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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马缨花又名
合欢花,难道是预兆
自由女神在召唤,我将
交上合家欢的好运么?)
它又回来了
(丙戌狗年女儿给我带回一只狗——)
一只玩具狗
大小和真的一般
毛皮又柔软又温暖
高兴起来几乎还
“汪汪汪”
叫上三两遍——
竟让我忽然记起它
不也和我一道
在咸宁五七干校
咱俩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形影不离好几年——
直到人都走光了,干校解散
我最后一名作为押运员
爬上装满行李的大卡车
它在车旁急得直打转
满心想跟着我一齐
上车去武汉——
可车忽然开动了
它却给扔在了后面
觉得不对头,便跟在车后跑
车跑得快,它也跑得快
车跑得欢,它也跑得欢——
可惜渐渐跟不上了,它落后了
很远了,模糊了,看不见了……
想不到,怎么回事,分别了几十年
今天,它又回来了,回到了家里——
终于在它的本命年
又跑了回来
像当年一样
跟我摽一起?
感恩之歌
早起扶着自己
困倦的躯壳向
永恒而又新鲜的
东升的朝阳
五体投地,感戴它
仁慈而慷慨地布施
那高贵而万应的
金色光液,致使
倔强的灵魂从
梦魇的重压之下
霍然而起
信步走到
野外的池沼边
环顾,俯身,闭目,敞开
干渴而沙哑的口咽
痛快掬饮一大捧
从悬崖倾泻而下的
清洌的甘泉,从而通过
一滴滴渗透与循环,致使
贫血的身心在
一阵阵寒噤之中
陡然充沛而温暖
睁开朦胧的双眼
在短浅的视野之内
看见一株夹竹桃
在微风中掀动
她粉红的花袄,一面
抗拒野蜂的骚扰,一面
若有所待地向天空抖搂
充满黄色粉粒的花药——
不胜景慕到几乎与之
合而为一而怡然
自得于自己的俊俏
回头仰望
一株参天大树
展开枝叶茂密的怀抱
庇护着无数弱小的雀鸟
对比着它的沉稳和静谧
是它们放肆而自信的喧噪
于是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合十皈依进而参禅悟道
不自觉向它低下头来
在万缘俱寂之际深深
感到自己渺小
比照大自然之
无限的蕴藏与
无私的允诺,骇然发觉
机体的活力日见衰弱
对生命的繁丽与久远
缺乏起码的执著,反而
为一层美名为“淡泊”的
冷漠所包裹:面对自己
逐渐无机化,实在
不胜惭愧甚至
不胜惶惑
和 谐
阳光为小青草洗桑拿
星星和流萤哝哝对话
森林共同庆祝万牲节
动物园里废除了铁栅
大自然的本色是和谐
独生子女为父母亲祝福
警察先敬礼再执行任务
青年人不知什么叫失业
一个个把时间当作宝库
人类社会的主页是和谐
作者简介:绿原(1922—),著名诗人,资深翻译家。1940年开始新诗创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前副总编,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他翻译的《浮士德》曾获鲁迅文学奖“彩虹”翻译奖,1998年获斯特鲁加国际诗歌节金环奖。
高原教育诗(组诗)
张志怀
面对几十双眼睛
当老师需要勇气,要勇敢地面对几十双眼睛
这是一种考验,与天真纯洁的孩子交心、畅谈
你得拿出十二分的诚实和坦率,当然还有学识
和耐性
所以在我们的传统里,天地君亲师是至高无
上的
无论谁也不能质疑他们的权威,现在不同了
师生之间既有师道尊严又有朋友般的关爱和
情感
这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我绝对不应该忘记
上课的铃声响了,我准时走进教室,孩子们
坐得端端正正,双手背在后面,在跨上讲台的
一刹那
我有点紧张,因为讲台比我想象的要高些
长方形的黑板巨大而空旷,像一片广袤的土地
讲桌略显简陋,但干净平整,我放下课本和
教案
等到正式与孩子们的目光接触,心中不免有些
慌乱
那么多渴望的眼神,如山泉一样清澈明亮
他们葵花般的脸盘上同时也映射着自信和
聪慧
“老师好!”一声发自心灵深处的问候,给予我
类似国王的礼遇,我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分
量,阳光
像音乐飘洒在我的身上,我决心与他们一同
成长
班主任
要记住班里每一个学生的面孔和品行
就像天文学家要记住天上的每一颗星星
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别无选择,我
决定用热爱来证实一切,童话就这样
一页一页翻开:春天孩子们给我马兰花
冬天孩子们给我木炭火,他们向我交出
完成的作业,贺卡,检讨,以及内心的秘密
我的世界并不复杂,从办公室到教室
只有七步,晨操和午间操都在门前的运动场上
进行,家访是一般现在时——经常、反复的
动作
辅导是现在完成时——留下影响和结果
早自习,我倾听;晚自习,我静坐。天气预报
南方有雨,北方有雪,西部某地还有沙尘暴
蜡烛保持长久的光明与耐心,晨风吹来
林阴道上我点出一个个嘹亮的名字
随想中的几何图形
邂逅一些多么有趣的词:直线和平面
河流的两岸,日出日落都是圆,从农田里
引几条辅助线,就能确定各自的童年
窗外桃花盛开,在时间和运气中打磨
钟摆晃来晃去,小镇上的坐标是高高的钻塔
距离被暴露在大片空白地带,棱柱和棱锥
显示出一种庄严的凄美,三角形把历史
现实和未来圈定,多边形的校园,梯形的讲台
一块干旱土地的面积和体积会导致相似形的
风暴
升国旗的时刻
站在国歌的旋律里,五星的旗帜缓缓上升
牵动着晨风,村校操场上,整齐的队列
仰望的目光,感动着蓝天白云,太阳走出来
抚摩一群孩子的头顶,远处有高山,有大河
有村镇错落的楼房,附近的梯田长城一样
蜿蜒盘踞,新的一天已经开始,雄鸡醒来
拍拍翅膀,边走边伸长脖子打鸣,经过
校园的村民,扛着犁杖,赶着耕牛,去下地
他们说不出多少大道理,但他们明白,孩子
能在公家免费的学校里读书就是幸福
一只纸飞机能飞多高
午后的阳光里,鸽子和麻雀重新回到天空
几个儿童在村校的土操场上奔走,手里举着
自制的纸飞机,一只纸飞机究竟能飞多高?
这是他们的问题,纸飞机飞起又落下,微风
飘动麦地畔读书姑娘的裙裾,山坡上的牧羊
老人
吆喝着羊群,时不时地打个响鞭,孩子们的
心事
很单纯,他们想要把纸飞机放飞到更远的地方
这时高空传来一阵“隆隆”声,一架真飞机
飞过他们的头顶,所有的人都抬头观望
一直站在操场边的老师倒背着手踱过来
对学生们说:“好好学习,将来当个飞行员。”
作者简介:张志怀,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甘肃省环县人,1987年毕业于北京教育学院英语系。同年开始发表作品。有诗文刊发于《诗刊》、《星星》、《飞天》等多家文学刊物。现在甘肃省环县一中任教。
根一样恋着泥土(组诗)
车延高
搁在那儿十几年了,在体会寂寞
就像纺出的一段纱,成为过去
它真的老了,和纺出的线一样老
陈旧的蛛网是封存的标记
厚厚的浮尘埋了走过的时间
我曾听过它转动时唱的一种歌谣
就像一群蜜蜂身后的声音
我那进过城的儿子有时摇动它
说它像公园里的过山车
这时,我眼前会出现摇晃的油灯
和灯影里母亲的背影
母亲的头发原来和夜一样漆黑
她跟着纺车在夜里走了太长的路
背就弯了
头顶落满雪,比棉花要白
母亲的青春被纺车拉成手里的线
一根一根纺在自己脸上
一根一根织进了我们的衣衫,还有日子
母亲走的时候,我们披着她织的白布
就像披了一段空白的时光
那一刻月亮和日头都没了颜色
老根是捡的名字
老根出生前的那个晚上
娘梦见了一棵大树的老根
老根就捡了这个名字
一直到二十三岁,这个名字跟着老根
就像一条狗跟着他的主人
老根觉得这名字很好,是娘取的
从小叫到大,听起来称心
老根有时憋了,急急地对着树根尿尿
伙伴们就笑,说老根给自己喂奶呢
老根读小学时老师叫他回去改名
说没有朝气,还占老师的便宜
老根像路边的花那样笑着
背着书包回去见娘
又背着书包到学校见老师
他把娘的话搁在老师的办公桌上
名字是地里的庄稼,该什么就什么
教师听懂了,说你娘是没文化的文化人
老师我敬她。老根把这话说给娘听
娘笑得一脸槐花
如今老根已是一条汉子,还叫老根
他立了个志,要把它背到棺材里去
最后把这两个字刻在墓碑上
用它概括一个人的一生
麦垛是一栋新房
夏收时,风热着
谷场,是庄稼集合的地方
也是麻雀赶集、开会的地方
这时村庄就大了
每个麦垛都像一栋新房
里面住着麦粒
住着牛羊一冬的粮草
太阳和月亮再进村时
就多了一片没有树的山冈
多了一道道需要跨越的门槛儿
多了一些睡觉时可以做梦的枕头
麦垛是一个季节的总结
是每年来村里走门串户的亲戚
麦垛让谷场和村庄开始又一轮忙碌
日头牵着石碾满场子绕圈
拉碾的驴喘成一口会走的风箱
那些晒得和泥土一般颜色的人儿
用木锨向头顶的天空朝拜
把阳光照亮的麦壳交给了风
铺出了属于下一个季节的颜色
今年的槐花那么好
槐树开花,像雪
一堆一堆的白
是灵魂走错了路
还是树叶借来了窗口
挂着一幅为冬天写意的画轴
应该是有泥土味儿的春日
甜丝丝的花香是冬天没有的
忙碌的蜜蜂是冬天没有的
穿着绿衣的树是冬天没有的
我可以看到又在树下采花的姐姐
捂了一冬
她的脸和槐花一样白
她伸出的手和槐花一样白
她撸下的槐花和她一样的白
她的篮子满满的
她篮子里的槐花们正在想心思
我不相信眼睛
喊了一声姐,姐就不见了
只剩一只空空的篮子
槐花还在树上,我在树下
我的泪不肯走,我的哭声不肯走
去年到今年路太短,姐姐走不远的
我相信幻觉会铺路,我相信姐姐会回来
今年的槐花那么好
我想吃姐姐最拿手的槐花馅饺子
像根一样恋着泥土
跟随大雁的翅膀,我回了北方
在那片为寒冷开放过雪花的地方
黑黑的泥土顺着牛背侧翻过身躯
长出树叶,长出一垄垄麦苗
长出了比马驹子活泼的嫩芽儿
在草木为温度发情的三月
缓过劲的冻土铺出好大的床
今年的梨花把去年的雪花覆盖了
隔山洼里,揭了盖头的桃花红着
有成对的蝴蝶裁剪春月的新衣
一顶花轿随风行走的路边
野花含情脉脉,闻着自己的体香
坐了果的枝头在发表花期的心得
我那古柏一样苍老的父亲
两腿像根一样眷恋泥土
他不相信攒了一冬的力气会老
把属于岁月的年龄和皱纹搁在一边
用举过头顶的双臂和种田人对话
远看,他的脊背躬成一座山
驮着太阳,驮着好大一片天空
一滴汗就是一粒种子
在一头牛的身后,扶犁的人
用一根鞭子吆喝自己
他紧跟着牛,牛用力他也用力
在鞭子的响声里爆发出一股犟劲
他埋着头,和牛一样气喘吁吁
他老早就想,自己就是一头牛
牛一年犁两次地,他犁了三十多年
不想卸套,他爱脚下黑油油的泥土
理由很简单,祖辈传下那么多家当
都被时间弄丢了,丢在不知不觉中
只有泥土是牢靠的,它不嫌贫爱富
也不移情别恋。只要脚下有它
只要人勤快,肯像牛那样出力
翻开的泥土里,一滴汗就是一粒种子
一个新踩下的脚窝
日后,就是一大片茂茂密密的庄稼
作者简介:车延高(1956—),山东省莱阳人,先后当过工人、战士、公务员。现在武汉工作。从1978年开始,业余坚持文学创作,后集中于杂文写作。2005年2月开始写诗,有诗歌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等杂志。现兼任武汉作协杂文家协会主任。
正午的紫气(组诗)
杨森君
腾格里
唯有这金黄连同它的正午
让我一看再看。我怀疑这些走势一致的沙纹
是一种标志
但,我解释不了它们
我只是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
一行人翻过了一个大大的沙丘
包括我在内,眼界似乎开阔了
这么多的沙要累积多久
此刻,沙丘是静止的,只在个别坡度上
有细细的沙滑下
沙的声音会是怎样的
没有谁会去留意
也有似少女形体的沙丘
但我不想做这样的比喻
那么多人踩在沙丘上
我不忍心
间 隙
穿过正午的紫气
又在附近回绕。或者是倦了
这是整个小南川的一小部分
其他地方被稠密的枝条
覆盖了,即使光线
再用一次力
也只能照亮半个树冠
我以孤单为乐
独自在空地上坐下
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一切
我承认,我折断过小南川的一株嫩草
我也承认,我的确不知
多近的距离上才能听到蝴蝶的尖叫
东塔寺院
正午安静的寺院,已经有人来过
我在佛像前许愿时,三炷香火快燃完了
我没有看到上香的人,他已经提前走了
整个寺院,就剩下我和我的孩子
显然,我的孩子不像我那样表情肃穆
他摸摸香炉,敲敲木鱼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都要磕三下头
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我一下也不少磕
我许了什么愿,没有告诉孩子
这是一座人气不旺的寺院,院子里
有些凋零,有些空落。几株叶片乌黑的榆树上
落着寺外已极少见的麻雀,它们在吵什么
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开着蓝颜色花穗的长
茎草
几只我没有见过的蝴蝶,美丽,轻盈
像一出生就飞在这个寺院里,它们寂寂无声地
飞着
我坐在一个木纹粗糙的长椅上。我告诉孩子
只许看不许追那些蝴蝶,我担心好奇的孩子
会把蝴蝶追出这座院子,飞到外面去
告 白
其实有更多的话,我一直保留着
有些将永不能说出
更多的时候,你们看到的
只是我的一副沉默的面孔
你们中间,有人拥戴过我,有人诋毁过我
我都接受了。只是,面对诋毁者
我会故意让自己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