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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倒要考虑考虑。”陈太太笑得直颤。
“你知道他从来不打扫厨房、浴室,懒得要命,还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不洗澡就睡觉。”
柳明没拿水就返回来了。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去上机,似乎只有网上的一小片天地属于他了。
像晴玫曾说的:“生活的琐细和单调已让我厌烦了,我什么时候能逃开?”那天以后柳明和王影就不再多说话。小陈怪他们俩都太认真了,试做一回夫妻也未尝不可嘛。陈太太断定他们早已陈仓暗渡,表面上还一本正经,免不了把他们作了几回谈资。柳明受不了王影谈论他像谈论乡巴佬的那种口气,他想找机会损她几句。不过,有一次当他拿起和她共用一条线的电话,他听见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就立即轻轻放下了电话,打消了贬斥她的念头。
他一直和晴玫保持对话。其他网人态度各异,有人说网上恋新鲜,比鸿雁传书,电子网快捷多了,还有人说电子网既不是月老,又不是红娘,别搞这么酸溜溜的事儿好不好?真寂寞了,美国有每分钟三块九毛九的谈心电话,谈话小姐一个赛一个风流。
春节前夕,晴玫以简洁的文字给他传送了一段令他五脏六腑翻腾不止的文字。
“云中帆,农历二十八是我的生日,请你来替我点燃生日蜡烛。别忘了带上你的玫瑰。”
她留下了电子信函号,柳明发信给她时,几次都按错了键,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手在键盘上慢慢地摸索着。他眼前一片空白,脑中却有一幅图像清晰逼真:
一枝红玫瑰怒放在雪野上。
随即她又回函写明了她的住址和电话号吗。她的住址,共11个单词,她的电话号码,包括国家代码、区号共11位数,都和柳明的一模一样。
柳明猛地把头压在键盘上,计算机随即发出刺耳的叫声,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杂乱的字母。
王影就是晴玫,晴玫就是王影。
王影在自己的微机前守了一夜,云中帆再没有任何消息。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啸的风雪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户,她惊奇地发现柳明居然一夜未归……
第七部分:傻气使我和爱情擦肩我与青桃
青桃第二天照常运了瓜来,没向我提到那事,她用自己的钱垫上了。直到后来那姑娘告诉我,才知道我们实际上倒贴了,而这倒贴的部分,则是青桃不声不响地补上的。
现在我坐在舒适的大学教室里,常常想起青桃。
三年前,我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中民族班。尽管学校对民族班的学生有许多照顾,免去了除书费以外的其他费用,每月还有十几块助学金,但家里太困难,要供几个孩子上学, 实在不易。然而父亲却不惜一切地要供我读到有出息的那一天。我不愿因我读书弄得家里债台高筑,于是,假期里,我想自己挣些钱。
青桃是我邻居,比我小两岁,我们从小就一块玩。我上高中时,她上初中。尽管她比我小,个子却比我长得结实,和我一样高。她家也困难,但和我一样,也想读书。
“我们都为钱发愁,何不做做生意?村里像我们这样大的女孩做生意的很多,而且我也做过呢。”青桃说。
“做生意?可我很不好意思在市场上站着。”
“我们不去市场卖东西,我们去收购货物,然后去融安卖掉。”
经过一夜的商量,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学着大人的样,拿着一杆秤,几个尿素袋,两根扁担,向山上出发了。我们向山里人家收购辣椒、鸭毛、破凉鞋之类的废旧品。
我们跋山涉水,渴了在溪边掬口水喝,饿了就着酸菜吃几口带来的凉饭。炎炎烈日晒出我们一身身的汗水。我们在一个个山寨里一家家地问,然后在讨价还价中,把每一个小买卖做成。运气好的话,每天能收得几个满袋,运气不好,半袋都收不齐。
我们挑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回到家时,村里已亮起了点点昏黄的灯光。紧锣密鼓地吃饭,洗个澡,只躺一两个钟头,便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刻打个手电离开村子,到几里路远的火车站去。
车站两旁黑森森的角落里,到处藏着准备扒火车的人。我有点害怕了。车站明令不准扒车,每列货车进出站,都有保安人员执勤,被抓着了不但要没收东西,还要罚款,严重的还要拘留。在学校我是个三好学生,从没干过违犯法纪的事,我有点不敢,假如被抓着了怎么办?黑暗中,我小声对青桃说。“不怕的,每晚都有人扒,没几个被抓的。别说不吉利的话,只管跟着我上车吧。”青桃怂恿我。
“为什么这么多人扒车呀?”我问。
“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一次赚不了几块钱,再买来回的车票,不倒贴才怪呢。我们又不会偷车上的东西,只是搭个便车罢了。”
“可是,扒车究竟是不好的,又危险。”
“我也知道不好,可我们没钱坐客车。”
“呜——”一列黑蟒似的货车喘息着进站了。隐蔽的人们纷纷活动起来,拥到背着站台的车道旁。车刚停稳,人们便轻轻悄悄地爬上了看好了的敞口车皮。青桃让我先上,然后把袋子递给我。她灵巧地爬上来,“快坐下去!”她一把将我按下。我跌坐下去,屁股麻辣辣地疼。车里装的煤团,刚好半个车皮,另一半隐蔽了我们。我紧张地坐在那儿忍着疼痛,大气不敢出。车里共五个人,个个都屏声敛气。
几分钟后,火车驶出车站。“好了,”青桃说,“刚才摔痛了吧,我不是故意的。来,用这块尼龙铺着,咱们必须睡一觉,三个钟头才到呢。穿上厚衣服,以免着凉。”说完,她就躺了下去,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其他人也一样,靠着袋子睡着了。我学她的样子试图躺下去,但身下凹凸不平的煤团,硌得我全身发疼,加之那轰隆隆的车轮声,哪里睡得着?我只好坐着,呼啸而来的夹着煤粉的风刷得我两颊生疼,眼睛也睁不开。我的泪水流下来了。不知是因为内心酸楚,还是风的刺激。
天破晓时,我们来到比我们县城大得多的邻县县城融安,找到了收购站,把头天收购来的东西一一卖了出去,又到市场里卖掉辣椒。攥着皱巴巴的钱,任凭肚子闹革命,看了几眼香喷喷的米饭,最终坐在一个小摊上,吃了二两米粉。一整天就靠那一碗米粉维持着。街上走来走去的红男绿女,见了我们脏兮兮的样子,都躲得远远的。天黑时,我们爬上了回家的货车。
做那生意的人很多,我们做了几天,便收不到什么货了。
“我们卖西瓜去,怎么样?”青桃提议。
经过几天的奔波,我的学生面皮不知何时扯去了。
“好挣钱吗?”我问。
“做得顺利,当然赚。到湖南要瓜,每斤一角多,到我们这,能卖四五角呢。”
我们在湖南某小镇上,和一个摊主磨了半天,最后他把那一堆200多斤的西瓜以30元的价钱卖给我们。我们用六个袋子装好,挑到了火车站。
袋子很重,不好提上车,青桃找车长伶俐地说了几句,塞给他十块钱,便把西瓜搬上了车。
车开到半路一个小站时车长问我们到哪儿下车。我们告诉他后,他说这趟车在那儿不停,要我们下车另想办法。下车后,我俩蜷缩在冷冷清清的小站旁,浓浓的露水浸湿了我们的衣裳。等来的几趟车没有一趟是停的。天快亮时,终于有一列车停下了,这时站上出现了保安人员。“快上车,否则没法回去了!”由于肚饿,加上疲劳,我挑上的偏偏又是两大袋子,我双腿发软。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咬着牙飞速跑开,脸都扭曲了。青桃回去又挑了一担。我们正下劲爬上车梯时,上面伸出一只大手,“快递给我!”他说。我们一阵惊喜,原来是青桃的哥。当车开出时,我疲软地躺倒在矿石上……
回家一称,那担最重的,竟然超过了100斤,而我当时的体重仅有80斤。
经过几次折腾,最后我们每人得了110多元,它解决了我一个学期的费用,而我变得更黑更瘦了。
几个假期里,我俩就经常合伙干,但我们并不都是一帆风顺,也不是每次都赚钱。
那次又去进西瓜,因为上次进来的还没卖完,青桃便让我在家卖,她去进。她同村里的一个姑娘和一个男青年同在一个车皮里,半路停车时,三个自称保安人员的当地流氓把他们拉下了车,把那男的手表和青桃的钱都搜走了。青桃第二天照常运了瓜来,没向我提到那事,她用自己的钱垫上了。直到后来那姑娘告诉我,才知道我们实际上倒贴了,而这倒贴的部分,则是青桃不声不响地补上的。
也是从那次起,青桃就不让我干了,她说:“我也不想再干下去了,这样扒车做生意终不是个办法,明年毕业后,我想去广东打工。”“我们明天去融安卖了这汽水瓶,我们就都不干了。”我说。我们互相对望着,就像干了很多坏事一样,宣布“改邪归正”,内心似乎觉得轻松了许多。
第二次我们很顺利地上了去融安的车。到车站时,我们刚抬头张望,就发现几个保安人员从远处向我们这头叫。“快下车!”青桃推我爬出车厢,可前面的两个妇女挡了去路,我就慌忙想跨到另一节车厢,从那儿下去。可一根扁担绊了我的脚,前脚落空,我便从两节车皮之间的空隙中跌了下去,痛得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直冒冷汗。“玉銮,你能走吗?”青桃问。“你快挑东西走吧,我后边来。”我说,她飞速地跑开了。可我却痛得跪到地上一时站不起来了。
“起来,都到派出所去!”保安人员对我们落后的几个人说。我勉强站起来,一手紧按腰身,一手扶着一位妇女,艰难地走到派出所。我们被训了一顿,要罚款,我们身上都没钱。他们便把东西都扣留了。我一无所有,便走了出来,在街角找到了青桃。“我已经把东西卖出去了,你怎么样?”“很疼,气都难喘。”“出血了吗?”“没有,只是半个身子都紫了。”“这是内伤,快喝上自己的尿,这土方还管用。”我照她说的,喝了几口尿水。
“最后一次了,咱们再不要扒车揩油了,买票坐客车回去吧。”坐在回家的客车上,那种舒服让我哭了。
回到家,青桃陪我到医院讨了几帖药。走出医院时,她看到我的泪,也流泪了,说:“都怪我,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这是卖汽水瓶全部的钱,你都拿着吧。”
“不,你也辛苦……”
“别说什么了,我们都苦。但你更需要它。村里都说你有希望成为我们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我相信你,你也要有这个自信。”
望着汩汩而流的小河,我们抱头痛哭,在草坪上一直坐到繁星满天。
第七部分:傻气使我和爱情擦肩无言的结局
岁月经不起太久的等待,青春经不起寂寞的煎熬。如今,在现实与无助中,你平静了,选择了远方。
想不到,你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微微颤抖,就像花瓣坠落使我惊悸。
你站在门外,点燃了一支烟,接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你的双眼。你进来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在震动。也不知为什么,我望着你笑了。你耷拉着的眼皮底下的眼睛忽儿一亮,抿着樱桃似的嘴也笑了。你似乎觉察到什么,敏感地收敛了忸怩的神色忙向我妈道一声“新年好”。站了一会儿,你要走了,你转过身猛地低下了头。一直到门外,你仍低着头, 那烟火在你手中熄灭。刹那间,我明白了一切,我的心在流泪,流泪……
不,你不知道,你一直在一个女孩的心中。你的形象记录在她的日记本里,你的一举一动左右着她的视线。你那温柔的笑靥,那真挚的眼神,那忸怩的形象使她悸动,使她流泪,又使她伤感。你不会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我。
曾记否,那年的夏天,你笑着脉脉地注视我,傻乎乎的样子。可我不露声色,你好像急了,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又微笑着轻轻地从我身边走过。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是惊讶而喜悦的。每当你用那火热的眼睛深沉地透视我时,我在回眸与你视线相碰的瞬间常慌忙地躲开,低头不语。一次,你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我跟前,我甚感惊讶。你的到来,如同一片秋叶落下来那样静美。在我前面,你放慢了车速,右脸微侧,样子像要转过头想叫我又像在期待着什么。看着你那清秀的背景,黑亮黑亮的头发,我差点脱口而出叫你的名字。我的心激起了波澜,矛盾却在心头,理智再一次制止了我的冲动。我不敢正视你,似乎从彼此默契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虽然近在咫尺。
但你不知道,很久以来,当你忧闷彷徨时,我暗暗为你担心,担心你陷入不可自拔的精神歧途。当你快乐时,我为你高兴。当你以诚待我时,我又远远地逃避。我在等待,等待你静下心来,平静下来。
等到那年的秋天,你毅然要南下。临行前一天,我经过你家屋后。你感觉到了我,明亮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我:你要走了。我带着喜悦而感伤抬起头,看看你俊秀的模样,潇洒的装束,我面对着你笑了。你那略带焦急的眼睛内闪着惊喜的光亮。在这无语的言语里,我低下头与你擦肩而过。那晚你在外面站了许久,我装作一无所知,让理智再一次封锁自己。已是夜深人静时,我孑然一身漫步在静谧的塘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多么想告诉你,你若是那含泪的水手,我就是那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可我不能,不能说。
终于,你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年,你归来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只是你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焦虑,你着急的眼睛在告诉我:难道你还不知道?还不明白?我没有回答你,只是沉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压抑着自己,拼命地学习。
第二年的夏天,你回来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只是多了几分成熟。你的眼神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忧伤。你唱《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歌唱得那样的缠绵,那样令人难过。听着你的声音,我的心在颤抖。想起你曾在夜里静听我的声音久久不肯离去,我真想跑到你跟前,伏在你肩上痛哭,诉说我的心语。可我不能,我恨自己不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哭了。
第二年的春节,你又回来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只是多了几分沉稳。那一年,你的心很难受,也很沉重,你几次想亲近我却得不到我的回答。你不知道,那一年,我的心碎成片片,简直如蚕脱茧,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甚至有绝望的念头。你不知道,前途的渺茫扼杀了我的情感和希望,对你我更加沉默。
岁月经不起太久的等待,青春经不起寂寞的煎熬。如今,在现实与无助中,你平静了,选择了远方。你真的要走了,我们将成为陌路,我只能为你深深地祝福。我明了:这一段情感是不容易的,可我们无缘在一起。春潮一次又一次地漫上心岸,一次又一次地退下。在这无言的结局里,我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我感到欣慰,平静。因为我最初的生命是那么清纯透明,最初的情感是那么高尚无邪。我从中意识到了真正的爱是含蓄而深沉的。
第七部分:傻气使我和爱情擦肩长忆清溪
沿着河岸慢慢走着,踩一路斜照。灌木丛中,点缀着夏天开放的各色野花,风起时,那些熟悉的花瓣,纷纷飘落河面,坦然地去了。
清溪是故乡的一条小河,清清浅浅地绕村而流。
清溪是很多年以前的名字,我们那地方因此而叫清溪镇。据说,很久以前,河两岸还没有什么人家,人烟稀少,却树木森森,蒿草繁茂,野禽出没,一派冷荒之气。如今,人烟渐稠,树木却没有了,河名镇名也早已不用。小河没有了名字,像没人关心的孤儿,老辈子人每提及此,总是感叹不已。
我在心里仍叫它清溪,爱它的清亮。
清溪并不大,也不长,是清水江支流中的支流。河水冬天也不结冰,深处幽蓝,仿佛春的绿色都溶在了水里;浅处则清可见底,卵石历历,游鱼悠然。“一河碧玉向东流”,我曾化用李后主的词,很笨拙地形容过它。河的两岸,既无垂柳在春风中飘摇招展;也无大片芦花在秋光中飞扬如雪。多的只是低矮的灌木丛,沉默地印证时序的推移。再过去是平坦的田坝,一年四季,深绿浅绿变换繁忙而有序。
村东头原来有一座木桥,连接村里进出的道路,进山打柴的人常在桥上歇脚。我也喜欢到木桥上去,看流水悠悠,看云影与自己的影子在水中叠映,将嚼剩的杜鹃花残瓣撒在河面,心里想着,不知它将随水流到哪里。现在,木桥早被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