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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阿特雷:
卡斯帕罗夫是个直接进攻的行家,对吗?
卡尔波夫:
我很熟悉卡斯帕罗夫,所以我可以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跟他在一块聊天一直是我的一件乐事,尽管他认为在他的象棋职业生涯中赢我略多于输我,我个人倒是一直觉得我们俩下了个平手。卡斯帕罗夫爱激动,每当我们就比赛条件谈判时,参加的人越多他就越爱一本正经地争执。我每次下赢他时,我知道他都特别难受。他尤其爱在记者们、组委们和所有非象棋圈内的人们面前演戏。
卡斯帕罗夫不是那种爱分析的性格,谁和他一起谈论很细致的问题都会使他不太自在,但他又受不了自己的含糊不清。如果他对什么事不了解时,他就转而变得傲慢;他甚至有那么两三次也跟我耍这脾气,可当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最好留着他的傲慢去对别人、少跟我玩这套时,他马上就没脾气了。
说实在的,卡斯帕罗夫以及其他几个象棋冠军的这种傲慢态度,现在已经不那么合时宜了。我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人已经不再接受炫耀实力了,大众传媒也对那种难以忍受的、爱耍性子的人物特别不感兴趣,哪怕他们很有才。公众已把一切好斗行为视为一种辱骂,把所有的滋衅者都视做某种程度的精神病患者。
库阿特雷:
卡斯帕罗夫是那种“不直率地寻衅”的人吗?
卡尔波夫:
他总是进行施压,但有时也玩玩骗术。他总爱表现出自己已未战先赢的样子,这是因为他还未开局就自信已成竹在胸所致。如果没人事先告诉你做准备,你倒是可以任凭那种人到你面前卖弄说“千万不能出错”。
如我所说,卡斯帕罗夫是一个演员,他尽其职业生涯都在锻炼这么一种行为方式,而且还挺成功的。因为在若干年中,很多大师都不想和他对阵,他们对他的优势都确信无疑。
费黎宗:
在商界也一样,也有这种烈焰式的人物将自己锻造成英雄、胜利者。传媒极力恭维这种近乎炼金术士类的人,因为他们好像可以把最小的企业也改造成金矿。当然,仅是这些成功已自来之不易,尽管在这些“大亨”们的威严与怪诞之下常常掩盖着大宗的欠债,且对此情形连最仔细的分析研究也没法弄清楚或根本不想去弄清楚。可一旦他们倒闭就惨了……
第二篇 直接接敌战术直接接敌的弱点
库阿特雷:
在某一处集中优势就势必使其他处势力削弱,从这一点来说,正面接敌方式是否是最冒险的呢?
费黎宗:
是的,我前边也已谈过这个,就是在某一点上尽全力孤注一掷地投入战斗;如果这种攻击奏效,就会很快赢得胜利;但如果战败,失去的也会多得多。而且直接进攻本来就有很大风险,因为不论哪种,歌利亚都会碰上自己的大卫的。① 实力产生狂妄,而狂妄又隐含着某种形式的虚弱。
我们头脑里应该清楚,直接接敌方式是在无视敌方力量(也就是说在不大了解对方因而不能利用对方力量)的情况下就将己方力量投入进去,目的当然是想用一种好像很简单的方式及通过时间最短的途径来解决那些己方确信用别的方式无法解决的冲突。
库阿特雷:
我觉得直接接敌方式常常导致某种“自我”的膨胀。
卡尔波夫:
有些人,还不在少数,都有个尚待完善的“自我”。我也想提请注意,人们的自我赞赏不一定都是病态的:因为它正是人们精神支柱的重要支撑力量;但当它发展到极端时就显出了某种性格弱点,这才是很重要的一点。像让…弗朗索瓦前边说过的:过分的虚荣心就像一种麻醉毒品,它不容接受哪怕是最细小的个人失败。
库阿特雷:
你认为菲舍尔在1975年不愿意拿他的世界冠军称号来比赛的众多原因之一是由于他的“自我中心”吗?
卡尔波夫: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库阿特雷:
你对直接接敌战术是怎么看的? 针对某种局面你是否也推荐使用这种战术呢?
卡尔波夫:
我认为这点要取决于你的自我感觉如何,以及你对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一向离群索居,那你也不妨一试;但你如果还珍视自己的名声和威望,或是你在自己职业生涯中正如日中天,那么你最好别采取直接接敌战术,哪怕你是高手中的高手。英语中有个说法是“胜利者不可评判”,但对那些狂妄自大的人,公众会很快就得出自己的评判的。
库阿特雷:
根据东方的一句俗语“长痛不如短痛”……
费黎宗:
圣伯夫(Sainte…Beuve)也这样写过:“不要给敌人体会他自己的那处弱点的机会,而要抓紧从此弱点将刀直插而入。”① 我想KKR ② 本来是永远不可能买下雷诺…纳贝斯克(RJR Nabisco)③ 的,如果不是他们采用了一种投入巨大“火力”的直接接敌战术的话—这种“火力”就是惊人的巨额资金与极其迅捷的行动节奏(它涉及的“公开标价收购”行动的资金为260亿美元 ①)。一般来说,在商界采取攻势的好处甚多。总能第一个向市场投放新产品的企业,也总是可以建立起其他企业很难摧毁的革新企业威望;此外,上一例的经验也说明了那些懂得先于他家采用攻势的集团常能在其行业中领袖群伦。(例如我想到的是3M集团。)②
库阿特雷:
那么直接接敌战术的不利方面在哪里呢?这种战术属于冒险吗?
卡尔波夫:
显然是,还有点西部牛仔的意思。总之这是那种不左顾右盼、朝前直冲的人惯常使用的方式,如前我们所说,这种接敌方式是以攻击方的强大火力为前提的,同时还要求有强于另一方的两种素质:精确性与速度。
费黎宗:
阿那托里说这种直接接敌方式有点像西部牛仔,这是有道理的。我所要补充的一点是这种方式的弊病,即其会消耗掉大量财力与精力。
如果一味求速,行动则难免欠缺灵活;孙子很扼要地写道:从来没见过巧妙地进攻却持续甚久的。③ 所以,如果选择采取直接接敌战术,则需全力和全速地投入战斗,绝不要半途而废。
请允许我以引述直接行动大师之一拿破仑的话来结束这一章的访谈:“在指挥部队运动时,要认真沉思是否进击;而一旦部队已经采取攻势,则一定要支撑至最后极限。因为,先不说一场退却带来的部队士气与荣誉感的丧失,及其由此给予敌方的鼓舞,退却本身就是灾难性的,而且比一场最血腥的厮杀所损失的士兵及物资还要多;这是由于战与退之间有个差别:即在一场战斗中,敌人的损失和你方差得不多,可是在一场退却中,则只有你方受损而敌方却能毫发无伤。”①
第三篇 间接接敌战术间接接敌
库阿特雷:
我们在前面的对话中谈到,那种惯常使用正面接敌战术的人,其实有些“我向症”倾向。① 如果他为进攻做准备,他当然对自己拥有的实力很了解,但他还是有点像一个拳击手,带着盲目就扑向自己的对手。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更聪明的接敌战术方式可供选择,即利用对手的强势或弱势反过来用以伤敌。我们把这种战术叫做间接接敌方式。
费黎宗:
间接接敌方式是在对阵双方势均力敌的形势下惯常使用的战术。发生在罗马帝国第三任国王托里斯·奥斯蒂吕斯(Tullus Hostilius,公元前672~前641)统治时期的贺瑞斯(Horaces)兄弟与古里亚斯(Curiaces)兄弟之间的故事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这种战术。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罗马都城与亚尔巴(Albe)辖地长年争斗着,终于他们双方议定将此争斗交付于中世纪人称之为的“上帝的裁决”:罗马人和亚尔巴人双方各自指定己方的优胜者在双方军队的观战阵前进行角斗,战胜一方的王国将统治另一方。
罗马方面指定的是贺瑞斯三兄弟,而亚尔巴人则推选出了古里亚斯三兄弟,角斗于是开始。
第一轮厮杀中,贺瑞斯兄弟中倒下了两人,而古里亚斯三兄弟也都受了伤,惟一幸存的贺瑞斯兄弟担心抵挡不住三位对手的合击,于是开始在场上逃跑以分散对手。他算准对手三人定会追击,且因伤势不同必然拉开距离。他的推算被事实验证了—他猛然回身杀了个回马枪,然后分别将古里亚斯三兄弟逐个杀死,从而奠定了罗马王国的统治地位。①
从这个故事中得到的教训是什么呢?实际上,如果古里亚斯三兄弟坚持并肩作战,他们本来可以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但由于一个错误判断,他们开始根据各人的速度去追击贺瑞斯,这种直接接敌的方式给他们造成了致命的后果。相反,贺瑞斯兄弟中的幸存者使用的间接接敌战术扭转了他的败局,并给他带来了最终的胜利。
库阿特雷:
在一场谈判中,人们是如何利用对手的力量或是其弱点的呢?
费黎宗:
我在这里举个个人的例子:有一次,我得和一个很狂妄自大的人打交道。为了一些特别理由,他所在的那个集团想以分期付款方式并购我们的一个子公司。他们当时的出价对我方很有吸引力,也就是说达到5亿欧元,比我们之前收到的另一个出价整整多出1。5亿。可我方对此集团的财务支付能力的信任有限,所以在几场谈判过后,我要求他们对在出让协议签字之后的未付欠款部分提供一份银行担保。
我的这位谈判对手采取了一种狂妄态度,他问我到底为了什么不信任他。他给我举出了一大堆例证,然后又大声地对我说他也可以要求我方提供很多担保,接着他就开列出一长串谈判要点,并据他说他们对所有这些要点都有权提出怀疑,诸如:“谁又能给我保证说你们的账目是确切的……你们的盘点是不是定期进行的……你们的存货是否是充足的……”当然,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我所代表的集团还没有过伪造自己账目的名声。所以突然间,我的这位谈判对手因愤怒脸涨得通红,他大声喊道:“您的顽固不让步完全不合时宜……因为您对我采用了一种辱骂性的行为,我现在中止谈判……”说完之后他就和他的组员们走出了谈判室。
我也觉得很困扰,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们也只有站起身回家去了。但不管怎样,我们刚刚遭遇的这种局面,更加使我们认为我们原先要求的银行担保是这桩买卖所“必不可少的”。
这次谈判的结局只是个假象—我应换个说法:这是一次操作不当的谈判。几天之后,买方又通过居间调停的商业律师来敲门了,于是我们的谈判恢复。当然,前次谈判的结局使对方陷入某种明显的弱势:因为我们现在明白对方是一定想要做成这桩买卖的了。我自然抓住这个机会,要求对方提供的担保是出自一家一流的银行,以及其他几个令对方无法拒绝的“俄式冷盘”。①
库阿特雷:
贺瑞斯与古里亚斯兄弟们的传奇故事充分说明了使用退避战术的效果,这正是一种出色的间接接敌行动,而且也是很多战略家极力推崇的一种战术。
费黎宗:
《三十六计》也建议在处于败势时使用“走为上”计。中国的军事作家都认为,在战争中退兵和进兵都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当一方不打算很快开战时,要学会放弃地盘;劣势下若能避免灭顶之灾,就为日后取胜制造了转机。
第三篇 间接接敌战术退避战术
卡尔波夫:
我也认为退避战术是一种很值得认真考虑的选择,但还要加上个“如果”,即如果我们能控制住局势。有些象棋选手下棋爱用怪着、下怪棋,打开好多扇门却不知该进哪一个。
这些人势必是“常败将军”,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控制住局势。
不久前,斯帕斯基悄悄告诉我,他开始憧憬世界冠军的时候(那是20世纪60年代),他正年轻,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棋盘上的各种局势,甚至是极恶劣的局势。后来他真成了世界冠军,还写了书分析自己的那些对局,年龄也渐渐增长。①
到了45岁时,他逐渐发现自己已没有太大能力控制棋盘上发生的一切事了。但这其实也正常,当你年轻力壮、充满无限精力时,你确实可以从头到尾地掌控一局棋,即使你输了,你也完全清楚输在什么地方。但随着年龄增长,你不可能连续几小时都把注意力保持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你的智力活动呈现出锯齿状,一会儿你的竞技状态很好,过一会儿就变得松懈,再过一会儿又好些,可只一会儿就又不行了,以此往复。
所以对局势的掌控总是很困难的。那些最佳选手年轻力壮时,对他们下棋的每一分钟、每一秒的每一步都要控制,然后有一天他们就会发现他们几乎做不到这样了。此时他们就学着在每局的关键时刻去掌控住局势,而在“正常进行”时段则稍微放松一些。
库阿特雷:
在网球赛中,人们常说能打赢冠军赛的人,是那种在危急时刻能发挥出潜力,大力打出漂亮的发球的选手。
卡尔波夫:
这其实是所有形式战役的恒常定律。不管你投入哪一类的战斗,你总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局面。首先,你得试着在一些小地方进行战斗突破,以此来考验己方的力量并试探对手的反应。这个阶段很重要,因为它可使你为后续的战斗变化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如果在这第一波的小型战斗过后,你确信己方有某种大缺陷因而会吃败仗时,你别太认真,因为谁也不会总是赢;你不如仔细弄清楚你可能吃败仗的原因,如此则会更易面对现实,并重鼓勇气很快投入反击之中。
但假如正相反,你初步的评估是自信能打胜,那么你最好调动出你全部的资源与精力去战斗,胜利会加倍地提高你方士气,并增强你方强于对方的信念。但你也要清醒地知道,如果你方吃了败仗,则会经受灾难性的心理冲击的考验。
而在我个人职业生涯中,我一向都是这样做的:首先尽量清晰地核查一下己方的实力,然后做好可能受挫的准备,最后在相信自己也有战胜的希望时,就如猛狮般尽全力投入战斗。
库阿特雷:
你的确有一个不屈不挠的选手的名声。
卡尔波夫:
确实,我一直被人认为是个硬手。为什么呢?因为一旦我认定一个目标值得去争取时,我会不惜一切地尽全力去拼搏争夺,大家也都知道没有什么可以使我放弃我的进取。
第三篇 间接接敌战术两败俱伤
库阿特雷:
当双方都采取同一种间接接敌战术时,情况又会是怎样的呢?
卡尔波夫:
那样就有一种很大的可能,即所有的计划都进展不顺。
这就是在1978年当我和科尔奇诺依商量在哪个国家进行下次世界冠军赛时出现的情况。那时候,想举办比赛的候选城市必须先行向“国际棋联”呈交规划书,随后由“国际棋联”将这些不同的候选城市信息正式通知参加决赛的双方棋手,并附有决赛选手签署各自选择意见的回执。他们签署自己意见的形式也很简单:即将自己想选的城市按正常顺序排号,首选城市排号为1,次选城市排号为2,并依此类推,最后按双方的选择相加以后确定哪个城市被选中。
我记得当时有7个国家入围竞选,其中有3个在提出付给冠军的奖金数目上很不像样:有法国、意大利和第三个我记不清是哪国了。另四个入围竞选的国家是奥地利、德国、荷兰和菲律宾,可我不想去荷兰和奥地利比赛,因为这两个国家的棋联和科尔奇诺依非常亲密。而菲律宾呢,自从1975年按菲舍尔的指定在那里赛过一场以后,我也没有想再回到那里的意思了,此外我知道科尔奇诺依也不想去菲律宾。我最想去比赛的国家是德国,这也因为我曾经和德国国际象棋棋联关系很好,所以最后我将德国排在第一号,第二号位置空着没选,把菲律宾放在了第三号。而科尔奇诺依呢,他自然选了奥地利为第一号,荷兰为第二号,菲律宾却也放在了第三号。
到了提名揭晓时,国际棋联主席拆开我们俩回执的封套一看,发现惟一一个被我们双方共同提名的国家名字是菲律宾,所以他就宣布决定将在马尼拉举行下届冠军争夺赛,而这个国家其实不是我们俩任何一个人想选择的地方。
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