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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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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疯了!

    外头风和丽日,春光正好,春风摇曳着杏花的盈香,隔着红墙都能闻到它的香味。

    但此刻姜钰睁着眼睛躺在紫宸宫那张漂亮的雕着龙凤纹的紫檀木大床上,盯着头顶那绣着红梅傲雪的月白帐子,心里却一直在想……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还是宁默宫里默默无闻的皇帝庶妈里的一个。

    再睁开眼睛,她已经变成大周皇宫里深受恩宠的妃妾!

    从深宫里守寡的年轻太妃,变成宠冠六宫的贵妃,这滋味……

    姜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卷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觉得这滋味……委实五味杂陈得很。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穿着素青色襦裙的清秀宫女走进来,掀起月白色的帐子,看了床上的姜钰两眼,轻声唤道:“娘娘,您醒了?”

    这已经是姜钰醒来的第二天,可以通过声音辨别来的是贵妃孟蘅玉身边的大宫女墨玉。

    当然,作为圣宠眷隆的贵妃,孟蘅玉在大周皇宫里的名声自是很响亮的,连带着她身边信任的宫女在这后宫也无人不识。

    姜钰当太妃时虽然过得浑浑噩噩了些,但孟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却也还是识得的,所以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孟蘅玉的时候,倒是免去了认错人不得不装失忆来混过去的尴尬。

    姜钰并没有理她,依旧裹着被子装睡,恨不能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多好。

    墨玉却掀开了她的被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娘娘,您既然醒了,不如让奴婢伺候您起来吧。您已经这样躺了好些日子了,总躺着身体要出毛病的。”接着又是唉声叹气了一声,用着颇为怜悯和心疼的语气道:“失了皇嗣,奴婢自然知道您伤心,但您再伤心皇嗣也不会再回来。皇上这样宠爱您,以后总有许多的机会诞下皇子来……”

    光线穿过她的眼皮照进她的眼睛里来,让人觉得刺眼,姜钰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床边上的人,然后这才想起来,这位孟贵妃娘娘虽在后宫将日子过得令所有宫里的女子羡慕嫉妒恨,却也委实并不是万事如意。

    就比如说,刚在前不久,孟蘅玉刚刚掉了一个将近三个月的孩子。

    因为这小产的缘故,这位贵妃与大周的皇帝还产生了些许龃龉,在紫宸宫里与皇帝争吵了起来,顺手“赏”了皇帝一巴掌。

    因孟蘅玉失了孩子皇帝本有怜惜之意,结果因为这一巴掌,怜惜之意变成了盛怒之色,反倒令孟蘅玉失了宠了皇帝自那一日起便不曾再踏足紫宸宫。

    这件事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连姜钰这个深居简出的太妃都晓得。

    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这位孟贵妃虽然长得倾城绝色且颇具胆量,但委实不怎么会做人。

    若是她,就会利用皇帝的怜惜之意,将自己头上的“贵妃”二字前面再贯一个“皇”字。

    而说到孟蘅玉的小产,姜钰却又想起自己来她会死,大约却全因孟蘅玉的小产!

    她不小心偷听到孟蘅玉的小产是遭人暗算所致。

    作为一个当妃嫔时不得圣宠,当太妃时也不受人关注的寡妇,姜钰自然晓得这后宫里生存最要紧的,就是蒙着耳朵闭着眼睛过日子。

    便是她知晓了这个秘密,却也不会泄露半句。

    不过她虽这样想,别人却大约更相信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所以她死前最后的景象,是被人蒙住脑袋,灌在荷花池里活活淹死。

    姜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跳坐起来,用着孟蘅玉那嗓有些清冷的声音问道:“宁默宫的姜太妃……”

    未等姜钰说完,墨玉便插话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叹息一声道:“宁默宫的姜太妃也是有些可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半夜里失足掉到荷花池里淹死了呢,怪可怜的。”

    姜钰沉了沉眼,原来这宫里是这样对外宣称她的死的,失足落水,嗯,这委实是个好借口。

    这宫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死,左不过就这几种,暴毙、急病或是失足落水,她这个太妃倒也没有别具一格。

    墨玉扶了姜钰坐起来,又道:“……长秋宫的那一位今早倒是传了话过来,说是姜太妃虽不得先帝恩宠,但到底是有品级有份位的太妃,算得上是宫里的长辈,妃嫔们都须得每日前去祭拜……”

    长秋宫里住的,自然是皇后崔娥姿。

    墨玉说到这里,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接着道:“……我看她也就是仗着皇上不在,摆一摆皇后的谱子,故意针对娘娘罢了,娘娘倒是不用理她。”

    姜钰却想去看一看自己死后的样子。

    姜钰转了转眼珠子,道:“既然皇后发了话,面上总是不好不听的,伺候哀……本宫更衣吧。”

    墨玉微微有些惊讶,看了姜钰一眼,却并未说什么,招手将守在寝殿外边的宫女叫了进来,然后服侍姜钰沐浴更衣,然后出门去了宁默宫。

    宁默宫内外挂了白幡,布置成灵堂的模样。

    姜钰走进宁默宫的时候,正殿里已经是跪了好些的宫女、太监,还有低品级的太嫔宫妃,垂着头抹着泪咿咿呀呀的哭,姜钰却听不出半分的伤心。

    唯一让人觉得真心哭得绝望撕肺的,却只有扶着棺柩跪在最前头的谷莠那个在宁默宫与她相依为命的宫女。

    一声一声的喊着“娘娘,娘娘”,伤心又绝望,仿佛要将宁默宫都哭塌了一样。

    姜钰有些欣慰的想,不枉她这十几年疼她一番,这种时候能够真心为她掉几滴眼泪的,也只有这个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丫头了。

    姜钰越过这一群跪下来给她磕头请安拜见的宫女内侍和宫妃们,径直走到灵堂最前面的棺柩前,先是低头看了一眼伤心大哭的谷莠,再抬眼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自己,忍不住闭上眼睛撇过脸去。

    她活着的时候,虽然长得不如孟蘅玉这般倾城倾国的美,但委实也是漂亮的。

    但此时躺在棺材里面的那个自己,大约是死的时候在水里泡得过久,身材肿胀变形,脸上发紫发黑,表情狰狞,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此时她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自己的尸体,心里再次是难以言明的滋味。

    她再次怀疑起了这个世界自己这究竟算是死了呢,还是活着?

    想想这个问题,配合此情此景,也是令人毛骨悚然得很!

第二章 宇文烺

    若说在来宁默宫之前,姜钰还在心里偷偷打着将自己的尸体留下来,不能将其下葬的主意,万一自己这“芯子”哪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呢?结果那时候身体已经成了一副白骨,那就真成白骨精了!

    孟蘅玉这副身体虽好,比自己原来的身体年轻了个六七岁,漂亮了个六七分,但终归用得不怎么顺手。

    虽说原来的身体归根来说也算不得自己的,但终归用了二十几年,有了感情,有了默契。

    只是现在姜钰看着棺柩里自己那副身体丑陋的模样,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何况这副身体就算留下来,只怕也是不能用了。

    姜钰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

    再低头间,又看见一边痛哭一边将头往棺柩上撞的谷莠,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额头因为撞得多了,也磕出了口子,有血从口子里渗了出来,看着有些可怜又有些恐怖。

    到底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人,姜钰见了也有些不忍心。

    想了一下,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来,弯腰低头递给她。

    谷莠倒是有些惊讶,大约是没反应过来,她这个“贵妃”会对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宫女伸手,所以怔在那里。

    姜钰直接用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一通,有些嫌弃道:“别哭了,哭起来的样子真是难看,你虽然叫狗尾巴草,但狗尾巴草也是要脸的……”

    话刚出半句,姜钰反应过来,自己这说话的语气委实不对,显得太不生份,于是连忙打住。

    她现在于别人来说,是紫宸宫宠冠六宫的贵妃,而不是宁默宫里被人遗忘的姜太妃姜太妃此时在棺柩里面躺着呢。

    姜钰换了个语气,用孟蘅玉说话的语气再开口道:“你别哭了,你家主子若是知道,大约也不愿意你如此。”

    谷莠大约是伤心得过了头,倒是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看着姜钰默默垂泪又欲言又止想对姜钰说什么的模样。

    但在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开口之前,此时却外边却传来内侍通报的声音:“淑妃娘娘到……”

    姜钰直起腰来,眼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便看到原本跪在地上痛哭哀嚎的宫女太监纷纷让开了两边,空出一条道具来。

    未见人影,空气中先传来淡淡的兰花幽香。随着暗香盈来,一个锦衣素服的女子由宫女拥簇着走了进来。

    女子长得眉目如画,双瞳含水,雪白的衣裳衬得她更加如空谷的幽兰,似水仙的冰清,虽并不如孟蘅玉的倾城清冷绝艳天下,却有另外一种的皎皎风流,令人见之难忘。

    若是仔细看的话,女子肚子还微微凸起,仿若有着三四个月的身孕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有着三四个月的身孕。

    女子进来后,看到里面的姜钰,眸光带水的亮了一下,嘴角浅浅弯起,露出了一个亲切的柔和笑意,仿佛看到了亲近的人。

    她先对姜钰行了妃礼,然后才伸出手来拉起姜钰的手,声音像是清晨里的晨雾,柔柔的笑道:“……我刚刚去紫宸宫寻你,紫宸宫的宫女告诉我你来了宁默宫。蘅玉,你身体才刚好了些,怎么不多歇着,反倒是来了这里?”

    淑妃者,姓孟,闺名萱玉。

    孟萱玉,孟蘅玉,真是十分相似的两个名字,听着就像是两姐妹。

    而事实上,她们也的确是两姐妹。

    一个庶出,一个嫡出,一个为姐,一个为妹,同父异母,实打实的亲姐妹。

    这皇宫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委实不算什么,比如说先帝的后宫里,除了有姐妹同为妃的事外,还有姑侄同为妃的。

    而如今这位大周皇帝的后宫里,除了贵妃孟蘅玉与淑妃孟萱玉是姐妹,皇后崔娥姿与另一位崔充仪也是堂姐妹。

    姜钰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芊芊玉手。

    真是极漂亮的一双手。

    但是让姜钰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孟蘅玉对自己这位姐姐显然也并不是那么亲近的,这一点从她的宫女墨玉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此时跟在她身边的墨玉就表情不善的盯着孟萱玉,上前挡在了姜钰的前头,将孟萱玉的手从她身上挡开,声音有些冷淡的道:“淑妃娘娘,我家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孟萱玉听着一怔,见她并不对墨玉的话加以制止,脸上露出了几分被伤到的表情。

    目光黯然的看着姜钰,几分伤心几分愧疚的道:“蘅玉,你还在怪姐姐?”

    说着垂了垂眼,又接着道:“我知道,因着上次在景安宫的事,你定然是怪了姐姐和皇上……”

    上次景安宫发生的什么事,姜钰自然不知道,不过里面只怕少不了又是一番爱恨纠葛之类的。

    姜钰倒是有些好奇,竖起耳朵想听她说下去。

    不过孟萱玉说到这里,却偏又打住不说了,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却将她吊在了半空里,委实让人难受得很。

    姜钰正想开口说几句将里面的八卦引出来,偏在这时外面又传来通禀声:“皇后娘娘到……”

    然后是一身华服的皇后崔氏在宫女太监的拥簇下如风如火的走了进来,头上的步摇金钗随着步伐叮叮作响作响,摆足了皇后的架势。

    姜钰心里有些感慨,她活着的时候宁默宫是门前冷落鞍马稀,连活鸟都见不着几个,死了倒是热闹了起来。

    崔娥姿进来后,看着里面站着的姜钰和孟萱玉,目光阴鸠一般的冷了一下,但瞬间又将情绪隐藏了下去,然后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道:“今日倒是巧了,贵妃和淑妃竟然能走到一起。”

    孟萱玉伸手扶了扶肚子,给崔娥姿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姜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贵妃”也该给皇后行礼,然后才跟着屈了屈膝,敷衍道:“见过皇后娘娘。”

    崔娥姿露出一股意兴阑珊的表情,道:“都起吧。”

    说完看向孟萱玉扶着的肚子,目光再次忍不住冷沉了下来,再将目光移开看向姜钰,微高抬了抬下巴,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态度,问道:“贵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然后不等姜钰回答,又自己接着道:“小产虽然损身,但贵妃养了这好些日子,本宫想着也该好了。正好,本宫刚刚还和太后谈起,姜太妃是长辈,她这般英年早逝,膝下无儿无女,应择个人在她灵前守着,方显我们的孝心。贵妃,满宫上下除了本宫和太后,你的地位最尊,本宫看这个守灵的人你来最合适。”

    姜钰还没来得急说话,孟萱玉倒是先看向崔娥姿开口道:“皇后娘娘,不可。守灵须得长跪,蘅玉小产身体刚刚初愈,怎么经得起这长跪不起。何况宁默宫此时阴气弥漫,难保不会惊吓了蘅玉。若是皇上此时在宫里,也定是舍不得蘅玉如此……”

    她不提起皇帝还好,她一提起,崔娥姿倒是越发生气,目光寒冷厉荏,寒声道:“淑妃,姜太妃是先帝宫里的人,难道还当不起她这一跪不成。”

    说完目光剜向孟萱玉,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冷道:“若不是你怀着皇嗣,本宫倒打算将这项差事交给淑妃你来做。淑妃要是心疼贵妃,不如你代了她在宁默宫跪着守灵,才算全了你对她的姐妹之情。”

    怎么说现在这件事都算跟她姜钰有关……不,跟孟蘅玉有关,但现在她就是孟蘅玉。姜钰考虑着,她是不是该说句什么话?

    但还没等她想清楚,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磁性却带着威严的声音:“皇后,你想让谁跪着守灵?”

    姜钰抬眼望去,来人桀骜英挺,一双凤目微斜,居高临下睥睨望来,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仿若巨石一般气势凌凌,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是一个不容易让人忘记的人,哪怕姜钰曾经只见过他不超过五次,但是一眼见到他就认出了他是谁。

    这倒无关于他的长相气势和威严令人过目不忘,而在于他的身份大周的皇帝,宇文!

    姜钰望了望宫殿前面放着的棺柩,忍不住感叹宁默宫今天真的是好热闹的!

    从她搬进宁默宫开始,倒是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第三章 皇帝

    姜钰十六岁进宫,以姜钰的身份活到二十四岁,宫中生活了八年,一共见过宇文四次。

    第一次是她被一顶轿车从宫外抬进宫的时候。

    那时的宇文也还是个小萝卜头,比她大不了多少,一脸稚气。

    半路上踢了她的轿子,让她从轿子上滚了下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站在地上低头看着被摔得灰头土脸的她大概十秒,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用一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道:“……原来这就是父皇新纳的妃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恐怕父皇晚上会有心无力吧!”

    说完扬长而去。

    他那时候瞧着就是个中二期的少年,一个在宫中失了母妃又无权无势的皇子,脾气古怪了些,性子暴烈了些,规矩差了些,人见人憎了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缺点,并不像现在这样心思深沉。

    第二次是她被老皇帝招去侍寝。

    结果那天老皇帝还没进门,怀了孕的许婕妤就闹肚子疼,老皇帝匆匆的赶去探望爱妃,将她这个小才人扔在了交泰殿中。

    老皇帝将她扔下了,她却不能走。穿着一身薄得像是没穿一样的纱衣坐在交泰殿里。

    她还记得那是个冬天,交泰殿里的银霜炭燃尽快要熄灭了也没有宫人进来添炭,她冷得簌簌发抖。

    交泰殿的宫人们看她的眼神若不是嘲讽就是轻视,多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宇文这个时候闯进交泰殿里来。

    前面说了,那个时候的宇文十分中二,也十分的不将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老皇帝对他又颇为放纵,他闯到交泰殿里来,宫人没人敢拦。

    他是来找爹的,进来后在寝殿里晃了一圈没找到老皇帝,要出去的时候才见到已经僵坐在榻上许久一直好奇盯着他看的她。

    他倒是用眼神睥睨了她一眼,用余光停在她身上三秒,然后撇了撇嘴,哼道:“你倒是挺耐寒!”

    说完便出去了,再然后便有宫女进来给殿里添炭。

    她那时颇是感激他的,宫里的宫人擅会捧高踩低,自然不会心疼一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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