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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思春心中苦涩。小娘子看到自己有钱,连态度也变了。他自嘲,真是昏了头!竟然在葵屋这种逢场作戏的地方动心,傻乎乎想邂逅一段三月春光里的恋情。薛思春啊薛思春,忒蠢。
“真心者得。”他的笑容温和如旧,心却已掉进冰窟,连那声音也冷得发硬:“吾池杏子,你的规矩是价高者得,我的规矩是真心者得。”
话已至此,还能叫她再说什么。两个人默然对坐。桌上的热茶还没凉,喝茶的人却凉了。
“……人参君,我们葵屋……只有虚情假意。”杏子打破寂静,扶膝站起。她把残茶撤去,略欠身,拉开推门送客。
好吧,连一句虚情假意的挽留都没有。薛思春若无其事,怎样来的,还怎样走。
杏子立在屋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暗叹:“有钱的人参君,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抬头看看屋檐下的晴天娃娃,今天的确是个大晴天,风和日丽。没人知道晚上她需要去侍奉哪位有钱的商贾或大吏,今天可是葵屋新人们挂花牌的好日子。
“扫晴娘,一个人扫乌云,孤单么?很辛苦对吧?”杏子尽力扬起脸,让眼角溢出来的一丁点辛酸重新流回眼眶中去。“扫晴娘,你等着,我为你缝个扫晴郎,叫他陪你。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挂在这里陪你。”
她冲天空挥挥手,笑道:“欧多桑,欧噶桑,杏子过得很开心,你们在天上还好吗?”
*
薛法曹离了伤心地,点名唤夜子和芽美两位花魁问话。
二人不知法曹要问何事,匆匆扫匀妆面,在雅室接待这位思春君。夜子还没行完礼,薛法曹就把横刀往桌子上重重一掼,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两位,鸿胪寺丢鱼袋那件事,本法曹已全部知晓。他们的鱼袋遗落时,你二人都随侍在左右吧?”
夜子看了看芽美,一齐点头。只有花魁才够资格走出葵屋陪酒。
“据本法曹所查,两位花魁皆因鸿胪寺庇护不力而亡家。”薛法曹的目光如开了刃的刀锋一般犀利:“莫非想窃鸿胪寺卿之印?抑或是,要报旧仇?”
他的视线扫过夜子,又盯住芽美。两位花魁脸上都露出无辜又恐慌的神情。薛法曹没空闲也没心情去细问,横竖那偷鱼袋的人不是芽美就是夜子,干脆两个人一起警告算了。
“听着,既然把你们都喊来了,明人不说暗话。先前的事,本法曹懒得追究。但是,无论你们谁想去报当年鸿胪寺撤兵之仇,先等我调离这片辖区再说。”薛法曹沉下脸,吓唬她们道:“除非有人愿意跟我去见识见识牢房里的刑具长什么样。”
“法曹大人,我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夜子和芽美同时辩解。
薛法曹略过有杀手潜质的夜子,打量两眼琉川芽美,果然美人。他指着芽美,说:“你很漂亮,我不想上夹棍毁掉你的纤纤玉手。”
“芽美冤枉……”芽美委屈地低下头,挽着夜子的胳膊,不胜凄哀。
夜子轻轻握住她的手,对薛法曹说:“法曹大人公正廉明,还请明察!若因为鸿胪寺撤兵而怀怨在心,恐怕整个葵屋人人心中都有恨。上至花魁,下到扫地洗衣的侍女,哪一个不恨安史之乱?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鸿胪寺众卿常来葵屋寻欢作乐,葵屋哪一次不是笑脸相迎。如果每人寻上一次仇,他们早该死绝了。
夜子不由轻叹:“大家……认命了呢。”
“知道小命要紧就行。”薛法曹无意多加干涉,给她们敲过警钟也就罢了。
芽美见他神色缓和过来,不似方才凶恶;这才舒展蛾眉,双手将团锦靠垫拍得松软,为薛法曹摆在椅上。又大献殷勤,上前奉酒:“芽美只是弱女子,听您讲大牢这些话,魂儿都吓飞了。您同芽美共饮一杯压惊酒可好?”
“你们好自为之。”薛法曹推开酒盅:“本法曹今天先撂下一句话:无论鸿胪寺遗失什么东西,我只到葵屋来找寻。”
他心中还在为杏子的事闷闷不乐,一刻也不想多待。说完这话,提刀便走。
芽美关好门,一扬脖将那杯酒灌下肚去,葱指转着空杯子把玩两圈,轻声道:“夜子姐终于决定为父母报仇了吗?这位法曹大人,似乎盯上你了呢。可是……您真令人失望,偷鱼袋顶什么用。夜子姐难道忘记一名武士该如何握刀了吗?”
“他也盯上你了,不是么?我们同为花魁。”夜子懒散倚在锦垫子上,伸了个懒腰。
“我没偷鱼袋,身正不怕影子歪。”芽美揽过一面铜镜,端详着自己的容貌。她拔下一支银簪,调整了个位置重新簪入发髻中,淡淡地说:“夜子姐,如果您有需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我也想讨回那笔血债,只苦于娇弱无力,什么也做不了。连墙角打洞的耗子都没办法打死,唉。”
夜子闭上眼睛,说:“养只猫吧,猫抓耗子。”
芽美摇头道:“猫换毛很难打理,我继续往糕点渣里兑药毒死它们算了。屋主真小气,耗子药都不肯多给,那一丁点儿药啊,都不够老耗子打牙祭。”
“屋主是怕你们哪天活腻歪了,吞几勺子苦药当糖吃。”夜子翻了个身,腾出一片地方,喊芽美一起躺着:“赶紧过来休息。晚上还有庆典,你我光跳舞就得累个半死。”
“手刃仇敌,想想就让人兴奋。夜子姐,你会去报仇雪恨对吧?”芽美悄声问。
“我不想自寻死路。”夜子用宽袖遮住阳光,呢喃道:“芽美,我有幼弟与情郎,我有许多羁绊。若动了刀子被法曹逮走,我的亲人们就永远失去夜子了。”
比起花,还是团子更重要。夜子拍拍芽美,不得不释然:“认命吧。”
“你这懦弱的人!”芽美躲开她的手,愤愤埋怨夜子忘记了江户川家的荣耀:“夜子,你对不起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对不起你手里的刀剑!悄悄杀掉他们很难吗?我可以帮忙!”
夜子睁开眼,正色道:“武士和忍者的区别在于,武士不屑从背后偷袭。”
芽美撇嘴嗤她:“哼,比起冠冕堂皇却怯懦的武士,那些不计一切手段达到目的的忍者们更值得赞扬。武士就会说空话,忍者厉害多了!他们出身低贱,却很勇敢!”
“够了,琉川芽美。”夜子捂住耳朵:“不许把低贱的忍者同武士相提并论。”
*
入夜时分,葵屋歌舞升平。
长安城里有钱又爱拈花惹草的老少纨绔,都揣足了银子,欢聚一堂,交头接耳品评葵屋诸多新人。鸿胪寺的张卿也在,他正向一位老友介绍葵屋哪些点心最美味,直叫他吃到牙痛。台上拓枝舞才停,芽美花魁吹起尺八箫,翩然登场。张卿立刻看直了眼,连牙痛也顾不得了。
竹帘后面,吾池杏子盛装跪坐。她隔帘向外看,来宾里有好多丑八怪啊……杏子忐忑不安,小声询问叮当还要多久才轮到自己。
叮当也很紧张,一边安慰杏子,一边为她加油:“杏子,别怕,好好唱歌,最英俊的客人必会倾心于你!我都瞅见好几位了,相貌堂堂,服饰华美,看上去十分有钱。待会儿你千万要朝他们多抛媚眼,切记!”
“但愿如此。叮当,过来。”杏子招手让叮当离她近些,把绢帕塞进叮当手里,贴耳朵悄悄对叮当说:“你这样……然后那样……”
叮当听得明白,攥好手帕点点头。她佯装端茶递水溜出去,在客人堆里穿梭不停。杏子让她挑一位看上去有钱又年轻的,先下手为强。客人嘛,主动勾搭一下或许就勾搭到手了,总比被“陌生的丑八怪来挑拣她”稍好些。
抢客人这事容易得罪其他姐妹,叮当慎之又慎。她看准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年轻纨绔,压低声音替杏子暗地里赠帕传情:“……特地命小婢来诉哀肠,她说她对您一见钟情,今夜您若不摘她的花牌,她宁愿独守空房到天亮。”
叮当满口甜言蜜语,留下花笺,把那帕子轻飘飘往年轻纨绔脸上一拂,迅速撤回后面。
“杏子,办妥。”叮当撩帘就喊杏子,却发现杏子的位置空了。
叮当往结彩的台子上望去,芽美花魁一曲未终,杏子并没在台上表演。奇怪,莫非需要补妆?叮当忙问旁边的侍女:“杏子哪儿去了?”
侍女惊讶地反问:“叮当,你没看到她的花牌被摘走了吗?屋主刚才来过,带她去见客人。”
叮当慌忙探身向外瞧,她递手帕的那位年轻纨绔还在饮酒。叮当暗道糟糕,杏子还没登台就被别人点走了……八成是姐姐们向熟客推荐的结果。要命啊,今夜熟客无美男!
她匆匆往回赶,祈祷千万别摊上个糟老头。是谁出手如此阔绰,令屋主放弃了竞价那一轮,直接为他摘下杏子的花牌?
“叮当,干活了!鸿胪寺张大人留宿,快来帮忙拎食盒!”路岔口,一群侍女喊住叮当,不许她偷懒。叮当心急如焚,碍于厨房里管事的老大姐也在,不得不随她们过去。
放下食盒,叮当瞧见鸿胪寺的张卿衣襟半敞,歪坐在屋内,捂腮饮酒。
夜子领着几名伴舞的习艺侍女抬走屏风,以便腾出空间为张卿跳舞。芽美手执一柄尺八箫,额上沁出细汗,显然刚结束表演就被带到这里。她往熏炉内添了几块香饼,。电子书。将尺八箫交给侍女。熏香气味本就馥郁,这下更浓重。叮当只觉胸口发闷,忙摆果碟,好早点儿出去透透气。
屋中还有两名小仆役,分别立在两旁打扇。
他们是夜子花魁的双胞胎弟弟,今年十二岁了,正值耳聪目明的好年华。可惜每天要像叮当一样忙东忙西,没法正经读书。
“小浩,记得先取些醒酒汤备下。”夜子叮嘱完她弟弟,与芽美携手,领侍女们去换舞衣。
炭盆升起、铁架支牢、烤叉乌黑,窄长的小鲜鱼被拍晕,一尾尾码在银盘中,各色佐料流水般摆到梨木小几上,供贵客享用。小仆役放下扇子,熟练地握住铁叉串上鱼,为客人烧烤。
夜子的弟弟小茂边烤边数:“……四盘、五盘。还差一盘鱼。她们很快会送来。”
夜色已浓,一队护院例行巡逻,从这座独立的庭院外逶迤而过。
叮当送去最后一盘鱼时,屋里只剩张卿喝到微醺。
烤鱼滋滋冒着腥香,那对小仆役不知干嘛去了。张卿叫住叮当,问她花魁为何更衣许久不归。叮当恭敬答道:“今天庆贺新人挂花牌,姐姐们服饰雍繁,更衣耗时略久些。请您宽心,花魁很快就从后院赶来。奴婢先告退。”
她退出门外,暗自抱怨:“两个小鬼头,怎能把客人独自留在屋中呢?真是失礼。幸亏这个张大人没把我扣下来为他烤鱼。希望路上别遇见其他侍女,我得赶紧溜。”
叮当顾不上多抱怨,匆匆离开这院子,一路偷摸往杏子那屋走。为避差事,叮当宁可绕远道,专拣树深人少的小径,哪儿黑往哪儿钻。
不知杏子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
“小浩来取醒酒汤。”厨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喏,端好,别洒在衣服上。”厨娘为他盛满一碗醒酒汤,目送他端平托盘迈出门槛。
眨眼工夫,门口又探出个小脑袋:“小茂来取和果子。”
厨娘攒了一碟,依旧嘱咐道:“你们兄弟慢点儿走,路上看清石板石阶,小心跌倒。”
片刻之后,护院再次例行巡逻经过牡丹苑。队长手里牵着的细犬嗅出气味,汪汪吠个不停。队长闻到空气中有烤鱼香气。葵屋常食鱼,细犬断然不会为鱼的腥香而吠。谨慎起见,还是进去巡一巡为好。
屋门一推开,暗红色与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那位贵客半敞衣裳倒在血泊中,胸口刺着烤鱼铁叉子。木炭爆出轻微哔剥声,它大概什么都看见了,可惜没法作证人。
“贵客等急了吧。”小浩和小茂说笑着走上台阶,随即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两人禁不住跌坐在屋门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喉间惊恐大嚎:“血——血!”
张卿死了,谁干的?
金吾卫向京兆尹请示:“府尹,属下巡夜查访波斯小王子下落,巡至崇化坊,接到葵屋的凶杀案。死者是鸿胪寺的官……目前压着消息,是否立刻遣人知会刑吏两部、鸿胪寺、薛法曹?”
“波斯王子重要还是区区一名鸿胪寺官吏重要?”京兆尹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他利落分派下去,继续搜小王子要紧。“些许小案,本府尹镇场子。你们别停,挨家挨户敲门问!”
“法曹也不喊吗?”金吾郎将有些犹豫。
京兆尹叹道:“不能喊啊,你一喊,他明天肯定不出城寻人了。小薛前几天还琢磨过鸿胪寺丢鱼袋的事,此时又出人命,他呀,非得先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他只派金吾卫传来仵作,点上几名随从,夜降葵屋。
京兆尹抚着胡须,一付颇有心得之态,对仵作说:“不就是个案子嘛,法曹乃是本官手下,他那几套路子,看都看会了。去验吧。本府尹先去抓几个嫌疑犯收监,让薛法曹安心出城。等他办完差事回来以后再慢慢审问这些嫌疑犯。”
葵屋屋主面色苍白,礼数依然周全,银封也悄悄塞给了京兆尹。金吾卫录下客人们的名姓,赏歌舞的客人有人证,点花牌的客人更有人证,全都不在场。京兆尹点头放他们各自归家去。
这夜但凡出入过牡丹苑的侍女,都被带到京兆尹面前。他问明前后情形,慢慢饮完一盅热汤,开口道:“都起来吧,本府尹断出来了。”
“头儿,我才刚验完,您就断出来了?恁地神速!”仵作回禀:“烤鱼叉子直刺心脉,当场毙命。凶器倒还算尖利。”
“嗐,这还不容易么!”京兆尹笑着说:“且听本府尹断来。张卿逛花楼,入屋候美人,后来死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两位花魁忙不迭下跪辩解:“冤枉!我们回后院更换舞衣,根本不清楚前边发生何事。后院所有的侍女和伴舞都能为我们作证!求您明鉴!”
京兆尹摆手,叫她们起来:“本官知道。张卿点了你们,坐在屋中等候二位更衣。仆役打扇,侍女上菜,仆役烤鱼,护院巡逻经过,最后一名上菜的侍女进去之前,张卿还在饮酒,对不对?”
护院头目上前答道:“的确如此,小仆役曾在院门口与我们打招呼,说要去厨房取醒酒汤。小的担心火星子蹦出来烧毁屋舍,因此特意带队进去看了看。当时屋中只有贵客一人。”
京兆尹点头,指着侍女叮当,命金吾卫将她绑上:“后来此侍女进屋送鱼,杀死张卿。被抓时,她正鬼鬼祟祟藏匿于僻径大树后,形迹可疑。”
叮当有口难辩。屋主和杏子在一起,侍女和厨娘在一起,葵屋上下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单剩她一个人独自走动。偏偏那会儿为躲差事,见人就藏,而且还鬼鬼祟祟……好不容易快走到杏子那屋,还被护院给拎了出来。杏子和昆仑奴想包庇她都没办法圆出一个谎言。
“奴婢进屋送鱼,没做别的。”她实话实说。
“谁能作证你那段时间没干别的?无人。”京兆尹有话好说。
“来人,给本官押入大牢。”京兆尹逮着了嫌疑犯,两撇胡子翘得老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推理向,写的很小白……
后悔555,一开坑坑住自己了……
开猜:谁是凶手?
第八章
薛思春辗转反侧翻来滚去,睡不着。
月光照在床前,冷冷清清一片白。家里很安静,连只叫_春的野猫也没有。老仆役们各自回家跟老妻一起卧鸳鸯去了,只剩下两三个守夜人宿在下房。
薛思春越翻滚越心躁,索性踢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榻,搬棋盘找他们消磨漫漫长夜。
三名老仆正围着油灯翻看传奇故事画本,见薛思春推门进来,忙把那书掩了。
“老叔,陪我下盘棋罢,睡不着。”油灯推到一旁,薛思春自顾自拉过个小胡凳坐下。
他在桌上放好棋盘,倒出棋子一枚一枚摆开。拈着棋子,不觉又后悔起来。下棋有下棋的规矩,葵屋有葵屋的规矩,今天就那样呛了她,会不会有些过分……
薛思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好不容易才摆完棋。三名老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看薛思春,大半夜跑来下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其中一人试探问道:“小郎主有心事?”
“没心事。下棋下棋。”薛思春随意落下一子,挥手喊他们赶紧接招。
老仆聚在对面,盯着那枚走错了格子的棋,一致点头道:“小郎主有心事。”
“俗话说的好……”一位老仆伸胳膊把棋子扫进匣内。
“不听老人言……”另一位老仆边接话,边撤下棋盘。
“吃亏在眼前……”第三个老仆役将油灯重新推到正中央。
“小郎主,坦白吧!”三名老仆齐刷刷拍了案。
三巴掌拍在桌上,豆大的火苗被震得簌簌乱跳,半盏陈油直晃荡。薛思春稳住油灯,长吁短叹。老仆见状,愈发深信小郎主遇到了麻烦事,轮番喋喋逼问不停,甚至满口宣称要“立刻开门到别院请老郎主过来主持大局”。
“唉……”薛思春垂头丧气开了口:“本官思春。”
他把杏子的事简单讲讲,抱着脑袋说,他动了恻隐之心,原想领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