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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充仪道:“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背叛自己的家族?”
姜钰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没有。”她说的是实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宇文是容不下崔太后和崔家的,宇文和崔太后崔家之间,迟早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崔充仪若是认为宇文的胜算更大,为了给自己和自己生母留一条后路,投靠宇文也不足为奇。而且听她一直所说的,崔家对她和她姨娘也并不大好。
就像她,挂了姜家女儿的名义,但哪天姜家要是出事被抄家了,她绝对不会为此伤心半分,只会大笑三声道一句活该。从这个方面来说,她也算是背叛家族的人。
崔充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的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崔家,崔家的人都太冷血无情。”说着又转过头来,问姜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姨娘的事?”
姜钰摇了摇头,见她脸上认真,自己也忍不住认真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碗,听她说。
崔充仪道:“我姨娘本是锁匠的女儿,我外祖父原在京畿开了一家锁铺,专门制锁卖锁为生,外祖父还收有一个徒弟,用于传承他的手艺。我姨娘与她师兄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长大后互许终身。外祖父喜爱这个徒弟,所以也乐见其成。
但是后来,我姨娘跟随我外祖父去崔家给我的嫡母的箱笼开锁,恰巧让我父亲看上了。然后我父亲便逼迫我姨娘与他为妾,我外祖父和姨娘不愿意啊,可是一对普通的父女哪里硬得过崔家。崔家的人甚至不打算与外祖父好好说话,扔下二百两银子,然后押着姨娘一顶轿子就抬进了崔家,当天晚上我父亲就硬逼着我姨娘和他同了房。
我嫡母却以为是我姨娘故意勾引的父亲,于是逼着外祖父签了我姨娘的卖身契,压良为贱。我外祖父到处求告无门,因此气绝身亡。姨娘知道后伤心欲绝,几次自裁而不成。后来我姨娘设法联系到了她师兄,想让他带着她逃跑。他们相约好了一起私奔,可那一天姨娘的师兄却失约没来。姨娘没有等到他,以为是他害怕崔家的权势而抛弃了她,心碎之后留在了崔家委身父亲。直到几个月后,姨娘才知道她的师兄已经死了,死在了他想带她离开崔家的那一天。他被父亲派去的人砍断了四肢扔在了河里,死无全尸。姨娘总跟我说,要不是那时候发现已经怀了我,她大约就跟随着外祖父和她师兄一起去了。”
姜钰听着一时默默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每一个苦逼的女人身后,总有一段苦逼的往事。
崔充仪今日却很想找人说话,继续道:“姨娘刚进门的时候,父亲的确喜爱了两年,宠爱了两年。可是父亲是风流的性子,院子里总有新的莺莺燕燕进来,然后替代了旧人,没多久姨娘就失宠了。我姨娘长在简单普通的人家,没有争宠邀宠的手段,也斗不过其他的姨娘,所以总被欺负。嫡母也厌恶她,常磋磨她。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去给嫡母请安,嫡母嫌姨娘给她倒的茶太烫,罚姨娘跪在地上。那时候所有的姨娘都在,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在,嫡母却当着我的面,往我姨娘脸上啐了一口口水,然后用嫌恶憎恨的语气骂我姨娘是‘破烂货’,而其他的姨娘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见了,却附和奉承着嫡母取笑姨娘。贵妃娘娘,你虽自小也不得父亲疼爱,但毕竟生为嫡女,有生母相护。家中姨娘庶姐再对你们不敬,却也不敢任意妄为,一定不知道那其中的感觉。我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姨娘被欺负被取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那时候恨极了,憎恨所有崔家的人,包括我自己。因为竟然因为怕得罪嫡母,也没有敢站出来为姨娘说一句话。”
姜钰看着眸光湿润,一直再为曾经自私冷酷的自己而懊悔的崔充仪,忍不住同情起来。她不知道她小时候在崔家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呀,简直是比她在姜家还惨。
姜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道:“你当时就算求情了也没用,且恐怕还会让你的嫡母更加为难你姨娘,所以那件事不能怪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都不是傻子
崔充仪哀笑了笑,对姜钰道:“我当时是因为什么,亲眼看着姨娘被辱而无动于衷,我自己心里清楚。”
崔充仪长长的叹了叹,又道:“崔家是开国功臣,但从先帝一朝手握兵权开始,加上凭借外戚的身份,就一直专擅朝政,结党营私,任人唯亲。崔家这些年狂妄自大惯了,别说族中的族人行事妄为,连崔家的下人都将胆子养肥了,胆敢强取豪夺欺男霸世。三年多前,崔家有个管事的儿子,那人有龙阳之好,强抢了酒楼里一个端茶送水仅有十三四岁的小童,后来在床上把人给玩死了。那管事竟仗着崔家家仆的身份命京兆府尹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仅如此,还将那男童告状的一家人弄得死的死伤的伤,家破人亡。而崔家人知道这件事也依旧纵容,不对族人和家奴加以约束和训导。我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崔家干了有多少。崔家在外不得人心,在内为皇上所忌,迟早会有灭族之祸。”
崔充仪顿了顿,目光黯然了一下,又继续道:“可就算是这样的崔家,也并不是全都是坏人。族中的妇孺垂髫,他们大部分并没有做过坏事,甚至对崔家的许多行为都不认同,只是因为生为崔家人,所以不得不受崔家的牵连。像是我的大伯母宁国公夫人,她是个心慈善良的好女人,但她劝不住权势膨胀的丈夫,也劝不住野心勃勃的儿子,所以日日吃斋念佛,祈求菩萨宽恕崔家的罪孽。”
姜钰默了默,问道:“所以你以帮助皇上探取崔家的情报为交换,想让皇上日后饶过崔家的妇孺幼小?”
崔充仪点了点头,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帮皇上,并不只是为自己和姨娘留一条后路。我在想,便是崔家的一些男人在外有错,可崔家的许多族人却是无辜的。他日崔家祸及之时,我不敢求皇上饶过崔家成年的男丁,但总希望能饶过那些无辜的妇孺。”
姜钰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崔家知道你在帮皇上做事,不会饶过你和你姨娘。”
崔充仪笑了一下,叹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做人总要有所牺牲。何况我若什么都不做,他日也逃不过崔家的那一劫。”她说着又深深吸了口气,又道:“我若有幸能活到皇上大事平定的那一天,我就求皇上放我出宫去,然后和姨娘隐姓埋名在外面开个锁铺。姨娘总说,她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还是以前和外祖父和她师兄在锁铺生活的那些年,我想成全我姨娘的心愿。”
姜钰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笑了笑,道:“你一定可以达成心愿的。到时候要是皇上不肯放你出宫,我帮你。”
崔充仪取笑她道:“帮我挖一条地道?”
姜钰耸了耸肩,道:“有什么不可以。”说着又有些怨念,道:“在冷宫的时候要不是你告状,说不定我还真将地道挖通了。”
崔充仪还是很感激姜钰的真心的,对她笑了笑,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刚才的话题终归是有些太沉重了,让气氛都不大好。姜钰于是又笑着转移话题道:“你说这浔阳长公主,有时候也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明知道根本没办法跟崔冕和离的,如今却非要把事情闹大,一副要跟崔家撕破脸的样子,她也不怕崔家事后报复她。”
至少姜钰认为浔阳长公主此时闹起来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崔太后毕竟是她的嫡母,要拿捏她一二还是很容易的。她的生母又是宫人出身,没有得力的外家可靠,甚至与皇帝的感情也算不上亲近,要是宇文这一次顾忌着崔家不打算为她出头,她不仅是白闹了这一场,而且还把崔家整一个得罪了。
崔充仪道:“长公主是聪明的人,一个聪明的人是懂得什么时候帮自己讨回公道的。”说着又笑了道:“你身居深宫,对外朝的事情恐怕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上个月辽东高句丽进犯边境,我大伯父宁国公崔玢作为镇守辽东的镇边将军,领兵抗击御敌,不仅大获全胜,还逼得高句丽主动求,割让领土。大伯父打了胜仗,皇上自然要对他加官进爵赐田赏金吧,可是崔家一门两爵位,大伯父也已经是手握兵权的柱国大将军,再往上封,就只能封异姓王了。可是你觉得,皇上会愿意吗?
浔阳长公主是挑准了时机,这个时候闹起来皇上一定会往大了的闹,皇上不一定会现在帮她和离,但皇上一定会以崔冕怒打金枝这件事压下崔家的功劳。长公主故意闹出这件事,是在帮皇上,也是在有意亲近与皇上的兄妹关系。”
再叹了一声道:“辽东的捷报还没传至京城,但是也快了。大伯父如今正在班师回京,等他回来,等着崔家的必不会只有这打公主这一件事,恐怕会有一大摊子事。以崔冕打长公主的事为开端,会有很多人揣摩着皇上的心思弹劾崔家。”
姜钰:“……”看来这宫里就没有傻子,大概最傻的就是她了。
崔充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道:“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宁安宫去了。这景安宫大概也已经吵得差不多了,恐怕不一会就会有人来请长公主过去。”
姜钰道:“我送你出去吧。”
崔充仪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崔充仪刚走,姜钰刚转回内殿里来,浔阳长公主也从偏殿里走出来了。
大概是歇了一觉,她的精神好多了,头发和衣裳都重新整理过了,就是脸上的伤还十分明显。她跟崔充仪一样认为景安宫很快会派人来请她,所以浅笑着跟姜钰道:“嫂嫂,太后和皇兄该让人来请臣妹去景安宫了,臣妹还是有眼色一点,自己主动过去吧。”
姜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也没说什么,道:“那本宫让人去把宫辇抬来,你坐宫辇过去。”
浔阳公主笑着点了点头,道:“谢谢嫂嫂。”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法
景安宫里,宇文坐在椅子上,勾着嘴唇有些讽刺的看着对面的崔太后,以及皇后和安国侯夫人母女。
崔太后脸上淡淡的,语气平缓的跟宇文说话:“……小夫妻两个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总不能因为两句口角这日子就不过了。做长辈的做皇兄长的,只有劝和没有劝离的道理。阿冕做的不对,皇帝训斥两句就是了。”说着脸上皱了皱眉,已经露出了不满,道:“皇帝何必将人都绑了,将一点小事闹大。”
宇文听着“呵”了一声,看着崔太后道:“原来在太后心里,崔冕冷落浔阳在外拈花惹草与有夫之妇私通是小事,崔冕为了两个卑贱之人打了浔阳也是小事。公主与驸马是夫妻,但在夫妻之前首先是君臣,崔冕不敬和怠慢浔阳,暴力对待浔阳,这些在太后眼里都算是小事,不知在太后心里什么才算是大事?是等哪天浔阳被崔冕打得缺胳膊断腿还是丢了半条命了?”
崔太后脸上阴沉起来,她不喜宇文对她说话的态度,张了嘴正要出言,却又被宇文抚着额头“哦”了一声,接着打断道:“既然这些太后认为是小事,那想必崔冕口出狂言,当着浔阳的面说宇文家的天下是崔家让给宇文家的,也是小事了。”
崔太后听着震惊,安国侯夫人从没跟她说过崔冕还说过这样混账的话,眼神凌厉的转过头来瞪着安国侯夫人。
安国侯早已是浑身都在发抖,再被崔太后这一瞪,连忙“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着着急的分辨道:“太后,皇上恕罪,阿冕这孩子昨晚是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
皇后也赶忙跪了下来,道:“对对对,兄长说的都是醉话,他心里怎么会这样想,绝对不会这样想,还请母后和皇上明查。”
宇文冷冷的看着簌簌发抖的安国侯夫人和皇后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朕看崔冕昨天晚上可清醒得很,跟浔阳说话动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糊涂。就算是喝醉说的醉话,不还有一句话叫做‘醉后吐真言’吗?只是朕不知,这崔家是只有崔冕有这想法呢,还是整个崔家都是这个想法。”
安国侯夫人有些没折了,心里着急得很,红着眼睛哽咽道:“阿冕不敢,崔家更不敢。”
宇文又转过头去,看向崔太后,又嘲弄的问:“崔家是太后的娘家,可太后嫁给父皇之后,名字前该冠的是我宇文氏的姓,百年之后安息的也是我宇文家的坟茔。朕就不知道,在太后心里,是将自己当成崔家的人呢,还是当成宇文家的人。若太后将自己当成崔家的人,那朕就要问问,太后可有资格享受宇文家的尊崇。若太后将自己当成宇文家的人,太后听到这样的话,当如朕一样的愤慨。”
崔太后脸上有些青黑,一边是在恼怒崔冕狂妄给崔家招祸的话,一边是怒于宇文的质问。
崔太后道:“皇帝说的是什么话,哀家……自然是宇文家的人。”
宇文点了点头,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模样,道:“那想来太后是不会反对朕绑了崔冕问罪了。”
崔太后一时被噎得无语,说不出话来,心口被堵得慌。
宇文又道:“就论崔冕的这句话,朕没有将崔家上下全部人等绑起来问罪,已经是朕看在太后面上的仁慈。至于崔冕……”宇文脸上一,黑,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怒道:“死不足惜!”
安国侯夫人听到一个“死”字,脸上大惊,身体几乎都要跳了起来,喃喃了一声“死”,然后连忙对宇文磕头道:“不不不,皇上,阿冕言语有失,臣妇和侯爷以后一定多加教导,还请皇上看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子上,饶了小儿一命。”
崔太后也冷着脸道:“崔家与皇家是亲家,崔冕也是皇帝你的大舅子,皇帝何必动口喊打喊杀。崔冕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崔家是开国功臣,且自先帝一朝便为大梁镇守辽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崔家一族满门忠烈,难道不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皇上处置了崔冕,让浔阳如何自处,皇帝难道想让浔阳年纪轻轻守寡……”
宇文厉声道:“朕看崔冕就是自持崔家功劳,才会如此居功自傲,连浔阳这个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说着又道:“至于浔阳……”宇文冷笑了一声,道:“自然用不着给崔冕守寡,朕在处置崔冕之前会下旨断绝浔阳与他的夫妻关系,另给浔阳寻一个驸马。”
宇文说完,笑了笑,又一副好言好语好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浔阳是当事人之一,朕就请浔阳来问问,她愿不愿意与崔冕和离,满不满意朕的安排。”
说完将万得意叫了进来,吩咐了一声:“万得意,去紫宸宫将浔阳长公主请过来。”
万得意弯着腰匆匆进来,恭敬对宇文道:“皇上,浔阳长公主已经来了。”
宇文道:“那就将长公主请进来。”
万得意道了一声是,然后又出去了。
没一会,一身轻装的浔阳长公主便从外面走了过来,先对宇文、崔太后和皇后一一行了礼,道:“浔阳见过皇兄、母后和皇嫂。”
崔太后脸上十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宇文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浔阳,来,到皇兄这边来。”
浔阳长公主道了声是,然后往宇文身边走去。宇文握了她的手,问她道:“浔阳,你今晨跟皇兄哭诉说崔冕对你不敬,要和崔冕和离,现在皇兄为你做主,那可还是你真心的想法,你是否真心要和崔冕和离。”
浔阳长公主道:“皇兄,皇妹算是彻底死了心。崔冕这些年在外为所欲为,您也都看到了。平日里私通臣妹身边的婢女也就罢了,在外沾花捻草寻花问柳臣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看在他是母后的侄儿的份上。可如今,他连有夫之妇都惹,还让那女人怀了孕,更为了那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闯进公主府来打了臣妹。这日子臣妹是跟崔冕过不下去了,这一次他能打了臣妹,谁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拿刀捅了臣妹。”说着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后,道:“请皇兄和母后怜惜怜惜浔阳……”
崔太后冷冷看了浔阳长公主一眼,道:“男人生性风流,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事。你父皇也有三宫六院,那一家府上的男人又没有三妻四妾。你虽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但也不能任意妄为,而更应为天下女子表率,以贤以惠为则,岂可说和离就和离。”
浔阳长公主看着崔太后道:“那母后想让儿臣如何呢?儿臣堂堂公主,平日里对驸马的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行,难道还要学别的女子给驸马纳妾纳婢不成,对驸马的暴力也要委曲求全?父皇有三宫六院,那是因为父皇是君。别家府上的男人有三妻四妾,那是因为那些男人是主。”这话说的很明白,浔阳长公主与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