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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太高,让我敬畏。
但我忍住了。这点毅力我还是有的。
女人在一起说感情上的事,很多时候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的。我刚刚开始了一个好局面,我想,我得咬住这股劲儿才对。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我把已经放下了很久的工作拿起来。前段时间都在应付着,魂是散着的。我开始把前段时间搁置在那里的几个选题拿起来,仔细考虑,写出编辑方案,跟合适这些选题的作者打电话,商量写作方式。我发现我很久没有这样愉快了。那种安静、专注、跟情感无关跟心灵有关的愉快。
我开始重新写些小文章给时尚杂志。很久没写了,我认识的那些编辑好多都跳槽了。宋姑娘还在老地方。她说,好啊,写来我看看再说吧。跟我聊了一会儿后,宋姑娘突然兴奋地说,哦,千百魅是你的作者啊?那麻烦牵线认识一下好不好?你帮我向她约稿好不好?她不写随笔?不,不,还是帮我约一下,写什么都行啊,稿费我开最高。拜托拜托。
放下电话,我真有点嫉妒赵啦啦。
赵啦啦要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要一天写三千三百字,于是向老板请假,请两个月。老板很不高兴,暗示她必须说出一个合理合情的理由,否则,她不太可能再回原来的位置。赵啦啦告诉他,合理的理由没有,理由可能算是合情的——她说她有病,大病,好了从头再做也没有什么,算是新生,好不了的话,当然回不了原来的位置。老板一听口气就软了,还劝了赵啦啦几句。这人还是个好心人。
赵啦啦也不算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她左边乳房又开始疼了。
潘放已经回北京了,他在赵啦啦请假的当天晚上就给她来电话问个究竟。赵啦啦说实话是要赶小说。潘放说,什么瞎话都可以编,但别咒自己,不吉利。
陆宁来北京了。因为公司业务她一年要来北京两三趟,不过,好像还从来没有冬天来过北京。
第三部分第十四章(4)
她敲门,见赵啦啦开门,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仿佛开门的不是她要找的人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耗子。
赵啦啦被她的表情也弄得很吃惊,问她:“怎么啦?你不是敲的就是我的门吗?”
陆宁又转成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说:“你怎么会在家?”
“咦,你这人,你要是觉得我不在家你怎么不先打电话?”
“我要是先打电话你准不在家。”
“陆宁,你别吓我,怎么说话跟神经病似的。”
陆宁这才过来和赵啦啦拥抱一下,然后脱掉大衣,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摊手摊脚地尽量放松,一脸满足的笑容。“嗨,你不知道,我今年下半年开始就邪门了,只要去哪里找人,人准不在,就是事先约好的,人家也临时有急事走开了,让我扑空。后来我就想,干脆硬扑,结果一扑一个准,你已经是我硬扑到的第五个对象了。你说这事邪不邪?要说,前面四个都还是在南京,结果我跑到北京来扑你也扑到了。这不真邪门了吗?”
陆宁经常搞些怪名堂,赵啦啦是知道的,想不到现在她还热衷这些东西。
她掏出她的骆驼烟,然后进厨房拿了只小碗出来当烟灰缸。
她指指赵啦啦的茶几和旁边的藤编CD架,问:“什么时候买的?”她摸摸CD架,“送我好不好?”
“不行,你每次来都跟强盗似的。这架子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陆宁笃定地笑笑,她知道赵啦啦会给她的。她走到开着的电脑前瞅,“咦,又写什么破玩意儿?”
赵啦啦走过去把她扯开,关机。
陆宁说:“啦啦,给我两本你那个《挥泪》。我们公司有两个小姑娘,是你的崇拜者,连我这个当朋友的一起崇拜。我答应给她们带千百魅小姐的签名本回去。”
“行。但你得买。书就按定价,签名嘛,加十块钱,如果要题词,再加十块钱。”
陆宁没理她的话,一头钻到厨房查看冰箱去了。
从厨房出来,她找赵啦啦要车钥匙出门买东西,说:“趁我出去这会儿你可以写十块钱的字吧。”
陆宁上超市买了一大堆食品回来,把赵啦啦的冰箱放满了,然后进厨房做饭。陆宁是个好厨子。赵啦啦喜欢江浙菜那种甜滋滋的味道。在南京待的那两年是她最胖的时候。
吃陆宁做的黄花鱼真是享受。几杯酒之后,赵啦啦就把到成都去前前后后的事情给陆宁说了。
陆宁一向是挺喜欢闹事的,惟恐天下不乱,但这次她警告赵啦啦别去惹夏城南。
她说了一句让赵啦啦心惊胆战的话,你别惹杀身之祸。
谁会杀了我?赵啦啦被陆宁的话给吓蒙了。
赵啦啦的女友中间有两个带巫气的,一个是白梅。白梅的巫气是学习得来的,经过长时间孜孜不倦地学习所有的唯心主义,白梅有了点女巫的道行。这种后天努力的结果让白梅始终停留在一个低级的层次上,发展空间几乎为零,但就是这样她已经是圈子里的半仙了。
另一个就是陆宁。她从不修炼她的道行,因为她是先知先觉。如果说女人普遍直觉很好的话,陆宁的直觉是出神入化的。她直觉起作用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处于混沌状态,但一旦她的直觉起作用的时候,就准得惊人。没人愿意让陆宁的直觉起作用,全是灾,没有一点好的。她这种人就是人们平常说的乌鸦嘴。乌鸦嘴往小的说,阳光灿烂的天摆在那里,头天的天气预报也说是晴天,她看一眼嘟囔一句,下午怕是要变天哦。下午的天一定会变的。乌鸦嘴从中等的说,同事开车从南京去上海,她说,小心点,上高速一定系好安全带。结果从来没出过事也总是忘系安全带的那位在高速公路上爆胎,幸亏系了安全带,没受伤。人家不知该骂她还是谢她。最邪的一次是她突然对一个朋友说,你们家老人过马路要小心。一个星期后那位朋友的岳父在过马路时被车撞死了。
这样的一个女巫警告赵啦啦别惹杀身之祸,她能不吓吗?
赵啦啦问陆宁:“谁会杀了我?”
陆宁诧异地抬头看她,“谁会杀你?怎么说到这儿来了?我们不是在说夏城南吗?”
赵啦啦明白了,她是在无意识中说出那个直觉的。
赵啦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窗外是雨后明媚的阳光。门口擦垫上有泥,不知是赵啦啦还是陆宁带进来的。
第三部分第十五章(1)
跟你的第一次见面后,好些天,我懊丧两件事,那就是我没注意你抽什么牌子的烟和没注意你的车牌号。
我能不能在北京的街上正好遇到你的车?如果我知道你抽什么烟,我也许会换成你那种牌子。
烟的牌子和车牌号码,把你淹在人群里,把你我隔开。我甚至愚蠢到这个地步,也许就是因为我没能注意并记住,所以,我没能得到你的爱情。
完全可能就是这样的。为什么不了?我可以没有理由地爱上你,也可以是因为一些非常细微甚至是怪异的原因失去你。
姑姑从大兴回来,在我那里中转休息了一天,然后回杭州去了。
她在那里和她的情人处得怎么样?他看上去好像没有家室,而姑姑是一个老姑娘。是什么使得两个人不能生活在一起?
姑姑把她的故事告诉了我。
他们在一起十年了。男人前几年离了婚,全部家当给了前妻和小孩,净身出户。按道理,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了,当时,前面分离的日子过于绵长,姑姑和那个男人之间都对在一起生活没有了信心。姑姑在杭州有她的工作、朋友和生活圈子,男人搬到大兴,大隐隐于野,自我感觉也很舒服。两个人就这么每年见一见,在一起呆上十天半月的。这些年一般都是男人到杭州去,夏天去,他说喜欢夏天的西湖。这一次姑姑破例到北京来,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问姑姑:“这样感觉好不好?”
姑姑说:“好,也不好。好的是,没有争吵,没有那些琐碎的东西,两个人都为这一年一聚提着精神,全力以赴,发挥最好的状态。但是,仔细想想,觉得有点假,像演员上台似的,似乎再情真意切也是角色的要求。这毕竟不是婚姻,没有夫妻之间那种血肉相连丝丝入扣的东西。”
我说:“既然这样感觉,那为什么走这些过场?就是不结婚,也可以同居啊。”
姑姑说:“同居跟结婚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和他苦心经营了十年的感情,我们都怕它被厮守这东西给磨损掉了。两个人一旦朝夕相处,很多东西是无可奈何的。他是亲身体验过的,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婚姻,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姑姑告诉我,这次到北京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似乎觉得她和他之间已经快走到头了。在北京冬天清澈淡白的阳光下,两个人的老似乎一下子被放大了许多。这种老在往年西湖边的湿润中被遮盖了。他们坐在大兴的那个院子里,突然发现无话可说。没有未来的感情,被凸现出来的老态,没有在一起厮守过的日子,都让这种无话可说变得非常残酷。阳光下,男人的眼睛是一种浑浊的土黄色,鼻毛好久没有修剪,从两个鼻孔里支出来。姑姑甚至没办法为他修剪鼻毛,他们之间仪式感太强了,容不得这些亲昵的还有点邋遢的动作。如果是一个妻子,想都不用想,径直去做就是了。
姑姑说:“有一天,我和他坐在院子里扎那些干花,他问我想不想喝茶,他去沏一壶来。我抬头正好和他的眼睛对在一起。我觉得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我说,我去吧。然后,我进屋,先去照照镜子,我看到我的眼睛跟他是一模一样的。我有点明白了,我和他之间可能结束了。”
我大不以为然,“姑姑你也太那个了,看一看眼睛,然后做一个决定。这是什么岁数的人才会干的这种事?”
姑姑笑笑不说话,侧过头去,我发现她红了眼圈。
在这一刻,我发现姑姑并不是我习惯的那个智慧无比的女人,她跟所有在情感中受困的女人一样,脆弱感性,努力为自己找一个说法,一个借口。
赵啦啦认识陆宁的时候,陆宁正处于挨打的阶段,她那位非常爱她的丈夫时不时就要甩她一耳光,然后,给她跪下道歉。那是一九九七年,赵啦啦在南京一家出版公司的时候。
赵啦啦旁观了陆宁婚变的全过程。她也很爱她丈夫,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容貌才智性格都很般配的一对,没事的时候,他们就是幸福这个词的注解。
陆宁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复问赵啦啦:为什么我会被他打呢?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结婚后他就开始打我?她不是问赵啦啦,是问她自己。可是无论是赵啦啦还是陆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赵啦啦问陆宁,她丈夫是不是小时候经常被人打,比如被父母、兄弟或学校里街坊里的什么人打?陆宁说,好像没有啊,他一直过得很顺利,他父母和他哥也是性格很平和的人,没有暴力爱好的。
陆宁最后离婚是因为终于有一天她丈夫抓住她的头往墙上撞。当天晚上她逃到赵啦啦那里,然后回娘家住了一个多月,然后决定离婚。
离婚那天赵啦啦陪陆宁去民政局。她和她丈夫都是一脸死灰,很受惊吓的样子。陆宁丈夫当时的神情非常伤痛。赵啦啦对他说,不要怪我多事,陆宁害怕,非要我陪她来不可。他低声说,我知道,我已经把她吓破胆了。他长得很清秀柔弱,是女人容易将之揽进怀抱的模样。赵啦啦注意到他的手很小。
陆宁后来对赵啦啦说,我离婚那天要你陪我,你以为我是怕他打吗?赵啦啦说不。陆宁点点头,说,因为到最后还是爱他,喜欢他,所以,她非常害怕,怕看见他的脸。离婚一段时间后,陆宁非常悔痛,她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丈夫的病根找出来,耐心地陪着他直至痊愈。赵啦啦劝她重新去找他,像个朋友一样的帮助他。陆宁坚决地摇头,哭,她觉得一切已经败坏了,也可以说,因为胆怯和软弱,她已经背弃了她的爱情,不可能回头弥补了。陆宁对赵啦啦说了一句让赵啦啦很吃惊的话,她说,你以为一个女人还能和她爱的男人做朋友吗?亏你还是个写小说的,这点最基本的人性都不懂。
以陆宁的婚变为蓝本,赵啦啦写了《苔藓》。小说里她把陆宁写成一个有好奇心没自制力对一夜艳情无法抗拒的女人,把他丈夫写成一个童年被脾气凶狠的父亲打因而成年后有暴力倾向的人,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所有冲突都在人之常情范围内,显得很合情理很合逻辑。而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她写的是一个谎言。赵啦啦对我说,她没法不写一个谎言,凭她那点苍白无力的阅世阅人经验,她无法剖析陆宁的故事。只有一点符合事实,她写了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相爱的。她逃避了难度,选择了一条相对来说平缓舒适的路。这对于赵啦啦来说是明智的,她是一个无法解决任何难题的人。
姑姑临走时对我说了一些话。她说,她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我的事,决定劝我彻底扔开这段感情。
虽然那次在街上不经意地看到他之后,我发现我已经离开了那种强烈的爱意和随之带来的强烈的痛苦,但是,姑姑的这句话还是让我受不了。爱他已经成为我的需要和我的习惯。
姑姑说:“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他对你虽然非常冷淡,冷淡到近乎于寡情冷血的地步,但是,我觉得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觉得这里面没有恶意的东西在里面,所以,我总是想知道,是为什么?喜欢我爱我,就告诉我;不喜欢我不爱我,也告诉我;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喜欢我不能爱我,那也告诉我。可是,他为什么都不说呢?”
“你想没想过?有的人不是故意不说,是不能说。”
“不能说?”
“对,有的人就是不能表达,他自己也觉得非常无力。”
“为什么?”
“你要有兴趣的话,我回去后给你寄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你可以翻翻看。这个世界上人是非常复杂的。”
“你的意思是他不正常?”
第三部分第十五章(2)
姑姑笑了,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正常的地方,表现得不一样罢了。我不好评论他,因为不了解;但就说你,前段时间一直持续这样写邮件,打电话,这也是不太正常的。”
“怎么不太正常?”
“偏执,霸道,自私,倾诉过度。”
“自私?”
“不自私吗?你那么自私的给,不管他要不要,然后你责难他:为什么我给你那么多,你却没有回应?可能爱情这东西最大的难题就是,怎样才能学会在轻淡无形、不给别人施加压力的情况下去爱一个人。不,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热爱的一个美国女作家说的,她叫梅·萨藤。”
我问她:“你们之间不就是这样轻淡无形地爱吗?”
姑姑说:“是啊,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也许,爱情本身其实需要重量吧。”
我真的很有兴趣看看心理学方面的书了。姑姑说我是表演型人格类型,而他是分裂样人格类型。她说,人可以分成很多种人格类型,这只是其中的两种而已。我还很有兴趣看看这个梅·萨藤,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女人。
姑姑并没有鼓励我再接再厉,她说,有的人的生命,天性就是很怪异的,如果爱上这种人,会是非常痛苦的。所以,姑姑郑重告诫我放弃这段感情。
但是对姑姑的话,我已经很矛盾了。她自己并没有成为样板啊。她也败掉了。
陆宁在北京呆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四点过,赵啦啦开车送她去机场。 待陆宁进了安检门后,赵啦啦出来到停车场取车,正要开车门的时候,神差鬼使地回头看了看——夏城南正站在离她十来米远的一辆捷达车前。他站的是副驾那个车门,背对着她,和另外一个站在正驾门前的男人说着什么。他们正要进车里去。
他来北京有事,他朋友开车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