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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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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农村妇女想要说什么,看了看龙金生,又闭住了嘴。    
    “怎么回事?”李向南看着龙金生问道。    
    “他是我老伴。”    
    李向南愣怔了。他知道,龙金生在古陵当了二十多年县级领导,至今没有把老婆孩子转为城镇户口。“大嫂,您有什么事?”李向南问。    
    “三小子要在城里找个工作,公社、县里都有人给办了,文件都下了,他挡住不准。”    
    “别唠叨这些好不?”龙金生生气地说道。    
    “家里两个老人七八十了,都有病,一个瘫痪。三个孩子,老大是残废;老二出去当兵了;老三今年十七,要找个工作,他又说不行。”    
    “你今天咋了,不懂个理了?”龙金生瞪起眼训道。    
    “我咋不懂?”龙金生老伴流出眼泪,“跟你三十年了,伺候老人,一个个孩子带大,我跟你叫过苦?你在外面做事,我拖累过你?”有旁人同情,女人诉开苦了。    
    “你别给自家丢脸好不好?”龙金生暴躁地说,“这是咱们新来的县委李书记。”    
    龙大嫂抬眼看了一下李向南,一下止住了哭诉。她扯起衣襟擦了擦眼泪,低下头,“李书记,你们有公事你们商议吧。我走了。”    
    “不不,龙大嫂,我没事。你有什么困难,和我说说,行不?”李向南连忙说道。    
    “我没困难,都挺好的。我刚才是瞎胡乱说呢。”她垂着眼皮说道,然后看了龙金生一下,“他爹,那我走了。”    
    “这钱你带着。”龙金生把五元钱塞给老伴。    
    “你留着用吧。你一人在外,一个月只留十块钱哪够哇。家里老人、孩子什么都不缺。”老伴把钱推回来。    
    龙金生把钱又塞到老伴手里。“你扯块布吧。”他看着老伴的补丁衣服说道。老伴看了龙金生一眼,眼睛一湿,低下了头。“我过两天抽空回家一趟。”    
    “不用了。你忙你的公事吧,地里的活我能干。李书记,我走了。”    
    “这么晚你还回山上?”李向南问。    
    “村里有拖拉机回去。”


第六部分把自己当做“破案目标”

    李向南看着龙大嫂走出院子,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你每月除了给家里,就留十块钱生活费?”    
    “不喝酒,不用买纸烟,够了。”龙金生卷着小兰花烟说道。    
    “你一直没申请过救济?”    
    “西山上穷的不是我一家,秃山旱坡的。”    
    李向南看了龙金生一眼。这也是这贫穷落后的土地上培养出的一种干部。他们一辈子记住了与民共苦,却缺少更高的历史远见。“家里分的地就你老婆一个人种?”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啊。”龙金生蹲下应道,然后扬起了脸,“李书记,有几个政策性问题要请示你,城关公社有人自己包了汽车搞运输……”    
    “有关工作的事今天不谈,”李向南笑着摆了一下手,“等明天下乡再谈。这会儿咱们随便聊聊。”李向南从龙金生的家庭状况开始谈起,一边扯一边想:庄文伊在家里和妻子争长论短,其实正是一对最和睦的夫妻,两个人都想努力干点事业。龙金生和老婆是患难与共。就是顾荣,在家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由这些人组成的政治格局却矛盾挺尖锐。政治的关系也许是最严峻的关系吧。自己如何在严峻的对立中掌握策略,争取多数,形成主流,开辟道路呢?    
    两个人正扯着,外面一声停放自行车的声响,小莉一股风刮进了院子:“我找着你了。”她看着李向南,一拍手快活地笑道。    
    “找我?”李向南奇怪地问。    
    “我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能不能半小时内在县城找着一个人?我选择你作目标找了一下。这不是,”她抬腕看了下小坤表,“二十七分钟就破案了。”    
    李向南哈哈大笑。连从来不笑的龙金生也止不住露出一丝敦厚的笑意。李向南就此站起身来告辞。在县城街上走的时候,李向南感慨地谈到龙金生训老婆的一幕,“老龙是一辈子兢兢业业啊。”    
    “那有什么用?”小莉不以为然地一甩短发。    
    “怎么叫没用啊?”李向南含着批评的口吻说。    
    “有小汽车不坐,每次下乡骑上自行车扛上行李卷,一股子艰苦朴素。可一辈子也没领导老百姓致富,那艰苦朴素有什么用?咱们共产党有一批这样的干部。”    
    “艰苦朴素也是需要的嘛,这叫同甘共苦嘛。”    
    “算了吧,你这县委书记又装模作样。”    
    “你怎么又来了?”李向南笑道。    
    那次李向南端着饭碗从机关食堂排队打饭出来,碰见小莉:“嗬,又自己打饭啊?你这县委书记怪忙的,不会让灶上给你送去?”    
    “那像什么样子?”    
    “排一次队一二十分钟,你有时间多为老百姓解决一个问题不就都有了?搞什么形式主义,你不是最反对形式主义吗?”    
    “这怎么能叫形式主义呢?”李向南笑道。    
    “中国这‘不患贫,患不均’的习惯势力就要破破。一个干部一辈子不给老百姓解决问题,只要不多吃多占,老百姓就说他是好干部。一个干部办了多少好事,只要房子多住两间,就有人不满。这不是形式主义?”    
    “又办事又艰苦朴素不好吗?”    
    “你就会装模作样。”    
    “我的话没道理?”小莉一边推车走着,一边争辩着。    
    “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李向南温和地说。    
    “我觉得我最适应中国的国情了。”    
    “你?”李向南止不住又要哈哈大笑,但他一下有所意识,收住了,只是略含讽刺地说,“中国要照你的思想方法搞,非乱套不行。”他必须和小莉保持距离。小莉今晚把自己当做“破案目标”来寻找,这里的潜意识是很微妙的。    
    “我这一套怎么就乱了?”    
    “你的思想太没逻辑性,相互矛盾太多了。”    
    他们说着来到了县委小招待所的“贵宾院”。    
    “你来看我叔叔?”小莉问。    
    “谈谈工作。”    
    小莉的目光犹豫地闪了一下,跟了进去。


第六部分历史不给怯懦者以同情

    顾荣正背着手慢慢来回踱着,“向南来了?”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停止踱步。“小莉,吃饭了?”他又问道。    
    “吃了,叔叔。”小莉答道。    
    顾荣继续慢慢踱着步。    
    “明天县委常委和一部分部门负责人准备一起下乡走走。”李向南对顾荣说道,“准备看几个地方,对下面形势和工作统一一下思想。”    
    “噢。”    
    “你看你?”    
    “我身体还不行,你领同志们去吧。”    
    “具体想解决下面的几个问题,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你看着定吧。”    
    李向南说:“这要先和你商量啊。”    
    “和大家商量着办吧。”顾荣更为淡然地答道。    
    李向南有些尴尬。顾荣依然慢慢踱着。当他胖墩墩的身躯从李向南身前一次次缓缓走过时,李向南能感觉到他那身躯内蓄积的敌视和决心付之行动的威严。这种情绪和力量从他走动时身躯排开的气浪中,从他身体散发的烘烘热气中,还有从他那阴沉的表情和沉稳的步伐中,缓缓向外放射着,使你感到压力。“好,老顾,那你休息吧。等下乡回来我再向你汇报。”他说着便告辞了。    
    小莉看看李向南,又看看顾荣,犹豫了一下,留下了。    
    李向南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西山的晚霞早已熄灭。暮色像无边的灰纱一层层罩下来。虽然还不到一年最热的时候,晚饭后,街上已经有人泼了水,坐在小板凳上开始乘凉了。他一边和人们打着招呼,一边思索着。    
    自己和顾荣的矛盾现在暂时是无法调和了。只有先把反对改革的势力从政治上击败,他才有伸手向顾荣讲团结的可能。    
    一个月来,旗帜是打出去了,形势是推进了,但锋芒之所及,既得利益同传统观念手拉手集结起来,成为一个强大的反对派立在了自己面前。有人说李向南工作“卓有成效”,有人说李向南“骄横莽撞”。关于他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舆论大概早已到了地区一级,在那里与不同的利益和观念又结合起来,成为更高一层的对立。很快,省里也会受到两种舆论的影响。他是这次提拔的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他干得又有些“标新立异”,这一切使得他是在众目睽睽下,在广泛的审视和争议下进行每个动作。至于记者的报道,反对者的告状,更使古陵在大范围内引人注目。不管他出发点多正确,如果他无法稳住干部队伍,局势的任何失控,在传统观念还相当强大的今天,势必会被守旧势力抓住搞掉他的口实:古陵乱了。在上下错综复杂的政治格局中,一个小棋子往往可能成为全局平衡的牺牲品。    
    他知道自己的励精图治,今后将在社会变革方面展开的“标新立异”。但那些是政治代数,政治微积分,一章一章还在后面才能提上日程。现在,他只能从一加一等于二的政治算术开始。而整个蓝图能否实行,成败的关键恰恰在今天这些一加一等于二的基本政治斗争。    
    “吱”一声,自行车在身旁煞住,小莉跳下车。“我又和我叔叔说了几句闲话。”她额头渗着细细的汗珠,对李向南解释道,好像做了什么对不住李向南的事情。    
    “这还用向我县委书记汇报?”李向南揶揄道。    
    小莉噗哧笑了,“他要不是我叔叔就好了。”    
    “为什么?”    
    “那我就坚决支持你。”    
    “小莉,我发现你性格中的矛盾太多了。”李向南含笑说道,“你有时候讲起政治来,显得比你年纪大得多;有时候说起话来,又简直像个最可笑的小孩。”    
    “我哪像小孩了?”    
    “其实你就是小孩。”李向南用长辈的口气说道,“你说你适应中国国情,其实你对中国国情并不真正了解。”    
    “我怎么不了解?”    
    李向南温和地笑笑。如何对待小莉,是他目前碰到的复杂问题之一。省委书记的女儿有时候会影响省委书记的观点的。看来,自己应该遵循两条:一,务必与她保持严肃的距离感;二,争取小莉对自己的理解和支持。他决定干脆和小莉严肃谈谈自己的思想,这大概能兼而达到两条目的:“你知道吗,在中国,任何一个有宏图大略的改革家,他如果不同时是一个熟悉国情的老练的政治家,他注定要被打得粉碎的。”李向南尽量用严肃的、小莉这个年龄所不适应的语言讲道。    
    小莉点着头,听他讲下去。    
    “你要改革社会,先要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去应付各种各样的政治环境,包括人事环境,去化解形形色色的纠葛,去提防各种阴谋诡计、打击报复;必要时,还不得不用一定的权术经验来装备自己。是不是?”    
    “是。”    
    “然后还要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去为建设最起码的政治廉洁而努力,整顿纲纪啦,整饬干部啦,反对官僚腐化啦,一加一等于二,完成这些政治算术的题目。是吧?最后,你才能把你剩下的三分之一力量用于为社会开拓长远设想和现实实践。而在实践中呢,你的相当一部分精力又必须消耗在许多令人心力交瘁的琐碎上,还要有一部分精力用来承担一些个人难免的感情痛苦。是不是?”    
    小莉侧着头静静地听着,自行车轮在路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所以,你要改革,你就应该是强者。你不仅要在思想上、知识上、胆略上、战略远见上,以至政治手段上应该是强者,而且应该在身体上、意志力上都是强者。在这里,历史不给怯懦者以同情,只给怯懦者以冷酷的失败和尖锐的嘲讽。”这一段话足够严肃、足够深奥了。大概足可以在他和小莉间造成距离感了。


第六部分简直是事与愿违

    小莉低头想着什么,听见她沉思的脚步声和自行车的沙沙声。“你觉得古陵难吗?”小莉在黑暗中问。    
    “有点难。”    
    “古陵这一步你得走好。你这一步如果失败了,被搁上几年,错过形势,一辈子可能就什么都不好干了。”小莉很真诚地说。    
    李向南心中有些震动。这个神奇的小莉。她说的竟是自己也想过的。对于自己三十二岁的年龄踏上改革古陵这一步,他有着深谋远虑。改革社会,毕生抱负,这第一步必须走好。此步成败,可能会决定他一生的命运。社会之沧桑,施展抱负的机会尤其珍贵,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哪有那么严重?”他笑笑说道。    
    “就是嘛。”小莉轻声争辩道。    
    李向南心中又微微一颤。    
    “明天我也跟你们一起下乡,好吗?”小莉站住了。    
    “不好。”    
    “你如果觉得对你不好,我就不去了。”    
    “对我有什么?”李向南笑了,“主要是对你不好嘛。”    
    “我才什么都不怕呢。”小莉看着李向南,小孩一样执拗地嘟囔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两个人面对面站得很近。隔着黑夜潮湿静谧的空气,小莉的身体散发着被汗湿浸润后湿热而迷人的青春气息,还有那带着汗湿的发香。一阵冲动的颤抖从李向南身上直传到喉部,他甚至想拥抱和亲吻一下小莉。这一瞬间他感到:危险不仅在小莉方面,也在自己方面开始萌芽了。    
    这叫什么拉开距离?简直是事与愿违。     
    


第六部分县常委全体出动

    人民日报记者刘貌有些疑惑地听着康乐讲话。他三十多岁,一米六五的矮个子,瘦削的下巴,显得精明而机敏。一件旧了的军上衣表明着他的部队生涯。他背着一个军用帆布挎包和始终随身的照相机、笔记本,正和康乐站在县委大院门口一辆“邢台牌”大轿车旁说笑着。今天是县常委全体出动,“到农村转一圈”。他俩最先到。“他这又要搞什么惊人之举?”刘貌问。    
    “你又进入情况了?”康乐反问道。    
    “我这阵在古陵每天都在进入新情况,”刘貌搔了搔头发说,“不过你这家伙有时候对我留一手。怕我夺了你的小说素材是不是?”    
    “随你老兄怎么说了。”康乐说,“这不是,县委书记来了,你问他自己吧。”    
    “对你们记者是得有所保留。”李向南走过来,他依然挽着裤腿,穿着凉鞋。听完刘貌的问话,他半幽默半认真地说道。    
    常委们陆陆续续来了,气氛不好。    
    小胡阴沉着脸一来就先发了难,“为什么不同意我走?”他问李向南,目光射出敌意。昨天,地委郑书记托人捎了个信给李向南,准备把小胡调到地委办公室去。小胡为此昨晚找了李向南,李向南表示不同意。    
    “我想让你再考虑考虑。”面对小胡今天当众的再一次追问,他答道。    
    “我没什么考虑的。”    
    “就这么坚决?”李向南笑道,然后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大轿车,“先上车,等下乡回来,你要决心走,咱们再谈,好不好?”    
    “小胡,回来再谈也来得及嘛,你急哪门子事?”康乐在一旁打着圆场。    
    “要谈现在就谈,到底放不放我走?”    
    李向南脸色一沉:“已经告诉你了,回来再谈。你现在还没调走,工作总得做。”说着,他丢下小胡转身和康乐交待别的事情了。    
    小胡咬住嘴唇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悻悻然上了车。    
    龙金生来了,穿着他那身褪了色的蓝卡叽布衣裤,皱巴巴地挽着袖子卷着裤腿,光脚穿着双黑凉鞋。一张嘴又是昨晚没能说成的那些亟待解决的农业政策性问题:什么个人包租汽车搞长途贩运;什么个人包砖瓦窑,只动嘴不动手,一人包十几窑,收入二八开;什么个人出头搞“股份公司”,办豆腐厂等等。采取什么政策,县社有关部门中两种意见闹得很厉害。“怎么办?”他有些发愁地问。    
    “没法办。”李向南说。    
    龙金生疑惑地看了看李向南:“总得有个条文明确规定一下,要不,怕不行。”“怕不行”是龙金生的口头禅。    
    “马上大概还形不成条文。”李向南说,“县、社都先不要去干涉,任其发展一个时期,看一看再说。”    
    “放任自流怕不行。”    
    “加强领导,靠政策。没形成政策的事,有些可以先让群众去摸索。”    
    “出了问题呢?”    
    “咱们承担哪。”李向南一摊双手笑道。    
    “县常委还是讨论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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