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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忽视了太多东西以至于看不到眼前的人?
从马净,到雷特,到杨峰,然后是蓝方。
杨一朽没办法度量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错过了。
那些属于他们的回忆已经淡去,而后余下的只剩杨峰跟蓝方两人。
对,跟蓝方重逢的这段日子里,都没怎么想过杨峰,那么杨峰是不是也没想起过一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杨一朽心知肚明。
选A还是选B,这道题目似乎越来越迫切的逼近自己。一朽不安的等待着,到时候该怎么办?
不能再让那个蓄着长发的男人独自坐在窗口了。
掀起袖子,淡淡的刀痕仍在,想到为他留下这伤痕的男人将会叼着跟烟,站在一群表情凶狠的人中间,那种既协调又不协调的矛盾感,也让一朽无法不去在意。
……
怎么办?
Chapter 81
陪蓝方去医院,医生问杨一朽是蓝方什么人,一朽回答:好朋友。
这医生大概是逮着蓝方的朋友都要进行一番劝说吧,趁蓝方做检查的时候,医生把一朽叫出来,单独跟他聊了几句。
目前蓝方的情况并不算太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康复,要是能住院,每天都进行复健,也有利于医院更好的观察,以制定更适合蓝方的远期治疗计划。
一朽不明白蓝方怎么就不肯住院,这个医生也说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前阵子已经谈好了住院事宜,可两个多月前,蓝方突然变卦,说什么也不肯住院。
两个多月么?
正好跟杨一朽跟蓝方又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吻合,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吧。
让医生放心,杨一朽说他会劝蓝方来住院,医生很负责任的又嘱咐了住院的必要性才离开。
当然,他们聊到蓝方的时候,用的都不是“蓝方”这个名字。蓝方有一个新的名字,国籍也变了,杨一朽小心的说话,以保证不会泄露蓝方的真实身份。
各种检查折腾了整整一天,下午丹尼接他们回家,一到家蓝方就上床睡觉去了。
一朽关上房门,跟丹尼一起回到客厅。
“他什么原因不肯住院?”杨一朽拿罐啤酒,递给丹尼。
“哦?看来Ben也找你聊过了?”
Ben是那个主治医生的名字,杨一朽点点头,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喝口酒。
“他的心理比较复杂,我这么跟你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理解。”
一朽蹙起眉头,丹尼这么说,摆明了是带着讽刺的。
坐到沙发里,沉默了一会儿。丹尼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才接着说:“蓝方的爸爸跟妹妹都在加拿大,蓝方也在加拿大住过一阵子,那期间接受了不少治疗。刚出事故之后,他整个腰部以下都是没有知觉的,那段日子里,蓝方的情绪波动很大。你想,他那种人,突然变成残疾,而且还丧失性能力,这有多残忍。”
“经过治疗,他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你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我就不多说了。但,他这个好转速度是很快的,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再往后,一直到现在,他的情况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改善。他说,他也知道,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也许这就是极限。他想回澳洲,我以为他回来就会找你,可他人虽然回来了,却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他是个挺自负的家伙,不想被你看见他坐轮椅的样子吧。要怪我太不当心,一时说漏嘴,结果还是被你看见了。”
杨一朽听到这里,牵动嘴角笑了笑,“你是故意那么做的吧?”
“嗯。”丹尼也笑了,“可我现在又有点后悔。”
“你希望我回到他身边,一心一意对他,让他能快乐一点儿?”
“我告诉你,不是我希望这样,那天的那个话题,是杨峰先提起的,你以为他是出于好奇才问的么?”
……
“杨峰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也许觉得蓝方出事,多少也跟他有关,或者是四年前那场算计,付出惨重代价的只有蓝方,他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吧,反正他想让你知道蓝方就在你身边不远。”
“你的意思是,杨峰跟蓝方一直都有联系?我知道蓝方隐藏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很好,杨峰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查得到。”
“哦?”
丹尼带着调侃上下大量一下杨一朽,“莫非你一直在找蓝方?”
“我……”杨一朽脸色一窘,“是,避开你,安排了很多人去找,一无所获。”
“要是让你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远远看看他就行了。”
丹尼晃动手里的啤酒罐,指尖还夹着烟,“你们两个都是这样。”
“什么?”
“他,回澳洲半年的时间里,也会时不时远远看看你。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杨一朽又想起了蓝方手机里写的那段话,那个致命的相似论。
“杨峰这个人,我总觉得他很霸道,占有欲也很强。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让你回到蓝方身边,也许只是想兜个圈子好让你彻彻底底属于他吧,要么就是让他彻彻底底失去你,反正不会再有什么暧昧不明了。以前他们是对手也就算了,现在,他们也是朋友,中间隔着一个你,不是什么能让他们觉得舒服的事情。”
丹尼的分析,针针见血,杨一朽感觉自己跟另外两人的事情,就像一个洋葱,被丹尼一层一层剥开,毫无招架能力。
“我该走了。”
杨一朽点点头,跟着丹尼站起来,要送他到门口。
“斜对面餐厅的炒袋鼠肉很不错,你吃过么?”
“没有。”杨一朽想起可爱的袋鼠变成烹食的菜肴就会头皮发麻。
“你啊,善良的让人心疼,软弱的让人厌恶。”
丹尼很少会说这种主观意识很强的话,杨一朽听了,心里涌起一股很复杂的情绪。丹尼伸手去开门,杨一朽突然抓住丹尼的袖子。
回过头,这个自己尽心尽力辅佐了四年多的中国男孩儿,他垂着头,单薄的身体让人有一股想要去拥抱的冲动。
“丹尼……我该怎么做?”这一刻,杨一朽只知道这个高大的男人,他能看透一切,也许能帮帮自己。
丹尼抬起手,将手掌放在杨一朽头顶。
“这是你要走的路,方向得由你自己来选。”
“我不知道该怎么……”为什么不帮帮我呢?丹尼,你明明什么都能看懂,不像我这么糊涂。
“不管你怎么选。”丹尼顿了一下,手指插进一朽的发丝里,揉了两下,“只要选了,我就会为你高兴。”
门开了又关,丹尼走了,他手掌的热度却留在了一朽头上。
是啊,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谁也帮不上忙。
怎么才能弄清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怎么才能鼓起勇气做出最终的选择?这已经不是还能继续装迷糊的事情了吧?
杨峰,你希望我怎么选呢?
Chapter 82
五月初,杨一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人来到澳洲,闯进一朽与蓝方的生活。杨峰。
不能视而不见,杨一朽在外停留的时间多了起来,回家总是很晚,蓝方一直保持沉默。
实际上,杨峰这次来,每天都会要求一朽跟他在酒店碰面,碰了面之后又不做什么,只是两个人默默的喝酒。那几天,杨一朽总是坐在杨峰的房间里,跟杨峰并肩坐着,看电视看到十一二点,等杨峰说“我送你回去”,杨一朽也就顺理成章的站起来,离开。
知道杨峰会在酒店等候,也知道蓝方会在家中等待,杨一朽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恨不得把自己撕扯开来,一半往东,一半往西。
人的忍耐程度是有弹性的,可,再有弹性,那也终究会有个极限。
杨峰从来都是个极限无限的人,一朽从来都是个极限模糊的人,相比之下,现在的蓝方情绪上更容易出现问题。
事实证明了这一点,蓝方的暴怒,他崩溃的样子,终于,被杨一朽看到了。
一句句,一字字。
“你给我滚!带上你的东西连同你的人一起滚蛋!再也别回来找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吧!我已经受够了……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的施舍,为什么心里想着别人还要回来敷衍我?!杨一朽,你滚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看到你我就心烦!别这么看着我,你怎么总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以至于你要像现在这么折磨我?滚啊!滚!!”
那个完美的蓝方,总是飘逸顺滑的长发变得凌乱,总是温和的笑容变得狰狞,总是宽容的手心握住随手可以抓取的物品朝一朽的方向砸过来。
碎片散落在地,叫嚷声里夹杂着哀鸣。
蓝方……蓝方……
杨一朽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生平头一次,他看着一个强者无助至此,都是因为他的软弱,不够坚定。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杨一朽的脸颊,蓝方这一次扔出来的是放在果盆里的水果刀。
两个人都愣住了,只听见金属坠地清脆的声响。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流下,杨一朽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他紧紧的把坐在轮椅里的蓝方抱在怀里。
“对不起,别喊了行嘛?对不起,我跟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起坐着,连话也没说几句……蓝方,别闹,我已经回来了,不走了,哪儿也不去了……”
怀里的人,颤抖着,呜咽着,好久好久都不能平静。
不能再拖了,杨一朽,得做个了断,一定得做。
好不容易把歇斯底里的人哄上床,把他的头搂在胸口,轻轻拍他的脊梁。
“一朽,疼么……”微凉的手指探索着,摸到杨一朽的脸上。
“你不是已经帮我包了纱布嘛,不疼了,好好睡吧。”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嘘——我都知道,别说了,睡吧,听话。”
蓝方把头往一朽怀里拱了拱,一朽笑着捻起蓝方一缕发丝,揉搓着。
爱是个什么,杨一朽分布清楚,但,一朽知道,他不能离开蓝方。
————割————
杨一朽的生日派对在饭店的地下演奏厅举行,马净、雷特、杨峰、蓝方、K的乐队还有杨一朽的一干手下都来参加。
喧闹之中,杨峰将一个东西塞进一朽的裤子口袋。
上洗手间的时候,杨一朽感觉到那个东西,逃出来。一支录音笔。
“小时候,我妈接我走之前,如果我跟你说了这句话,也许今天就都不一样了。一朽,我爱你。”
被酒精与音乐折腾晕了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一片。
记忆里本来已经模糊的片段霎时清晰:铅笔刀划破两人的皮肤,伤口凑在一起。杨峰瞪着眼睛盯着一朽说:“咱们两个谁也不能忘记谁,杨一朽,你一辈子都要记住我杨峰!等再见面的时候,这个伤口就是咱们相认的标志!杨一朽,我爱你!你也必须爱我!这辈子只准爱我一个人!”
而后,杨峰整个身子压了下来,两副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小身子纠缠在一起。
……
杨峰,杨峰……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你走。
冲出洗手间回到演奏厅,杨峰已经不见了人影。蓝方在跟马净聊着什么,好像,根本没人留意这里少了一个人。
在外面晃了好几圈,打杨峰的手机,对方关机。
那是一个道别礼,一个迟来了十多年的告别礼。
雷特端着利口杯出来,走到杨一朽身边。
“他让我告诉你,他走了。还说,要是蓝方欺负你,让你别找他哭去,他不接待。”
徐徐的晚风里,杨一朽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我出来是要告诉你,我也不接待。”
两个人一起低声笑了。这何尝不是最合适的结局?
“可,有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接待你。”
雷特若有所思的缓缓说完,把酒递给杨一朽,“蓝方现在是什么国籍?”
“加拿大。”
“哦?那不错啊,结婚吧,法律承认。”
“……”
“真的,结婚吧。像你这种人,要是没有婚戒的束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变心了。”
“你不要把我说得像……”
“像什么?”雷特拿胳膊肘子顶顶一朽,饶有兴味的等着听下面的。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杨一朽无力的拖着脚步往回走,雷特在后面哈哈笑了起来。
结婚么?
有一个实质性的关系存在,或许能让两个人都安心度日,应该可行。
婚后,也可以以强硬的姿态逼蓝方去医院住院,逼他做复健,逼他配合医生的治疗。但是,怎么能让蓝方相信他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
爱?
不爱的话,为什么想跟他结婚呢?想结婚那就是爱吧。
杨一朽进到演奏厅,直接找吧台要了两听啤酒。
坐回蓝方身边,对着蓝方温柔的笑脸,杨一朽拉下啤酒的拉环。
一个圈,套在蓝方的无名指上,另外一个,套上自己相应的指头。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杨一朽的小动作,可,杨一朽感觉到有一双锐利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该斩断的,都得斩断。哥,以后,你也别再看着我了,我已经决定跟这个男人厮守。
别问我为什么,我是个糊涂的人,我只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了继续跟我在一起,现在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他。
他不再完美,也不再能包容一切,我能看出他眼里的喜怒哀乐,这样,我也就成了一个具备喜怒哀乐的人。
这是你们都不曾给我的。
手指紧紧交握着,蓝方溢满温柔的眼里只有一朽。
生日快乐。
爱的教育 19
原本在周三这天,杨一朽下午是有课的,可负责讲课的教授临时出了点事儿,课程延后,临时改为自习。
学生们一个一个离开教室,杨一朽一下一下翻腾着桌上的手机。
杨峰说今天会晚回家,雷特也要假扮,马净还没回来……
想去找蓝方,可,找了能怎么说呢?
总不能劈头就问:你到我梦里干嘛?谁听了都会把杨一朽当成神经病吧!
犹豫来犹豫去,杨一朽还是发了条短信给蓝方。
【现在有时间么?我想见你。——杨一朽】
等了十多分钟,蓝方仍旧没有回复。杨一朽暗笑自己多此一举,收拾好书本也打算离开。自习自习,回家也可以自习,不需要耗在这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杨一朽惊了一下儿。
“喂?”
“我,蓝方。”
“……”
意外么?谈不上,既然是杨一朽主动联系的,那么蓝方无论是回消息还是回电话都应该在情理之中。
“怎么不说话?”
“我……嗯——就是,我短信你收到了?”
“嘿,干嘛这么紧张呢?我刚看到短信就回电话了,不耐烦了?”
“没,没有,我正在自习。”
“哦~”
蓝方拖个长音,杨一朽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这不是承认自己没心思学习想找他见面么,多暧昧……真是猪脑子。
“那你是要继续自习呢,还是出来跟我见面?”
“我……见面吧。”
“我喜欢坦白的人。你现在在哪?学校?”
“是。”
“等我吧,我去接你,到门口给你电话。”
杨一朽收了线,又坐回课桌前。
要见蓝方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说肯定什么事也不发生,那种可能性不会很大,杨一朽清楚的很。即便是这样,杨一朽还是选择见面……
也就是说,其实杨一朽根本就是期待有事情发生?
这个认知让一朽非常震惊。
难道已经有了三个人,还不够,杨一朽还希望再出现第四个,而那个人就是蓝方?
耳根一阵发烫,杨一朽翻开书,努力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撇去其他不说,如果,跟蓝方能像跟杨峰他们一样,想象着蓝方心甘情愿戴上项圈的样子,一朽全身就会窜过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约莫二十分钟后,杨一朽的手机再次震动。
“我到了,就在学校门口,你出来吧。”
“好,我马上出来。”
挂线前,杨一朽听到蓝方低低的笑声,是啊,杨一朽那么迫不及待的口吻,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吧。
坐进车里,杨一朽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不少汗水。
“书跟包都放后座吧,这么抱着多难受。”蓝方像是故意的,用手去摸杨一朽怀里的书,
“顺便”碰了碰杨一朽的手背。
“不用,我习惯了。”杨一朽全身僵硬着,怀里的东西要是拿开,恐怕会更没有安全感。
“啊~随便你吧。你找我有事?还是因为无聊?”
“我……”
说有事?那种事怎么说出口。
如果说无聊,摆明了就是想跟他发生什么,怎么回答都是错,杨一朽尴尬的不知该怎么说。
“哎,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正无聊。我想去买牛仔裤,你跟我一起去吧。”
“……”
沉默着点头,杨一朽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是直接去酒店或者去蓝方家,这也让杨一朽多少有了一些回旋的余地。
还是不该见这个面吧,这么不自然,奇怪的很。
爱的教育 20
买牛仔裤的时候,蓝方选来选去,都是比他自己的尺寸小一码的。
“这条怎么样?”蓝方举着手上一条微喇叭的黑色仔裤问杨一朽。
“女士的吧?”这种修身的裤子不就是为了凸显女人的长腿设计的嘛?蓝方怎么这种审美?买给他自己穿么?虽然他穿也一定很好看,可近些年已经看不到男人穿这种裁剪的仔裤了吧……
“男的不能穿么?”
蓝方一双电眼早将店员美眉电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美眉说男女都能穿,关键看身材。杨一朽撇撇嘴,都是低腰裤了,男的穿还不成妖精了?
“就买这条吧。”
怪,看样品裤看的是小码,买也买小码。
哦~说不定是买给别人的,对,蓝方是个play boy,情人里男女都有,卖给女人也合情合理。
蓝方心满意足拎着牛仔裤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