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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的批判!这五个字重重击在我心坎。
第三件珍贵的收获,是大大方方的自信。
赵彦宁 老师是一个很酷的人,为了让她认识我、愿意担任我的论 文指导 老师,我跑去当了一学期人类学助教。某堂课 赵 老师拿着几份学生的期中报告,问其中一名学生:“你里面用的 《 笔者 》 两字,是在说谁?”答曰:“我自己。”又问:“还有你,你里面用的 《 研究者 》 三字,是在说谁?”答曰:“我……我自己。”
放下厚厚的报告, 赵彦宁 老师冷冷说道:“对,就是你自己,通通都是你自己。那么,既然都是你自己,为什么要用假惺惺的第三人称,去取代简单的一个 ” 我 ” 字呢?”
大家目瞪口呆,只听 赵彦宁 老师举重若轻道 :“不是没自信,就是假客观。”
好一个将学术惯称击倒的飞踢!于是我的论文充斥着上千个“我”,光明磊落地主观。小小的一个改变,竟让我在书写论文时勇气百倍。
这三个收获当然不局限于研究学问,摆在创作,摆在做人处事也一样。
慢慢来,比较快。
谦虚面对你所不了解的事物。
最后,别用惺惺作态的姿势论述你的主观!
33 被打要站好
电影幽灵人间有句台词:“有错要承认,被打要站好。”
被打要站好的姿势,值得我谦逊地学习一辈子。
对政治人物来说,说对不起最难。
政治人物犯了错,不管是手滑了一下用机要费买钻石,或是失神将特支费申报财产,政治人物通常会将 三种句型缝在嘴上:“对于这件事,我深表遗憾。”或“外界的批评与指教,我们会认真反省检讨。”或“我想现在讨论谁该负责并不是最佳时机,我们应该思考下次如何做得更好”——去取代一句干净俐落的“对不起,是我错了”。
说到底,政治人物可以行事瑕疵,但不能做错事情;这种想法,也未免太小看了华人社会一向最宽大的、最讲究公道的“原谅文化”。
无论如何,做错了事,只要心中雪亮是自己不对,当机立断就道歉,毋宁是最好的做法。多余的考虑,会让一个人有时间思考搪塞的理由,如果时间再拖延一点,那人便有进一步思考“说谎”的可能。
支支吾吾又决不道歉的嘴脸,看了就讨厌。好整以暇端出大好说辞粉饰自己的模样,更让人心寒。——有种,你就打心底觉得自己没错。
不过道歉倒得太快,往往会让对方不知所措。
有一次我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讨论事情,过程颇有争执。由于我一路据理力争,理亏的朋友招架不住,脸色越来越差。到了最后,朋友沉脸指责我做的一件错事,力图扳回一城。我愣了一下,旋即正色说道:“对不起,那件事是我不好,以后如果我犯了类似的错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进。”那朋友完全傻眼,脸色凝重说:“你这样道歉,不是会让我觉得很尴尬吗?”这下换我傻眼了,只能说:“认错有什么不对?”那朋友不快道:“你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好证明你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对的,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吧?你道歉,这样我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干净俐落的道歉,招来更大的不愉快,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也许在这个过度伪善的社会里,一个人鞠躬认错的速度太快,会招来不安的猜忌,而不是爽朗的原宥。
想起一件跟排泄有关的对不起。
以前在成功岭受大专训时,有个老是自称书读不多的班长,戽斗厚实、一脸横肉,上莒光课时,不管你是要大便还是小便,都得报告他才能离开教室。但戽斗班长总是当着大家的面大骂:“你他妈的不能等是不是!刚刚大家去尿你不去尿,现在尿什么尿!”但实际的情况是,课程之间常常很赶,我们有时冲回寝室拿个东西就来不及去厕所,真熬不住了才会在课堂上申请排泄,招来一顿让人面红耳赤的骂。
不知从谁开始,如果非得在课堂间如厕,大家就苦着一张脸跟戽斗班长说:“报告班长,我肚子突然很痛。”戽斗班长只好冷冷地瞪着申请上厕所的人离开教室。时间久了,没有一个人不是用“肚子突然痛了起来”的理由申请如厕。
终于有一天戽斗班长大怒,痛斥大家:“干!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肚子痛!想尿尿就想尿尿,你们这些大学生是什么心态!硬着头皮跟班长说:报告班长,对不起,我要去上厕所……然后被我狠狠骂一顿,我会不让你去尿吗!你们他妈的这么禁不起骂吗!”
这一骂颇具医疗神效,接下来想中途举手上厕所的人,肚子都不痛了。
34 天使一路好走
话说从头。
就读东华大学的超宁是个漂亮大方,富有正义感的女孩。过去一年超宁听闻许多关于某房东“剥削打工学生,订金、押金退还拖延,房租涨价”等亲身经历后,路见不平,在 bbs 网路上指责房东的不是。房东恼火,一口气控告十八位同样在网路上散布抵制该房东言论的大学生,其中包括超宁。
结果,十七位大学生低头认错道歉,换来房东的撤告。唯独超宁以“永不妥协”回应,最后房东诉以毁谤。
检察官提醒超宁需要举证,否则案情对她不利。超宁开始在网路上寻求曾经吃过房东亏的学生协助,她写道:“我很谢谢同学们的加油打气跟关心, 不过目前在对抗整件事情的,残酷的说 ,只有我一个人 ??……?? 审判的结果,就是对与错,是与非的答案, 我输了,就代表他是对的,我是错的,他是好房东,我是造谣者 ,而不是我能够在这里提醒关怀日后的学弟妹。那以后的学弟妹们怎么办 ?还要再一大堆人跟我或之前学长姐有一样的遭遇吗 ?虽然官司是我跟他 ,可是我不觉得我只是为自己在争取, 所以我不要退让。也希望,如果你能提出帮忙,不管是实质的,还是一声加油,都会让我继续勇敢 。我希望,也有人可以站出来,我会站在他前方挡子弹的 。”
最后,我们看到一则覆盖白布的新闻。
东华大学历史系大五生杨超宁,十四日早上于撷云二庄校舍上吊自杀,留下一句:“就算我离开人世,也绝不跟吴老奸低头。”
一下子,台大 ptt 与东华 bbs 网站上野火蔓延,将炮口对向学校、对向教官、对向房东,怒气沸腾,学生组织开始串连集会请愿,“盛况”罕见。
看着网路上一页页的乡民怒气,悲怆不已的我不禁感到荒谬可笑。这就是网路乡民的正义吗?如果当初超宁在网路上寻求房客证人与支持时,有此刻百分之一的奥援,有忧郁症病史的超宁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吗?
我说,是空虚的嘴炮正义将超宁逼到了极限。
学生好欺负,是因为学生摆明了好欺负。
所有被房东扬言控告的十七位学生全部临阵退缩,如果他们当初在网路上义愤填膺地掷声,是满腔的热血正义,那么退缩不仅意味着你们体虚怕事,更是一种虚伪。那些被大占便宜的房客,只要离开了让他们再三干谯的困境,就彻底告别了腐烂的前尘往事?剩下的,只有形单影只的、从未受过那些房子气的超宁。
忧郁症病人是生了病,精神身体都虚弱,可超宁在意志上却没有表现出屈服软弱,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她想到的绝不是退缩,而是无助又激动。
这个社会太多的嘴炮,缺少行动力,尤其网路上更充斥敲打键盘时瞬间产生的廉价正义。离开了网路,也离开了情绪,靠着菜市场般聚拢的集体正义也随之消逝。告诉你,那不是热血,只是一时看不下去的脑充血。相比之下,老是在为成为植物人的儿子张振声杠上台大,在网路上疯狂贴文数年之久的张爸,就令人由衷佩服。
曾经听过,即使是微弱的声音也是正义。那就去你的这种蚂蚁大小的正义吧。缺乏实践力的正义,只是一个概念。一个供奉在庙堂接受香火的神主牌正义。
正义,是属于勇敢捍卫它的人。
每个人,都该捍卫自己的正义——如果你认为它值得,就该拿出像样的力量。
有网友说要在东华校园里摆放装置艺术,纪念这位为大家发声的守护天使。如果真立了像、造了碑,每个从其身边经过的东华人都要想想,这个天使如何在寒冷的冬天清晨,看着手中红色围巾流下无助的眼泪。
附注 :由于事发后我就立刻写了三少四壮,所以有一些资讯更新上的错误。例如那十七位被房东控告的学生,有一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成了被告,在此向他们致歉。但保留我写此篇文章的意义贴出原文,故用附注的方式表示错误之处。
35 过重的父母期待
又到了学测的季节。
前一阵子在我的网路个人板上,许多人讨论着当初大学联考或学测后填志愿时,常受到父母的威胁利诱,不得不改变原先对未来的想法。有些父母甚至将孩子的志愿卡藏起或撕掉,非常机八。
网友谈起亲身经验,发现很多父母都很喜欢强迫子女(尤其是女孩子),选填师范体系的学校,理由再清楚不过,就是子女将来的职业清楚明白,是条为人师表的康庄大道。结果谁料得到正式教师越来越难考,流浪教师每年十几万人……还持续增加中,如果不是对为人师表怀有高度热忱,这些一毕业就失业的孩子肯定很赌烂自己的父母,更赌烂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顺服父母的期望。
有个网友大学指考的数学成绩 96。8 ,想念商学院或资管,结果被父母压去念幼教。由于她实在对所学毫无感应,每学期都在二一边缘,好不容易熬到实习结束已虚掷六年光阴。她说:“只能说,一切都是父母亲不切实的期望。因为他们的愚蠢以及我的妥协,浪费了我黄金的岁月六年。我的父母这样做,他们得到什么?他们得到我与他们的关系异常得疏离,疏离到就算住在家里,每天最多不超过两句话。”
为了爱,为了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父母是世界上最容易忧心忡忡的一对动物。
如果孩子决定要念“消防学系”或“森林系”,他们一定很吓。但越是冷门的科系,很可能意味里头藏着非常专业的知识系统——而且,竞争也相对低。我有个一起长大的好友大学念的是测量系,有整整四年我都偏执地认为他毕业后要去设计尺、圆规、三角板之类的东西(是的,我蠢毙了),结果他考国立研究所的录取率超级高,高考公务员六级通过,如今他一帆风顺。
物极必反,本是常理。
如果有一半的人都念医科,那么我们去动个心脏手术,大概只会收一份猪排便当的钱——正如许多财经系毕业的绩优生,其实并没有在柜台数钞票或替客户操作基金,而是在街上发现金卡传单。你替他不值,他也很干。
其实大学念什么,就跟孩子将来的职业有关吗?我看非常的未必——如果商业周刊做个统计,我很愿意被回呛。话说回来,就算大学念的东西跟你的职业息息相关,在你十八岁就得在志愿卡上做出职业选择的时候,严重误判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因为超喜欢算三角函数,就想填进数学系的人可曾少了?
擅长解化学反应式,就误以为自己也喜欢做化学实验的人可曾少了?
就因为生技听起来很酷,满心以为考进去就可以开始复制林志玲、或是制造透明光的蠢货,又可曾少了?
再说万年大热门医科吧,如果你的孩子没那种脑袋你还掐着他重考,别说他终究还是考不上的局面,就算他真的当了医生,但将来不幸在动脑部手术时打了个喷嚏,他第一个想到要扁的人,恐怕就是父母了。
念什么都有风险。
就算你了解自己,你也可能不了解系所。
了解系所,却可能不够了解自己。
常常你都得锻炼自己的“延展性”与“适应力”, 那才是真正的竞争力,而不是一种“学历 / 职业”上的保护伞。父母在这种填卡关头,还是少给压力,多给支持的好,真正的期待该放在“让孩子成为一个,在面对困境时拥有强壮心灵的人”吧!
36 职业作家的版税公式
总是有人在我的留言板问我,他想以写作当职业,眼下该如何进行。
南无阿弥陀佛,我不是 张 老师,也不是 叶 教授,不过我既然是写作维生的男子汉,对怎么折腰这袋五斗米很有感触。
记得写硕士论文时采访过畅销作家蔡智恒,我问他 :“有没有想过投稿文学奖,让那些整天呛你的纯文学前辈知道你也是可以写严肃文学,只是愿不愿意而已。”蔡智恒没有拐弯抹角告诉我文学没有大众严肃之别、只要是好作品就是好文学之类的屁话,他说:“我随便写一个短篇的版税就比文学奖奖金还高好几倍,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投文学奖?”
他的回答赢得了我真诚的尊敬,也羡慕不已。所以我打算用决不放屁的态度,说说对把写作当职业这件事的一系列看法。
首先,既然要把写作是职业,而不是兴趣,所以先算个换钞公式给你看。
最差的状况是,出版社只想支付你一笔固定的买断“写酬”,此后无论畅销滞销都与你无干 。但进入版税的世界也不见得舒适安泰,若一本书定价 180 ,版税率 8% ,首刷支付 2000 本,三者相乘不过 28800 元。有些黑心出版社甚至会在下一本书的版税计算里,先扣除你上一本没有卖完的预付本数再结给你,极尽压榨之能事。或者你已不是新人,让我们重新计算一次 : 一本书定价 180 ,版税率 10% ,首刷支付 3000 本,可以有 54000 元,这样手头看起来是不是宽裕多了?
让我们丢掉计算机,闭上眼睛,此时你会想到什么问题?
如果你想到的问题,是……“那 什么时候,我可以畅销到首刷支付破万本啊?”的话,你绝对是万中选一的天才,对 99% 的作家来说,规划自己从哪一本书开始大受欢迎,只比中乐透头彩的难度还要低一点而已。
停止“作家 = 有钱人”的 幻想,事实上根本完全相反。
我们无法用超能力控制畅销的时间,也无法掐着出版社的脖子说 :“老板!我决定下一本书定价一百万元!这样我就赚死了哈哈哈!”或“老板!我想了很久,决定要抽 50% 的版税!因为……我值得!”
那怎么办?真正的答案隐藏在公式之外……让公式计算多次一点!
更切实际地说,就是 :“你多久可以写完一本书?”
上班族一天上八个小时的班,你也要有同样的毅力,每天花等值的时间创作。也许你可以跑去花东海岸线汲取灵感,但最好在行囊里塞好稿纸。也许你可以自由放假,但一天没上工稿纸一天就是白的,童叟无欺。
以写作为业的不确定因素很多,但问题通常出在自己身上。
梭罗说:“光勤劳是不够的,蚂蚁也很勤劳。”假定一本书八万字,你得花三个月才能写完,那么你三个月的全部收入就是 54000 (还没扣税呢)。 写作量大又稳定并不够, 你还得祈祷这个作品有出版社要出!残忍地往下说,就算你一个月竟能神速写一本书,一年可以写十二本书,也得有出版社愿意帮你通通出版,不然就只是占硬碟空间的文字档——这是最严肃的问题。
出版社不是收容所,没有义务陪你一本又一本印善书试探市场。如果你天天带稿子去出版社门口静坐,就像隔了三十条街的大婶要出门买菜、却把她家流鼻涕的小鬼丢给你暂时保管一样。出版社很冤。
如果你写作的速度跟政客兑现选举支票一样慢,加上没有好心的出版社愿意印刷,君不曾见,常有那种自费印了好几百本书,在台北火车站附近挨人兜售的创作斗士吗?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只是你未必能够接受。
目前我们暂时得出“勤劳写作”这个字的结论, 下礼拜我们再继续谈。
37 职业作家的中产幻境
当现实与幻境产生摩擦,写作就会变成一种布满尘埃的负担。
半年前,某报记者采访我时曾提及一个颇受欢迎、我也很喜欢的严肃文学作家。记者说,他的版税比起其他菁英同侪已是天价,但听说还是过得有点哀愁。我不信,问怎么可能?那记者想了想,说要用写作满足对中产阶级生活的想像,真的非常困难。
一语道破。
世人常常对作家产生许多美好想像,然而作家在台湾,可能是想像中最接近中产阶级、但事实上最偏离中产阶级的族类。
有多少人支付得起天天去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