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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成都·2009_文学成都·2009 编委会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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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波看看时间,有点紧了,如果这么晃荡的话。有比她更急的,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在看表。坐在她后面的一个女人终于喊起来了,师傅,没事就不要停嘛,我们赶时间呢。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公车师傅都会没好气地回一声,公交车咋能遇站不停呢?赶时间?打的啊。但这天的师傅是那种好心情的悠闲,他从前面悠扬地回了一声,好,好,没问题。
  后面那女人压低了声音说,那你说,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游波开头坐上位子的时候,就看到她后面座位上的那对男女。
  没认真看,好像都有30多岁了。现在听女的这么一说,她很想回过头去再看看。女人的话让她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女人不是成都人,说带着西北口音的普通话。
  女人又说,你不能这么拖着啊。这一天一天算怎么回事嘛。万一哪天我妈过来看到了,她会怎么想?还有,老王要是知道了算怎么回事?哦,我用人家的房子,还带人进去住。人家还以为我收了租金呢。你想,人家都是借给我的,要是让人家误会了多不好。你说是不是?……男人粗声粗气地说,你这些屁话都说了一百遍了。屁话?屁话?!你说什么?女人很生气,更压低了嗓子。那嗓子有点嘎嘎的鸭子味。我跟你说,你不要跟我耍横哦;好,你不搬是不是?我有办法的。
  男人从鼻子里出气,哼,哼。女人继续唠叨着,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遇到你这么个泼皮无赖。幸亏我还没跟你怎么的,要真怎么的了,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
  男人继续从鼻子里出气,哼,哼,哼。
  ……到林荫路那一站了,游波下车的时候,克制住了回头仔细看一眼的念头。看来这是一对还没怎么的男女,就像她跟方舟一样。一对还没怎么的男女住在了一起,这很难解释。但现在游波觉得可以解释了。她自己就是这样。现在,她也很想说刚才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那对男女是跟游波一起从504起点站上的车。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很可能跟游波住在一个小区里;即便不是一个楼盘的,也是附近挨着的几家楼盘中的一个。游波想,这片住宅区有差不多十万人,在一个公车上,就能遇到一个跟她一样想把一个男人从房子里赶出去的女人。看来人的境遇都差不多的,花样不多。
  这一个月来,从第二天游波被方舟那条毛巾给摧毁之后,她的心里其实还存有某种积极的愿望,这种愿望一方面很清晰,那就是两人之间那种稀薄的暧昧关系能够往前走一点,明朗一点。但这种愿望另一方面又很模糊,游波不知道该怎么走,同时,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会怎么回应方舟(假如方舟有所行动的话)。方舟住进来的第二天,游波下班前去了超市,打算买一些卫生用品,比如首要的是买一条顺眼一点的毛巾,另外应该买条浴巾。她自己库存的那几条浴巾都太女性化了。她都已经拿好了毛巾和浴巾,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这好像过于亲昵了。但拖鞋是一定要买的。最后她就买了两双深褐色的很难看的塑料单拖,分别让方舟在房间里和浴室里用。
  方舟很像一个怕给主人添麻烦的客人。他这一个月里,很少待在游波的家里,他很忙,几乎每天都有安排。周一到周五,游波一早出门上班,方舟还在睡着;到下午游波回家后,方舟出门还没回来;很多时候,游波在床上迷迷瞪瞪地听到开大门锁的声音,一看表,都下半夜了。而连着三个周末,方舟都出去了,晚上都没回来。之前他给游波说了,他要跟几个熟人去乐山或宜宾这些小城去,也没邀请她一同去。游波其实没兴趣跟陌生人出游,她还得跟方舟的熟人应酬,挺辛苦的。而事实上,方舟本身也是陌生人。
  方舟其实是一个很给人添麻烦的客人。每每游波下班回家时,房间里一定会有方舟存在的痕迹。从卫生间到客房的地板上从来都是水渍斑斑的,他淋浴之后径直穿着淋浴时的拖鞋就出来了,游波为什么要买两双塑料拖鞋,就是因为淋浴后得换上那双干的再出卫生间。游波说过一次。但她只能说一次不是吗?他是客人,不是丈夫或情人。餐桌上,方舟早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的早餐)用过的碗盘咖啡杯什么的是清理了,但一定有一团或几团用过的餐巾纸留在餐桌上,留下的还有面包屑以及点滴的牛奶或咖啡。卫生间的地面上汪着水,虽然拖布就在门边的小池子上方挂着。那条烂裹褡一样的蓝毛巾永远胡乱搭在架子上。有一次,游波推开了客房的门看了一眼,赶紧就关上了。里面有一种味道,男人的脏袜子脏内衣的味道,很冲。床上胡乱堆着被子枕头。床头柜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几个空的小包装盒(游波没去看是些什么东西)捏扁了扔在床边的地板上,其实小垃圾桶就在门后,但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这一切都让游波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一跳一跳地疼。她精心拾掇的美丽芳香的客房,已经成了狗窝。她深呼吸,告诉自己忍耐。她想起自己的那句邀请,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眼里有酸涩的
  泪意,这可能是她迄今为止说的后果最严重的一句话。游波不知道方舟一天到晚在见些什么人,在干些什么。按道理说,他就在成都读了四年大学,然后就离开成都了,除了一些同学之外,他哪有那么多要见想见的人?也许是在找工作吧。刚见面那个晚上,方舟说过,想看看能不能在成都找个事做做。
  方舟把游波的家完全当成是旅馆。这是游波所盼望的(从厌恶那条蓝毛巾开始),同时又让她失望,甚至有几分愤怒。有那么几个晚上,方舟没坐出租,在公车收车之前回了游波的家,晚上9点过,游波一般都在网上逛着。方舟进门时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拿坐在客厅一角的电脑桌前的游波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般是就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跟游波随便聊两句,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他不提他这一天在城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也从没有跟游波聊过他的前妻。他这些年的情况,还是第一天晚上两人在酒吧里说得最多,之后,方舟就没什么话了。游波感觉他身上有一股明显的失婚者的颓败无聊,打不起精神来。而游波也是一个不那么有精神的人,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激发一个打不起精神来的人。这一个月来的仅有的几个可以聊天的晚上都草草结束,两人很快就找个借口各自躲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游波保存了方舟的一个短信,那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方舟给她发的。“当这个世界洪水滔天的时候,你还有我。而我,最终是倾覆于你的。圣诞快乐!友谊地久天长!”这个把两个人的名字拿来说事的短信让游波心乱如麻,方舟和游波!彼此是归属?但友谊地久天长!这么多年来,方舟的短信属这一条最暧昧最复杂也最讨厌,前面和后面的意思都很明确,但两个意思完全是相悖的。
  以前,方舟时不时发的短信里也就只有中秋节的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显得意味深长,其他的,看不出太多的暧昧。他经常发短信,大小节日都发短信问候,五一、十一这些大假的节日游波是一定会收到他的短信,圣诞、元旦、春节,那也一定是有问候的,中秋节、端午节、万圣节、感恩节,土的洋的,都来。情人节他也问候,七夕他也要祝贺一下。这两个节本身就有点暧昧,但他的短信内容不暧昧,反而特别端庄,一本正经地说句节日快乐什么的。
  一个男人这么热衷于节日短信,游波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很受用。仔细想想,他们毕业十来年了,两个人之间的交往,除了差不多一年见一两面吃吃饭什么的,其实就只有这些不知所云的短信,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但是,这些短信的作用就像一根坚韧的游丝,联系着他们,也牵引着游波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某种细微的念想。那种念想跟鬼火似的,一明一暗地,闪现在游波的心里,从没燃烧过,也没明亮过,但也从没熄灭过。
  这一天公司里的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游波到办公室后先处理了两份文案,是她的下属交上来的两份媒体宣传计划。然后她在午饭之前打了一些电话,是帮她弟弟的内弟联系成都一家私立学校的招聘的事。那内弟在自贡教中学,现在想到成都来发展。这圈电话打了有四个,但事情还是没有什么眉目。这家私立学校薪水高,名气大,成都本地的教师也挺眼红的,外地的就更不容易进了。游波心想,就凭自己在成都这点单薄的人脉资源,这事还真不好办。那个内弟对这事抱了很大的希望,电话里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比游波自己的亲弟弟叫得还亲。
  公司的小食堂里吃午饭的人不多。有些人吃腻了,在外面的一些小馆子换着口味吃,还有些人是自己带饭,用微波炉热了吃。游波坐在窗边,面前的这份套餐也让她没什么胃口,荤菜很油,青菜炒得又软又黄。但她还是坚持着一口一口地吃着。这个时候,也总是她最容易觉得凄惶的时候。一只马蜂在窗户内外穿梭盘旋着,在游波头上转一个圈,飞出去,又飞回来,转一个圈,再飞出去,乐此不疲。开春了,窗外中午的阳光开始有点刺眼,照在齐三楼窗口高的一棵泡桐树的新叶上,反射着一层银光。在轻微恍惚中,游波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有一搭没一搭交往过的几个男人,但没有一段交往深刻到可以坐在这里反刍的。生活、工作、情感、都很浅淡,跟窗外的那层薄薄的反光一样。而唯一的曾经以为可能是深刻的感情对象,却成了当下最大的烦恼。游波眯起眼迎着光看出去,觉得
  一片空白,毫无意义。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她觉得她特别想说这句话。她不想跟车上那个西北口音的女人那样压低了嗓子说,她就想很平静地很自然地说这句话,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那只马蜂就认准了游波,像个小孩似的,很高兴地玩着自己出去进来盘旋的游戏。
  游波把难吃油腻的饭菜一口一口地给吃了个干净。马蜂突然就不见了,出去了,然后没再回来。游波掏出湿纸巾,仔细地揩着手。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走过她身边,提醒她下午2点在小会议室开会。她说好的。她拿出手机,写了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她把这条短信反复读了几遍,想了想,添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图案。又想了想,把“不好意思”给删了。然后,她把这条短信给发出去了。
  2009…3…21至3…27
  (刊于《山花》2009年第5期)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第38章 昔我往矣(1)


  王甜
  在去医院之前的几个月时间里,永明开始了穿越真实与迷幻两个世界的寻找。那时候他的寻找方式常常是具体的,不顾年事已高且疾病缠身,动用了一切在主观上还属于自己的物件:拐杖、电筒、昏花的眼睛和偶尔哆嗦的腿,去所有熟悉与不熟悉的角落翻翻拣拣。那些地点都看似平常却又暗藏玄机,比如小花园西面一丛已经枯死的三角梅所形成的杂草堆,又比如工具间阴冷潮湿的门背后。熟悉与不熟悉也是相对而言的,有时去熟了的地方,某一次再去,忽然会有奇异的发现,眼前宛若一片佛光祥云,一棵树变成了从未见过的一棵树,一张脸幻化为梦中的一张脸,周遭的景致混合在一起熠熠闪烁,全然是焕发了青春的新天新地。他究竟在找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找到了什么,倒是一目了然——从他含混不清的目光与怅然若失的表情。所有人都不闻不问,假装对这些无用亦无害的行为予以认同。
  他能找到什么呢?到了这个年纪,生命里的所有都只能是负增长,做着减法一般不断地失去,失去。哪怕是安宁。哪怕是回忆。
  从医院回来之后,永明倒乖顺了很多,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影
  子,牢牢挂靠在南雁身上。雁。雁。他这样唤着,几十年不变——当然是背着外人的,孩子们在家时他就喊“南雁”,跟街坊说起她就是“我们家小蒋”。她比他小,当然是小蒋。他唤她时面上已经没有表情,声音也寥落下去,只有眼神还揪着,加倍用力地揪着。
  他只剩了一双眼睛,唯一的曲折小径,让人可以进入他漠漠的领地。南雁陪他在阳台上晒太阳,坐在他身边,用长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着他皮肤松弛的后脖。只是枯坐,然而是永明最大的满足,他缓缓移过眼睛来研究南雁的面孔,许久许久,渐渐眼中升起了混沌之气,南雁知道,他又开始了寻找。
  现在他是用另一种方式寻找。记忆也是一个个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常去,再熟悉的地方也会杂草丛生,阴冷潮湿。相比之下,在头脑中的寻找更加简略却更加艰难,通往回忆的路上阡陌纵横,险象环生。他总是孩子般胆怯了,要她扶着,所以不由自主地唤着,雁,雁。
  南雁握紧了他的手,她是他辽远的故乡,也是他栖身的小屋,他最广大的世界,只要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天就不会黑。他的手努力地回握了一下。南雁知道,永明又一次在无声地哀告。他能找到的不多了,南雁得帮帮他。
  “好,就好。”开篇总是预设好安抚的口气,仿佛是演奏之前校正音调。同样的话她恐怕说了几百万次了,如果把它们一遍遍写下来,就是木简也被写穿了;如果它们变成人的模样,应该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老。历史在陈述中简单循环,绕着一个圈儿跑,说不上起点亦看不到终点,山河岁月都变得无穷无尽。多年来,她不停地说,毫无新意地说,心里总有些歉意。也只有他听得下去,每次都听得认认真真,像听别人的故事。
  “我命中注定是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再平常的“第一眼”,经了自1948年盛夏以来漫长的回忆加工也变得万水千山、余音绕梁。那个野战医院安置在一个叫金龙沟的地方,隐蔽得很好,充斥着山里野洋槐的暗香和疯狂作声的蝉鸣,如果没有满地伤员,可以说这里风景如画。医院的地理位置没有变,但随着战事的吃紧,离前线却越来越近了。那天伤员特别多,简易病房一时放不下,门口积累着,红红白白一片,呻吟一片。有的还没等到腾出床位来就不行了,医生检查证实后,默默点一点头,就让小兵抬到后院去,集中放一排,等待入殓。比起伤员来说,这一排的人显得沉默而整齐,保持着基本队形,一律用纱布蒙脸,纱布不够了就拿几枝树叶盖一盖。
  南雁出来倒一盆血糊糊的水,她胸前的围腰、左臂上的红十字袖章都沾着深深浅浅、极有渊源的血迹,红成一块一块的,理直气壮的,好像这辈子就没打算与其他颜色打交道。往临时排水沟里泼掉了水后,南雁甩甩手上的残液,小心地蜷起拳头,用手背擦了擦汗,将沾在额上的乱发拨到头上去。这时她看到“那一排”旁边蹲着个穿军装的人,一一掀开纱布或树叶看一看,再盖回去。
  “你在找什么人吗?”南雁开口问。那年轻人像遇到诈尸了,浑身一颤,刷的站起来惊恐地看看南雁,晕头晕脑地转过身跑了。他是太过专注,忽然被人一打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只有跑。一个有着吃惊眼神的黑皮肤方脸的军人。缺少战场以外实际经验的军人。
  被形容成惊鸿一瞥的最初印象也不过如此。可以判断南雁那句“从第一眼看到你”所引出的情意绵绵的预言是不准确的,至少那一眼没有使她在心里让自己与这个年轻人发生关联,她甚至很快忘了这事。
  过了两天她又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了他,还是那样的,将牺牲者一个一个检查一遍。这次南雁没有打断他,看着他轻手轻脚的,仿佛怕打扰了躺着的战友,揭开面纱来认一认,又郑重地盖好,顺便替人家理一理凌乱的军装。他的后脖上隐隐有块疤,像是炮弹残片擦伤的痕迹,小指甲盖大小,随着脖子上的肌肉运动一晃一晃。南雁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痒起来。
  年轻人检查完,站起来时,回头看到了南雁——那时的南雁是
  什么样子呢?她每次讲到这里都要追问永明,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手段激发他的思路,企图唤起他对自己的美好印象。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应该记得的,因为他没有仓皇逃跑,而是认认真真地面对着南雁了。
  一个扎着两条毛乎乎粗短小辫的卫生员,大口罩吊在尖尖的下巴上,兴许是瘦的缘故,眼睛特显大,睫毛叭唧叭唧重重地拍打着眼眶。从年龄上说,那是南雁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了,哪怕穿着空空荡荡的大号军装,哪怕一天到晚捂着个大口罩,哪怕她并不算野战医院里特别拔尖的美人,但是,那样的美好真是不容错过的,带着满山野洋槐的暗香,馨馨地袭来。
  南雁在叙述中总是恋恋于这一段,她应该是这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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