想衣。 
  “到那个时候,封氏与景氏必然决裂,两国战火重起,景非焰就是罪魁祸首,出了这样的事,我不信景朝上下还容得了他。”云想衣笑得依旧那么温和,风雅宛如不在尘世里,“若是他够本事,还保得住太子之位,那就要看你们封朝有几分力气来动他的江山了。不管怎么说,那种场面一定会很精彩的。”眼睛里的光象剑一样刺人,扭曲着划过深黑的底色,“你信不信?” 
封宁萝默然良久,身如风中弱柳,摇摇颤颤,不觉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欲恨起,转眼千念百转,却是凄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你所为何由?” 
云想衣勾起嘴角,隐约地露出了一丝似残忍又似苦楚的味道:“莫问此情何出,伤心人别有怀抱。以命搏弈,一切留待终局再言,若你能活到那时,自见分晓。” 
  红烛在夜的怀中暗去,残灭的绯艳,只有那么一点点,风情千般转瞬奄奄。 
  血的痕迹干涸在颈项上。云想衣起身,着衣,举止如行云流水,不落半分留恋,而后,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终是幽幽地问了这一句。 
  他微微地一窒,不回首,还是答了她:“云想衣。” 

景非焰匆匆地从海南回来,直接便进宫面晋圣驾,隔天才归,神色略是憔悴,却什么也不曾提起,只是温柔地对云想衣笑笑。 
  珍珠磨成了粉,雪莲捣成了末,侍姬濯净了素手,在廊下支起红泥小炉,温温地煨着药汤。暮里,照见了斜阳。倚着阑干,听景非焰絮絮地诉着南行的乡土风情,云想衣忆起故里,却是一声长叹,道是风景旧曾谙,只物是人非罢了。 
  芙蕖花在夜里凋零,水面的蜻蜓无处栖身,飞去了,留得一池枯荷碎雨,再无人省起。残夏日稀,空气里平添了点点秋意,便是梧桐朝露,云随雁字长。 
  这日过午,景非焰偶然兴起,到后苑挽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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