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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匈奴人匍匐爬到抬车边,想见主人最后一面,可一把辉亮亮的大刀,咚地一声落在众人面前,硬
生生将眼前路途阻拦。
匈奴人抬头一看,是汉军教尉赵清卓。
「怎么?!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一进城就给我找麻烦,嫌太平日子不好过吗?!」赵清卓提着大
刀,目光冷冷瞥过地上伤者,
地上几个人,喘着气,勉强挤出一句话,「王、王快死了,求求你们快给王医治,王快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那半死不活的老头!」赵清卓冷嗤了声,「既然你们定要与他同生死
,那我也不多废话,就赏你们个痛快吧!」
话落,赵清卓举起大刀,以飞快的速度挥砍而去,刀锋过处,头颅滚落。
几个挥晃,已将身旁一干匈奴兵杀戮殆尽。一旁围观汉军只是冷眼瞧着,并无人上前阻拦;斩杀战俘
是理所当然之事,更何况这些蛮奴带头叛乱,一刀杀了他们,已算便宜。
赵清卓提着大刀,大步走到抬车旁,看着那动也不动的黑衣老者道:「我原本念你是一族之王,想留
你个全尸进京领赏的,不过,你这妖孽实在邪门,就剩着这一口气,也能让那些奴才们为你卖命,要真让
你进了皇城,难保不会掀了我大汉皇室的金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先砍了你这鬼戎子!呀——」赵清卓
大喝一声,大刀直取定楼王人头。
突然,叮咚一声,一颗小小的石子从北方楼城上凌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巧打在赵清卓的手上。
石子的力道不大,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但奇怪的是赵清卓的手却因此滑了下,一把大刀险些握不住
。
「什么人?」赵清卓一惊,猛地回过身子张望,却是不见人影。
正恼怒之际,突然——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旁的众人突然叫了起来,一个个抬起头,指着天空惊叫。
「雨……下雨了……」
「金色的雨……」
「像黄金一样的雨……」
这?!……竟有这种事?
所有长安城门内外的人,不论是汉人、匈奴人,还是不懂武功的小老百姓,全都仰起脖子、睁大眼,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奇景。
金色的雨水,一点一滴,闪亮透明,在阳光映耀反射下,晶晶亮亮,缓缓洒落屋檐,拍打在每个人身
上。
如黄金般澄澈的水珠,让所有伸手接住雨水的人,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兴奋与奇异。
刘颖站在楼城上看着这奇特的天象,完全被眼前的金色奇迹给震慑住。
天!好美的黄金雨哪…………
忽地,刘颖惊叹的眼角余光,瞥见楼城下那个男子,那个刚才被他用强力弹弓所救的黑衣男子。
原本一直毫无反应的黑衣人,在众人只关注黄金雨同时,悄悄地、静静地,独自一人挪了挪身子,像
头大梦初醒的优雅猛兽,男人慵懒地拨了拨额前乱发,斜躺着腰身、无力地倚在抬车栏杆旁。
刘颖心中突地一跳,有点激动又带了点畏缩,他专注看着他,一举一动、一丝一毫,任何细微小动作
都不错过。
忽地,黑衣人转过脸,目光投向刘颖所在的北方城楼,不预期地,两人眸光交会,彷佛黑夜被烟火引
爆般,刘颖惊愣看着对方,他万万没想到,藏在那黑色斗蓬乱发下的,是一双细长盈亮、美丽到几乎让人
屏息的黑色瞳眸。
刘颖只觉自己心跳不断加快,强烈震动的快感几乎要叫他整个人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看见他?照理,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可那眼神,那彷佛发现自己存在而响应的笑意与挑逗,让刘颖的心一次又一次震荡着,那对眸子就像
会说话般,黑幽幽地,闪露出一种深沉精练、却又充满诡异的暧昧情愫。
刘颖呆站在楼城上,一动也不动。
终于,金黄|色的雨丝由大变小,由小转弱,终至停止。
而远方那对魔幻般的眸子,也在金色雨光中,逐渐消失远去。
事后,刘颖没有再听到关于定楼王的任何传闻,倒是黄金雨这事,足足在长安城里流传了好一段时间
。
人们都说:「天降黄金雨,乃名将临世之兆,定是大将军破了匈奴,才有这样的天人异像。」
十年后
长安城内,车水马龙,酒肆赌坊,热闹喧腾。
一顶装饰华丽的软轿迎面而来,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喂,让路、让路!」走在轿子前边,几个高头大马的家丁粗声吆喝着。
「还不快走开!」
路口处,一个卖菜的老妇人动作慢、挡了去路,领头的家丁咆哮一声,一脚踢翻路边的菜篮子,竹篮
里的地瓜、甘蓝、白菜散落一地,叫一旁路过的人给踩了。
「哎呀,我的地卜卜、我的甘蓝,大爷,你、你们做什么这样……」老妇人一边惊惶大叫,一边忙弯
腰趴在地上捡拾掉落的青菜。
「你这老太婆,慢吞吞挡在路中间做什么,还不快走开!」
家丁大吼一声,老妇人吓得手脚发软,手上那颗刚捡回来的窝苣头又滚了回去。
「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家丁卷起袖子,正打算动手赶人时,一道温文有
力的声音忽地响起。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还真是不害臊哪!」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一看,不觉有些惊呆。
来人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雪白长衫,外披绣金雪挂,一张脸面精致如玉,温白红润,
身下坐骑亦同主人一般,有着不参混一丝杂色的雪白鬃毛,唯独额前一丝火红,一看就知道是匹千里难寻
的珍奇良驹。
男子朝众人微微一笑,潇洒地自马背上跃下,走到妇人身边,搀起惊魂未定的老人家,问道,「没事
吧?伤着了没?」。
老妇人曾几何时受过这样富家公子的礼遇,一时感动,泪水竟扑簌簌落了下来,「没、没事,谢……
谢谢公子……」
那家丁儿来人衣饰华丽、气度不凡,不敢随意开骂,只得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赶着去庙里上
香,还请您让让。」
刘颖瞥了那家丁一眼,淡淡开口,「你没见到这老夫人身子不好,走不快吗?再说,这长安城里这么
大,也不只这条路可以走,你家小姐何不考虑绕道而行呢?」
说这什么话!要他家小姐改道?有没有搞错!
那家丁原顾忌着他的身分,不想将事情闹开,但见他如此不给面子,一把怒火又烧了起来。
「喂,臭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何许人也?」
刘颖头也不回,径自扶起老妇人,背对着一票人,冷笑道:「我虽没见过你家小姐,但能养出你这样
狗仗人势的奴才,想必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主子吧!」
「你骂我是狗!」那家丁气得脑门直冲血,正欲开打,忽地,软轿的帘子让人给掀了起来,一个眉目
如画、身形盈丽纤细的女子缓缓自轿中走出。
女子双唇微掀,柔嫩的嗓音中带着几许矜骄,「这位公子好利的口锋。」
「好说,小姐过奖了。」刘颖略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眼。
那女子续道:「这位公于好端端地要咱家改道而行,不知是何用意?」
「小陌街巷,原就不适马车行走。」
女子上前一步,将刘颖瞧了个仔细,这才发觉他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小陌街巷原也是可走的,
只是叫这些不守规矩的贩夫走卒给占了,咱们长安城里什么不多,就这路边的闲人特别多。」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给骂了。
女子又笑笑,「这位公子,我瞧你是个聪明人,今日就让让,何苦与咱家过不去,落个强人所难之名
呢!」
刘颖对她的讥讽不怒反笑,「好个强人所难哪!我瞧这位姑娘生得花容月貌、颇有沉鱼落雁之姿,想
不到说起话来却字字带刺、句句刻薄,当真让人好生惋惜。」
女子初见他赞自己美貌颇觉开心,没想到,随后竟是辱人之话,当下怒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
「不知!」刘颖对她的身分完全不感兴趣。
哼!女子仰起一张粉颜,骄傲道:「我姓卫,大将军卫青的卫,也是当今国母卫皇后的卫,听清楚了
吗?」
刘颖看着她,哼笑道:「那你也听清楚了,我姓刘,高祖皇帝的刘,也是先景孝帝的刘,总清楚了吗
?」
刘颖的话,让一旁围观的群众全笑了起来。
「你!」女子气得咬牙切齿,「我是当今卫皇后的侄女——卫婉儿,你敢对我不敬,我让人抄了你全
家!」
卫婉儿骂得凶,但刘颖却像没听见似地,只顾着帮老妇人捡东西,完全不理她。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卫婉儿气得全身直发抖,「你这可恶的……」
正想上前两步,要这个装聋作哑的男人好看时,脚下那双三吋的绣花鞋一个没踩稳——「哇啊!」
一声惊叫,卫婉儿双脚一滑,随即,整个人往前扑了去。
原以为自己会跌得轰轰烈烈、惹人笑话,没想到,失衡的身子却落入一双温暖强壮的臂膀中。
千钧一发之际,刘颖伸手将她接住,卫婉儿整个人倒在他怀中。
两人四目对望,卫婉儿原本泼辣蛮横的表情,忽地涌起一片红潮,从双颊直红到了耳根。
「我……」低下头正感娇羞之际,刘颖已放开她。
完全没受到方才那温软玉香的影响,刘颖的声音依旧平淡,「我叫刘颖,是先景孝帝膝下七皇子,承
皇恩浩泽赐封怀阳王,你若对我不满,想抄我全家,就尽管来吧,我玉芙宫随时恭候大惊!」
「啊!……」惊魂未定的卫婉儿又被这个意外事实给吓到。
不待她开口答话,刘颖已跃上马背,马鞭一扬,潇洒地策马离去。
街边,徒留一堆看热闹的民众和被太多意外冲击而呆站在原地的卫婉儿。
京城近郊,一栋古朴大宅门前,几个奴仆远远见到主人回来,立刻叫嚷起来。
「公子回来了!」
「快啊,公子回来了。」
刘颖一进家门,一干奴才全迎了上来,提鞋的、捧水的、倒茶的,忙得团团转。
「别忙了,李仁。」刘颖接过沾了水的湿巾,胡乱拭了下脸,「阿爷呢?回来了没?」
「早回来了,正在用晚膳呢!」
「是吗?我过去瞧瞧。」
「这……公子,您不先用膳吗?」
「我跟阿爷一起吃行了。」
「这……公子。」
「怎么?还有事?」
「是……」李仁吱吾了下,「今早,太后谴人送了一盅九茎灵芝汤,说是给您补身子的。」
「那就拿过来吧,我同阿爷一起喝。」
「这……」李仁心中暗叫一声,又是这样,人家太后是一番好意,公子老是拿去给那个又聋又哑的老
头子喝,真是……
「怎么?还有问题吗?」
「不不……」见主人已挑高一边眉毛,李仁忙哈腰道,「小的这就给公子和老爷子准备去。」真是,
主子怎么说自己怎么做就是了,那么多意见干嘛。
「嗯,」刘颖点了下头,径自往宅中后院走去。
穿过厅堂,行经长廊,再钻过一个月拱门,刘颖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没有富贵之家的富丽堂皇,也没有王宫贵族的流金之气,小院中,满园奇花异草,粉瓣幽香、蜂蝶齐
燕,彷如踏入一座世外桃源般,令人通体舒畅、忧愁尽忘。
刘颖匆匆穿过满园花草,熟练地走向主屋,推门而入。
房内,一个全身黑衣、披散着黑色长发,脸上带着一张面无表情人皮面真的男人正坐在房中。
两个在旁伺候的奴婢一见主子来到,立刻上前盈拜,「参见公子。」
「嗯。」刘颖朝她们点了下头,看了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筷的饭菜,皱了下眉道:一都下去吧!」
「是,公子。」奴婢们顺从地从黑衣人身边离去。
见女仆退下,刘颖才拉过椅子在饭桌前坐落。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胃口这么差?」
黑衣人没有答话,反用一双充满刺探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我?」
刘颖往他身边靠了靠,「阿爷,这儿没有旁人,你就开口说两句话吧!」
黑衣人没理会他,转过身子,径自往床边走去。
刘颖忙起身跟在他后边,在黑衣人还没走到床边时,已抢先一步,一骨碌跳上床,大刺刺往上一躺。
「阿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为什么不理颖儿?」刘颖横卧在床上,单手支头问。
黑色眸光瞥了床上男子一眼,不怒也不笑,只淡淡道:「睡过去些,你占了我的位子。」
刘颖闻言,笑了开来,挪挪身子,空出个位子给黑衣人。
两人并肩躺着,四周空气一片寂静。_
「颖儿……」许久,黑衣人才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真的吗?我没注意到……」刘颖一惊,赶忙抓起身上衣衫嗅了嗅。
没有啊,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阿爷的鼻子也太敏感了些。
斜眼瞧了下身旁阴阳怪气的人,随即,刘颖暧昧笑了起来,「怎么?我身上有女人的味道,阿爷吃醋
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我没这闲功夫,况且,你也大了,有女人也是应该的。」
刘颖注视黑衣人说话时平静起伏的胸口,复又躺下,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的脸贴在黑衣人温暖厚实的
胸前,撒娇似地道:「爷,我头有点疼,你帮我揉揉好吗?」
黑衣人皱起眉,「哪儿疼?」
「这儿。」刘颖指指自己右边的额头,顺便回给他一记灿烂的笑容。
黑衣人也笑了下,随即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隔着薄薄的皮膜,曲起修长的手指在刘颖发鬓间搓
磨着。
指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地在额畔转揉着,温热的血脉彷如漩涡般在刘颖体内荡开。
「……好舒服。」
「嗯……再用力些……」刘颖闭着眼,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黑衣人的手像是有魔力般,沿着刘颖的额头、颈后、肩胛、一路往腰脊按去。
刘颖的外衣早被除下,只留下单薄的里衣裹覆着他年轻漂亮的躯体。
「阿爷……」刘颖仰起脸,眼中带着迷蒙,「今晚……让我留下来好吗?」
黑衣人闻言,揉捏的手指停了下来。
「阿爷……」刘颖坐起身。
「回去吧,天色晚了,当心着凉。」
「阿爷!」
「你不回去,会让人说闲话的。」黑衣人拉拢他开敞的前襟,勉力笑了笑,「堂堂一个怀畅王,老喜
欢跟一个又聋又哑的糟老头同榻而眠,也不怕辱没了你大汉皇室的尊严。」
刘颖抬眼,眸光透着不满,「你真的……是个糟老头吗?」
黑衣人理理衣衫,径自下了床,「我年纪很大了。」
「有多大?」
「比你大、比阿仁大,也比死去的殷叔大。」
刘颖见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眼神默然垂下,「我知道,可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你见过我的样子吗?」黑衣人好笑地看着他。
刘颖瞪着那张怪异的人皮面贝,忿忿地咬了下唇,「你不让我见。」
「我怕你见了会难过。」
「阿爷!」
「够了!」黑衣人不想再耗下去,「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刘颖仍是不动,兀自霸着他的床不肯离开。
「怎么?难道还要我伺候你起身吗?」
刘颖挑高一边眉,「有何不可?」
黑衣人吟吟地笑了开来,「好吧,我的小祖宗,今天不把你伺候的服服贴贴,料你是不肯回去了。」
黑衣人复又走回床边,将刘颖整个人打横从床上抱了起来。
迈开步子,黑衣人抱着他走到彩屏边,轻巧地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