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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条河流灌溉的草原,在那遥远的西北地区,水是极其重要的,见惯了飞沙走石,风暴肆虐的乡亲们对水的渴望比对什么都有重要,一个民族是水滋养出来的,它始终离不开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在那里显得十分安详,平缓,正如同那些逐水而居的兄弟一样,日子过得那样和睦、平静、从容。我突然想起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当平静的生活变得惊恐,那些放牧的日子变得惊惶,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无法想象,但是近日从电视中看到战火中的伊拉克人,我便有些同情和愤慨。如今一条宽阔的大道将你我连结起来。昔日的关卡成了今日的集市,昔日的仇家成了朋友,昔日的刀枪换成了牛羊。
一条河流在这一带是那样的平缓。清澈的泉水,美丽的人影,动人的歌谣,让我感到自己是幸福而幸运的。
(六)
时代无言的在你里面沉没
带着它的标志
坠落的石头
和烟中的旗帜
……《黑夜》
我沿着这条河流向前缓缓地行走着,河流日渐变得宽阔起来,人也日渐变得多了起来。那些从四处奔来的血液同山峰之间的水流让我激动。水是巨大的能源,当我们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不断地从地球的内部开采出煤矿、石油、天然气,却让比这些能源好千百倍的水资源白白地流了过去,只有等地球上的煤矿日益贫乏,那些油井慢慢干枯了,那些天然气断了,我们才不得不寻找另一种替代物。而日夜奔流的水资源几乎给我们源源不断的动力,从人类开始懂得用水推磨到现在的用水发电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它多么像一次漫长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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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家居水边(5)
我没有见过水力发电站,但我却知道我生活的地方电灯、电炉,机器的动力都是来源于水,都是在遥远的水上而来。黄河是中国一条奇异的河,它的水流量不及珠江,但是它蕴藏的能量却远远超过了珠江。对一个民族的历史来说,它的质量远远重于中国版图上任何一条河流。它随着这个苦难的民族一同前进,并且始终与这个苦难的民族相依相伴,在历史上,它几乎成为所有历史事件上演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又一幕兴衰存亡的剧目。民族的能量与历史的能量终于汇聚在一起,成为另外一种巨大的能,它焕化出巨大的光芒,照彻着我们的路途。读史使人明辨是非,并且可以窥探其中兴衰存亡的道理,使我们少走弯路,少走岐路,历史是一盏电灯,或明或暗发出令人深思的光芒。黄河便是这样一盏灯,在我们前进的路上照耀着。现在当我沿着黄河的河边行走,在稍不留意中便踏着几个王朝,几个杰出的古人大展鸿图的地方,翻开如同流水一样的经典,便会找到几句绝妙佳句来。甚至面对滔滔远逝的黄河水,还能听到沉在历史深处的烽烟战鼓厮杀的声音。
一个古老而深沉的民族,一条忧郁而漫长的河流,而我,一个一向沉缅于古老历史和文化中作长时间漫游的人,在突然之间,面对昔日书上的地名与佳句中的胜景,它们就在眼前,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呢?是一种昔日不可再往的沧桑,一种历史犹新的肃穆庄重,一种无可言传的苍凉,一种积聚在生命底层的厚重,一时间,我百感交集,将众多的思绪拧成一种情结,甚至不断地遗忘了自己的存在,只有历史在脑海中如巨幅经书在翻动,在这样不断的翻阅之间,人便变得沉重起来,这分沉重终于积聚在一起,成为像黄河一样巨大的〃几〃字,让人沉思,并且开始对天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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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写出打工这个词很艰难;说出来流着泪。在村庄的时候,我把它当着可以让生命再次飞腾的阶梯,但我抵达它,我把它读成陷阱,或者伤残的食指、感冒药、苦咖啡。
两年来我将这个词横着,竖着,但是都没有找到曾经眺望的味道,落下一滴泪,留下的是一声咒骂,憋住的是一句心底的呐喊。我看到的打工是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操着方言,背着蛇皮袋子和匆匆夜色在行走,或者像我的兄长许强描写的那样:〃小心翼翼,片片切开/加两滴鲜血三钱泪水四勺失眠〃我见到的打工是一个错别字,像我的误写,它支配着我一个内陆的女子,将青春和激情扔下,背负愤怒和伤口回去。
但是我,仍在夜的灯光里写着……打工,打工,这个不沉重也不轻松的词。
打工,一个让生命充满沧桑的词。打工者,是我、他、你或者应该如被本地人唤着捞仔、捞妹一样,带着梦境和眺望,在欲望的海洋里捞来捞去,捞到的是几张薄薄的钞票和日渐褪去的青春,也是某个女工的叹息,没人倾听和安慰。
它是遗落在路边的硬币,让我充满了遐想。打工这个词,是苦是甜是累是酸,或者是我在这个难得的假日黄昏,写下的一截诗句。两年后的今天,我在纸上写着打工这个词。找到了写着同一个词的张守刚、徐非,还有在南方锅炉里奔跑着的石建强以及曾文广任明友沈岳明……他们在纸上写着这个充满谬误的词……打工。我找到他们的心情像深秋的一缕阳光,也像露水打湿的身体。我记住的是这些在打工词语中站立的人,他们微弱的呐喊,真挚地让这个词充满无限的色彩。透过夜班的女工的眼睛,打工这个词充满疲倦;在失业者的脚印里打工这个词充满艰辛;当我们转过身去打工这个词充满回忆和惆怅。
我不断地在纸上写着:打工、打工、打工……我的笔尖象一颗微亮的星辰,照着白天的伤口和夜晚的乡愁,添加着我们的记忆,亲情,它里面交叉着重叠着人生百味,它在我的身体里安置了故乡的灯火。我很艰难地写出打工这个词,更不容易的是,用带病的躯体来实现这个词。为了正确地了解这个词,我必须把自己浸在没有休息日的加班,确切地体味上班十五个小时的滋味,准确地估算自己的劳动价值,精确地握住青春折旧费,把握住这个词的滋味,它的苦涩与欢乐,无奈与幸福;或者有时间,坐在灯光下,像张守刚一样编着一些〃在打工群落里生长的词〃;或者像罗德远一样用打工这个词来敛聚内心的光芒。
在这个词里,我不止一次看到,受伤的手指,流血的躯体,失重的生命,卑微的灵魂,还有白眼,就像今天,我目睹自己,一个刚来南方有着梦想和激情的郑小琼,渐渐退次成一个庸俗而卑微的郑小琼,打工,不可能成为躯体的全部。这个词,永远充满剥削的味道,就像许岚,她写下的一个白领丽人的自叙中,不可能改变自己是浮萍一样的身份。
打工是一张标签,它让你在市场中出售,在别人的槽中喂养。打工,你必须终年流浪;打工,你必须像张守刚一样,深刻地了解一些与它有关的词语和事件,比如工卡,打卡,工号,炒鱿鱼。你还必须用三百斤稻子换来出乡的车费,四百斤麦子办理暂住证,健康证,计生证,未婚证,流动人口证,工作证,边防证……让它们压得你衰老而憔悴。
我永远活在打工的词语中,把家安置在一只漂泊的鞋子上,难以遏制自己的欲望,只能和着两滴泪水七分坚强一分流水样的梦来渲染这个有些苍凉的词。就像这个黄昏,在纸上敲开打工这个词,牵出内心的疼痛,蘸上加班的麻木,写出在周围的可能还在发生的幸与不幸,包括流逝的人和物,比如深圳的安子,比如不下跪的孙天帅,比如遭搜身的女工,比如讨不到薪水跳楼的建筑小工,比如怀念着的童年,往事开始飘雪的故乡……
再一次说到打工这个词,泪水流下。它不再是居住在干净的诗意的大地,也不可能让我们沉静地恬静地寂静地写着诗歌。在这个词中生活,你必须承受失业、求救、奔波、驱逐、失眠,还有打着虚假幌子,还有〃查房了查房了〃三更的尖叫和一些耻辱的疼痛。每天,有意或无意,我们的骨子里会灌满不幸,或者有心无心伤害着纯净的内心,让田园味的内心生长着可乐易拉罐塑料泡沫一样的欲望,在南方的蓝天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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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秋 水
秋 水
秋水的美是永恒的存在。热闹与繁华不过是匆匆一现的梦,只有秋水在繁华的衰落中不断接近事物的本质,到达事物的核心。
任何事物到达秋天总是那样的简洁,那样的深沉,那样的让人充满冥思与遐想。当果实挂在枝头,当落叶随风飘逝,当天空变得幽远而澄明,当庄稼成熟得低垂下头颅,在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具有深刻的哲理,惊人的思想。秋水是这一群中最为睿智的长者最为深刻的哲学家。
我对秋天最初的感受是从河流开始的,也许是生于水滨的缘故,对于水我在骨子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每当秋日将至,门前的河流澄清,幽静,恬美,恰如一个美妇人立在面前。我一直酷爱庄子的那篇《秋水》,那大智大美,大哲大思,大拙大朴给人深思而有所悟,让人生到达一种清明的境界。而彼岛一位诗人的《秋水》则更给我有了一种沧桑与宿命的感受。日月风情,人间冷暖,世事沧桑,都沉浸在平静的秋水中。在秋日的河畔,那些出水的石头抛头露面,似乎想宣告些什么,它们沉于水中已久,在秋风中,那些石头的宣言一句句,一声声都是那样地深刻动人,直入人的灵魂。
秋水永是那样的清,清得透彻,清得让人剔出一切不透明的杂念。我一直在人生中寻找这样一种心境,它是透明的理智,澄明的大彻大悟。每临秋水,便有一种感受,那种清澈一直让我窥视到自己心灵的浑浊,自己思想的困惑、混乱、迷茫,茫茫然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只是祈愿我心似秋水,不惊不变,不起不兴,任自然来临的来临,凭自然归去的归去,不因物喜,不因己悲,只是平静地认真地过好美一天,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秋水是这样在平静中逝去,两边的河道的树木在秋风中渐渐萧瑟起来,深秋之时,叶尽树萎,那些空空如许的枝条,像游动的手,似乎想从天空中抓住什么,又好像向世界宣告着什么。我愚笨之极,未有领悟。在低头之间,对那些河床上的树根久久凝视。那些虬根伸出只只手掌,执迷不悟地抓紧大地,好像要从大地中揪出自己不肯放弃的欲望。一棵树的生长,便是它的父母在不断地碎裂着自己的过程。想当初,一粒光洁圆滑的种子,经过多少次自我碎裂心的分离,把自己完美的躯体四分五裂成为一条条痛苦的沟壑样的枝节。秋日里的树木是那样的动人,你看那些落地之种,是如何在时间的流水中丧失自己,不断地分裂自己。草木皆有情之物,它一枯一荣,一兴一衰,一起一伏,一喜一悲,又岂是无情之物?秋水给人和树木一种冲淡的感觉,那是一种大仁大智之境,冰晶、剔透,几分宁静,几分从容。
仁者智者是辽远的、宽广的、淳厚的、淡泊的,只有秋水才能如此。它如君子一样坦坦荡荡,清澈见底,冷冽入骨,冰洁玉清,如同秋水一样澹澹,故其思也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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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桐花声里燕子飞
桐花声里燕子飞
院子里有数棵梧桐树、榆树、槐树,以及几株苦楝树,春天来了一段时间了,那些榆、槐、楝早已舒展开已绷了一个冬天的愁容,只有临近水井那几株梧桐树还没有一点儿绿意。春风又吹过了几天,那些树早已盛装了,这时梧桐树才像一个姗姗来迟的女子一样,慢慢从闺房里探出头来。牙瓣儿的楝花已洒满了整个院子,淡嫩淡嫩地铺着,你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它们。等你清扫干净的时候,在不经意的抬头间,你发现井苔边那几株桐树已露出了花骨儿了。又下了一场春雨,几个暖暖的春风天,那些桐花便一簇簇一束束地开了,再不是那个姗姗来迟娇羞如同林妹妹的样子,而开得如同王熙凤一样泼辣。院子其他的花早已谢了,你从井边担水进屋的时候,有几片落在那清涟的水上。你那年才十三岁,还不能完全担起那一担水,摇摇晃晃地,那些细小的花儿跟随着水桶晃动,有几朵溅落了出来。你恍然想起读过的诗句来,〃莫道春花已怡尽,点滴桐花春不老。〃
村子里人忙着到庄稼地里去了,给隔冬的小麦锄草,或是准备牵牛耕田,浸种下泥,没有一个人有空闲去注意井边那几株桐树开花了。它们站在井台边,默不作声,寂寞地开着,老去,落下。幸好去年相识的几只燕子飞回了,它们落在那桐树上喃喃说个不停,出了一趟远门,见了一些世面,燕子们有很多路上有趣的事儿要同这位老友说。你从祖父那厚厚的书箱里掏出几本线装书来,然后便学着祖父的样子摇头晃脑读了起来〃夹道春花不胜锦,不见桐花笑春风〃〃不俗媚眼发暗香,点滴便知桐花否〃〃春风不忘遗落痕,催得桐花半醒来〃……读着读着,春风又来了,那些淡蓝色、状如喇叭的花朵儿落了下来,落在那些竖排版的纸上,清香悠远。燕子们衔着草籽儿从落花中穿过,进了屋,停在那根桐木横梁,它们的笑声像桐花那样在春风中飘着。
离开故乡有好几年了,不见桐花有好些日子了,前夜偶翻那些线装书,读晏殊词〃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没有想到又与梧桐相逢了。今夜正是〃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时分。院子里的那几株梧桐又浮了上来。六岁那年,一不小心,我的腿让开水烫伤,疼痛难忍。惊动正在梧桐树下洗衣的母亲,她飞快地跑了过来,顺手从树枝上捋了一把桐花,放在手中揉搓,从那嫩嫩的花瓣儿搓出一些汁来,母亲把它敷在我伤口上,那尖酸的疼痛渐渐淡了下去。如今母亲远在千里之外,离屋后梧桐也有千里之遥,再深的疼痛也没有母亲与梧桐了,只能自己贴上那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创可贴了。
在故乡,无论谁家,只要生了个女儿,便总会在屋前屋后栽种数棵梧桐,以求女儿成凤凰时,将有梧桐栖,或者女儿们长大以后,用梧桐木做嫁妆。母亲说,我家的井边的那几棵便是生我之时种的,它们在家里院落里开开落落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引来凤凰栖,却引来数只燕子在上面筑巢安家。母亲一直说,燕子是奔波命,年来年去,南来北往地奔波着,我何尝不是一只奔波的燕子,但是人在异乡,也没有梧桐可栖。前些时候收到母亲的来信,说我的年龄不小,家里的那几株梧桐树也有那么大了,是不是该砍了做嫁妆了。我没有回答母亲,只是在电话中问她梧桐树上的燕子们可好。
昨夜又是一场春雨,想来在昨夜风雨中,故乡井边那几棵梧桐树又有多少桐花让风雨捋落下来,它们该顺着那涓涓细雨汇成的流水,入河,入江,入海,消融在世界的尽头。那在风雨中的燕子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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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烟雨里的乡愁
烟雨里的乡愁
每逢春天,在烟雨中走过的时候,我便会袅然升起一股乡愁来,特别在那些江南的小镇上,虽然我的故乡与江南无关。前年春天,我去江西的小镇,一条清澈的河流沿着小镇潺潺地流动,两边是起起伏伏的山丘、稻田,临水而筑的房屋是有些年月的老房子,老房子是那些黑灰的燕子瓦,白色的石灰粉墙。我跟随着朋友坐在乌篷船上,船老板用木橹荡起水响。一路的烟雨缠着,那些若胭脂粉样的雨,落在或跨或卧的半月似的桥上,落在缓缓移动的杂色雨伞上,落在初绿的树木上,落在那鳞鳞千瓣的燕子瓦上,像敲着黑白的琴键,那不言而至的乡愁像烟雨一样在心上弥漫着。在烟雨中里,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悠远而过,让人更添几分归绪。
我喜欢江南的山水和那份水墨画如烟似雾的意境,喜欢江南那一种轻愁淡忧的感伤,我不是江南人,但是写过数首以江南为题的诗,弄得朋友都以为我是江南人。我喜欢在江南的山水间旅行,在一片青山绿水间看到一处处燕子瓦覆盖着白墙的古老村落,虽然在四川常常也能见到那种燕子瓦的房屋,总觉得不如江南的那样有味道,也没江南的那般惹人生怜。每见到江南的燕子瓦房时,那无名的无边的乡愁便会在心中涌动,那是有着宋词样感伤的疼痛,那是一种生命深处不可言传的隐痛,像我读着秦少游的词或是范成大的诗一样,那种感觉是烟雨的黄昏中,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