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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盖隐儒如此赞叹未了,北岳秀土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指着前面说道:“冰如!
你看出那滚滚黄尘之中的怪事否?”
紫盖隐儒闻言凝神注目,也不觉随之惊讶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怪事!
真是怪事,两匹千里良驹,为何没有人骑?”
北岳秀土凝视良久。忽又朗声大笑,回顾紫盖隐儒笑道:“冰如!我输了!这两匹千里良驹,不但是鞍上没有武林高手,甚而连人也没有,可见得料事不能太过肯定,总要以防万一。”
紫盖隐儒并不因为赢了这场赌注,感到高兴,反而皱起眉头。轻轻地说道:“这事透着有些奇怪呀!如此荒凉古道,出现两匹千里良驹,已经是要引为怪事,如今这两匹马竟还空鞍头,无人骑乘,这不是更怪么?其中必有原故。”
北岳秀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两匹马已经转眼来近,虽然卷起一阵黄尘,却仍然看得出那是一黑一白生得极为神骏的好马,因为还隔得较远,看不太仔细,但是,可以看到它那种四蹄腾空,昂首振鬣的神情,的确是异种奇骥,万中选一的良驹。
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都停止了说话,两个人都凝神紧盯着眼前疾奔而来的两匹马。
这种沉默,不到一会功夫,那两匹黑白千里驹,已经来到面前不远不到十丈的地方,正在疾奔狂驰的两匹马,看到面前马一样,状至柔驯,而且摩挲挨擦之间,极为亲昵。
北岳秀士忽然大笑道:“冰如!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既然有人送来,我们要是不受,只怕还要落人讥笑,此马既是千里驹,此去南岳,为我减少不少时日,请啊!冰如!”
紫盖隐儒当时心里也有如是一想:“不论如何,这两匹马来得太突然,不过,管他来意如何,骑上跑他一程,倒是无可厚非之处,如果真是万巧剑客的诡计,我们不但不能稍有畏惧,使宇内二书生的名声,沉沦不复,更要明知故骑,看他诡计,岂奈我何?如果这两匹马是别位武林同道,在如此情形之下,骑它一程,谅也不甚为过。”
当时回头对北岳秀土微微一笑,身形飘然而起,落于马背,那匹白马,本来是柔驯无比地站在那里,紫盖隐儒一经飘落到背上,倏地一个转身,四蹄顿起,嗖地一声,宛如脱弩之矢,向前一窜,远远两三丈,狂奔而去。
北岳秀士一见,连忙叫道:“冰如小心!”
当时也立即飘身上马,那里黑马也及时双扬前蹄,猛然一个回身,向前急驰而去。
这两神驹,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相隔数丈,扬起两股黄尘,向前如飞跑去,这时候真可谓是:“追风赶月,闪电流星”,转眼之间,跑了数里之遥。
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两人,都有同样的心理,毫不阻止,只是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看看前面究竟有何花样。
如此一味狂奔,将到盏热茶的光景,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路,丝毫没有异样情况发生,北岳秀士在后面,笑着说道:“难道这真是两匹无主神驹,天赐脚力么?”
紫盖隐儒轻轻地哼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作答,忽然听到远远地身后,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在这样双马齐奔,蹄声震地的情形之下,稍远的声音,不易听见,可是宇内二书生是何等功力?只要稍一凝神,数十丈之内,飞花落叶,都难逃耳目,何况此时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小心提防之际,身后的蹄声,焉有听不出来之理?
当时,北岳秀土微微一笑,向前面说道:“冰如!真的来了!”
言犹未了,忽然隐约之间,听到一声低回的啸声。
这一声低啸,刚刚一落,正在疾驰的两匹神驹,倏地各自一扬双蹄,唏聿聿地昂首一声长嘶,像是与身后那一声长啸,彼此呼应。
北岳秀土本是戒备在心,一见胯下骏马,突然长嘶而起,他立即微微一点双脚,长袖一拂之间,凌空拔起三丈多高,飘悠悠地远落在五丈开外。
紫盖隐儒却是左手一扯丝缰,胯下力道一沉,将这匹扬蹄长嘶的白马,硬生生地一个回旋,转个面朝来路。
两个人如此一飘身下马,一回身转面,一齐朝身后来路看去,只见来路不远,有一匹浑身火杂杂的红色瘦马,正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矮胖老人,缓缓地向这边而来。
这匹红马虽然浑身没有一根杂毛,可是比起这两匹马来,只显得它羸瘦不堪,而且踢踢踏踏地走来,显得有气无力。
马背那位白发矮胖老者,此刻是将整个身子驮在鞍上,那里像是骑马,简直就是猴在马背上,显得如此狼狈不堪。
北岳秀士忍不住冷笑道:“冰如!你我不曾出现江湖,江湖上的好手,都脸生了。”
紫盖隐儒这时候也翻身下马,站在那里,等到那匹红马走到近前,这才含笑说道:“这两匹马是尊驾所有么?”
那白发矮胖的老者,没有理会紫盖隐儒的话,自顾自地从马上慢慢地滑下来,走到那匹白马之前,眯着眼睛朝马身上看了一看,慢慢地抬起头来,向紫盖隐儒反问道:“相公!你说这两匹马,是谁的呢?”
紫盖隐儒的眼力何等凌厉,虽然那矮胖老者眯着眼睛,向她说话,她已经察觉到这个矮胖的老家伙,不是等闲人物,紫盖隐儒知道此时自己占理不到,便微笑说道:“这两匹马究竟是谁的,我们也不知道。”
那矮胖老头忽然呵呵笑道;“二位相公既然不知道是谁的坐骑,你们为何要骑乘驰骋一番?”
紫盖隐儒依然笑道:“如此说来,这两匹龙种神驹,是尊驾所有了。”
矮胖老者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小老儿生平一无所有,唯一的财产,就是这三匹马……”
紫盖隐儒没等他说完,便递过丝缰,说道:“如此我二人深以为歉,擅自乘骑尊驾之物,幸忽见怪。”
那矮胖老者缩手不接丝缰,摇着头笑道:“相公!你是说笑话,天下竟有这等便宜事,白骑了我的两匹马,跑了几十里路,如今竟如此一了百了,小老儿可不愿意哟!”; 紫盖隐儒微笑着说道:“如此尊驾意下如何?我二人愿意洗耳恭听,只要不悖人情,不背天理,我们自然遵办不误。”
这矮胖老者笑呵呵地伸出两个指头,说道:“小老儿只有两个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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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龙驹逢伯乐 谈笑戏知音
宇内二书生与神州一丐道,能在武林中齐名,岂是幸然?当年二人并肩仗剑,闯荡江湖之时,多少高手折服在二人剑掌之下?会过多少成名武林的人物?但是,如今面对着这样一位又矮又胖的白发老人,竟不知来路。
但是,尽管如此,宇内二书生的眼睛,岂有看不出好歹之理,任凭这白发矮胖老头如何装模作样,他二人一上眼,立即看出这位矮登登,胖敦敦的老头,是一个身具绝顶功力的高手。
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几乎同时都有这样的念头:“我二人昔日闯荡江湖之际,少结仇家,即使有一二人稍有小怨,也不曾见过这样一位矮胖的老头,他为何今日此来,故意寻衅?莫非我们行踪,早已落到万巧剑客鲁半班的算计之中么?”
两人心里有了如此警觉,自然就凝聚心神,以防措手不及,尤其北岳秀士本人,曾经以微一的疏忽,以致饮恨十余年,如今一旦想起,犹有余悸,所以格外小心,他已经将阴灵掌力,暗暗提至十成,估计对方若有任何诡诈表现,立即抢先一瞬,将他立毙掌下,以北岳秀士的功力,能挨得起他十成掌力的人,尚是为数不多。
紫盖隐儒看去仍旧如此神情潇洒,含着微微笑容,双手后背,站在矮胖老儿对面,微微一点头,说道:“尊驾既然有两个条件,何妨就言之当面?方才我曾说过;只要不背天理,不悖人情之事,无不应允。”
那匹白马经紫盖隐儒松开丝缰之后,对着那矮胖老儿咧嘴低嘶了一声,却掉转头自顾走到那匹黑马身边,闲散地啃着道旁细草,那矮胖老儿却笑呵呵地指着白马说道:“相公!你知道小老儿这三匹马的名号么?”
紫盖隐儒此时见这矮胖老儿,虽然显得有些刁钻古怪,但是卸看不出有什么存心不良的恶意,所以,当时也按着性子,含着微笑说道:“千里名驹,理应该有名号,只是在下少走江湖,见识不广,未曾听闻尊驾这三匹龙种神驹,名号为何,不过在下当可捉情揣理,冒昧一猜。”
北岳秀士此时也缓缓走上前两步,和紫盖隐儒站个并肩而立,微微地皱着两道剑眉,缓缓的语气,沉重的音调,说道:“尊驾方才言道,有两个条件,对我们提出,作为擅自骑乘尊驾马匹之酬,尊驾既有条件,何不提出?我们尚要兼程赶路,无暇与尊驾在此多作理论,如果尊驾不以萍水相逢见弃,他日相见,再尽情畅叙如何?”
北岳秀士这几句话,虽然说得语气颇为婉转,但是,言下之意,不愿多作交谈。
那白发白须又矮又胖的老儿,眯起一对肉泡眼,笑嘻嘻地对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相公既有要事,小老儿也不敢胡缠,相公要听条件,小老儿也会立即说明。不过……”
他说着话又转向紫盖隐儒点点头说道:“方才我和这位相公提到这三匹马的名号,也不是全然无关,只要二位相公能说出三匹马的名号,至少也是识马高人,有道是:世间千里马常有,而识得千里马的伯乐,却不常有,小老儿自认生平无一所能,唯能识马,两位若是小老儿的知音,这两个条件,至少可以取消一条。”
北岳秀土这时候已经渐渐地将戒心降低,但是,他仍然纳闷,这位矮胖老儿既然是身手如此了得,为何不知道他的姓名和来龙去脉?
紫盖隐儒一听这矮胖老儿如此说得一本正经,却又极饶风趣,当时不禁回头笑顾北岳秀土,轻轻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妨先听听这位朋友的条件。”
说着,又向矮胖老儿说道:“我们未必是尊驾的知音,但是,极愿就我们所知一试,如此就请先说所提的条件如何?”
矮胖老儿笑眯眯地说道:“有道是: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小老儿倒是极愿二位相公是知音人,不过,这两个条件,却是微不足道,恐怕不足以作为二位相公猜中马名的酬劳,虽则如此,小老儿仍然要提出来,尚请两位休要见笑。”
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互相对视而微微一笑,他们心里都在暗想道:“这个老家伙,一定是提出一个极其古怪,而又别具一格的条件,如今且听他提些什么。”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那矮胖老儿仍旧是那么笑眯眯地,伸出右手两个手指,说道:“小老儿这三匹马,除了那匹火红色的瘦家伙之外,这两匹马小老儿都是靠它出租拿点租金过活,两位相似以既然骑乘了这一段里程,请两位付这么多租金,作为第一个条件如何?”
这个条件,是出乎这一对天山情侣宇内书生意料之外,如果将索取租金也算为条件,这个条件也太不够高明,而使人觉得俗得不耐。
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仍旧没有讲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这位矮胖老儿。
矮胖老儿摇动那两个手指,说道:“租金是十足成色纹银二万两,小老儿做买卖,向来是言不二价,童叟无欺,而且是至亲好友,赊欠免言。”
矮胖老儿说出二万两纹银,和他那一股十分卖买味,确是使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为之一惊,他们吃惊的不是二万两纹银高价,而是这矮胖老儿的神情,此时此刻,说这种话,做这表情,分明是存心挑衅,那里是要什么租金?
宇内二书生不是畏惧无端挑衅的人,而是感到惊奇,一开始,便认定这老儿是有意而来,但是,稍一谈吐,觉得他风趣近人,并无恶意,便把这一份惊奇的戒意给消除了,如今又忽而一变,这老儿不但是前来挑衅,而且是成心挑衅,武林中人,莫不对于钱财视若粪土,这矮胖老儿看去一身武功不俗,断没有这种俗念头,说他靠租马为生,岂能令人相信,尤其像他这种租马,驰骋数十里,索价二万两,那只有富可敌国的王侯之家,才能租得起,但是,王侯之家会拿几十万两银子,来到这样山野之间,找这位猥琐不堪的老头子租马么?
其二,在此时此地,向宇内二书生索取二万纹银,虽然他们不在乎勒取,但是一时也无法拿出。
然而,宇内二书生毕竟是修养已够的高人,虽然对方挑衅之意,已经明显异常,他们二人仍然毫不为动,北岳秀士含着微笑,点头问道:“这第二个条件,内容如何?可否请尊驾一并告知。”
矮胖老儿忽然脸上颜色为之一霁,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还是一桩一桩的来解决吧!现在就请你们两位相公,说说小老儿这三匹马的名号,小老儿准备这二万两纹银,全部奉送。”
北岳秀士当时嘴唇微微一动,但是,立即又停止住说话,转过头来和紫盖隐儒交换一个诧异的眼色。
论当时的情况,论宇内二书生急于要到南岳的心理,论宇内二书生的功力,当时都可以一走了之,因为彼此素昧平生,宇内二书生当然不愿意破颜动手相拼,但是,要决心一走,谁还能阻拦住这两位高人?
宇内二书生所以不走,原因其一:他们自觉理亏。不管是否对方有意算计,私自乘骑他的马匹,确是事实,因此,不得到一个解决,两个人不愿如此离去。其二:这个矮胖老儿看去不仅武功不凡,而且不似恶人也没有恶意,他为何如此成心挑衅?费人思量。其三:他既然提出二万两纹银的勒索条件,又如何以三匹马的名号相交换?难道这三匹马的名号,有何等关键在其中么?
这三个理由,足够使宇内二书生放着急事暂时搁置,而在这里听这位突如其来的老头子胡缠。
紫盖隐儒和北岳秀士对视一眼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三匹马名,换取二万两纹银,堪称高价,在下见识不多,输了这场交易事小,恐怕要贻笑尊驾。”
矮胖老儿没有说话,只笑眯眯地望着宇内二书生,又一变而为祥和无边,而且还带着一丝敬佩之意,在眼神中闪动。
紫盖隐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指着那匹白马,说道:“纯白如雪,项下一撮黑斑,名驹龙种,万中难得其一,千载难得一逢,此马如换过在下当名之为‘雪盖灵芝’,不知当否?”
矮胖老儿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浓了,点点头,只赞了一声:“好一个‘雪盖灵芝’,不仅气势不凡,而且雅得紧。”
北岳秀士笑顾紫盖隐儒一眼,转而又向矮胖老儿说道:“黑亮如缎,项下白斑一点,势如游龙行空,神骏当今一绝,此马如换过在下,当名之为‘泼墨藏珠’,尊驾以为当否?”
矮胖老儿长笑点头,连声说道:“妙!妙极了!‘雪盖灵芝’,‘泼墨藏珠’这一‘盖’一‘藏’,较之原名,有画龙点睛之妙,古人有谓‘一字千金’之说,小老儿今日要做一次前无古人,出价‘一字万金’,就凭这‘盖藏’二字,方才二万两纹银的租金,算是一笔勾消。”
这是一个急转直下的变化,宇内二书生虽然对这矮胖老儿的举动,不以为惊,却以为奇,难道他真正因为说出这两匹马的名号,引为知音,而取消了原先挑衅之意么?
紫盖隐儒却于此时接声说道:“尊驾如此慷慨,我们倒是受之有愧了。”
北岳秀士也接着说道:“如此请问尊驾这第二个条件,可否于此时相告?”
矮胖老儿笑呵呵地说道:“这第二个条件么?在小老儿未曾说明之前,先要请教两位相公,两位如此行色匆匆,是前往中原何处?如不以小老儿此问冒昧,请两位相公秉直相告如何?”
紫盖隐儒当时毫不思虑地,应声说道:“我们南下中原,前往南岳一行。”
矮胖老儿笑呵呵地说道:“关山阻隔,千里迢迢,这一程旅途,餐风露宿,辛苦二字,势所难免,如果两位相公不相见弃,请两位骑乘小老儿这两匹千里名驹,飞越关山如何?”
北岳秀士一惊之余,立即扬声笑道:“不瞒尊驾说,在下二人,身五分文,两袖清风,如此驰骋千里,我们如何付得起这一笔租金?”
紫盖隐儒也接着笑道:“无功受禄,内心难安,即使尊驾免费送乘一趟,我们亦难以接受。”
矮胖老儿这回可笑红了一张胖脸,眯着眼睛摇着头说道:“两位相公休要以为是小老儿白白相赠,也休要以为这是小老儿向两位揽这一笔生意,而是小老儿向两位相公索取的报酬之一。”
宇内二书生一听之下,双双为之愕然。
矮胖老儿得意地接着说道:“两位相公白白乘骑小老儿这两匹千里名驹,我所索取的第一个条件,是白银二万两,方才已经以两字之价,一字万金,折合干净,第二个条件,便是要清两位相公,照料这两匹名驹,直到南岳之处。所以既非租赁,亦非赠与,两位既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