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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平围着这栋房子转了一圈,还朝里面瞥了一眼。没有人躲在里面。屋顶已经塌下来了。碎石、烂木头铺得满地都是。壁炉却神奇般地好像没有被动过。罗平点亮手电筒,在车前面往后退着走,把它引到一片矮树丛中。人们无论是从大道还是从小路上都看不到它了。
“一切都顺利。”萨拉扎喃喃道。
他摸了摸又穿上身的风衣口袋,检查着口袋里的东西。
“我的手枪、子弹……手电筒……一把刀子……线团……”
罗平差一点耸肩膀。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副手!他真要后悔不是一个人行动了。
“够啦。”他打断道,“我们肯定不会全部需要这些东西的。过来吧。别再说一句话!”
他走在前面,没有一点声响。渐渐地,他又变成了一个取得如此多胜利的狡猾和坚定的冒险者!他的同伴勉勉强强地跟在他后面。
“别走这么快。”他喘着气说,“我发觉我的功夫还很不到家……”
“嘘!”
小路直通公园的围墙。远处的墙与星空相切,用来保护墙脊的碎玻璃瓶渣闪着令人恐惧的光。经验告诉他,在这个看上去令人厌恶的围墙上,肯定有为偷猎者所熟悉的缺口。确实,他们发现了一处,在几百米远处。那里,在公园的边缘,树林也最浓密。围墙塌落下来的土块很容易攀援。两个人越了过去,跳到了繁茂的草坪上,然后像幽灵般地继续前行。
他们穿过一片浓密的烨树和杨树林后,看见了城堡。其实,这只是一幢乡村别墅,建于上个世纪。建筑物的主体比较宽敞,侧翼有一个小塔,前面有一个主要的小院子,有十多级台阶连接着。正房好像没有人住。没有一丝光。没有一点动静。萨拉扎看了看自己的表。
“差十分九点。”他低声说道,“我们应该看到车子呀。他们总不至于步行来吧。除非……”
罗平吃了一惊。
“决不可能。”他说,“没有人能逃出地窖。没有人能通知他们。”
他们继续往前走,弯着腰,从一棵树下走到另一棵树下,好借助这最小的隐蔽。他们佣了好几分钟才走到院子的入口处。
建筑物周围的沉寂令人感受十分强烈。天色越来越黑了。任何一点光亮都会被觉察。城堡的浓重侧影在天际被勾勒出来,天空中飘动着来自西方的云。拂晓前就会下雨。
“我们绕一圈。”萨拉扎建议着,“通过公共道路的出入口往往都不保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但是罗平又跑开了,弓着背,随时准备躲闪着,他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处在敌人的射程之中了。接连几跳之后,他来到了左侧的墙根,然后打手势让萨拉扎照他的样子做。他们一个紧随另一个地沿着墙直走到房子的正面。
“别走台阶。”萨拉扎喘息着说,“这真是荒唐。”
此时罗平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一串样式各异的小金属杆。
“可是……这是开锁的钩子。”萨拉扎惊愕地说。
“嘘:您很清楚我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在那儿等着我。”
他绕到台阶前,开始登上台阶。他越来越肯定,团伙已经撤走了。难道是一位过路人,被喊叫声吸引过来,走去推开了滚子,把里面的俘虏放出去了吗?这种可能性很小,可是……
他本能地选了一根最好的开锁钩子,因为锁舌总是在最开始拨弄时做出反应的。他把门推开一条手臂样宽的缝,身子尽量地侧倚在门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他用手电做了一个尽快的信号,萨拉扎跟了上来。
“我总觉得房子是空的。”他低声咕哝着,“进去吧。”
他们手里握着枪,走进了宽敞的大厅,他们的手电光束扫来扫去,照着各个部位,照见了绿色植物、镜子、柱子。罗平赶紧占据了门口,发现在厅的尽头有一个铺着红地毯的十分漂亮的楼梯。老式的家具无声地环绕着他们,很凝重,又有点潮气。空气中有一股折下的花朵的香味和地板蜡的味道。罗平小心地打开了身边最近的一扇门,然后用手电转着困地照了照里面的墙壁。
“见鬼!”
他熄了手电,心在怦怦地跳。不!这是一个幻觉。或许是他没看清楚。萨拉扎此时也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啦?”他低声问道。
“什么事情?……看吧!”
罗平再次打开手电筒,照向挂在墙上的图画。
“真漂亮!”萨拉扎赞叹道。
“什么?漂亮!难道您真的不明白?……这里,这是拉斐尔的《圣母玛丽亚》……而那一幅,《伊卡尔的堕落》!这是《大运河》!……”
他从这一幅走向那一幅,渐渐地其他的图画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它们闪着柔和的光,在变暗淡之前,罗平的眼里留下了马多纳那令人着迷的脸孔画像,这是一幅老人的侧面像,是一个翘曲的侧影。
“它们都在这儿……”他喃喃着……“岩柱的所有油画。”
“怎么!”
“啊,不用管了。我是在自言自语。”
他无法消除面部的痛苦表情。
“这是‘爪子’主人的私人博物馆……归先来的人所有!不,这不可能。”
他拉开遮着最近的窗户的窗帘。厚厚的铁护窗板使它可以抵御任何的破坏。他又转向萨拉扎,并大力抓住他的手臂。
“他们在这里。”他说,“人们不会抛弃这样的宝物的。”
他们又回到了始终沉睡着的大厅里。他们用心听着,神经紧张地准备随时反击。可是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任何危险发生。他们走到楼梯前面,罗平用手电一直照到转弯处。
“那个被称为‘诊所’的地方在最里面。”萨拉扎说,“是马古兰解释给我听的……”
他走到罗平前头去,把门推开。墙壁是白色的,上面没有一扇窗子,好像使他们的手电光增加了好几倍的亮度。在房子中央,一个瑟瑟发抖的、紧闭着双眼的男人被绑得死死的,嘴里还塞了东西,躺在一张手术台上。
“塞巴斯蒂安!”
罗平冲上前去。
“塞巴斯蒂安!……他们药倒了你,我敢肯定……萨拉扎先生,请您关上门,我需要更亮一点……”
他在一个装满了令人不大放心的外科手术器械的玻璃柜旁找到了开关,扭动了第一个旋钮。悬吊在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亮了起来。罗平把手枪放进口袋,在柜子里找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断绑着年轻人的绷带。
“怎么样,塞巴斯蒂安!睁开眼,啊呀!是我,拉乌尔先生……”
他把堵嘴的东西扯掉,摇晃着可怜的人,后者的眼皮抬了起来,给人看到的是惊恐的眼神。
“怎么,你还认识我吗?自己动一动,妈的!我总不能把你背——在肩上吧。现在我们很紧张,你想想吧。”
他把手伸到他的腋下,帮他坐了起来。
“靠在我身上……这样……会好起来的!”
“真感动人。”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确实感人至深。”
这个声音!罗平放下塞巴斯蒂安,转过脸来。他面前只有萨拉扎在微笑着。
“再努力一下。”萨拉扎说,“哈!我看出您已经开始明白了……当然了,没有我的乔装改扮,没有我的黑眼镜,我就失去了很多神秘色彩。可是这确实是我,罗平……因为我完全可以用您的名字称呼您,对吧?”
于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场面出现了。两个对手相互盯视着,难以觉察出的变化改变了他们的面部表情,就好像灵巧的魔术师借助于神奇的触摸,使他们恢复了各自的本来面目,“检察长,’的面孔变得严峻起来,脑袋好像也缩进了双肩。一种令人厌恶的讥讽之情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好像是由于激动,他的嘴角也抖动起来。罗平,显得更瘦弱了,更颀长了,突然摆脱了所有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他的态度变得非常认真,像在聚集力量准备发作。
“亲爱的朋友,”“爪子”的头领继续说,“您认出了我。怎么样?这个可爱的小坏蛋,他为胜利花费了那么多的笔墨,但是却不明白,只有大法官才能控制局势,才能指挥作恶者的团伙而没有风险吧?…·-·请原谅,因为你只是个小孩子。你听到了吗?塞巴斯蒂安?而你的拉乌尔先生,则是一个没有主见的木偶!”
正在慢慢地恢复意识的塞巴斯蒂安,以可怕的神情看着这两个对手。
“请把手术刀放下。”萨拉扎命令道,“放到地上,对,在您面前’……轻一点!……否则我就把您打倒,那将十分遗憾,因为我们还有很多要谈呢,现在,用脚把它给我踢过来。很好!”
他以一种惊人的灵巧俯下身去,因为在他的身上看不出进行体力训练的痕迹,他捡起了手术刀。
“我能向您提个问题吗?”罗平以一种让他的对话者局促不安、冷静地问道。
“请吧。”
“您怎么发觉……”
“您的身份?再也没有比这容易的了。我在马尔科报告那次入室偷盗时就非常怀疑……您总还记得吧……是。位银行家。于是我出于碰碰运气的想法,再次把他派到亨利…马丁大街去。他是做为保险公司的一名推销员露面的……这个借口说得过去。现在,人人都在投人寿保险。这是从美洲传到我们这里来的一种时尚……而令他大为惊讶的……”
“他认出了我们一起偷走的那些东西。这很漂亮。”
“我不允许您这么说。”
萨拉扎在捉弄人。
“但是,”罗平反驳着,“这并不能证明我是……我!”
“不能,确实。尽管……行动的方式是事先安排的……我无法向您提供供词,亲爱的朋友……在我决定亲自出马之前,我认真研究过您的手段和方法……确实您在此之前完成过几次成功的行动。”
“谢谢。”
“您也曾失败过,像所有人一样。譬如,空心岩柱行动这个事例……只要是个不太愚蠢的人……浪费人力!……应该把它消灭掉,我亲爱的罗平。在我们这个行当里,谁也无权感情用事。”
“你挪动一下。”罗平对塞巴斯蒂安说,“我要坐得舒服一点。这位先生的拿手好戏说不定会很长的。”
他在手术台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叉着。
“我听您说。”
萨拉扎离开他在门口的位置,稍微向前移动了一下,手枪始终对着他面前的对手。
“所以,我怀疑您就是我有朝一日肯定要遇到的人,尤其是于我本人负责空心岩柱事务以来。总之,有一件事是确凿的:您在玩弄两面手法。为了最终使自己信服,我产生了派您去马赛的想法。不过我们已经谈过此事了。”
“确实,编撰得太精彩了。”
“我知道,根据人们对您的认识,您肯定不会去毒一个人的……但是您总不会对马德莱娜·费雷尔的美貌无动于衷吧。”
“注意。”罗平说,“我可要发火了。”
“来吧……别不好意思。这就是您的家。”
两个人相互轻蔑地打量着对方。塞巴斯蒂安把手放到了罗平的膝盖上。
“别动。”他低声咕哝着。
“好的,小家伙。”萨拉扎继续说,“害怕是聪明的开始。看到了吧,亲爱的朋友,我比您占优势的,并非是聪明才智,也不是灵巧,因为您并不缺两样中的任何一样。而是另外的东西……”
他好像在自问,他的嘴快速地抽搐了一下,好像是突然感到了一个老伤口的疼痛。
“我没有心肠。”他说,“这很奇怪,但就是如此,而且我为此而感到自慰,因为当我要做某件事时,我会一直做到底的……我对障碍是不用计谋的,不像你那样。我只是消灭它。正是因为这一点,我的职业给了我自爱的极大满足。它为我准备了更加雄心勃勃的行动。”
他朝罗平走近一步,眼睛紧盯着他。
“没有人是清白的!……那么为什么要故作庄严、高贵和装出戏剧中才有的情感呢?我仇恨游戏人生的人。我恨您,罗平,因为您总是害怕以您的真实面目出现……像我这样的人……或者,如果您愿意……做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吧。”
他低下了枪口。
“我给您一次机会……跟随我。我是如此地孤独!我们二人联手,我们将拥有整个世界。”
“哎呀!”罗平叹息道,“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确实太大了一点!”
萨拉扎向后退了退,好像换了一个耳光似的,他手里的武器也瞄准了罗平的心脏部位。
“你就看不出我是在开玩笑?”他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说道,“我很喜欢开玩笑。当我派你去马赛时,我在开玩笑。当我让马德莱娜去跟你会面时,我在开玩笑。而且当我让这位蠢家伙塞巴斯蒂安去放你走时,我同样是在开玩笑。”
他放声大笑,然后用手帕的角细心地擦着眼睛。
“请你原谅。我哭了。萨拉扎,既然罗平首先想到的是尽快与萨拉扎检察长取得联系,那么,为什么‘爪子’的头领不让这个可怜的格吕兹放走罗平呢?我这边失去你,另一边却又抓住了你。你就是这样在我的股肱之间往来如穿梭……而这恰恰是我所喜欢的局面。啊!我感谢你给了我一些永难忘怀的时刻!当我想起贝什罗公证员给我送来这个神奇的名单抄件时……高贵的罗平在道德的小路上匍匐着前行!……而你那尊崇法律的公民的漂亮脸蛋,当你来告诉我这张名单是假的的时候!……一个多疑的人,干了这些事!怀疑一切,而且是从我的秘书开始。你并没有错,真的,你发觉了这一点。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始终跟其他三个人一起呆在地窖里。我要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地闷一闷,这将教给他们如何才不会这么笨!……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鲁维尔消失了?我本来应该把自己掩藏起来的。如果,有朝一日,有人发觉在萨拉扎检察长那里泄露了秘密的话,我会把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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