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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不明白,对于一个强奸猥亵少女的真实案件,新闻机构的介入就会打破某种利益的平衡,从此天下大乱吗?许大律师为何如此上纲上线呢?
许大律师用下巴示意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那男人立即谦恭地立起身来,递给我一张名片。当我刚刚看清楚名片上标明他是律师事务所办公室主任的头衔后,他又忙不迭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档案袋。
档案袋里面有一沓个人资料,全是各类报刊上剪下来的专访与通讯的复印件。报纸上有多张许大律师的灿烂笑容照,干练、英俊而自信。在现今的社会里,新闻有时具有为人造势的作用,专访就是极好的标签。从干这一行起,我不知道已经替多少知名和不知名的人物做过专访了。对一些求上门来希图出名的人,我也违心地做过一些专访。俗世中的任何人几乎都不能免俗,我们原本是个俗人。我想出名,但我向读者诸君发誓,绝不想靠专访来扬名立传,绝不靠几篇专访做荣誉的开路先锋,那样未免太无趣了。
许大律师不慌不忙地说:“我打官司打了多少年,你知道吗?南都建市之前,我就来了。我不想和别人比资历,我只想告诉你,打官司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前两天,李远在我们所里说,米丫的案子公安不立案的话,还可以找媒体加以督促。徐记者,打强奸官司,最重要的就是证据。他不去拿证据,不去调查,光找新闻记者,想凭舆论压人,那是不行的。只能是越帮越忙。”
米丫忽然从咖啡椅上弹起来,她似乎有点气急败坏:“证据?证据没法拿呀!公安要求我女儿拿出当年一条带杨争仁精液的内裤来。说实话,我就没想到这一招,我和女儿要是真像别人认为的那样陷害杨争仁的话,我不会和杨上床,搞到一条带精液的内裤吗?当我手头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律师事务所有谁来帮助过我……”她看看我,目光从尖刻与无奈转成一种轻微的笑意,一种宽慰,“像徐记者和李远,都是好心人,他们只想帮助我……”
“法律重视的是证据。”许大律师打断米丫的话,“我今天来,因为我是李远所在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我必须对我手下律师们的行为负责。我是不想打你这个官司的,我现在案子多得接都接不过来,我只想说,这个案子很复杂,几年前的事情,现在翻出旧账,是需要好好地审视、调查、了解一番的。”
许大律师转身向我,给了我一个难得一见的友好的笑脸:“徐记者,米丫是个糊涂人。
你呢,有什么事情我们联系一下。”他挥手准备埋单,被米丫阻止了。
我听出许大律师话里有话,趁米丫埋单的空隙,我单独送他走到酒店门口。他理了理头发,口吻不再咄咄逼人:“小徐,这个案子假如让我来做,就不是这个样子,你现在赶紧请示你们总编辑,先把这期稿件放下,等我回去仔细研究研究,我再同你讨论怎么做下去,好不好?这种事情要做是能够做大的,有社会效益。”许大律师这时兴奋起来,脸颊微红。
许大律师的凌志车绝尘而去,我正准备返回酒店,李远的黑色佳美疾驰而来。
“那个老头对你们说了些什么?”李远泊好车子走过来,问话中分明把他的顶头上司当做假想敌。
“你问米丫吧!”我对李远说。
《你无法阻止》 一支离破碎(1)
米丫回到905号房间,大约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紧身短裙,雅致的深蓝色羊毛罩衫,与街头市面上女孩的穿着并无二样。眼睑上抹上一层细细的浅蓝色眼影膏,使双目熠熠生辉。继续与她来往之后,我才知道,生活优裕,装扮时尚,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穿超大码的西服,我在前面说过,那是问朋友借来的,企图用落魄者的形象来吸引众多记者的眼球。
李远和我敲开905号房,他是熟门熟路,老熟人似的坐在酒店床铺上,焦急地问米丫和我:“那个老头冲进来说了什么?”
米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八宝粥,递给我和李远,我没有要。李远拉开易开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自说自话起来:“今天早上,我上班不久,将报社要发稿这件事情跟他说了,他立即就发脾气,拼命地骂我,要押我到报社来撤稿,我不敢来,他就先来了。我想,这份工肯定也保不成了。”李远说话的速度不快,音色还算柔和,只是有一点点湘音。
“你千万别想太多,这个案子米丫委托你,就是你负责的,谁也抢不去。你这么年轻,怕什么?”我觉得李远太多虑了,赶紧鼓励一番。
米丫在穿衣镜前画唇线,往嘴唇上涂一种夺目的金色,使得她的皮肤看起来更白了一些。她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前景:“稿子马上要出了,肯定有戏的,你怕什么?反正我不炒你就得了,你还怕许大律师不成?”
“我怕他,他算什么?不就是花钱找人写了几篇报道吗?”
我不同意李远的偏见。许大律师打过几个很有影响力的官司,那些官司奠定了他在南都市司法界的好名声。我相信,好名声是花钱买不来的。
见我摇头,李远识趣地说:“徐姐,他总要给年轻人一个成长的台阶啊!总不能见到影响大的案子,都给自己去办,我们怎么办?我们也需要资历啊!”
律师事务所的内部事务,我能说些什么?我想得最多的是:稿子就要见报了,随后的连续报道从何处下手?
下午三点五十分,距离四点整的编前会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小心翼翼地叩响了孟总办公室的那扇漂亮的枫木门。我考虑了整整一个中午,决定还是将许大律师来访的意图完整地向领导汇报。万一出了什么事,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现在距明天出街的报纸开印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撤稿也不是来不及的。
“请进。”孟总的声音好似蜜蜂振翅,嗡嗡的,像个严重的鼻炎患者。不过,这点小小的毛病倒令人觉得智者的可爱。他从一大堆的稿件中抬起头来。从报纸创办至今整整七年了,从一开始他就像个套中人,长期被套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定格在这张报纸上,没日没夜,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在南都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我很少看到自身的追求与兴趣可以和谋生的手段结合得这么如鱼得水的人物。在我心中,孟总是一杆标尺,告诉我什么是职业与快乐的合二为一。
“坐吧。”孟总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让我坐下来汇报。
我抓紧时间,将上午的风波一一加以详述。孟总是那种一边埋首案头工作,一边听下属汇报情况,一心二用,而且用得很好的领导。当他察觉我不再唠叨后,从稿纸堆中抬起头来,扫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看稿,说:“他一个律师,怎么能阻止一个报社发稿?我们有自己的思路。”
离开孟总的办公室,我的脚步很轻捷,简直可以说是步履轻盈。
正像我们所预期的那样,一个少女控诉禽兽父亲的稿件是很吸引市民的。报纸一出摊,总编室接听的读者电话就没有断过,社会效益相当不错。孟总根本不说那篇稿子好不好,继续给我出谋划策,请米丫写一封信投到报社,悔恨性的,以一个母亲自认为对不起女儿的方式加以展开。随后几天,用抽丝剥茧的方式,逐渐把元凶抖搂出来。
“高招!”我为孟总的策划再度感到振奋。
在这座移民城市,旧历年的年味并不像内地那么浓郁,挨近年根,许多人都回内地老家过年去了,往日繁华的都市寥落下来。
我打电话给酒店的905房间,一直没人接听。米丫的手机、传呼机也全部关机。我头一个猜测是,她乘飞机赶往青岛欢度春节去了。想想又不对,案件的紧要关头,她不会不辞而别的。我打李远手机,问米丫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建议我先去酒店找一找,他随后就到。
米丫如果在酒店里还要找吗?李远为什么建议我到酒店去找?
我使劲地捶着905号房门,捶了几十下,引来了本楼的服务生。费了一番唇舌之后,服务生才把门打开。
房间里一片昏暗。米丫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平日红润的脸惨白得像一张漂染旧了的长桌布。被单上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药味、古奇牌香水味和淡淡的烟味。
床头柜上有一个写着“南都市第八医院门诊部”字样的白色纸药袋,上面标明“巴比妥钠两片”。去年我在这家精神病院做隐性采访,见过这种白色药片,是一种专门给精神病人服用的强力镇静药物。药袋内仅有一片巴比妥钠,米丫大概服用了一片,仅此一片,她的鼾声竟然像深夜里轰然作响的割草机。
我走近床前呼喊她的名字,她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我拍拍她的脸,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咕哝声,像被人扼住脖子一样。眼皮沉重得像被凌晨流出的第一滴橡胶汁所胶着,无法睁开。
我气愤难平。我和老总都在为她的案子忙忙碌碌,冒着被她丈夫打击报复的风险,她却在这里“昏睡百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睡相很不好,枕边有一摊洇开的唾液。
我使劲摇撼着她的双臂,企图将她摇醒,事实证明这只能是徒劳。
李远赶过来了,他盯着熟睡中的米丫,皱了皱眉:“她又吃药了,一片药可以睡一整天。”他告诉我,米丫自从告发丈夫以来,精神压力很大,时常失眠。她先后两次光顾精神病院,医生诊断她已经出现精神忧郁症倾向,建议她在有人照顾的情况下,一次可以服用半片抗忧郁症药物。
我愁容满面:“那我的连续报道呢?孟总让我提醒米丫写一封信,用她的口气诉说自己家庭的不幸,可能更能打动人心。今晚八点半一定要交的,现在已经是——”我看了看表,长叹了一声:“已经是七点半了。”
“别担心,徐记者。”他胸中似乎至少长了三四排成竹,自信得脸庞发亮,“别忘了,我是她的律师,我了解她的感受。嗨,你相信我好了,稿子我帮你搞吧,她什么心思我都知道,我给她办了一个多月的案子了。”
这种时候,除了让李律师代笔之外,我似乎别无选择。
在约定的时限之前,李远终于送来一篇《一位母亲的愧疚》的文稿。写得不错。一封近两千字的书信,娓娓诉说了一个母亲在女儿历经生命重创时的无奈、悲愤、苍凉,更有一种母性的刚强,一种打不尽虎狼绝不下战场的决绝。这些文字原本就是一个母亲投出的炸弹,作孽者将会被炸得心惊胆寒支离破碎。
《你无法阻止》 一支离破碎(2)
我将文稿稍做处理便传至总编室电脑库,问道:“米丫醒了没有?”
“肯定没有啦!她明天中午会醒的。”李远漫不经心地翻看我办公桌上的报纸,像多次处理过昏睡事件的老手那样告诉我说。
“明天上午,麻烦你叫醒米丫。”我掏出签字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表示肯定与坚决。“我同孟总说了,她丈夫包养了两个二奶,孟总很震惊,希望挖出真材实料,公之于众,让人们了解她丈夫是个什么人物。”顿了顿,我又补充说,“只要米丫能带我找到她们,她老公就有好戏看了。”
我笃定,一个男人胆敢包二奶,而且梅开二度,那就是一切都乱了套的原因。
米丫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只是穿上黑呢短裙、紧身黑西服、黑色皮靴站在穿衣镜前的时候,还是缺乏清醒。“穿休闲装更合适?可惜,好多衣服都在家里,这样子走出去男人会瞅我一眼吗?”
“你是不是急着嫁出去?重婚罪!”我没有好气,迅速转入正题:“你能找到她们吗?”
米丫极自信地笑:“当然,只要她们还没有死,或者说,还没有离开南都。”
米丫开着李远的佳美车,一路上说个不停。她从来就无法忍受沉默。我有口无心地应着,正抓紧时间小寐。当了多年记者,别的本事没有,有的就是在赶往采访目的地的途中,在采访车或的士上,能够扎扎实实地睡上一会儿。
车子一停,我就清醒过来,精神百倍。佳美车停在城郊的新湖花园附近。米丫指着不远处一幢村民自盖的六层楼房说:“他第一个二奶就住在这里,两年前的事情了。”
“走!”我立即赶在前头开路。
白色的村民楼房,没有保安,没有电梯,楼梯虽狭窄但整洁光滑,从楼梯口可以看见头顶的天空被两栋挨得极近的楼房挤成了一条线。喧嚣的市声扑面而来。
米丫抢在我前面急步冲上四楼,使劲地敲一扇房门,愤怒而有力。
门开了,一个穿着粉红色睡袍的女人走了出来,眼里布满了敌意,“你们找谁?”
米丫把自己当成扫黄打黑的执法人员,径直走进屋内,什么也不说,火眼金睛,东张西望。我倚靠在门边,没有主人的邀请,不敢私闯民宅。
“老公,你快点出来。”那个女人一声尖叫,旋即,从洗手间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胖男人,他的年龄可以做那个女人的父亲。他就是米丫的老公杨争仁吗?他嘴里吐出的是香港普通话:“请问,你们找谁?”
“原来的房客呢?那个浙江妹?”米丫的大眼睛盯着穿粉红睡袍的女人,她已经感到刚才太冒失了,把声音降低了几度,也客气了许多。
粉红睡袍迟疑片刻,大概认清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歹徒,这才说:“你说的是陈伊娜?那个瘦高瘦高的浙江妹?她早就不住在这儿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我搓了搓手,友好而善意地开始撒谎,“我们是她的朋友,以为她还住在这里,请问,你有她的联系地址吗?”
她看看米丫又看看我,她身后的男人抢先发话了:“不知道。”他那硬石块一般的话语无疑是对米丫刚才冒失举动的最有力的反击。直觉告诉我,粉红睡袍极有可能知道陈伊娜的地址。
“走吧。”米丫不战自退,催我班师回朝。我不情愿地跟了出来。“你可以再求求她嘛!”我对米丫叫了起来,声线像她刚才一般糟糕。
米丫耸耸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放心,我手里还有一张牌。我们找个公用电话亭先打电话。”
“万一失算怎么办?明天的稿件写不成我就死定了!”
“录音机。”米丫拿腔拿调像唱歌似的,“你只需要带好你的录音机。”
在南都内外各个角落里都有潮汕人开的士多店,那里永远不会缺少一样赚钱机器——公用电话。我们在这个城中村里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借用士多店的电话机,用电话录音的方式,追寻浙江妹的踪迹。
米丫的记忆力真好,仓促间,竟能记住那位二奶复杂的十一位数字的手机号码。我记数字的能力非常差。也许,当我找了老公,发觉有个第三者插足,为了追寻她的魅影,我想,就是一百位数字的电话号码,我也能准确地记住的。
米丫按下免提键,拨了一组数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谁?”
“你好!”米丫的声音客气得像抹了一层刚刚溶化的奶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杨争仁的老婆。我们见过面的。”米丫不像在对一个被自己丈夫包养过八个多月的情敌说话,倒像是在膜拜一位圣女。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散落在对面的马路上,那里有一个小集市,街边站着还挂着去年残花的紫荆花树。我在心里暗暗地祈祷,上帝,让我顺利地得到我所需要的材料吧!此时,在我的手里,索尼牌采访机的磁头正耐心地走着,等待着做一个婚外情的真实记录者。
“你找我什么事?我已经不在南都了。”
“没有任何恶意,只想跟你聊聊。”米丫用目光提醒我认真录下电话,“你在哪里?”
“我还能在哪里?”对方的语气还是很冲。“我都说过了,我不知道他没有离婚,我已经离开他半年多了,你不要再找我了。”
“你等等,千万别挂电话,”米丫恨不得将电话那头的伊娜穿过空间扯到面前来,像姐妹拉家常那样聊聊天。“伊娜,我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你知道吗?杨争仁患有生殖器疱疹。你最好去检查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染上了?”
对方没有声响,过了一分钟,又开了腔,“为什么要告诉我?”
“伊娜,我们都是女人啊!你想想,当初,我跟丈夫一起来找你,我骂过你没有?你知道吗?他几年前猥亵强奸了我的女儿,让她患上了生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