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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紧紧抱着我,不说话,让我感觉他的稚气之处,他父母姐姐都在广州,他却要搬出来住,说是怕家人烦,唠叨,其实我知道他想负担我另一半的房租,因为那时,我一时找不到房,急得要命。
我应该渐渐积极,为何却慢慢坠落。
羽儿,羽儿,他唤我。
我努力,头却沉重。一时睡去,不愿醒来,长醉不愿醒,李白在哪。我已然无梦。
汤喂到我嘴里,很甜。汤匙挖出两节玉米,黄色结晶香嫩,他居然喂我到嘴,何人对我如此好过?这段相处的日子,温情得不像真实,如法国雷诺阿的画,朦胧、迷离,清和的好,也是这样。
羽儿,你可以尝试着接受……清和说,他说得困难,却勇敢。
傻瓜,我老了,你还小。我说。
啊!清和震惊。你78年,比我小多了。
错错错,我老了,心很老,很破,一个大洞,空空的。风灌进来,呼呼地响,很空,很空……
我比划着手指,在胸口。
清和瞪着我。
玉米我走了两条街买的,晚上回来晚了,菜市场早关门了,我是问卖玉米的小贩买的,两块钱。
清和慢慢地说,像亲人,像老友,像父亲。
从没人对我这样好过。我嗫嗫。
黄子光对我是好的,好得肉欲,直接,要强。
清和对我是好的,好得亲近,温和,淡然。
我头疼起来,手指划着清和的脸,男孩子也长得一张皮薄薄的脸孔,不知道他下面怎么样的,不知怎地,突然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不由让自己吓了一跳。
脸忽然红了红。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好像,心也轻跳了下。
不知清和感觉到没有。
他去洗碗。
水哗哗的。
他的声音传出来……
羽儿,我买玉米回来的时候,过马路,摩托车突然冲过来,差点把我撞倒,当时我在想,如果我被撞倒了,你会不会心疼我啊?还有,如果我撞出事,是不是就从此看不到你?你看过台湾有篇小说,叫《打错了》,里面那人没死,就因为一个打错的电话,结果车压了别人。
我知道,是刘以鬯写的。我闷闷地回答。我站在清和身后,看他洗碗,他很认真地把水擦干。一个男人怎么会把这些活做得这么细。
干嘛说死呀死的。我捶了他一拳。
羽儿,当时我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清和继续说。
眼泪真的在我眼眶里打转,很快啪啪地掉下来。
你要死了!真的惹我哭,我干脆包住脸,蹲了下去。要哭,就哭个痛快吧,反正,清和也不是没看过我肆无忌惮的样子。
你一哭,更像黄脸婆了。清和说。
你怎么这么坏呀!我被他气笑了。
啊,你笑了,这样我多开心。清和上前抱住我。
轻轻地对我说,羽儿,和我一起在广州吧,我们打拼几年就好了。
清和居然吻了我。这块木头原来也知道亲嘴的。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
羽儿……如果你不嫌我笨,就嫁给我吧。
清和一点也不笨。
我一直不知道。
原来,原来,
最接近的感觉是春天……
后记:这个题目,偶然的情况下看到的,觉得喜欢,于是写了一个小说。无他,仅为了纪念一份远去的情结。生活可以续集,如果你愿意,可以。今天平安夜,我祝自己快乐。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窑变在乾隆时期(1)
题记:爱情。是最迫切的那声呐喊。
A
我出生在一个滴水成冰的腊月天,在阿妈痛叫了两天两夜后我终于努力从那神秘的黑暗里探出头。窗外有一只黑鸟“呱”地一声飞掠过树梢,我落地了,准确地说是落在阿妈那张雕花大床上。床很大,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何况一直都是阿妈一人睡。迎接我的是一双冷峻的眼睛,还有一撮山羊胡子,这是我的阿爷黄时天,黄氏窑村最尊贵的人,村民的灵魂。他在村里具有无上的权威,可是在我刚出生的童稚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干瘪瘦削的老头儿。老头儿见到随着一声鸟嘶落地的我——当时我已被接生婆林妈洗去了污血,干净而微笑地躺在襁褓里——山羊胡子下面的嘴唇发出冷淡的轻哼声。
我被那声比寒冬还冷的声音吓哭了。阿爷黄时天走了。阿妈昏迷不醒,难产使她在床上躺了整三个月,最后还是撒手弃我而去。阿爷从来没抱过我,他甚至连正眼也不对我瞧一下。长大了些我才知道,阿爷那样待我还算好的。我出生犯了几个大忌:我是女孩;出生的时辰为子时,据说村里最会算卦的老人为我掐指算过命,说是凶兆;尤其那声鸟嘶,使我众叛亲离;母亲也走了,村人都说是我克死的;还有八个月前就死去的死鬼老爹,也让他们说成是我克死的。
说真的,阿爷没有用马桶溺死我算是开恩了。清乾隆十一年,在家里溺死一个女婴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历书记载:天道行兑,宜修造在北方。劫煞在卯;月煞在辰。皆宜避之。
我是个煞星。还是个女煞星。
B
黄家窑村是百年前从福建迁移而来的。连城的黄大中,黄至中两兄弟,因避战乱匪祸,一路行经江山仙霞岭。浪迹天涯的苦楚使他们极想找个地方安身下来。在峡口往南的十五里处,他们看到了一条溪流,如磨盘大的石头隆起在河谷。河底细沙游鱼,清澈见底,还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挂满了果子。沿溪而上,布满质地纯正的窑土,泥土深幽粘固。兄长俩各捧一把,长跪在地,面向南方三叩首,热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
黄大中发出一声长嘶:至中,我们黄家窑有救了!有救了!
这样的场景其实史册有记述,只是那人不是我黄家祖先,而是一个逃亡王储。
至中怀里的那捧黄土,此刻比黄金还珍贵。他把泥土温柔地放入自己的背囊。一个窑工对泥土的深情有时比对情人还胜三分。
两兄弟在溪谷安了家。他们趁着年轻体力好,拉胚造房,钻木取火,凭着自己在家乡所学的制瓷手艺开始建窑。刚开始时只做些小件样品拿到集市上吆喝,价钱不贵,一个碗儿换半斤玉米。仙霞岭一带的人们没见过这样做工精致的物件,纷纷扛食物来换。
这是个原始积累的过程。窑洞渐渐做大,黄至中是个头脑精明的人,他从家乡把其它族人叫来一起开窑。窑村在余下的几十年里发展得很不错,黄氏兄弟不但娶妻生子,还把窑村治理得井井有条。
传到我阿爷黄时天手上,窑村已很成样子了。那是黄家窑非常辉煌的时期,黄家青花瓷器与釉彩的独特名传一时。虽是家庭式的作坊,然整个厂房从村头延伸到村尾:水碓房,泥料淘洗池,拉胚房,窑炉。烧窑时用上好的合抱粗的炭火,火光映红了半个村的天际。其时人声鼎沸。
我渐渐地长大了,在泥土里打着滚儿长大。虽然是村长的孙女,可并没几个人喜欢我。愚钝的村民总是害怕我这个不祥之物,何况我长得又瘦又小又不爱说话,总是一双冷冷的眼,穿行在村里像一只幽魂。我喜欢跑到溪边。这条小溪是那淘土的河的分流,少有人迹,却成了我最爱来的地方。
我狠狠地捏起一把泥。我并不懂得什么是恨,只是心里老像埋了盆火,火星泼溅处,似乎要燃起连绵的火光。我只能捧起黄土。温润而温暖的土从我的指间挤出,乖巧的模样。我有了兴趣,摔打它,揉捻它。胸中的乖戾之气随着我一次次狠命的摔打减了很多。
我坐下来,拍拍手中摔成长条的土胚。它静止在那儿。一种召唤。我甚至可以看到土在笑,叫我的名字。
掰下一块土疙瘩,我捏了一个人。秀气的眼睛,慈爱得像逢年过节时人们拜的观音,可她又不是观音。我捏的是我的阿妈。我一直记不起她的样子,捏紧泥土的时候,我心里一迭声地叫着,阿妈,阿妈。胸中戾气消融,心脏揪揪地微痛。我想起了阿爷冷得像寒冬的眼神,村民唯恐避之不及的仓皇样子,我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滴在手中的泥人像上,泥人也像是哭了。它也为我心疼吗?我把它搂在怀里,躺在树下甜甜地睡去。梦中有个女人向我走来,轻轻地抱起我,唤我的名字。阿秀,阿秀。温柔的呼喊把我的心击碎,心成齑粉。
阿妈,是你吗?我叫起来。梦中的她长得真像观音。
阿妈,你真好看。我仔仔细细摸她的脸。
阿妈,你为什么扔下我一人。我摸着她的脸的时候,失声痛哭。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是女煞星。阿妈!我不是煞星。阿妈!
乖,阿秀。莫哭,莫哭。阿妈抱着我,轻轻地晃。像坐小船,又像是儿时的摇篮。
我开心地笑了。脸上挂着泪痕,鼻涕也吸溜吸溜的。
阿妈替我擦去眼泪鼻涕,呢喃地唤我:阿秀……阿秀。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窑变在乾隆时期(2)
C
“你是谁?”我睁开眼,拨拉去一双在我脸上轻轻动着的手。是个比我大些的女孩子,有点怜悯地看着我。我看了看四周,揉了揉眼睛。我的小泥人还在,可是我梦中的阿妈没有了。梦中的一切那么真切。那双轻轻抚摸着我的手,不是阿妈的,而是面前这个女孩子。
她看到我手中的小泥人,惊叫起来:你捏得真好。给我看看。
我突然生气起来,把泥人藏到身后。
不许你看。这是我的阿妈。我警惕地盯着她,怕她来抢。我常被村里的小孩子抢走手里的东西。
呵呵。小东西,别害怕,我不会要你的阿妈的。
她拍了拍我的头,我头一偏,她的手落了个空。
啊。还很倔哟。你叫阿秀,是吧?她笑眯眯的样子,眼睛弯弯地,我突然发现她也有点像观音。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秀?我奇怪地问。
我不但知道你叫阿秀,我还知道你在想你的妈妈,对吧?她的口气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村里那些女人,她们说话粗里粗气,乍乍呼呼的。
我脸红了,对她说:你偷看别人睡觉。
哈哈。她笑起来,洁白的牙十分整齐,笑的声音仿佛春风从草地吹过,清亮得又像排笛的乐声。
我沉思了一会。对她说:我没见过你,你不是窑洞的人。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我的姑妈在这个村。她细声细气地说。
我对她的姑妈不感兴趣。问她:那你呆几天?
我不走了,我家里一个人也没了。她垂下眼睑。
哦,你也没有阿妈了,那我们一起玩吧。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是呀,我认识阿秀你了啊。我不走了。她又笑起来。
阿秀还是个鼻涕虫。呜呜呜……她学我的样子,揉眼睛。
我拿了块土疙瘩打她。嗔怪她:不许学我,再学我我把你捏成泥人,像母夜叉。
我不叫夜叉。我的名字叫小布。
我们坐在那边,一人一块泥土拿着玩。她不会捏土,我帮她把泥土摔成块,然后一点点地告诉她怎么捏。
阿秀,你真聪明。小布由衷地夸奖我。我是个经不起夸奖的人,心脏都乐成了两半,满脸的笑容。
那天下午,我们坐在河边,捏了好多好多的泥人,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从没发现自己也是这样会说话的,而每说一句,她都会加一句点缀的话,画龙点睛的作用。聊着聊着我感觉开心极了。
我捡起自己捏的一个有山羊胡子的泥人,对小布说,这是我的阿爷,他最讨厌了。
小布拿起泥人。泥人面目怪异,山羊胡子翘着。
阿秀,你把他捏得好丑,他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我恨恨地用指甲抠身下的土。是的,他最讨厌,他不喜欢我,他说我是煞星,不吉祥。
小布同情地望着我:来,乖。阿秀,你不是煞星,你是个乖女孩。
我听了她这话,心里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房涨满了巨大的幸福,定定地看着小布。十六岁的她比我大一岁,却像我的长辈。
我……我真的不是煞星吗?我不敢相信,我一出生就被人这样讲。
你不是。小布温柔而坚定地说。
你是个好女孩。你不是煞星。
D
小布的性格真的很好。她来了没多久,我看得出村人都喜欢她,因为她不但性格温柔,说话斯文,还非常勤快。看到小布我就像个小跟屁虫,她走哪我跟到哪,粘得像块胶泥。
黄家窑向来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小布只能去淘洗池。淘洗池是老弱病残居集的地方,房前屋后,引水操作。每组分三池一槽,第一为粗淘池,要气力大些的人在;第二为精淘池;第三是沉淀池。第三池有一水槽通第一池,供三池的清水回流到一池。淘洗泥料需间歇进行。通常村里都是妇女在此干活。
淘洗后的泥料便进入拉胚房制坯成型。拉胚房一字形排列,三间至五间为一组。土墙,无梁柱,正面无墙、门,三面不设窗。每间拉胚房分前后两半间。前半间左右上对置放一副拉胚用的转轮,中间堆放泥料;后半间正中以一墙相隔,分成左右各半,大大的木架,有多层,是用来晾胚的。
这是男人最多的地方。他们常常脱去衣服,露出腱子肉,强壮的手转动泥胚。很高大的花瓶立起来有一人多高,需要极好的体力才拉得动胚。
拉胚是个奇异的过程。没有生命的泥块在胚架上旋转,渐渐地就有了生命。转动的过程中,艺人们的生命也转进去了。
我虽然是女的,可他们并不管我,也许他们都知道我不可能继承阿爷的手艺。很多时候,村人视我如无物。
阿爷年纪大了,要起窑时才会露面,其余的事情都交由手下的人管理。窑房已成规模,黄家青瓷当时闻名全国。精益求精的艺人们把自己手中的瓷器发展到了一个极致。
我有时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但我心里在记着。在我眼里,黑色的泥土是有生命的。在那样无师自通的环境里,我不但会捏泥像,而且自己学会了描摹,但我更喜欢的是自己做泥面具,泥土是我从小的玩具。我做的泥面具有一次让小唐瞧见了,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对我说,阿秀,如果你是个男人,做陶一定会超过我们所有人。
小唐是个相貌英俊的男孩,也是我堂叔最宠爱的得意弟子。拉胚热了,他会脱掉蓝布短褂,宽肩细腰,阳刚得很。
他夸我同样让我红了脸,我常偷偷地看着他呢,他笑起来与小布一样的好看。
我拿了面具,蹦蹦跳跳地去找小布。她正在洗衣服,捶打着手中的大褂,是她姑姑一家人的。我夺过她手里的衣服。小布,小布。你别洗了,看我今天做的泥面具。
小布擦擦汗,拿过面具。她也笑了。你捏得好极了,阿秀。只是为什么这面具看着眼熟呢?
我捏的是常山赵子龙打战时戴的面具。我对着小布胡诌。
小布捏了捏我的鼻子。我得马上洗衣服,要不然姑姑看到会说我的。
我说:好,那我陪你吧。
在小唐和小布面前。我还是乖巧的。
洗完我们去玩好吗?我带你去拉胚房。
那不好吧?小布迟疑地说。村长不让女人进那里。
管他呢。看一眼又没什么的。我们又不去动手乱碰,只是让你看一眼嘛。
那好吧。我马上洗好把衣服晾了,我们就去看拉胚好了。小布匆匆地洗着衣服。我蹲在那边帮她整理洗好的衣服,抖开晒到竹杆上。
小布急急地过来抢,我自己来晒。她把我手中的湿衣抢过去,胡乱搭在竹竿上就拉着我跑。
我边跑边回头看。那件衣服好像也挺眼熟的,滴答着水。我没细想明白,就被小布一阵风似地拉到拉胚房了。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窑变在乾隆时期(3)
E
小唐见我们进来,愣了一下,沉下脸说。怎么进来了?可他的眼睛似乎并不是望着我。
小布说,不能进来看一下吗?还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下,可脸上神情却是笑意盈盈,与她嗔怪的样子很不协调。
小唐停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盯着她。恶狠狠地说:看看看。现在让你一次看个够。
我正在那边琢磨着一个陶土胚。望过来,见他们两人眼对眼像要打架的样子,越瞧越不对劲。他们好像仇恨满腹,眼神却又缠绵如斯。
我脑中灵光一闪,他们俩……难道他们两人……我想起了那件湿手湿脚挂在竹竿上的大褂,那不正是小唐常穿的吗?
我尖叫起来。太阳穴剧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