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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是1958年以前中央领导更集中?还是1958年以后?我脑袋里是1958年后分散,不是整体。真正的集中是少而精。最集中时,最民主,最能发挥积极性……在邓小平看来,分散主义不反掉,资本主义就会复辟!
遗憾的是中央和地方的同志在这个问题的理解上,都有些误解。中央把反对分散主义作为当前的主要矛盾来解决,是因为眼下的经济太困难了,这样一来,却忽视了地方同志的感受。报告稿给人的感觉好像过去几年的错误,主要是由地方的分散主义造成的,而不是中央的重大失误造成的。致使与会的地方的同志比较激动,心里很是不服。
在讨论时,柯庆施就说,现在考虑当前主要矛盾是什么?我想是1957年以后,群众积极性发动起来了,和盲目性存在矛盾。他接着说:就是要集中统一,可是写法如何写?言外之意,中央就是强调集中统一,也不要从反对分散主义入手,因为那不是主要矛盾。报告稿中,在反对分散主义方面,举了上海的例子,所以柯庆施又说:上海的例子,我不赞成改,就是后面改一句话,东西不都是上海用了。明显的,柯庆施很有情绪。
陶铸则婉转地表示,集中的原则没有问题,问题是分散主义怎样产生的,是下面搞的,还是个结果?分散主义如何反?陶铸的话虽然婉转,但仔细分析,他是要让大家想一想产生分散主义的根源,弦外之音是,中央反对分散主义并没有反在根子上。他的意见同柯庆施不太相同,但也有相通的地方,即认为中央强调集中没有问题,反对分散主义也可以,但分散主义不是主要矛盾,所以如何反是个问题。
王任重不是大区第一书记,但他也参加了起草委员会的工作。王任重是当时全国最年轻的省委第一书记之一(另一位是山西省委第一书记陶鲁笳,也是45岁),很受毛泽东等中央领导的器重,因此是惟一一位以省委第一书记资格参加起草委员会的成员。但他在会上,并没有因为“位卑”而少言寡语,相反,说起话来还很有些火药味。他说:在湖北对反对分散主义的反映比较强烈。
王任重讲的是实话。湖北省省长张体学曾明确表示,当前主要矛盾不是分散主义,是主观主义。几年来,发生的问题,是高指标,“左”倾蛮干。问题是出在主观主义上,不是分散主义。反分散主义,不反主观主义,分散主义也反不了。计划大,指标高,还能不出分散主义?现在反分散主义,可不要反到县以下去。客观地说,张体学的意见很有些道理。王任重大概受本省同志的影响,或者说从本省的情况出发,提出:湖北对过分集中和分散谁是主要的,意见不一致。要办供给制,一下都办。对1959年毛主席的六条指示是地方反对,还是庐山会议吹掉了?过去几年的缺点错误,是省委负主要责任,还是下面负主要责任?地委同志不赞成把反对分散主义搞到县以下。
《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 第二部分二十一人报告起草委员会也起波澜(3)
王任重在讲了湖北同志的意见后,又讲到他自己的态度,他说,我个人赞成全党加强集中统一,尤其在目前困难时期是十分必要的。对报告总的讲满意,但相互关系,经验教训是什么,好像和集中统一不大衔接。分散主义是不是工作不好的原因?是一个错误,是一个重要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王任重绕了一个圈,其实还是在强调,分散主义不是主要矛盾。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比较直接表明自己不同意中央意见的。
鉴于地方的抵触情绪,邓小平解释说,反分散主义是向全党提问题,一定要这样抓。下面只看到小天地,这不怪他们。我们要用正确的思想去引导他们。内蒙乌兰察布盟和辽宁的例子,说明加强全局观念的教育,不会伤害农民和基层的积极性。群众自动检讨,有什么不好?群众是战略家。长征时,伙夫关心的是向南走还是向北走。前一阶段,把群众觉悟估计得过高,现在是否估计过低了,要在群众中树立全局观点,整体观点,要让他们看到长远目标,光明前途,这些很重要。
彭真从另外一个角度对反对分散主义提出了意见。因为报告在提出反对分散主义的问题时,也举例批评了北京市存在的分散主义,北京市委就写了一个报告给中央,表示了不同的看法。彭真当时兼任北京市委第一书记,所以他有更多的机会较详细的听到北京市委书记刘仁等的意见。居于这样一种身份,所以彭真对反对分散主义的问题就有了另外的一种角度。他说,分散主义首先是中央,不是地方。各部门逼得中央签字。中央各部门有各式各样的分散主义。第二才是省、市委。他还针对报告将分散主义归结为资产阶级思想的问题①说,分散主义,不能通通地归结为资产阶级思想。北京市的来料加工,有的是给中央各部干的,有的是给天津干的,有的是给军委干的,这都是资产阶级思想?计划缺口很大,只给三分之一的材料,这能叫无产阶级思想?我们给人家的材料就是不够,你叫马列主义,他叫资产阶级思想,叫目光短浅,市侩习气,政治庸人!你那么马列主义呀!照报告里说的这些内容,势必要把这里这些人的责任都搞清楚。
柯庆施这时在一旁插话:如果这样讲,我们就要求中央审查,看我们这些人是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邓小平说:这一段可以改一下(指分散主义一段),改为:分散主义助长了资产阶级思想的发展,助长了资产阶级实用主义的滋长,说明分散主义给那些坏分子以可乘之机。
刘少奇补充说:要承认这几年老实人是吃了一点亏。
薄一波插话说:报告稿中,可以不写“鉴于张国焘向党闹分裂、严重地破坏党的纪律的历史教训”这几句。
彭真接着说:这样写,似乎现在这些人都变成张国焘了。不论他是什么人,话说过了头,是说不服人的。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千方百计多生产一些,是资产阶级思想,是目光短浅,市侩习气的政治庸人!那些吃了饭打扑克、看戏、逛大街的,倒是马列主义者?加工订货,来料加工不能搞了,以后搞什么?
柯庆施也说:主席、中央历来是主张发挥地方积极性的。
刘少奇表示:中央的集中统一,不要影响发挥地方、部门的积极性,而是要更好地、实事求是地发挥他们的积极性。有些规章制度,过去搞得好的,要坚持执行,不恰当的,要修订。这方面,地方也要提意见。
彭真因此建议:可以加一段,说明要千方百计完成国家计划,也要完成地方计划。企业完成了任务,七凑八凑再搞一些,应该是可以的。产品分配集中了怎样搞,要研究,像机器就很复杂,有这样的,有那样的,是否都能管得了,企业成分问题也需要具体研究,他们分了材料,允许干什么?还有,这个问题要搞清,不论是南斯拉夫办法,还是分散主义,要从制度上考虑。我不是因为兼北京市委第一书记,推卸责任,也不是犯了错误不承认。所有不同看法,要弄清楚。再有,集中和分级管理是矛盾的统一,要很好处理这个矛盾。不要说下放,什么都下放,说集中,什么都集中。1958年下放时如果规定几条什么不能下放,这几年的毛病可能少一些。现在集中也要具体规定杠子,哪些集中,哪些不集中。地方的合理的积极性留下了,更便于集中统一。
彭真的话说得十分坦率,就像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很少保留地全部倾吐出来,明确表示产生分散主义的责任在中央,而不在地方,对分散主义更不能归结为什么资产阶级思想,关键在于中央要有一个合理的制度,要从制度上解决问题。
听了彭真的话,中央领导纷纷发表意见。被称为经济专家的陈云非常具体地说:集中统一,要有个办法,把劳动、物价、物资、钞票管起来。物资分为工业物资和商业物资,如果没有物资的统一就谈不上集中统一。物资怎样管?有老口径可以管起来。所有物资统统都要列入计划。1957年我搞的地方财政分成,企业分成,利润分成,适不适当?这几年口子散大了,中财委有个物资局,1958年后,聋子放炮—散了。收回下放的工厂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你的产品归我管。把物资分配都列入计划,老一套章程,并不困难。再一个清仓,要把通用的东西,通通拿出来。
陈云还说:中央集中统一,产品统一分配,是指主要物资,即过去所说的统配、部管物资。至于茶杯、茶碗一类的东西,不可能由中央统一管。这类东西的生产,如一年生产多少万元的茶杯、茶碗有总数(多少钱)就行。机器的分配也要有具体办法,规定哪些统一分配,哪些不统一分配。这个问题还相当复杂,要有许多具体规定。
邓小平提出,加强地方计划机关,要有一个书记专管计划工作,使他真正成为党委的助手,成为财政经济工作的综合机构。陈云马上表示赞成。于是刘少奇拍板,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都要建立强有力的计委,统一领导经济工作。
在陈云谈到,集中统一要确保地方必需几个方面的财政,投资、物资,中央和地方两家互不侵犯时,邓小平插话:把前门开大一些,后门堵死。陈云说,开前门,只到省、市。集中些,下面不开,由省考虑。中央、地方不要互相打对方的“主意”,事情就好办。总之,要走天安门大街,不走绒线胡同,大家都硬碰硬,可能出点毛病,出了,再改。
周恩来提出: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的问题,要很好解决,经验教训中要写这一条。
刘少奇说:矛盾怎样统一?中央多照顾一些地方,地方也要多照顾一些中央。对下,留有余地,多给一点;对上,也要多给一点,必须统一,应该统一起来。
《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 第二部分二十一人报告起草委员会也起波澜(4)
李先念插话:应该同心同德,不要策略,不办外交,大家走前门。
在李先念向大家交底,说去年挖了20亿库存,发了30亿票子,调用了黄金、白银,实际上赤字是60多亿时,与会者纷纷表示:统一集中,克服困难,把小仓库打开。
这时会上,出现了极为感人的场面,刘少奇说,首先从杨尚昆开始,把中南海的小仓库打开,把库存的毛巾减少一半,留下一半准备招待外宾。
当时的中南海几乎和老百姓一样的贫穷匮乏。在他们的仓库里,只能拿出些毛巾来救急了。
讨论之三:指标是低了,还是高了?
报告稿在第一个问题“关于目前的形势和任务”中,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布置了1962年的工作任务,提出了10年(1963-1972)的远景计划。报告说:
对于我国从1963年到1972年国民经济的发展,中央有一个初步的设想。这个设想的主要目标是:
一、 争取到1967年,基本上解决我国人民的吃、穿、用的问题。
二、 争取到1972年,基本上建成一个独立的完整的经济体系,使我国在主要工业品的总产量方面赶上英国,在科学技术方面接近世界先进水平。
为了实现上述目标,计划1967年粮食产量达到4000亿斤,1972年达到4500亿斤;1967年棉花达到3500万担,1972年达到4500万担;1967年钢达到2000万吨左右,1972年达到3000万吨左右;1967年煤达到3亿8000万吨左右,1972年达到4亿5000万吨左右。
对这样一个指标,是高了,还是低了?讨论会的第一天,柯庆施就说:4年(1958…1961年)分两段写,还是统一写?1961年,错误改了(刘少奇插话:错误大部分已经改了),这里看不出哪些已经改了,哪些改得彻底,不清楚。问个问题:“四十条”要不要?多少年解决吃穿用?15年赶上英国要不要?干劲还要不要?用什么方法鼓干劲?不然,越看越没有劲。对产粮指标,柯庆施说,农业说少了,以后究竟怎么干?6000亿斤不行,5000亿斤总可以。这个问题,包括我在内也搞不清楚。
在指标问题上,其教训是刻骨铭心的,这几年出现困难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全党片面地追求高指标,所以没有充分把握,宁可订得低一些,也不愿意订高了。在四川省,直到大会召开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没有摆脱饥饿的威胁,死亡人数在全国来说也是名列前茅的。所以西南局第一书记兼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马上说:农业指标还说低了?要达到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鼓干劲,还要解决具体问题。
陈云算了一笔账,他说:钢的指标,到1967年实现2000万吨,看起来低,可是不简单,要过六道关:一、煤,即使每年增加2000万吨煤,到1967年才能炼钢1700万吨,可见任务艰巨;二、钢铁工业本身要解决选矿、烧结、轧钢等一系列问题才行;三、要解决有色金属(镍、铬)的问题;四、要解决木材问题;五、要解决机械制造问题;六、要解决投资问题,另外还有运输问题。很不简单。不是曾经达到过1800万吨钢吗?那是用挤掉其它的办法达到的。现在再也不可能用这个办法了,不按比例是不行的。1967年2000万吨钢究竟能不能达到?我看有三种可能:一是达到或者超过;二是差一点;三是差得相当远。第三种可能性要估计进去。
这时刘少奇插话问,王鹤寿不是说可以达到2500百万吨吗?
陈云说,这个问题上,王鹤寿和我历来有分歧。有些人到书记处找干劲,到总理那儿讲困难。关于工业指标,10年规划,特别是头5年,过渡不可能快,再一个10年会快些,因为农业要恢复。报告中的指标不要改了。我们要和帝国主义、修正主义争气,但争的方法,不在数字,而是在按比例、配套,踏踏实实前进。让他们笑好了,只追求数字,靠不住。
事实上,报告中谈到的各项指标是被迫下降的,也是被迫调整的结果。周恩来回顾前两年的情况时说,早两年,是否能很好的调整?很难。因为还不认识,对错误的东西还没有彻底批判,就无法彻底调整。1959年庐山会议调整了指标,还是浮夸。一听到粮食收9000多亿斤,棉花收了3500万担,四大指标又上去了,高速度变成追数字,完全不按比例。我也讲过15%、25%,也是浮夸。当时不认识,现在比较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如少奇同志所说,是被迫下降,我们的工业是60年代、70年代水平的工业,如果真是把品种质量搞上去,1967年到不了2000万吨钢,也是好的。我们是一步一步退,被迫调整。另外,许多超阶段的东西没有批判,也不能很好调整。一个国家搞几个独立的体系,理论上站不住。指标下放、独立体系,我要负责。现在要批判。
刘少奇毫不客气地说,现在还有人不当事后诸葛亮。有这样一种观念,指标高就有干劲,这种干劲靠不住。现在的许多积极性,是解散公共食堂,实行《农业六十条》,基本核算单位下放调动起来的,并不是高指标调动起来的。
讨论之四:犯错误的原因?错误的责任?
一涉及犯错误的原因、错误的责任等,每个人的心头都不会感到轻松。整个“七千人大会”对这些问题的讨论,也是人们议论的焦点。敏感,却又无法回避。起草委员会讨论起来,更是感慨万千!
首先,哪一段是犯错误的关键时期?
《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 第二部分二十一人报告起草委员会也起波澜(5)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的说法不太一致。一种意见认为关键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另一种认为关键在1960年。
李井泉说,毛病比较大,是在庐山会议以后,反映了一种不正常情绪,给农村带来严重创伤。感到最苦的就是1959年冬到1960年春。
陶铸说,郑州会议反“左”的指示,我们开始有抵触,后来真正贯彻了。可是庐山会议一来,一下就吹了。如果郑州会议的指示一直贯彻下去,情况会完全不一样。郑州会议反“左”的精神贯彻不彻底,庐山会议后,全面反右,不反“左”,事情就坏了,广东、湖南情况稍好一点。形势变化,我们掌握不住。陶铸又补充说,反倾向斗争,主要是庐山会议以后。
彭真说,1960年是高指标、高估产、高征购、大出口,基本建设也是1960年搞得最多。1960年的毛病出在没有调查研究,首先是我们书记处。小平带头,没有调查研究。在杭州,提出“瓜菜代”,但对1959年灾情估计不足,对城市人口增加估计不足,农业养不活这样多的城市人口。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