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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若雪觉出周围目光多了些关注和敬畏,越发得意地向闫意和徐丽敏道:“和我惠若雪过不去,就是和咱们忠义社过不去!”
唐辕已经把对手压在身下,那男子突然大叫:“师姐!梅师姐,我是罗凤扬呀!”
唐辕生生收住一记重拳。惠若雪远远瞅过去,眉目眼神依稀熟悉,她想起来了,自己最后搭的武汉戏班,是有一个姓罗的小生,对她很好,总尊称她师姐。
等大戏院的经理跑过来,电影开始了,人已经全进场了,只剩阿水等着他,向他发牢骚:“老王,你这秩序太差,差点弄出事来,幸好我给你摆平了!以后,我看要我派些个小弟来给你守门才行!”
经理已经听说他方才之事,情知招惹不起,只好笑着点头:“也好!来三两个,我按天发薪水。”
阿水一拍他肩膀:“就这么定了!”
惠若雪和旧同事来到戏院的休息室里。
“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你现在是常夫人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叫你师姐。”罗凤扬先坐下来,用手帕捂着酸痛的鼻子,他叫唐辕打得不轻,话也酸溜溜的。
惠若雪一直站着,居高临下:“我姓惠。小罗,这些年你一直在上海吗?”
“真好,又听见你叫我小罗了。过去,你就是这样叫我。”罗凤扬眼神飘忽。
惠若雪此刻已记起,当年她为情自杀,整个戏班只有这位师弟挺身而出,抬送她上医院,她坐了下来:“怎么不记得,当年那个戏班,能给我留下一点美好回忆的大概只有你了。”
罗凤扬笑得便有些痴傻,惠若雪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替人强出头。弄得我们十几年了,要用这种方式见面!”
罗凤扬急忙解释:“丽琼是我现在的同事。”
惠若雪不屑:“那个什么臭明星?”
罗凤扬正色:“别忘了,我们从前都曾是同行。”
惠若雪怔了一下,冷冷点头:“多谢提醒,不然我真的忘记了,惠若雪原是戏子出身。你现在做什么?”
罗凤扬调侃:“我还是戏子!不过面对的不是观众,而是机器。”
惠若雪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你演电影了,真想不到。”
看到昔日的同行还在艺海中兜转,她内心深处也有羡慕,不由沉默。咖啡端上来了,惠若雪搅动着咖啡,听见罗凤扬轻轻发问:“师姐,这些年还好吗?”
惠若雪不由望着休息室的门口,唐辕和另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守着,她自豪地点头:“当然!”
罗凤扬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那些蛮子都你那位丈夫的手下?”
惠若雪笑着不置可否,罗凤扬不以为然:“够凶的!这些江湖老大一定很粗鲁,师姐,真不知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惠若雪敛起笑容:“谁说的?啸天可是上海滩的大闻人,他不象你想象的那般。”
罗凤扬嘴角有一丝讽刺的微笑:“是吗?那你当年的辛苦没白吃!”
惠若雪铛地一声将小勺扔上碟面:“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罗凤扬看了她一会,垂下眼睛:“你忘了,可我没忘。有些事情是叫人一直忘不了的,就象过去的好时光……”
惠若雪惊讶地看着他。
“知道吗?我还没有结婚!”罗凤扬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直视惠若雪:“我一直在想念着过去一位师姐,那个时候,她是头牌,三十年代少有的坤角!她风姿绰约又性情刚烈,红透半个上海,但命运却很坎坷,遇人不淑,几乎丧命,被迫早早放弃事业,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
惠若雪被他逼得有些混乱,垂下眼睑,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象是在催眠:“我二十岁起就爱着她,大概上天的有意安排吧,一直到今天……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她,为了这个,挨了些皮肉之苦,也值得!”
惠若雪脸红一阵白一阵,她万没想到以她今天的身份地位,有人敢对她说这种话,忍了再忍抓起皮包站起来:“小罗,你太大胆了!有许多话不是你应该说的。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不过,我现在的身份你也是晓得的,你小心些!”
罗凤扬也站了起来,声音忽然转大:“师姐,我很失望!我回来上海滩已有十年,最潦倒的时候我没找过你,直到今天,我也从未向任何一个人提过,我与大名鼎鼎的常啸天夫人有过什么交情。今天见到你,说出这番话来,完全是情不自禁!再见!”
说完,他扔下一张大钞,抢先走了出去,把惠若雪一个人撂在那里。她呆了一会,目光停留桌上的《申报》副版上,题头照片下写得是:南派小生罗洋与影后何丽琼胜利后首度合作,共创佳剧《蓝蝴蝶》。
看来他混得不错,快四十的人了,还小生!她气恼地将报纸一撕成两半。过了半晌,她突然又拾起来,拼好,寻出新浦江电影公司的名号。
锦江饭店。
惠若雪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头裹长纱,敲响了一间高级客房的门。门开了,是罗凤扬一张漂亮的脸,惊喜之意全在上面:“师姐,真的是你?”
惠若雪左右看看,侧身走进,摘下她厚厚的行头,罗凤扬殷勤地一一接下。惠若雪看出师弟经过了一番精心修饰,西装袋口的手帕雪一样白,头发上全是光光的发蜡,她扬起眉毛,颇有深意地一笑。
罗凤扬急急地取出一只盒子:“师姐,你说要见我,我太高兴了,有东西给你看。”
打开来,是一套擦得干干净净的头面,一叠发黄的旧照。珠钗已发暗,但仍能看出当年的华贵。惠若雪拿起最上面的相片,是她的一张上妆宣传照,再往下翻,竟全是他们当年同台演出的合照,他珍藏至今。
这罗凤扬是来真的,惠若雪不免也有些感动:“傻瓜,你还真有心,留着这些。”
罗凤扬激动地拿起一只银钗:“师姐,我珍藏了十六年,终于有机会再和你相聚。”
“你不怕吗?”惠若雪盯住他的眼睛,那眼神虽然漂亮迷人,却没有咄咄逼人的阳刚之气。
“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他象朗颂台词,又象在宣誓。
于是两人相拥在一处,惠若雪身子微微发板,远不似罗凤扬那样紧张到颤抖,颠鸾倒凤之中,她终于报复了丈夫十多年的冷漠。
惠若雪梳理着头发,望着镜中那张仍然姣好的圆脸。身后,那个当年的师弟,正痴痴地凝视着她。他虽然举止矫情做作,但确是真心真意。一个女人,居然能让一个男人为她迷恋至此,她也有满足感。十六年里,第一次和别的男人上床,第一次背叛了丈夫,虽然是她存心刻意的报复,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感,真的,没有一个男人,能象常啸天那样令自己迷醉,再也没有,永远不会再有!
可惜,最爱的男人却往往最无情。
“师姐,我们还能有下一次吗?”
“你想呢?”
“我不敢想得太多,只觉得有这一次,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罗凤扬过来抱过师姐的肩。
惠若雪由他沉迷了一会儿,断然站起,收起盒子,给痴情的师弟留下最后一个微笑的吻,走了出去。她走得很坚决,知道以后不会再见到这个罗凤扬了。他是自己上饵的虾子,怪不得她狠心,最爱的女人也是最无情!
她直接去找陈阿水。
常公馆书房,常啸天面前,一堆凌乱的珠钗,一叠发黄的旧照。
阿水气愤道:“妈的,一个臭明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起大嫂的主意来了,幸亏被我发现,才没让他惊动了大嫂。天哥,你说怎么办?”
常啸天正在读一封信,字里行间是追忆之情,艳羡之意,他又拿起一张照片,一张俊俏的男人的脸,他不由笑了:“这小子,胆子真不小!”
“虎口拔牙,他是不想活了!天哥,你说让他怎么死?”
“我不想杀他,倒想和他聊聊!”常啸天随手把相片扔上桌子:“阿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我得了这只盒子和信,就给你送来了。”
“好,这事到此为止。你先去吧。忠贵,去叫夫人来书房。”
惠若雪走下楼来,阿水还留在客厅里,暗暗向她点了一下头。她心里明白,阿水照她的吩咐做了,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有一个有人爱的女人,才会被丈夫重视,只有一个有人抢的女人,才是丈夫格外要珍惜的女人,她深谙此道。
她袅袅走进了书房,样子很是端庄娴淑。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办法,准备着接受丈夫的雷霆大怒。
常啸天却显得若有所思:“若雪,你嫁到常家多少年了?”
“奇怪,好端端地怎么问起这来了!康儿有多大,就有多少年。你这当爹的,不会连儿子多大也忘记了吧?”惠若雪温柔地嗔道。
“若雪,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还好。”
“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
“你说得不对!我待你并不好,我是个乏味粗暴的丈夫,经常陷你于尴尬,你敢怒不敢言。你跟了我十几年,并不快乐。这些我都心知肚明。”
“啸天,你今天是怎么了吗?说话怪怪的。我嫁了你,从没有过异心,可是一心一意地对这个家。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我会改!”
常啸天点燃了一只雪茄,沉思了片刻,摊手向桌:“你看看,你从前的师弟来找你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用过的,他珍藏了十几年,要统统还给你。”
惠若雪做出吃惊的样子,走上前去,看了一遍,又拿起那封信来,这信是她花钱找城隍庙一个代书先生写的,那先生依她的意思写毕,还摇头晃脑地解释一番,写得真是好!
“我看不懂!啸天,他写些什么?”
“相思之意,尽在不言,为君坚拒,并不气馁。君如皎月,我愿为星。愿长厮守,终老一生。”常啸天照了读,复解释道:“他说想念你,你是月亮他是星星,他要和你过一辈子。”
惠若雪气成脸红,几把撕信成碎片,又开始要撕那些相片,她得把功夫做绝。常啸天制止了她:“不要这样!这信情真意切,我看了都很感动,你不觉得吗?”
惠若雪怒气冲天:“这师弟从小就心怀不轨,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这样!陪丽敏到龙华寺那天晚上,看电影时遇上他,也怪阿健,非安排他到休息室和我坐一会儿,说是要让我们叙旧。阿辕他们当时可全在场,这小子不知好歹,一再口吐狂言,我气不过骂他几句,没想到他居然找上门来。啸天,你可要相信我!”
常啸天非常平静:“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如果你真和他私下里有什么,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我要说的是,这样的痴情男人当真不多见,你当年为什么不嫁他? ”
惠若雪头若雷轰,失望之余舌头都不好使了:“啸,啸天,你说什么?”
常啸天叹了一回气,把雪茄揿灭在烟缸里:“他信上说得对,我是真的耽误了你。若雪,我们结合原本就是个错误,当年结婚前后的情形我还都记得。不管是对兄弟还是对老婆,我都是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现在我可以给你自由,放给你和这姓罗的一条生路。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考虑清楚,我们离婚,只不过你要和这姓罗要永远离开上海,永远离开我的视线。”
惠若雪嘴唇猛抖,常啸天转椅向后转过去:“还有,小康的去留,由你决定。”
听到这里,再不用假装,惠若雪咣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卧室里,惠若雪靠在床上,眼窝深深地陷进去,对了探望的阿水泣道:“阿水,整件事情你最清楚,我把东西交给你,就是不想让你大哥误会。可他嘴上不说,心里分明是在怪我!我真想以死来证明清白! ”
“大嫂,千万不要这样想,大哥他没有怀疑你!你先养好身体要紧!他妈的,怪只怪这个姓罗的太嚣张,主意打到大哥头上来了!”
惠若雪自作聪明,已是后悔万分:“啸天的脾气你最知道,这种事情他自己是不好出面,也不好叫人晓得的。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罗凤扬,你有办法吗?”
“小事一桩!包在小弟身上。”阿水一拍胸脯:“保证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不行!他的死,我要全上海都知道,尤其是啸天!”惠若雪牙咯咯作响,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不知道该恨谁了。
三天后,拍完夜场戏的罗凤扬,在夜路上被人不由分说拉下黄鱼车,足足捅了二十几刀,扔进垃圾箱中,血几乎将尸体浮起来。事后,唐辕回来绘声绘色地学说,他死前大叫:“常啸天杀我!”可见,和惠若雪幽会之后,他也有死亡的恐惧预感。只可惜,他至死不知,原是自己深爱的师姐害了他。
第十四章 纯情少年
如果见不到父亲的怒容,那么常小康得算是个快乐的大学生。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家里的一切荣华富贵,他都得以一一享受;只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想方设法亲近他心中的维纳斯,西文系大三的一名女生。
小康是在一场校际篮球比赛认识她的,那场比赛,裁判的眼镜被球击中,这时,离比赛结束还有几分钟,负责组织比赛的学生会商量片刻后,出现在场上的居然是一名明眸皓齿的女生,她潇洒自如地吹完了整场比赛,而常小康那几分钟,表现得异常出色,连连掼篮得分,最后竟用一个三分球把对手反超二分,一举赢得了比赛胜利。女生裁判下场的时候,注意到了亦步亦随的常小康,笑着夸道:“打得真不错!你是新生吧?”
就这样,常小康心中就有了一个偶像。用惊为天人来形容这个叫蒋芸姗的学姐带给他的震撼,并不过分,因为她本来就是圣大的校花,而且还是学生会的领导,算得上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蒋芸姗起初并没有想到,这个小她两届的学弟会对她产生什么爱慕之情,她年轻的心中,正装着一个在她看来意义非凡的理想。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她在政治上的敏锐与热情,远远超出了家族对她的期许。从高中时代起,她的国文教师是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他的影响和熏陶下,这个出身豪门的女孩子早早就接受了共产主义思想,成为学生中的激进份子。她既热衷于政治活动,又兼多才多艺,早是学校里人人瞩目的人物,她目前最大的热情,就是在新生中发展有共同理想和追求的学友,发展壮大自己的组织。出于这个目的,她并没有立刻拒绝这个叫常小康的新生的刻意接近。只在言语间试探了几次,她就很快发现,这个长了漂亮鹰勾鼻子的少爷,是个典型的纨裤子弟,人生目标就是吃喝玩乐,这些都和她的主义相去甚远。渐渐地,常小康也在学校大为扬名,先是考试雇枪手,然后名字上了打架的公告牌,使蒋芸姗仅存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可是,就是这有限的几次接触,却使情窦初开的常家二少爷,凭添了许多的妙想与憧憬。常小康现在也是圣大新生的风云人物,一进校就有女生对他秋波频送,可在他眼里,全是闲花杂草,他眼中只有一个蒋芸姗。
可是,这个蒋芸姗真象天上的云一样,稍纵即逝。她的冷淡让常小康失魂落魄,食而无味。在这几千人的大学校园里,找一个不同系又不同届的学姐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他们又都是本地学生,并不常常住校。好在蒋芸姗是学校各项活动的红人,球场剧场常常出现她的身影,不过都是高高在上,只能远观,却接近不得。
工夫不负有心人,常小康终于打听到蒋芸姗最近常常在图书馆出现。他便日日守株待兔,天天去图书馆里等待心上人一露芳踪。第一次见到蒋芸姗,她正和两个同学说笑着走进,见到他迎上来,用那笑容点了一下头,便擦身而过,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女生看他的时间更长一些。只是这样一笑,已经让常小康回味无穷。不料这天晚上,因为邵晓星案发,父亲把他当成出气筒,狠狠训斥了一顿。
家里越是得不到温暖,越是想在外面寻求感情。常小康现在喜欢思想成熟,比他大的女人,因为他刚回到上海,阿水把他带上了自己的大上海娱乐城三楼,亲自给他挑了个成熟的妓女,拿混世魔王陈阿水的话说,是用来扒扒嫩果子的皮。扒皮的结果,常小康领略了风月的妙处,并牢记了启蒙老师水叔的一句至理名言:“女人,要么找第一眼相中的,绝配!要么,就把所有看得上眼的都一网打尽,一辈子玩个够!”
蒋芸姗是他第一眼相中的,他认定他们会是绝配。因为,他们家世相当,相貌匹配。
终于,他在图书馆再次等到了佳人,这一次,蒋芸姗却显得神情躲闪。常家二少爷哪里会想到,人家正和同学秘密议事,根本同他纠缠不起。可偏偏小康已经是耐不得了,几个死党得了他的旨意,竟然把几个来开会的男女同学强行挤走。蒋芸姗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