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星期天,贝蕾要见这两个昔日的恋人,今日的冤家。
失恋的鲍伯无心读书,休学在家,经常驾车在艾琳家周围转悠,艾琳上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远不近地跟着,艾琳的妈妈找警察,警察说鲍伯没有犯法管不了,她又找律师,企图告鲍伯强奸未成年少女,他们俩交朋友的时候,鲍伯满十八岁了,艾琳还不满十六岁。鲍伯的爸爸放下上海的二奶,回悉尼雇律师应战,居然找到艾琳在认识鲍伯之前曾经在墨尔本堕胎的证据,反咬艾琳是不良少女勾引诚实少年。最后,是两家在台湾的共同朋友出面斡旋摆平,撤了无聊的官司。这事在华人圈,尤其是台湾人中传为笑谈,艾琳的妈妈都没脸去教会做礼拜了。
鲍伯胖了很多,像一块刚从蒸锅出来的大发糕,他的眼睛透出散失希望后的心灰意懒。他的家和他的眼睛一样毫无生气,这是一片高尚住宅区,窗外花圃草坪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漂亮的大房子里却像是幽灵出没的古堡老宅,回荡着一股逼人的寒气。正对着客厅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摆满大大小小的佛像,供着香火和水果,鲍伯的妈妈正在敲木鱼念经。
鲍伯浮肿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他在厨房里翻弄很久找出一瓶橙汁,发现已经过期了,说:“对不起,我只能请你喝白水了。”
“不忙,我取了校服就走。”
“你多坐会儿,我想跟你说说话。”
贝蕾还站着,想着尽早脱身。
鲍伯问道:“最近有没有见到艾琳?”
“很少。”
“我希望你能转告她,我仍然爱她,我爸爸对她和她妈妈做的事情,不代表我的意思,她知道我恨我爸爸,现在,我更加恨他,他伤害了两个我最爱的女人,我妈妈和艾琳。”
鲍伯的爸爸又去了上海,离开悉尼前父子俩大打出手。
“鲍伯,你真的觉得你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吗?一辈子可是很长很长的呀。”
鲍伯怔怔地看着贝蕾,好像是站在课堂上答不出问题的小学生。
“爱情会变质的,你看你爸爸妈妈,当初他们肯定也非常非常相爱……”
鲍伯木讷地点点头,他的爸爸妈妈的确轰轰烈烈地相爱过,因为妈妈出身贫寒,遭到当大官的爷爷竭力反对,爸爸带着妈妈私奔去美国,又辗转到澳大利亚,生下一双儿女。
“还有我爸爸妈妈,雷蒙、‘黑妞’、‘萤火虫’、米乐的父母都离婚了,难道他们没有相爱过吗?不要这么死心眼。”
“我,我不希望艾琳恨我。”
“她才不恨你呢,她想得开。”
“我想见她一面,你能帮我吗?”
“试试看吧,其实见不见面,都没有什么意义,鲍伯,你要知道,女孩子都喜欢比自己优秀的男孩子,你本来今年可以考大学了,到了大学里可以认识很多女孩子,现在你闷在家里,越闷越苦恼,越闷越没有人爱你!”
“我不会再爱任何女孩子了。”
鲍伯的口气不那么坚定执著了。
“鲍伯,我们找时间慢慢再说,你可以把衣服拿出来给我吗?”
她猜想鲍伯不会收钱,还是装模作样掏出钱包。
鲍伯立刻制止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的劝导使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应该回报你。 ”
贝蕾心中暗喜,忙不迭地收起钱包,“好吧,我愿意做你的心理医生,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贝蕾抱着一包衣服,眉开眼笑地离开鲍伯家,走出那片住宅区是一片小树林,迫不及待地抽出一件套在身上,啊,真合身,多想就这么穿着去火车站,告诉所有人我是MLC的女生!艾琳家的门铃响过,门打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操着台湾口音说:“你好,请进,艾琳在楼上,马上就下来。”
这个男生是不是艾琳笔下的A?
男生递来一杯可乐,“我叫阿峰,很高兴见到你。”
第三部分我初恋的男朋友
都说台湾女生嗲,男生彬彬有礼,还真是呢。这个台湾男生斯文得让贝蕾觉得拘谨,手忙脚乱接过杯子,跟阿峰握了握手,“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艾琳呼隆隆从楼上跑下来,“Amy,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从台湾来的朋友,阿峰,他马上就要去美国读大学了,我也想转到美国读书。”
阿峰客气一番,离开客厅。
艾琳贴着贝蕾的耳朵:“他就是我初恋的男朋友,他的爹地是我爹地的朋友,我妈咪希望我跟他好,他一来,我妈咪就去纽西兰玩了,阿峰真好,我把来澳大利亚以后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告诉他,还让他上网看‘我的故事’,他哭了,我以为他不能原谅我,他说他只是感到心疼,心疼我孤独寂寞,他说他要把我带在身边,再也不让我受苦。你去网上看,我昨天新写的一篇,《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是流着眼泪写的。”
艾琳突然调转话题,“咦,怎么都没看到你的故事?你很保守吗?我听说大陆女生也很开放的。”
“我?”贝蕾一副饱经沧桑的神情,“我对爱情的理解跟你们不同,我喜欢被追求和追求的感觉,只是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也许永远都不会让那个人知道,不过嘛,目前我的心里是空的,我希望很快就能找一个人装进我的心。”
“噢,好浪漫啊,可是你不觉得孤独吗?”
“心里有一个人就不孤独。”
“我跟你不一样,我害怕孤独,而且胆小,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虽然我爱阿峰,可是我还是不能保证,我们分开以后我不会爱别人,所以他必须把我带在身边。”
贝蕾想起鲍伯浮肿的脸,脱口道:“你把鲍伯害苦了。”
艾琳愣了一下,满怀歉意地说:“是啊,我不仅害了他,还害了别的男生,这都怪我爹地,我不想那么早出国的,我应该在台湾读到高中毕业跟阿峰一起出国留学,我爹地不愿意我妈咪在台湾,就把我送出国,刚离开台湾我天天哭,我妈咪也哭,好可怜。”
时间不早了,下午还要去服装店上班,贝蕾想提醒艾琳今天见面的主题——电脑,不巧电话铃响了,是艾琳的父亲打来的越洋电话。父女俩刚说两句话就吵了起来:
“我不要妈咪跟我去美国,她已经跟我在澳大利亚流浪三年了,你还不让她回家,除非她的先生死了,我才同意她继续跟着我!”
话筒里传出艾琳父亲暴怒的声音:“你要是不让妈咪跟着你,我就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我不需要你的钱!把你的钱留给那个臭女人用吧!”
艾琳气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怒不可遏地摔了话筒。
阿峰闻声跑进来抱住艾琳,“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艾琳像一只小猫,软软地贴在阿峰怀里哭了。
贝蕾惦记着电脑,坐立不安,随手抓起一份杂志胡乱翻着。
终于熬到艾琳哭够了,贝蕾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忐忑不安地用英语问:“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电脑吗?”
艾琳带她到书房,长长的书桌上摆着四台笔记本电脑,“这些我都要卖掉的,你随便挑。”
贝蕾抱起一台最小巧的电脑,“多少钱?”
“卖别人一千以上,你就给八百吧。”
“谢谢了!”
贝蕾付了钱,生怕艾琳反悔似的,抱着电脑赶忙告辞。
第三部分贝蕾的心刺痛了
温州女老板说:“小北京,今天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呀?老远看你在马路那边一个人露着满嘴白牙傻乐。”
贝蕾放下装校服的包裹和电脑,“嗯,跟中奖差不多,你看,这校服和电脑几乎是全新的,人家当垃圾处理给我。”
女老板拿出今天推出的中式小夹袄叫贝蕾穿上,又让她把头发盘起来。
贝蕾在镜子里看到中国古装戏里的丫鬟,心里百般不乐意,可是为了挣钱,还得竭力把笑容也点缀得古典雅致,挪着腰在店堂里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小店里涌进几个人高马大的女老外,一口气卖出七八件,她们以为自己穿着都像贝蕾那么别致,一个个身上勒得像箍满汽车轮胎,心满意足地走了。
女老板忍着看客人走远,放声笑了起来,“没有想到鬼佬这么喜欢唐装。”
贝蕾说:“别忘了是我这个活广告的作用。”
“是啊,你身材好。”
“主要是我的气质好,比我漂亮的人多的是,但是气质好的人不多。”
女老板笑道,“北京女孩子就是不一样,我们温州女孩子不敢这样夸自己的。”
贝蕾想找机会要求增加工资,自卖自夸只是铺垫,“老板,生意这么好,你不应该给我加工资吗?工资这么低可能会留不住我。”
女老板收起笑容,看着贝蕾,“你很精明,说吧,加多少?”
“每个小时加两块。”
“一块。”
“一块五毛钱。”
“一块二,这钱扣在我这,一个月结一次。”
“好的,另外我还想增加工作时间,以后我每天放学来上两个小时班,傍晚的时候客人最多,路口车站出来的人都要经过我们店。”
女老板想了想,“也好,我可以回家给孩子做晚饭。”
“说定了?”
“定了。”
贝蕾心情大好,顾不上古典不古典,开心得合不拢嘴。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黄花鱼”,贝蕾的心刺痛了,她没有想到会遇见 “黄花鱼”。可能就是为了不再触及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她找了这家远离City和佛莱明顿的服装店。
“黄花鱼”显得兴奋异常:“贝蕾,是你啊,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你身上的衣服,觉得好看,就走过来了,你越来越漂亮了!”
哼,一点审美观都没有,这身打扮还漂亮,真土。贝蕾这么想着,却热情推销:“买一件吧,现在时兴穿唐装,给你妈妈也买一件。”
“黄花鱼”消瘦憔悴了很多,小小年纪眼角都有皱纹了,这使得贝蕾心里稍稍感到平衡。
“黄花鱼”试穿着一件衣服,说:“我是来看房子的,刘念下个学期要转到这边上学,听说那是全澳大利亚最好的男子中学,他数学比赛得了第一名,学校给他最高的奖学金。”
强烈的忌妒像一把刀在贝蕾心里搅着,分不清是忌妒刘念拿到最高奖学金,还是忌妒“黄花鱼”占有了她曾经喜欢的人。
“你呢?还是一天打三份工?”
“是啊,我们需要存一笔钱,等到明年他考上美国的大学,带我去美国,我就可以好好玩了。”
贝蕾恶狠狠瞪着眼睛说:“你别做梦,他去了美国肯定会把你甩了!”
“黄花鱼”刚套上一只袖子,愣住了,语气踌躇地:“不会吧,做人要讲良心的,他应该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良心值几个钱?”
话刚出口,贝蕾就自责了,我怎么会这么恶毒呢?
“黄花鱼”黯然摇头道:“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坏,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妈妈,只有我对他好,他跟他妈妈说了跟我交朋友,他妈妈还在电话里感谢我照顾他,不会的……”
贝蕾嘴边还有刻薄话等着,伸长脖子使劲吞下去,顾左右而言它,“这衣服你穿着挺好看,我送你一件吧,我吃了你那么多米粉,都没谢你呢。”
“黄花鱼”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来,“贝蕾,你和他在北京就认识,你是不是知道他什么事情?”
“没有啊,我在北京只见过他两面,完全不了解他,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
“黄花鱼”姗姗穿上另一只袖子,照照镜子:“我穿着好看吗?”
“好看,就这么穿走吧。”
贝蕾坚持不让“黄花鱼”付钱,推搡着将她送出门。
第三部分心中那把忌妒的刀
目送“黄花鱼”走进车站,贝蕾心中那把忌妒的刀又绞了起来,一阵阵刺痛。
那所跟MLC同样著名的男校就在附近,刘念一定会经常在马路对面的车站进出,天天都有可能碰见他,那该是什么滋味啊?换个地方工作?王瑶自从有了“叔叔”就不打工了,胖老板还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到菜店打工。
不,刘念算什么,我干嘛为他丢了这么好的工作?如果遇见他,就当不认识,连招呼都不打。
“小北京,那个客人已经在店里看很久了,你发什么呆?”
女老板从身后发出声音,吓了贝蕾一跳,眼睛还没看到客人,脸上先堆起职业性的微笑。
一个白人老太婆正在揣摩一件翠绿的夹袄。
贝蕾上前攀谈,说这件衣服特别适合像你这样的中年女士穿,中年女士,无异于给老太太颁了什么大奖,乐得她满脸皱纹都开了花,买卖立刻成交。
老外妇女特别怕老,这是贝蕾从达芙妮那儿得出的结论,如果说达芙妮你是个老太婆,比骂她祖宗十八代更具杀伤力。妈妈则完全相反,还没老呢,就倚老卖老,我得改变妈妈的观念。
贝蕾杂乱无章地想着,转个弯心里又冒出刘念和“黄花鱼”的身影,酸楚苦涩的滋味从心口缓缓弥漫扩散开。
好久没有party了,大伙忙着读书、打工、谈恋爱,相互间的信息交流大多在网上。今天,“萤火虫”召集大伙去她家聚会,为雷蒙回北京探亲送行。
“萤火虫”跟雷蒙相爱了,而且还跟她的妈妈和解了,她的妈妈目前正在悉尼考察商务,准备跟女儿携手做一番事业。高尔夫球教练跟他打工的那家餐馆的女老板快要结婚了,想必是年三十夜里被“萤火虫”撵出家门,他就投靠了女老板,女老板的岁数比“萤火虫”的妈妈还大呢。
不必瞠目结舌,这个世界的变化就是这么快。
澳大利亚的学期短,MLC的校服还没穿热就放假了,小留学生、小移民们个个归心似箭,家境好的都早早的定了飞机票,有的小留学生四个假期都回国过,囊中羞涩的只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饱尝思乡之苦了。
周边的探亲热,闹得贝蕾想家想得心慌慌,可是回北京的路费加上服装店损失的工资,是一大笔钱呢,反复盘算几经挣扎,仿佛害了一场病似的,才终于克制住回家的念头。
米乐听说贝蕾不回北京,就接下王瑶的工作,打算这个假期为胖老头卖菜,可是,前天他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奶奶快不行了,要他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米乐临时改变计划,明天将跟雷蒙同机回北京。
贝蕾上街买礼物,托米乐捎给妈妈。她买了化妆品和澳大利亚著名的羊胎素,广告上说羊胎素可以延长中年妇女的青春。
北悉尼“萤火虫”的家焕然一新,她的妈妈赔钱让两个小房客搬出去,家里添置了色彩鲜艳的沙发餐桌,墙角窗台到处摆满鲜花,显得特别温馨舒适。当初“黑客”把这所高级公寓糟踏得像杂乱的仓库,一个家没有了爸爸仍然是个家,但是一个家没有了妈妈就不成家了。一瞬间,贝蕾想到了大卫,不知他一个人在墨尔本过着怎样狼狈不堪的日子。
贝蕾毕恭毕敬地对“萤火虫”的妈妈叫一声:“阿姨。”
“萤火虫”说:“别叫她阿姨,叫她春,我就这么叫她的。”
春果然年轻漂亮,这个十七岁在小平房里生下孩子身上只有两毛钱的女人,是怎么成为呼风唤雨的女大款的?贝蕾觉得很神秘,也很敬仰,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女英雄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妈妈和大卫都批评贝蕾拜金,拜金有什么不对呢?金钱难道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智慧和能力的标准吗?妈妈和大卫都毕业于名牌大学,二十年了,过着清贫拮据的生活,尤其是大卫,辛辛苦苦工作,人到中年还落得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境地,全部的财产只有那辆随时可能抛锚熄火的老破车,真是失败透顶。我绝不能像他们那样稀里糊涂过一辈子,我要做一个女强人,要挣很多钱,要让妈妈和大卫知道拜金是褒义词而不是用来批评攻击的贬义词。
春率领雷蒙和“萤火虫”在灶台上忙,三个人有说有笑,看得出她对“萤火虫”的新男朋友很满意。
雷蒙现在是悉尼大学经济系一年级学生,他的妈妈在唐人街包了七年饺子,七年没有回过北京,明天她要带着儿子衣锦还乡,她一定想让儿子的父亲失落后悔,你看,当年你抛弃了我,我出国了,独自一人把儿子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大学生。雷蒙的父亲在国内生意做得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他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