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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被派来宣旨的官员有两位,德公在他于海淀休息时住的旅舍里等候。自以为有整整八天时间单独与上帝度过的王致诚神父只得从清静中摆脱出来,立即赶往德公的住地以便准确地了解陛下的意图。德公一见到王致诚神父就说,他要宣读的圣旨只是要神父立即动身,皇帝希望后者在三天内到达。此外,他不知道人们要后者干什么,但很有可能陛下想让后者画几幅外国人的肖像,这些外国人是陛下将在册封大典上接见的主要对象。德公补充道:您别再担心了。这里是皇帝命我交给您的五十两银子,您只要尽可能快地出发就行了。如果我们今天就可动身,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受命为您及佣人提供一切所需要的东西。我将把自己骑的马给您。我所有的衣服只要您觉得合适任由挑选。应当注意的是,这里既有在城里穿的服装,又有赶路时穿的服装,它们的长度、形状及其搭配各不相同。如果穿着与具体场合、地点和季节不相符的服装上朝,那将会非常失礼。
王致诚神父谢绝了德公的马。他对德公说,他每天入宫时骑的母骡同样可以赶路。但他接受了德公的衣服,因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让人给他做好合适的衣服。就这样,这位可贵的神父所要考虑的就只是普通的准备工作。他待在我们在海淀的屋子里,并在那里用余下的时间准备颜料和其他绘画用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如同我们后来将看到的那样,他的这番小心谨慎对他来说非常值得。他在这里给我们写了两句话,告诉我们第二天他就要上路了。我与蒋友仁(Benoist)神父前去与他告别。农历五月八日,即公历6月26日,我们在凌晨3时前陪他到德公住的旅舍,后者在此处等候王致诚神父上马。
同月28日,我们的旅行者们经过了南定门(Nantingmen),此处是第一个山口。中午时分,他们穿过了长城。王致诚神父给我写道:“对于一件如此美丽的事物来说,这一称呼显得过于简单。我感到震惊的是,这么多已经见过长城的欧洲人仍任由我们对建成长城的巨大工程一无所知。从它被建造的时间,并且从想出并造出长城的民族来看,这是世界上所有过的最美妙的工程之一。我决心在归途中把它描画出来。”
尽管许多传教士已经谈到过长城,但他们所谈的一切均远远不及王致诚神父针对长城形成的想法。艺术家们看事物的眼光与普通的旅行者截然不同。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尊贵的神父很希望利用闲暇亲自为我们描绘一项他为之受到强烈震撼的工程。但看来他不可能很快就有时间这样做,因为他过多地负担着其他的事务,这些事务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更为必不可少。
同日,他们到达了LeangKienFang。在此,皇帝及其朝臣们已经休息了数日。德公前来汇报了执行任务的情况,并代表皇帝下令把王致诚神父转交到一位担任大臣的爵爷(le comte ministre)手里。这位爵爷竭尽全力地盛情款待了王致诚神父,并相信这样做会符合陛下的意图。但是,他也丝毫没有告诉王致诚神父为何受到召见,他甚至还告诉后者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他让人在操场上自己的帐篷旁边为王致诚神父搭了一个帐篷——因为一路上这些人既没有旅店又没有房屋可住,每隔一段距离出现的宫殿仅仅是供皇帝和他的女眷们居住的。由于夜幕开始降临,人们便匆匆行事,没有考虑对于预防暴风雨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事故来说必不可少的坚固性。事实上,当王致诚神父刚一住进帐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并使得这一带汪洋一片。那位负责照看王致诚神父的大臣亲自前来查看神父是否还缺些什么,并要王致诚神父放心,因为王致诚神父对鞑靼式的帐篷生活不甚习惯,已开始担心帐篷的篷顶承受不了已开始使其低垂的巨大的重量。大臣对王致诚神父说道,他尽管放心好了,没有可值得他操心的事情,水自己会淌出去,在水淌走后他就可以撤退了。然而,雨越下越大,不久帐篷就变得摇摇欲坠。王致诚神父的两位佣人与其主子一样对此没有经验,因此在碰到这种情况时与自己的主子一样不知所措。于是,他们开始大喊人要被压死了。事实上,王致诚神父已经看到为支撑帐篷插入地里的柱子正一点一点地从洞中往外松动。他跑过去按住了一根柱子,并命令一位佣人护住另一根柱子,而另一位佣人则去请人来救援。他们在困境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大臣手下的一个人带着十多个奴仆及时地赶到这里,并未花多少时间就使得一切恢复了正常。就这样,我们的神父从恐惧当中摆脱了出来。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3)
王致诚神父在余下的旅途中未遇到特殊的事情,所过的日子亦比头几天要愉快。他跟随在皇帝后面行进,不能走得比皇帝更快。这位君主的巡行,如他当时所观察到的那样,重新激起了他想要作画的念头。他曾承认,如果他要画一支溃败的军队,那就会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作为绝妙的模板。他绝对无法从中辨别出作为所有中国的仪式特点的威严、合理和秩序。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群由各种身份的人组成的乌合之众。只见这些人走来走去,争先恐后,互相碰撞,四处跑动。他们当中有的带着谕旨,有的则去执行旨意。后一类人寻找着混在人群之中的主子,前一类人则寻找着他们的位置,或去和他们已与之分开的皇帝的随行人员汇合。他所看到的一切让他觉得嘈杂、混乱、困惑。到处都只是可怜的、悲惨的、悲剧性的事物,这些事物使他产生了担忧、恐惧和怜悯之情。如人们徒劳地在让已翻倒的马车重新弄好;满载着货物的骆驼每当人们用鞭子抽打以便让它重新站起时就发出尖叫;被推倒的桥梁;死去的马匹;已经死去,或奄奄一息的和已经残疾的人——这些残疾的人有的是被马蹄踩伤,有的则是被压在身上的大车压伤;置身在嘈杂声中不知所措的骑马的人试图尽快逃离。这些就是出自他手的画面,这些画本应当用《中国皇帝的巡行》作为标题,但他从来不敢使用这一标题。不过,人们不应该以为皇帝的每一次巡行均为如此,此处的例子只是一个特例。这也许是因为这位君主从来没有带这么多的人出行过。〖=Y(〗047他此次之所以带如此多的人随行,是想使将要被带到他面前册封为臣民的外国人觉得他很强大。由此,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有逃走的念头的话,他们可以通过向其同胞叙述他们所见到的一切,使其同胞害怕激怒皇帝,或诱使其同胞听命于皇帝。这一招在他看来非常成功,因为在此后不长的时间里,又有上万人前来俯首称臣。
王致诚神父刚一抵达热河,大臣就把他安顿在他本人下榻的旅舍里,并在该旅舍最体面的套间中给他安排了一套房间。该大臣当晚就拜访了神父,并对神父作了一些许诺,其中包括在本教不允许我们吃肉的斋戒日将为神父提供素食。后者充分显示了大臣的和蔼可亲,因为他尽管每天得处理大量公事,但仍然愿意亲自过问这些具体的细节。在其起身告辞前,大臣补充道,皇帝可能会让人描绘反映其将亲自参加的庆典的画,但他(此指大臣——译者)对此尚无法肯定。此时是7月2日。王致诚神父不得不休息至7月4日。在这期间,他根本不知道人们究竟将要他去做些什么事情。
以下的一切均是王致诚神父从热河回来后才得以告诉我的。热河是一个几乎属于三流的城市,其特有的美景只是皇帝的宫殿。热河位于一座山的山脚,并有一条河流流经其间。此河本身原本相当小,但却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不断地扩大。由于积雪的融化,或者是由于雨量过大,此河当时已成为任何堤坝均无法阻挡的狂怒的湍流。几年前,宫殿的一部分曾被其冲毁。就被其冲走或因此而霉烂的家具的数量和质量来看,所造成的损失相当大。
热河在康熙年间开始初露端倪。自那以后,它始终在扩建,并在这位皇帝统治时期即已变得引人瞩目。这位皇帝每年均要与朝臣在此待上数月,他在这里让人造了大量的房子以及其他用以装饰的建筑物。由此,当我们在北京酷热难熬时,他们可在此度过极为惬意的三个月。
7月4日,人们在晚间11时向王致诚神父宣读了皇帝的敕令,让神父于次日入宫。在那里,德公将会向他交代其要做的事情。神父服从了皇帝的这一旨意。他获悉,陛下的意图是让他用油画画出,或至少是用铅笔勾勒出在即将要举行的盛典上发生的一切。人们一再叮嘱神父要置身于能很好地看到一切的地方,以免漏画任何会使皇帝感到高兴的东西。
在欧洲,一位灵巧的画家丝毫不会因同样的命令而感到局促不安,因为在那里,他可以放任自己的天性,而且他在这样做时受到的更多的是鼓励,而不是责备。但在中国则不然。他只能照着人家所吩咐的去做,而且还得丝毫不差。他不能坚持自己的个性,其个性最美好的显现应当是在它们刚一闪现出来时即予以抑制。
在其脑子里牢记着所有这些想法,而且满怀诚意的王致诚神父来到了举行仪式的场地,并且自始至终在现场尽量地进行观察。尽管如此,他在仪式结束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来构图。他的头脑里只觉得杂乱无章,并对他不得不作出选择而感到局促不安。他似乎已看到了一切,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仪式刚一结束,他就接到了立即作画的命令。有人代表皇帝告诉他,构图应当在当晚交给德公,以便德公能够呈送给意欲亲自看一下构图的皇帝过目。神父丝毫没有退却,只是觉得太急了一点。他回到了大臣下榻的旅舍,并悄悄地进入自己居住的房间,希望立即着手执行他们的命令。他把好几支小棒削成力求赢得时间的人物的形状,但仍然毫无头绪。最后,他终于有了主意。这就是以皇帝步入举行仪式的场地的那一瞬间来展开画面。如此处理会让这位君主感到高兴,因为人们从整个画面中一眼就可看出他的威严。神父迅速地用铅笔勾画出草图,其中的人物就数以百计。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德公已站在他的门口。神父应当在天黑前把自己的作品交给德公,而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神父本人亦来到宫内恭候陛下的回复。陛下的回复是令人高兴的。皇帝让德公对神父说,一切都很好。按理说我应当在此描述一下这次盛典,或至少是简略地介绍一下相关情况。如果我已经看了王致诚神父为皇帝所画的草图以及听到神父本人亲自对我所作的解释,我很乐意这样做。我只知道此次仪式与康熙在1691年举行的一次仪式很相像。对于1691年举行的那次仪式,张诚神父已在其第三次鞑靼之行中有具体记载,有关文字您可在杜赫德神父的著作的第四卷中看到。我尊敬的神父,正是由于这两次仪式之间有着这样一种关系,我就不再描述这次盛典了。因为,我的描述不可能比您将读到的有关描述更好、更具体。翌日,当王致诚神父开始修改他的画稿时,修改工作突然被皇帝派来的人所打断,后者向他下达了召其入宫的敕令。在宫中,陛下刚刚册封了一些显贵,其中包括十一位主要的新归附称臣者及其追随者,他们从此将被视为国家的成员以及统治这一国家的君主的臣民。王致诚神父这次之所以被召,乃是要他给这十一位刚刚获得荣耀的显贵画肖像。其中的一幅肖像在当天就大功告成,并立即呈给皇帝过目。皇帝觉得极好。陛下让人告诉王致诚神父,整个盛典还有六天就要结束了,神父应当在盛典结束之前将其他几幅肖像统统画好。王致诚神父原本很希望能有一点时间来喘口气,并希望其因气候与饮食变化引起的身体不适即便不能完全消失,至少亦能有所减轻。神父患的是感冒,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钱德明神父(4)
并伴有腹泻和高烧。尽管这三重的不适持续了一段时间,但神父仍不得不每天入宫,从早晨画到晚上。他作画的地方是在一个廷臣们相聚与候旨的大厅,人声嘈杂。王致诚神父说,这大大加重了他的病情,因为他们每天站在他的身旁向他提出成百上千个五花八门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他不得不一边作画,一边予以回答。王致诚神父很想让这些讨厌的人走开,但他不敢这样说,因为这些人都是帝国的王公显贵。他越想越觉得这些人的行为举止不值得让人尊重。他们提的大多数问题涉及到法国或那些让他们觉得能让自己开心的事物。这种窘迫的处境,加上强制性的工作以及身患三种疾病,很快就使神父筋疲力尽。为神父充当带路人的官员严肃地请德公向皇帝呈送一份奏本,以便让皇帝知晓王致诚神父所处的状态。德公本人也觉得应当如此,并急急忙忙地这样做了。皇帝降旨让画家休息,并派了一位御医去照看画家。在休息了一天之后,病人的身体即康复到了足以继续其工作。于是,王致诚神父回到了宫中,并最终在规定的时间内画好了他负责画的十一幅肖像。
据说这些鞑靼人因为很少看到自己被如此地复制于画布上,故对此赞叹不已。当他们看到画布上的某个人物有点像谁时,会彼此开起玩笑来。但当某个人物完全被画好时,他们则会显得极为着迷。他们几乎无法理解这一切是怎么被画出来的。他们始终注释着调色板和画笔,画家的每一个动作都难逃他们的视线。这些在现场的中国老爷们也开怀大笑,这种大笑的方式并非仿自别人,而是他们自己所特有的。当他们开怀大笑时,他们的神色、举止以及各种方式均与中国式的礼仪相去甚远。很有可能在所有在场的人当中,只有画家才感到拘束。他得同时回答好几个人提出的问题,他还得要让皇帝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此外,他还应当很快地画出每一个他想画的线条。我想,即便神父当时身体非常健康,也同样笑不出来。
当某幅肖像大功告成时,人们即把它呈给皇帝过目。皇帝从容不迫地审视了肖像,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场的太监在把画作交还给神父时则立即把皇帝的评语向神父进行传达。由于所有这些评语均让画家感到高兴和有面子——皇帝每次都说“很好”,遂使得那些以观看神父作画为乐的大人物们也纷纷对其进行恭维。更使人们对神父刮目相看的是,每天均有一位身着盛装的官员给他端来陛下餐桌上的食品,并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食品交给神父。而对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而言,如果自己也有此等荣幸的话,他们会觉得非常幸福。事情后来到了这样的地步,以至于德公也对神父有几分嫉妒。德公无法掩饰自己的嫉妒之情:好像是为了对有人在对待神父方面的某些不妥进行报复,或者说他打算抑制一下自己想像出来的神父心中的喜悦之情,他经常以一种嘲弄的口吻对神父说道:“先生,此处与在北京或海淀全然不同。人们不会如此容易地见到皇帝。我为陛下没有以来看你画画作为消遣深表遗憾。”
假如这位廷臣知晓他想要戏弄者的真实情感,那么他将肯定不会说出类似的话来。因为就在这位可爱的神父饱受来自显贵乃至皇帝本人的礼遇之际,他坦诚地给我写道:“我急切地想结束这种可笑之举,因为在远离教堂和圣事的情况下,我难以说服我自己相信,在此的一切乃是上帝的荣耀。”
在十一幅肖像均大功告成并获得皇帝的首肯后,画家接到了命令,将他最初画得较小的那幅关于盛典的画放大。人们把他安排在宫内的另一个房间里。这回是由德公充任神父的引路人或照料相关事宜。这位王爷似乎毫不怀疑皇上不会大驾光临此地,因此他在进入房间时不怀好意地对神父说道:“今天您还是无法见到皇上,这儿不是皇上来的地方。”神父一句话也没回答,只是着手准备处理其画作。当他刚开始动手画画时,一位在举行盛典时也在场的官员代表皇帝给他拿来了两块丝绸面料。过了一会儿,皇帝本人亦走进了房间。皇帝看上去似乎非常仁慈。他问神父身体有没有康复。他还看了一会儿神父作画,并向神父提了几个客气的问题。在这之后,皇帝离开了房间,但他在离开房间时对德公说道,王致诚神父不应该在此作画,应当立即把他安排在大殿(ta dien),即放有皇帝宝座的大厅内的现场当中。
皇帝的旨意必须照办。德公亲自拿着一部分画具,4并帮助神父尽快转移场地。在到达大厅时,王致诚神父看到有一位官员向他走来,后者两手高高地举着一张特殊类型的纸,这种纸是皇帝有时用来作画的画纸。官员在把画纸交给神父时说,陛下的旨意是要他画一位皇帝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