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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自己下马?”敖敏轩继续大吼。
“别怕别怕,其实我手脚挺灵活的。”她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
敖敏轩无奈地闭了闭眼,放弃再开口训她,然后他放下吴双,转头交代:“李总管,有事儿明日再说;狗子,替两位师父收拾收拾。”接著他一扯吴双,拉她往禁园走去。
“等等,让我跟福婶说说话。”吴双嚷道。
“明儿再说,你累了。”
“我不累啊!”
“你累了。”
两人的争辩声越来越远,众人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老爷这模样,这双丫头当真要另眼相看了。
宝琳与明珠互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真正的危机,第一次她们卸下所有情仇,有默契地企图挽救她们的未来。
“福婶,老爷今早要吃粥。”吴双进灶房。
“又吃粥?”福婶苦下脸。“从回来到现在,每早都吃粥,双丫头,你那四道镇府之粥,我都来来回回下知煮过几次,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煮了,好姑娘,你帮福婶想想法子可好?”
吴双抿嘴一笑。“老爷一大早便来了访客,难得在禁园里同聚呢,这会儿应该不急著找我,我来煮粥吧!”说完她挽起衣袖。
福婶一听松了口气。“太好了,有你福婶就放心了。不过能进得了禁园,可见那贵客必定在老爷心中占了极重的分量吧?”
吴双耸耸肩。“应当是吧,老爷是挺高兴的。”
“这话又说回来,双丫头,老爷待你真是没话说了,成日去哪里定是要你跟随……”忽然神秘兮兮地左瞧右看,小声地探问:“可有孕了?”
“福婶!”吴双蓦然脸红,娇憨不依。
“哎,告诉福婶,我好早点为你张罗张罗,老爷是该有子嗣了。”
吴双垂首低语。“月事才刚来呢!”
“怎么?已经好几个月了,为何会没消息呢?莫非你……也喝药?”
“喝药?”吴双莫名其妙。
“是啊,老爷也让你喝药?”
“喝什么药?”
“唉,不就是同两位姨太太般吗?老爷不想跟她们有子嗣,所以要她们喝药,我以为老爷这般疼你,对你必是不同,怎么会?唉!”福婶无奈地摇摇头。
这下子吴双突然懂了,急忙解释:“福婶,我没喝什么药。”
“咦?那怎么还没消息?”
“我也不知。”
“没关系,没喝就好。”见双丫头自责的模样,福婶赶紧安慰。“这往后日子还长得很,慢慢来。”
“喔,那我拿粥走了。”
“去吧,去吧,回头记得告诉福婶怎么个煮法。”
回禁园的路上,吴双为日后可能怀有敖敏轩孩子一事,心里充满了幻想。
“双妹妹。”
双妹妹?谁是双妹妹?吴双下意识地回头。“啊?大姨太太,双儿向您请安。”
“快别这么说!”宝琳急急上前。“你辛苦了。”
吴双瞧一眼脸色有些憔悴的宝琳,又想起福婶刚刚的一番话,老爷的确很疼爱她;同为女子,她怎不知宝琳的心思?可她放不开心胸啊!一想到要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她便心痛得无力招架。
“粥凉了,我得回去了,老爷等著呢!”就当她自私吧,她避开宝琳无声的哀怨,匆忙地逃离。终有一日,若她必须为今日的自私而受惩罚,那也等到日后再说吧!
吴双将两碗粥递上前,淡淡的香气,白润柔软的米粒,让人食指大动。
“哈哈,福婶终于换新花样了?”
吴双偷瞧一眼敖敏轩如大孩子般的神态,柔柔一笑。“两位老爷,请尝尝这‘状元及第粥’。”
“状元及第粥?取得真不错!”常挺之笑著一扬眉。“敏轩,想不到你家厨娘竞也是个风雅之人,只是不知手艺是否也是令人折服?”
“我也是第一次尝这新味儿,你吃吃看再做评论吧。”
看著两个大男人从惊讶到陶醉的神情,吴双满足地含蓄而笑。
“当真好吃!”常挺之瞧瞧碗里的配料。“猪肉、鱼肉、牛肉……为什么叫‘状元及第’呢?”
“上选的猪肉、上选的鱼肉、上选的牛肉,皆是上上之选的食材,岂非‘状元及第’?”吴双笑盈盈地解释。
常挺之听她解释后,了然地哈哈大笑。接著心里怔了怔,怎么这小丫头初看时不怎么样,现在倒觉得挺美的,而且还有些面善?自己见过她吗?不可能啊……
“挺之,你别被我这小丫头唬了,”敖敏轩宠溺地提醒。“她满脑子稀奇古怪,连我也敢戏弄呢。”
“老虎嘴上拔毛?”常挺之崇拜地说:“丫头,多谢你为民除害,教我出了胸中的恶气,大恩不言谢,请受在下一拜。”
他作势朝吴双躬身一揖,吓得她格格轻笑地闪开。不一会儿,吴双觉得这儿没她的事了,便告辞离开。
见吴双走远,常挺之瞧著她离去的方向淡笑道:“让她住在你这园子?我瞧这回你终于动了凡心了。”
敖敏轩继续吃他的粥,也下回话。
“怎么?你的门当户对之说呢?”
“还在。”他搁下碗。
“还在?莫非你还记挂著定要娶个配得上你家世的媳妇儿?生个正位的子嗣?”
“这对敖家有帮助。”敖敏轩就事论事地回答。“不过我倒是不反对双儿替我生娃儿。”
“怪了,你那两位侍妾,你嫌她们出身低,不愿她们替敖家留下骨血,如今竞会允许一个丫头来替你生子嗣?”
“双儿跟她们不同。”敖敏轩神情有些狼狈地辩解。
“哦?可这丫头愿意顺著你?”常挺之表情透著些古怪。
“她永远是我的小丫头,谁也动不了,当然是顺著我。”
“即使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敖敏轩冶下脸。“不过是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分,她最好趁早明白自己的地位。”
“那这丫头呢?我瞧她挺有自己的性子,她愿意吗?”
一想到双儿,敖敏轩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最好也趁早明白自己的身分,但我恼的是、怕的是她怎么就不明白啊。”
常挺之同情地叹口气。“好吧,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礼部的凌大人,有女及笄,打听想寻个好夫婿,论家世、外貌、人品都符合你的条件,提亲的人是不少,但凌大人就中意你,央我来探探你的意思如何,我原想这现成的媒人如何不做?反正你们两家各取所需。今日来,偏见著这丫头,又见你对她的情意,我倒是犹豫了。敏轩,这丫头跟我挺投缘的,你先别恼,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希望你别伤了这丫头,怎么做,你自己看著办吧。”
“让我想想。”
“你是该好好的想想,我衙门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送走常挺之,敖敏轩信步在园子里闲荡。眼角忽然瞧见宝琳走出明园,明珠竞破天荒地相送,两人又窃窃私语一番后才离去。
他下由得皱起眉头,不喜欢自己所看到的。这两人原是水火不容,是什么原因会凑在一起?他忽然想起双儿,对,定是为了双儿,接著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宝琳与明珠他尚且能够掌控时,她们仍敢在他背后搞鬼,若他真娶了凌大人之女,赋予身分及地位,他既无法做到成日不离双儿左右,又怎能谈要如何保护她?
转念又想,她毕竟只是个丫头啊!能获得他全部的宠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对他而言是商场的手段,双儿一向聪明,应该会懂得他的用意。想到此,他又自欺地乐观起来,还是通知挺之趁早办了吧。
怀里收著与敖府所签的卖身契约,一年终于也熬过了。手里拿的是李总管方才硬要她收著的二百两银子,说是她的身分不比寻常丫头,自然该补给她不足的薪俸。
她知道李总管意指为何,不过她虽不拿不义之财,却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得问问李总管,李老板何时会来,这二百两托他拿回去给妹妹们补贴家用。
“咦?狗子大哥,怎么不进园?”
狗子方才让老爷嫌烦,给撵出来,心里正不是滋味的跟著守在禁园门口的家丁闲嗑牙,见著吴双笑容可掬的模样,不知怎地就不痛快起来。
“双丫头,瞧你心情挺好的?”
“是啊,我跟敖府的契约满了,李总管说,从今儿个起按月领俸了。”
“原来如此,总算熬过来了,那可恭喜你,我瞧你也还算机灵,这日后李总管打算安排你跟著哪个主事学习?”
吴双微微一愣。“主事学习?没有哇,不就是一样在禁园?”
“怎么可能?”狗子自以为是的驳斥。“老爷下个月中就要迎娶凌大人之女了,当然是夫人跟著老爷住在禁园里头,还要你这傻丫头做什么?”
轰!
“狗子!”守卫急忙制止。
“你……你胡乱说什么?”吴双脑中一阵晕眩,慌乱地扯著狗子的袖口问。
“哎呀,你别扯我,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哪里胡乱说了?”
吴双望向守卫闪避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更甚。“我不听你胡扯,我自己问老爷去。”她喃喃自语,抖著双腿跑进园里。
砰地好大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用力撞开,惹得敖敏轩皱起眉,正要斥喝狗子时,抬头却看见白了脸的双儿。
“双宝贝!”敖敏轩急忙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她,担心地问:“怎么啦?什么事情给吓著了?”
“你……”
“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吓得说不出话?”敖敏轩安抚地拍拍她的脸。
“你……”吴双望著敖敏轩一脸的关切。“你要大婚了?”不,不,不会的,他依然对她这般的呵护,怎会娶别的女子?定是狗子听错了。
敖敏轩板起脸。“你听谁说的?”可恶,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为什么这样反问?他否认就好了啊!“你……真的要大婚了?”
“双宝贝,”敖敏轩抱紧她,温柔地亲了亲。“那只是个形式,你才是我永远的宝贝啊。”
“你……你……你……真的要大婚了?”吴双觉得整个人犹如被寒冰给冻住,浑身一僵。
“这是为了让敖家在商场上的运转能更顺畅,是官商联姻,商场上常见的,没什么要紧,我心里只要你。”
那不以为意的模样,好像谈论著天气。一个女子就要成为他的夫人,他竟然还可以对著她说没什么要紧?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吴双挣脱敖敏轩的怀抱,朝他大吼。
敖敏轩冶下脸,这丫头竟敢对他如此放肆?早明白他太宠她,这下子好了,竞让她爬到他的头上。“凌大人之女有家世、有地位、人品又好,她匹配敖家算是门当户对,难道你有意见?”
“门当户对?”吴双两眼瞬间失去光彩,她垮下肩,笑容惨澹地说:“好一个门当户对……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处理我?”
看见她绝望的神情,敖敏轩放软了语气。“双宝贝,我知你一下子无法接受,不过这真的只是个形式,我心里只放著你一人,最宝贝的还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你仍安心地在禁园住著,谁也不敢动你。嗯?”
是报应吧?吴双茫然地想著,可恨它来得如此之快,当初她强占了宝琳与明珠的爱,现在她……全盘皆输。
“你放了我吧!”输了就要认赔,可叹现在才明白,原来丫头终归还是丫头,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她性子一向果断,就离开吧,不该再待下来了,可……为什么心好痛?
“你说什么?”敖敏轩一时转不过来,难道双儿还没听懂他是如此护著她?
“既然你今后有夫人照顾,不再需要我了,那就放了我吧!”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敖敏轩忽然明白了,眯起眼,语气透著警告。
“我不能也不敢,愿你和夫人琴瑟和鸣,白首偕老。”不愿再看他,她转身离开。
“你哪里都不准走!”敖敏轩咆哮的扯她回身。“你认命也好,不认命也罢,凌府之女我是娶定了,而你,要我放你走,下辈子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吴双挣扎著想逃离敖敏轩的欺近。“我卖身于你敖府所签订的一年期约已满,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什么一年期约?”敖敏轩一怔。
吴双挣脱他,强笑道:“哼,你当人人都稀罕留在敖府?我正愁不知怎么跟你开口说要离去呢,如今你要娶夫人了,正合我意。”
对她的故作坚强,敖敏轩一个字也不信,但他没料到她会是自由之身,想到她随时可以离去,恐惧瞬间溢满他的胸口。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将她打横抱起,进入休憩室,将她钳制在竹床上,恶狠狠地瞪著她。“你~~永、远、是、我、的!”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宣示。“说!说你永远不离开我。”
“……”
“说!”他开始吻她。
“……”
“说!”他齿咬著她的敏感带。
“……”
“说!”他故意触碰会令得她著火的地方。
“……”她极力抗拒著他所挑惹起的反应,沉痛地流下两行清泪。
敖敏轩看著她无声地泪流,心都拧了。“唉,我对你万般的好,难道你都看不见吗?”他只好无奈地先低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呢?”
他起身,大步地离开禁园,不想再听她说出执意分离的话。
“叫李总管到大厅见我。”他面色不善地吩咐守园的家丁。
李总管得报,匆匆地赶来。“爷,您找我?”
“双儿签的卖身契不是终身?”
“不是,只一年。”
这么说,双儿说的话是当真了?敖敏轩不由得焦急起来。“为何不是签终身契?”
“听说是为了葬父,才突然需要一笔银子。”
“约什么时候到期?”
“爷,已经过了,双儿现在领的是月俸。”
“你的意思是她若要走,随时都可以离去?”
“是。”
敖敏轩这辈子第一次没了主意,想到双儿随时会走,他的心就恍若被撕裂般的疼痛难忍。“李总管,通知所有家丁,尤其是大门外的,要他们仔细地守著,不准双儿离府一步。”
“爷,可是——”这是私禁啊。
“没有可是!”敖敏轩不耐地打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双儿出府一步。”
“双儿……”敖敏轩端膳食进烹茶室。“我让福婶熬了些鸡汤,这几天你没吃什么东西,快趁热喝了。”
吴双静静地坐著,不理会他。
敖敏轩坐到她身旁,将她搂抱在怀里,亲了亲她。“还在恼我?”
“没有。”她淡淡地回答。
“那喝点鸡汤吧。”他拿起汤匙喂入她的口里。
“我吃不下。”吴双撇开脸。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我找大夫过来替你把把脉。”
“不用,我胸口闷得慌,想出去走一走。”
“也好,”敖敏轩附和地起身。“最近园子里的花开得好,我陪你四处走走。”
“我不要逛园子,我想出去逛逛市集。”
“双儿,你又想逃了?”敖敏轩脸色一僵。
“没有,你别乱想。”吴双垂眸。
“我乱想吗?这几日你又是爬墙又是走后门的,你让我能不乱想吗?”
“你陪著我出府,我岂能逃过你的手掌心?”吴双苦笑。
敖敏轩无语,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敏轩~~我真的快闷坏了,你带我出去可好?”她乞求地望著他。
这娇软的轻唤,松散了敖敏轩的戒心。“好吧,咱们骑马出去,我带你兜兜风。”他盘算著在马上,双儿想逃也没机会。
“谢谢。”吴双展颜一笑。
那笑容使敖敏轩胸口一热,仿佛许久没见到这般笑容了。“走吧,”他握紧她的手,心也跟著欢快起来。“咱们这就出门。”
到了马房,马夫牵出他的马,他抱起吴双,将她安放在马背上。“小心点。”自己正要上马,耳听吴双一声娇叱,马突然举蹄前奔。
敖敏轩此时方明白吴双的打算,他气愤地吹啃,也跟著前奔,马儿听得命令,忽然止步,吴双一前一后的冲击,往后摔跌落马,正好跌入敖敏轩的怀里。
“你竟敢骗我?·”他铁青著脸。
周遭的家丁见敖敏轩的神色,全吓得不敢动,可吴双却不当一回事地拚命挣脱他的怀抱。“放开我!我要出去,你不能禁锢我,我要离开敖府!”她槌打他。
敖敏轩怕她伤了自己,一时又无法安抚她躁动的情绪,只好点了她的昏穴。
见她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泪痕犹在,他只能无奈地叹气,心也跟著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