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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狡猾。”我列举出所有不该发生的事实,“他有老婆,又有孩子,更何况还是律师……”
姐将厅堂里的空调调低了3度,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我想他刚开始也不知道,玲玲的案子会这么离奇,所以,他管不住自己,一头蹚进了浑水。我现在不关心他们,我只希望你不要越陷越深——”
姐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我为什么摆脱不了米丫?为什么我还在担心她?
“倩,为了你自己,离开她。没有新闻,一切已经结束了。”姐往后一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也许刚刚开始。”我微笑着,茫然无知地自以为看到了什么大新闻。
“反正,你要和米丫分手,要不然,你的生活总有一天会毁于一旦。”姐还在极力挽救我,我忽然发现她咄咄逼人的一面。“我知道你一定不情愿就此打住,你不是不相信他们,你是不相信这一类人的情欲完全可以毁灭一切。你还小,不懂。”
“可是,米丫他们没到那一步。”我强词夺理。
“你到底要我怎样帮助你?”姐忽然有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
“我没什么。”
“那么,离开她。”
“当然。”我回答,听上去并不那么确定。
我嘴里含着根粉绿色的吸管,用力吸着稠稠的巧克力奶昔。此刻,这家叫卡萨布兰卡的咖啡吧的音箱里,播放着罗大佑苍凉的歌声:
久违了千年即将醒的梦,古老得像个神话。
我不能让自己与千年挣扎,让我揭晓这千年问答……
罗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说,米丫的事情,你能不能不理?”罗有点急了。
“为什么?你给我离开他们的理由!”我就是闹不明白他们怎么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力劝我离开可怜的米丫?包括孟总、姐、罗,甚至我的父母?
罗抽着烟,当他向空中吐烟圈时,烟雾熏得他眯缝起眼睛。“倩倩,你想想,米丫是个没事干的人,而你每天忙得要命,假如一个没事可干的人,每天来烦扰有事干的人,那么,这个有事可干的人损失多大呀?”他摇身变成知音姐姐,用的完全是打发小孩子的语气。
我用塑料吸管将杯底的奶昔挑了出来,一笔一画地在玻璃桌面上写着“放屁”两个字。我知道这不是他的初衷,他肯定是嫌米丫过于烦人。“你要是我的话,也许比我陷得还深。”
“我曾经深陷在一个新闻里,最后我还是走了出来。”他咧嘴一笑,竟然面相很苦,像是遇见了鬼一般。“几年前,我遇上了一个采访对象。那个女人和米丫的经历有点相似,我因为不喜欢这类新闻,早早就放弃了,也根本没有形成文字。最后,那个女人就自杀了。”
“那你后悔吗?”我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对街上奔忙的人们,想象着铺着沥青的地面暑气袭人。
“我不知道,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他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动于衷。但是我不行,我知道,我是米丫的依靠,是她的臂膀,是她四处漂泊时最后的一块沙地。一旦我拒绝她,就像抽掉了她的肋骨,打断了她的脚筋,那会使我有种罪恶感。我仿佛需要米丫的依靠来证明自己的为人与品格,更何况,当时的米丫对我真的不错。
“你要是真的觉得可怜她,不如我给她一点钱,”罗抽烟抽得更厉害了,猛吸了两口,咳嗽,吐痰。“倩,我真的怕她将你毁了。”
两年后,当我向罗说起这件事,为罪恶发生的不可逆转性而伤心哭泣时,罗告诉我,那时,他就是希望我离开他们,他觉得米丫没有责任感,撇下自己的女儿去和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死缠烂打,这已经够可耻的了。何况,她对自己也不负责任,将自己的命运托付在一个毫无希望的人身上,明知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给她任何真心真情。最终的结果印证了罗的第六感。米丫确实用她的纤纤弱手,轻轻地在我的面前涂抹着些什么颜色,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将我在时报的生活来了个全面颠覆。
米丫一个人坐在同学小洋家四室二厅的客房里,这里是她在青岛的临时住所。她没有回家跟父母住或者去两个妹妹家住,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家人,尤其是不想听老爸的数落。有时候小洋闲来无事,倒是喜欢听她谈一谈李远。她信誓旦旦地要和李远分手,连小洋也听得出来,她的誓言是那么不堪一击。
离家十来天,她几乎每天都要给玲玲一个电话。今天是周末。上午,她拨了好几次都是忙音,很可能玲玲又挂在网上了,这孩子都变成网虫了。四十分钟后,终于接通了,玲玲的声音似乎有些萎靡不振:“喂?”
“宝贝,是妈咪呀!”
“妈咪,”一听女儿的声调,她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远天天给家里打电话,差点打爆机,说你躲在家里,还有,他来过两三次,听邻居说,他疯狂敲门,还给你留了两封信。”
“写的什么?”长久的等待似乎已经有了结果,米丫急切地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怕女儿反感,她又补充说,“反正,不管他写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你无法阻止》 四一丝暗示性的微笑(6)
“好恶心啊!妈咪,你千万别上当啊!”在这方面,女儿反而比当母亲的更成熟。
“他是怎样写的呀?”
“我早就丢进垃圾筒了,你看都不用看!”这一回,玲玲为母亲做了一回主。
米丫不好深究,想了想立刻转移话题:“宝贝,你今天干什么?”
“我要去参加补习。妈,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走了。”玲玲挂上了电话,虽然米丫还想跟她多聊一会儿。
米丫坐在窗前,右手下意识地捋起短袖口,露出肩头。原先刻在她肩头皮肤上的“李远”两字,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两个字,已经被红彤彤鲜亮的伤口所替代。刚回青岛没两天,她在小洋的带领下,将这两个字从她的皮肤上永远“洗”掉了。纹身师有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在穿梭忙碌当中,漂染得红红绿绿的几绺头发夸张地在额前招摇。还穿了个鼻洞,拴着一只小小的锃亮的银环。他摸摸米丫肩头的字,检查纹身针,又歪着头左看右看,仿佛在欣赏南方艺术家所创造的人体纹身艺术。
“其实,留着也不错。”纹身师说,“没人看得见,而且,漂洗是件很痛苦的事。”
米丫不理会他,只有不理会他,她才不会动摇信心。说实话,去掉这个印记,她是很矛盾的。她想在身上留住这两个字,在心里存一份念想和希望。同时,她又觉得这个标记记载着她所有的耻辱,必须坚决地去掉。
她拉下袖口,静静地坐着。好像是被她的思绪施了魔法一样,李远又来缠她了,米丫的手机上显示出了他又在找她。太晚了,她听见自己在说话,迅速地揿下手机上的关机键,把李远拒绝在千里之外。她感到很快乐。让那小子去猜吧,猜她究竟是在青岛还是在南都,玩玩他不也挺有成就感嘛。
现在,李远一定在火急火燎地找寻她,正体验着当初她躲在他家窗外渴望见他一面的疯狂。一周来,她几乎揿灭了他所有的电话,一天五六个,就像掐灭了一朵又一朵情欲之花。这是白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李远刚到办公室的时光。他为什么不在晚上打电话呢?米丫恨恨地想,有本事就晚上显显灵,有种就在你家里做给小文看看。等着吧,米丫恨恨地想,总会发生点什么。
米丫穿着黑色长裙,打着赤脚,轻捷地在堤面上小跑着。多日不见李远,今天两人相约在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她好兴奋,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萝卜青菜,各人所爱。徐倩喜欢老成,她喜欢年轻。年轻人靓丽,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李远年轻就是好。老大姐同年轻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年轻。徐倩才好玩呢,说介绍年纪大一点的大哥给她做朋友。去,跟着老头自己也就变成老太婆了。她需要李远的热情、活泼、好动,需要李远不服输的劲头。李远那种死缠烂打的样子,她也是喜欢死了。今天又要见面了,哈哈,她又胜利了。她跑着,找着,许久也没有见到李远的身影。是小文缠住了他,不放他一马?还是他早就到了,故意逗她玩呢?你出来吧,李——远——!她跑着,喊着,突然半空里伸出一只手来救她!她抓住那只手臂,把脸贴了上去亲……
“二姐,醒醒!”米丫妹妹的手臂被米丫紧紧攥着,脸也靠了上来,她顺势抱起二姐说,“太阳晒到屁股了,起床吧你!”
米丫从梦中睁开眼睛,是小妹和大姐来找她。今天是周六,昨晚三姐妹约好了,今早9点,她们来接她去问卦算命。
“几点啦?”米丫怔怔的,你们来这么早干啥呢?如果来晚一点,她就肯定与李远相拥相亲了。
大姐说:“都九点半多了!我们来晚了。快起来洗一洗,走吧。”
小妹开了她自己买的桑塔纳新车来接二姐,米丫坐在车上有些不耐烦:“算什么命喽,人算不如天算。”车内的音响正播放着张学友的粤语歌,歌词感伤而无奈,就像是李远不停的诉说。米丫无奈地摇摇头,无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有李远的音容笑貌,她无从逃遁。
“我喜欢算命。二姐。”小妹的心情永远都是不错的。她嫁了个好老公,生意不错,自然吃喝不愁。她对着米丫叫嚷起来:“我带你去看的这个算命婆,很准的,你现在这么不顺,算算也好。”
桑塔纳停靠在一栋普通平房外。算命婆独自住在一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房里,地上铺着麻灰色的地砖。光线幽暗,床铺未加整理,空气中飘浮着一股印度香料的味道。她的面前,一只藤条小茶几上有四五副纸牌,牌面脏得几乎看不清。米丫一定意识到了,自她走进这间小房,算命婆那攫人的鹰眼就定格在她的脸上、身上,好像米丫是一个来自异邦的怪物。
“你算什么?”算命婆抬眼看着米丫,似乎只对她感兴趣。大姐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米丫,指指算命婆。米丫的眼光一时不能适应幽暗,正在黝黑的屋子里巡游,找人。
“唔——”米丫循着声音将目光移向那个被奉为神明的巫婆级人物身上。那人云里雾里的,她看不真切。
“你现在官司缠身哪!”骇人的腔调裹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冰雹似的砸向米丫。米丫忽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大姐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做声。
总算看清了算命婆的脸,长脸,一只风干的苦瓜脸。米丫就从她的脸上读出了辛苦、风雨与变幻。米丫的手无助地摩挲着藤茶几上的纹路,上面有无数个被虫与岁月啃咬的小洞洞。米丫想,如果真是那样命苦,她一定找个小洞洞钻进去,找一个藏身之处。
“几单官司?”小妹追问过程。
“一单,一单就够了。”算命婆点燃一根自己卷的土烟,呛人的烟味在沉闷的空气中蔓延。纸牌在她的手心上下翻滚、重新排序,一遍两遍三遍。米丫在她的指导下开始码牌。
“能不能破解?”大姐紧张地问。
《你无法阻止》 四一丝暗示性的微笑(7)
算命婆摇摇头。她的目光又盯着米丫,直到米丫心里发毛。她望一眼米丫码给她的牌,抽出最上面的一张,迟疑片刻,才翻过来看是什么牌,一阵让人害怕的沉默之后,她才缓缓地开腔说了一句:“回去吧,等你回到家,一单更大的官司在等着你。”
一语成谶。
“为什么?”米丫的询问几乎带着哭腔。这不公平。米丫用哀怨表明自己的无助和无力。算命婆举起手,手上的土烟正在一点点灰飞烟灭,如同米丫最后一点脆弱的神经。
算命婆怜悯她,给了她一句忠告:“你回去后,万事小心。”
米丫像一尾顺着海水被风暴吹打到沙滩上的红鱼,努力拍打着鱼鳍,但风暴已经转向,海水已经退到一米开外。她感觉,算命婆的话已经将她的未来全部砸烂。
“我要是不信呢?”临走时,米丫站起来问。神神鬼鬼的,无非是恐吓人,收人家请她消灾解祸的几个钱而已。
“宝贝,那就是你的事了。”算命婆低头掸着落在藤茶几上的烟灰。
惟一的答案就是黑暗,还有米丫的眼泪。米丫就在那一刹那,又想起了李远。李远的笑脸在黑屋子里格外亮堂。他开着黑色的佳美车,叮嘱自己要如何如何去做。一切都没有了。只有李远。想到他,就像看见一根足以支撑桥梁的缆索,米丫要将这根缆索和自己的骨骼编织在一起,不管未来多么糟糕恶劣,她不能离开李远。
离开算命婆,米丫的呼机响了。李远给她留台,两遍同样的内容:
我要去成都出差,去很长的时间。十几天未见,很想念你。
我在你家附近,你在哪里?
一副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毫不畏惧的镇定的笑容,渐渐显现在米丫脸上。李远的问候是定影粉,将米丫的笑容维持起来。
米丫在算命后的第二天上午10点,拨通了李远办公室的电话。
当李远熟悉的声音传来后,隔山隔水几千里的米丫突然激动得凝噎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米丫,我就知道是你。”李远的声音略显冲动。“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附近。”说完,米丫大笑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此时,米丫并不急着和李远见面,她倒想跟他玩玩“捉迷藏”。她认定李远并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想知道他的需要,需要听到他独特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听他讲那些旁征博引的有趣观点,或是描述那些惊险的案情。她希望享受到李远年轻的手抚摸她身体的感觉,就像夏日里皮肤上轻轻披上一块上等的丝绸。
就在李远传呼她二十一次之后,她再一次拨通了李远办公室的电话。
“你在哪里?”李远还真以为米丫已经回到南都,不在他家附近,就在他律师事务所的楼下,让他去猜,惹得他欲火焚身。这很好玩,很刺激。
“我在你家附近。”
“米丫,我拿着你给我的三张照片,天天看你。我明天早晨飞往成都,现在就想见你一面。”李远像女人一般絮叨着。他还说近来感冒,拉肚子,异常辛苦。最后他撒娇似的要和米丫一道共进午餐。
“你订餐吧。”每天中午,两人厮混后,总是米丫打电话给附近的小餐厅要外卖。
“我一定要见你。我受不了了。”李远猴急巴巴地说,听上去不顾一切。
米丫能想象出李远说这些话的样子,他的脸上还有着摆脱不掉的稚气,嘴唇边的胡须柔软而多情。
“我会帮你打官司的。”李远用发誓的声音说道。
“那你为什么到法院去说,你不给我打官司?”不到秋后就算账,但愿不是一笔糊涂账。然而,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口气虽然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姐姐对小弟的教育,有一份期待在里面。
“那是小文要我这么干的。”李远急得似乎抓耳挠腮。“我没有办法,小文是我的老婆。”
米丫想到了过去的所有日子,那些日子和现在一样艰难。未来怎么办?她真想把李远遗忘在时间与空间之外,但是,她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所知道的是,就算远在青岛,她也明白,她依赖李远,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这念头第一次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其实,理智让她不要这样做,但她从心底知道,要是有机会和李远在一起,她将在所不惜。
“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请你吃饭。”米丫喜欢这种被人牵挂的麻酥酥的感觉。她的心鼓涨得像一片等待开航的风帆。
第二天的同一个时间,她又给李远打手机,当听说“您拨的电话已经关机”之后,她再打他办公室的电话也无人接听。米丫的心迅速地沉坠下去。李远是不是飞往成都了?他怎么能不告诉她就飞远了呢?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所有通向李远的电话号码统统不再显灵。
当然,有一个电话号码她没有拨,那就是他家里的电话。她有点闷闷的,仿佛失落了什么,幸好,她随身带着李远的情书,那些滚烫的话语不停地在她的眼前堆积,就像无数只纸鹤,驮着米丫沮丧而消沉的心,努力地向高处飞,不让她向地狱的方向滑下去。
第五天上午十点多钟,打了近一百遍电话后,李远的手机终于让她打通了。李远解释说他并没有去成都,只在广州待了三四天,也没说明原因,但他的表白,他对米丫的思念,都一点一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