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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穿着隔离服,戴着眼罩的护士小姐走进了他的病房,一手捧着一束淡紫色的香水百合,一手拎着两只滴溜滚圆的大西瓜说:“这是你们白局长送给你的。”
护士换掉了昨晚的花,插上了百合花,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病房,使病房显得有几分温馨,还带着淡淡的芬芳。而他的心却像沉入不见阳光的地狱。他感叹着人情的冷漠,世态的炎凉,人心的势利,热泪夺眶而出。
护士给他量了体温,他的体温仍然偏高,但比昨晚有所下降。他暂时关闭了电脑和电视。浑身软绵绵地躺在病床上。
专家组一行四人,又出现在病床前。“殷国鹏,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体温有所下降。”
“这是药物的作用。要继续巩固昨晚治疗的成果,另外今天对肺部要彻底检查一下。”
“我看这不像是非典。”他想解释一下。
矮矮胖胖的专家组组长说:“小殷,你要相信科学,‘非典’不是你看像不像的问题,‘非典’的病原我们在医学上还未搞清楚呢,我们只是根据卫生部颁布的疑似标准定你为疑似病人,这样有利于你的治疗,也有利社会的安全,你不要想得太多,要相信我们会对你负责,也会对社会负责。”
听了这话,他无话可说。医生下完医嘱,就在老专家的带领下,转身离开了病房。护士推来了简易X光机让他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一通肺部。
护士告诉他:“你的肺部云絮状阴影仍很明显,你不可太乐观,要以积极的态度配合治疗。”
他点点头。护士们走后,病房安静了下来。他又想到他肺部的阴影,就感觉到肺部还是有点隐隐作痛,由肺部又联想到咳嗽,也许是心理作用,喉头总有点发痒,于是就抑止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这一阵猛烈的干咳,咳得他昏天黑地,眼泪鼻涕口水直流。咳过之后,他又斜躺在高高的枕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护士小姐轻轻地帮他拍着胸口,像是抱怨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责备他:“我说殷总,你不能讳疾忌医呀,你是有病的人,有病治病,是不能搞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欺欺人的结果,害了你自己。”
听了护士这话他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大声吼叫道:“谁他妈讳疾忌医了,谁他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也没说我没病,我只是说我得的不是‘非典’,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懂个屁。你知道政治上的影响吗?我们干什么都要讲政治呀,你们看到了网上如何骂我吗?你们现在成了白衣天使,我他妈成了地狱放出来的魔鬼了,呜呜……呜呜,不就是因为工作去了一趟北京吗?北京是首都,国家政治的中心懂吗?呜呜……呜呜……”他竟当着小姑娘的面,号啕大哭,哭过后又一阵大咳,差点没把肝咳出来。
第四部分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
护士小姐并不生他的气,反而对他宽容地笑笑:“殷副总,你别发火,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说你就得了‘非典’,只是疑似嘛,至于社会舆论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干吗要介意呢,网上消息往往半真半假你也不必太当真,至于你说的讲政治,当前最大的政治就是抗击非典。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领导干部,你就要有大局意识,不能从个人得失出发了。”护士小姐又做开了政治思想工作,随手替他倒了一杯开水,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把小塑料杯里的两种药片送进他的嘴里。
护士小姐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举止,反而使他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我是给气糊涂了。”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嘛,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噢,作为领导不要小肚鸡肠,干大事业的人要有处变不惊的气度和恢宏的心胸,您说对不?”小护士这口吻倒像是一个谆谆善诱的长者了。
他默默地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
“殷副总,你应当给你夫人去一个电话问候问候?”
“我是给气糊涂了,谢谢你的提醒。”他深情地看着穿着隔离服,带着大眼罩的小护士,感觉到她那美丽的眸子里送出的温馨的光,这光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温暖着他那颗冰凉的心。他乖乖地躺在床上拨通了妻的手机。
对方的手机通了:“我是蝈蝈,你好吗?”
妻的声音有点冷:“我听出声音了。你问我们好不好,我告诉你很不好,我和爸爸妈妈全部被隔离了,我们不是在家隔离,而是被隔离出了家,来到了这家宾馆,三个人隔离在一间客房内。”
“实在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向爸爸妈妈解释。我决不是有意的,这事连累了你们全家,我很难受。”
“现在说什么对不起呀,都无济于事了。我们只能接受这可悲的事实,即来之,则安之。你也不必内疚呀,难受的,好好养病要紧,我们最对不起的是表姐,他们医院和你接触过的十多个医护人员全被隔离,爱民医院被市委领导点名,院长被撤职,党委书记受警告处分。表姐昨晚被公安局和防治非典办的人带去问话。说是问话,那气氛和审讯没什么两样,她被审到后半夜。她说她精神都要崩溃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她要受党内和行政处分。我说蝈蝈,你这是作的什么孽,怎么对得起人家呢?”妻在电话那头哭起来。
“别哭,别哭,都怪我太浑。你这一哭我更难过,我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好不好。”说完他真的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道:“我该死,我该死。”
“谁叫你扇自己耳光了。你耳光扇肿了脸也没用,这叫命该如此,在劫难逃,跟着你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但有些事也由不得我了,你别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说完妻子又在电话里抽泣起来。不好,妻一定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我是那种人吗?你相信我好吗?我们只有同心同德才能共渡难关,否则我们这个家庭只能给流言和飞沫扼杀了。我是太爱你了。”
妻抽泣着说:“蝈蝈,我相信你,可你知道我们的压力有多大吗,爹妈他们住的南山禅院30号大院二单元的住户全部隔离了,我们一家被带离大楼时,邻居那眼神像刀子似的,叫人受不了。”说到这儿又要哭了。
“莫哭,莫哭,你一哭我心就酸,都是非典闹的呀,我怎么就得了这非典疑似了呢。我绝不会是非典,不会是非典,你相信吗?”
“都什么时候,蝈蝈,你不相信科学,爱民医院的领导也不相信你真的会得非典,专门从北京SARS防治中心调了血清,做了血清检测你的血清确有问题呢,不过是弱阳性,听表姐说,传染性不会太强。”
“那就好,那就好。”
“你到北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怎么会弄个非典疑似回来?”
“我也说不清楚,我这会儿心情很乱,好了不多说了,护士催我挂水了,你劝爸妈要保重,我们每天通个电话。”
“好,蝈蝈你也要多保重。”
“拜拜,拜拜!”他挂断了电话。
不幸的消息太多,他干脆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摊开自己的手腕,护士准确地将针管插进自己的脉管,一股清凉的液体输入他的脉管,经历了太多的刺激后,他的心情反而有点麻木了。管他娘的B的,顺其自然算了。操他妈的混蛋非典,我怎么会得非典呢?还他妈呈弱阳性。这弱阳性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呢?他又回忆起他的北京之行,特别是外界到处流传他是带着小情妇到北京去的流言,那无疑指的就是潘晓虹,这可爱又可怕的小尤物。想到她,他有点难言之隐,那是在巡视A、B、C、D、E、F、G、H市的最后一站,在H市下榻的宾馆里,他记得那晚在卡拉OK歌舞厅的包厢里他是和崔铁牛、潘晓虹、华天奴在一起的。
散发出一股霉味的卡拉OK包间内,迷离的灯光下,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别别扭扭地坐在他的身边,听那口音就是那难于听明白的H市乡下话,听说这H市的口音很特别,外地来的人根本听不明白那里的人说些什么,那发音很像是日本话,怪怪的。听说在元代这里是流放犯人的处所,H市的祖先都是蒙古人,所以就创造了一种蒙古话和汉话相融合的语种。这柴禾妞八成是出道不久的乡下人,缺少那种风情万种的风尘女子的气质。不知是对他这种风度翩翩的老板免费消费不满,还是因为服饰城那位副总给的小费太低,没有她在别的大款那里挣得多,总之她的态度有点冷冷的,使他感到有点别扭。他天生没有打情骂俏的本事。所以只能正襟危坐,小妞倒也不主动地投怀送抱,只是默默地用吸管吸着杯中的橙汁。
第四部分恋人无私的关爱
伴着低靡的音乐,崔铁牛和潘晓虹已经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动着很夸张地扭腰摆臀。潘晓虹双手吊着崔铁牛的脖子,崔铁牛卡着潘晓虹的小蛮腰,崔铁牛长着大胡子的脸用侧面紧贴着潘晓虹的脸,两人在耳语,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这笑声很刺激他,他想他应该和潘晓虹的,怎么这服饰城老总把这么个乡下柴禾妞摊给他,倒让崔铁牛抢了个便宜。那位副总还诡不谲谲地和他说:“殷总,这女孩的小费我已支付了,你不用给了,玩的时候,可以放开些,放开些,摸摸弄弄没关系的。”说完竟很下流地笑了。那笑的含意不言自明。他想,要是皮小林安排就不会这样低俗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好意。他只是半推半就地说:“没有必要这样。”
他觉得在情场的应付方面他不如华天奴。情场的厚颜无耻有时是非常必要的,否则你就只能是有贼心无贼胆了。大部分自以为是正人君子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但是,叫他摆出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他确实摆不出来。华天奴那一见女人就走不动路的样子,使人感觉低贱,怪叫人瞧不起的。他端起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慢慢品味着把目光投向了正和小姐在玩掷骰子游戏的华天奴。那位胸脯丰满、皮肤白皙、牛高马大的小姐,穿着性感的鹅黄色露肩紧身吊带裙,已一屁股坐在华天奴的大腿上。小姐一手抱着他那半秃的小脑袋,一手抱着啤酒杯嬉笑着说:“你输了,不许赖皮,这杯啤酒你一定要喝下去,否则我要灌下去的。”小姐说话嗲声嗲气的。能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姐一定是开放型的风月场中高手。华天奴一手揽着小姐的蛮腰,一手隔着小姐的薄裙捉住她那耸起的乳房,“我就喝你的奶算了。”“不行不行,你坏……”“你瞧你的奶多美,比我老婆强多了。”“你吃人家豆腐,要喝奶,回家喝你老婆的去。”“我老婆是搓衣板,没有那种感觉的。”“你们这些男人真坏,养着家里的,勾着单位的,玩着外面的,你先把这杯啤酒喝下去再说。”“怎么再说啦,小宝贝。”华天奴伸手就在小姐胸脯上掐了一把。“啊约,痛死了!”小姐揪住华天奴脑壳上硕果仅存几缕头发,把一杯啤酒往华天奴大嘴里倒。华天奴咕嘟咕嘟地喝着啤酒。啤酒溢出喉咙口顺着瘦皮寡肉的腮帮子流下来,把他的天奴夹克衫洇湿了一大块。“你瞧,你瞧,把我的名牌西服搞湿了,该罚,该罚。”说完顺势搂过小姐的脑袋就亲了起来,那边莺声燕语,娇喘吁吁,在沙发上搂成一团。这边毫无动静。
他有点看不下去,也有点耐不住寂寞,他点了张国荣的《风再起时》,命令小姐去点歌器把这首歌点出来。小姐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正在剥的一颗葡萄,用手巾擦了擦手,起身去点歌。屏幕上出现哥哥略带女人气的男人脸,哥哥在观众如醉如痴的掌声中手持话筒唱起这首充满乡愁的歌。他关掉了哥哥的声音,只剩下伴奏的音响,然后缓缓地旁若无人地手持话筒唱了起来,他很投入地用他那低沉而浑厚的中音唱道:…………
默默地这心
不再计较与奔驰
我纵要依依带泪
归去也愿意
珍贵岁月里
寻觅我心中的诗
风再起时
寂静夜语中
想到你对我支持
再听见欢呼里
在倾诉我谢意
虽已告别了
仍有一丝暖意
…………他脑海中迭现的是家乡灵山纱帽峰青青竹海,阵阵风涛,父亲逝去已久的身影,母亲慈祥的面容,最后定格在蓝枫那美丽的倩影上。蓝枫正伫立在槐树下对他深情地微笑,消失已久的亲人、恋人在瞬间浮出脑海。这几年奔波官场忙多闲少,亲人的印象淡漠了,在寂寞的时候,想起亲人、恋人无私的关爱,他感动了流泪了……
崔铁牛、潘晓虹仍在翩翩起舞,他们在跳那种很慢很慢的慢四,有点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动作又有点像是太空人在云中漫步,总之很有情调,动作很娴熟,配合很默契。连天奴和大洋马小姐也停止了亲密接触,听着他的歌,欣赏着他们俩人的表演。曲终舞止,观众热烈鼓掌,大声叫好。他不知道天奴和洋马是为自己唱得真切动人喝彩,还是在为铁牛、晓虹舞姿优雅妙曼叫好。也许唱跳默契两者皆好,引发了这对狗男女的兴致,只是柴禾妞仍然不动声色地贪婪地吃着西瓜,那样子倒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他觉得这柴禾妞太没有档次,人家蓝枫也是乡下姑娘,却充满着人文气质,他不禁怀念起自己的初恋来。他又点了一支舞曲《卡门》,这是一支高难度的探戈舞曲。他喜欢探戈这种动着刚劲,节奏明快的国标舞。
他礼节性地邀请柴禾妞伴舞,柴禾妞很茫然地看着他说:“我不会跳这种洋舞,我只会走那种两步舞。”
他不悦地想,这种鸟人还来当“三陪”。但是他不动声色地邀请洋马跳,天奴倒是很主动地拍着洋马磨盘似的肥臀说:“陪我们殷总跳一个。”
洋马扭捏地说:“不会跳这种复杂的国标舞。”他又不动声色地邀请潘晓虹起舞。
晓虹却大方地款款起立说:“我怕跳不好这种探戈。”她竟懂得这舞曲叫探戈。他说:“不要紧,我带你,女同志跳舞很简单,只要感觉到男士的几个暗示动作,就成。”
她说:“那就试试。”
第四部分一种令人心醉的朦朦胧胧的美
他们摆开了国标的架势昂首挺胸,抬臂,挽腰,他简单地示意了几个他的暗示动作,她点点头,表示理解了,然后他们伴着音乐开始跳舞。开始他的手指在她背部发出暗示,口中还“进”、“退”、“转身”地发出指令,后来发现潘晓虹其实感觉极好,简直是舞林高手。
他想起来了,潘晓虹在大红门伴老首长,二少爷,其实是经过舞蹈专业培训的。
她说:“蝈蝈,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他问:“帮什么忙?”
“你瞧那个崔铁牛,崔导,简直是个色狼,和我跳舞时就动手动脚的,我怕他。”
“他不是你的铁哥们吗?来转身。”
“他是林浩的狐朋狗党,与我无关的。”
“那你说怎么办?甩头。”他们一边跳着一边耳语着。
“呆会儿,我们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好,我先走,你借口上洗手间,叫柴禾妞侍候老崔,转圈。”
“那小妞,好像性冷淡,你拉不开脸,让老脸皮厚的老崔对付她准成。”
“成。来,后退,对,好。”他们手拉手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他一手捂着胸口,很绅士地鞠躬。最后,她微微屈膝很淑女式地颔首致意。他们配合默契地跳完这支高难度的探戈,感觉很好地退出舞场。他大汗淋漓地去洗手间。她娇喘吁吁也去了洗手间,临走不忘关照柴禾妞临时照顾一下崔大哥,崔大哥猴急巴巴地把柴禾妞娇小的身躯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和潘晓虹一前一后走出了宾馆。这是一个春风习习的夜晚,可以引得人们许许多多的遐想,尤其是一男一女在这月色清朗,树影摇曳的春夜。H市的市区华灯闪烁,前方二十米处就是横贯全市的月亮河,河滨路绿树成荫,路灯的光芒闪闪烁烁地投影在河上,来往的游船在河里游弋。沿河林阴中点缀着的简易餐厅,环境幽静,情调十足。微风吹来,使人心畅神怡。他感到沿河漫步确比在浊气弥漫的歌舞厅包间内要自由自在、轻松自如得多。当领导也不自由,白天人模狗样地前呼后拥,说些场面上的话,就是脱离了公务的应酬也显得虚假和做作,没有花前月下树影摇曳中的漫步来得略脱行迹,无拘无束。他突然想到天如过去在省政府办公厅当秘书时所跟随的前任副省长,为了追寻这种略脱行迹的自由,摆脱官场束缚,带着省电视台一个漂亮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