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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文集之文学评论_周作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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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美瑶招安后放免的旅客名单上遍查不见吕鹤生的名字,有人说,看他的文章颇有非圣无法的气味,一定因此为匪党所赏识,留在山寨里做军师了;然而孙团长就职时也不听说有这样一个参谋或佐官。又有人说,或者因为他的狂妄,被匪党所杀了也未可知;这颇合于情理,本来强盗也在拥护礼教的。总之他进了抱犊谷,就不复再见了。甲子除夕记。 

    癸亥孟夏,鹤生。① 

    我为了女儿的事这几天真是烦恼极了。 ——

    ①自主,本是周作人的笔名,据周作人在《知堂口恩录》中回忆,周作人在日本求学时,始终与周围的朋友保持一定距离,给人以“甚是高傲,像一只鹤似的”的印象,鲁迅因此给周作人取了一个“都路”(日本语“鹤”)的绰号,以后周作人即以“鹤生”为笔名。这里假托的“吕”姓“鹤生”其实就是周作人自己;“抱犊谷通信”云云,均是小说笔法。 

    我的长女是属虎的。这并不关系什么民间的迷信,但当她生下来以后我就非常担心,觉得女子的运命是很苦的,生怕她也不能免,虽然我们自己的也并不好。抚养我的祖母也是属虎,--她今年是九十九岁,--她的最后十年我是亲眼看见的,她的瘦长的虔敬的脸上丝丝刻着苦痛的痕迹,从祖父怒骂的话里又令我想见她前半生的不幸②。我心目中的女人一生的运命便是我这祖母悲痛而平常的影像。祖母死了,上帝安她的魂魄!如今我有了一个属虎的女儿,(还有两个虽然是属别肖的,)不禁使我悲感,也并不禁有点迷信。我虽然终于是懦弱的人,当时却决心要给她们奋斗一回试一试,无论那障害是人力还是天力。要使得她们不要像她们的曾祖母那样,我苦心的教育她们,给她们人生的知识和技能,可以和谐而又独立地生活;养成她们道德的趣味,自发地爱贞操,和爱清洁一样;教她们知道恋爱只能自主地给予,不能卖买,希望她们幸福地只见一个丈夫,但也并不诅咒不幸而知道几个男子。我的计划是做到了,我祝福她们,放她们出去,去求生活。但是实际上却不能这样圆满。 ——

    ②周作人的祖母母家姓蒋,是介孚公(周作人祖父)的后妻,原先是翰林太太,后因一度陷入太平军中,曾受辱被遗弃在家。所谓“前半生的不幸”即指此。周作人幼年时期与祖母住在一起,祖母的不幸,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鲁迅小说《孤独者》写主人公魏连是为祖母奔丧,即是以自己对祖母的感情为依据的。 

    她们尝过了人生的幸福和不幸,得到了她们各自的生活与恋爱,都是她们的自由以及责任,就是我们为父母的也不必而且不能管了,——然而所谓社会却要来费心。他们比父亲丈夫更严厉地监督她们,他们造作谣言,随即相信了自己所造作的谣言来加裁判。其实这些事即使是事实也用不着人家来管,并不算是什么事。我的长女是二十二岁了,(因为她是我三十四岁时生的,)现在是处女非处女,我不知道,也没有知道之必要,倘若她自己不是因为什么缘故来告诉我们知道。我们把她教养成就之后,这身体就是她自己的,一切由她负责去处理,我们更不须过问。便是她的丈夫或情人--倘若真是受过教育的绅士,也决不会来问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这或者未免太是乌托邦的了,我知道在智识阶级中间还有反对娶寡妇的事,但我总自信上边所说的话是对的,明白的人都应如此。 

    文明是什么?我不晓得,因为我不曾研究过这件东西。但文明的世界是怎样,我却有一种界说,虽然也只是我个人的幻觉:我想这是这样的一个境地,在那里人生之不必要的牺牲与冲突尽可能地减少下去。我们的野蛮的祖先以及野蛮的堂兄弟之所以为野蛮,即在于他们之多有不必要的牺牲与冲突。他们相信两性关系于天行人事都有影响,与社会的安危直接相关,所以取缔十分地严重,有些真出于意表之外。现在知道这些都是迷信,便不应再这样的做,我想一个人只要不因此而生添痴狂低能以贻害社会,其余都是自己的责任,与公众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这又是理想的话,至少现在难能实现,但文明的趋势总是往这边走;或者这说给没有适当教养的男女听未免稍早,但在谈论别人的恋爱事件的旁观者不可不知道这个道理,努力避去遗传的蛮风。 

    我现在且让一步承认性的过失,承认这是不应为的,我仍不能说社会的严厉态度是合于情理。即使这是罪,也只是触犯了他或她的配偶,不关第三者的事。即使第三者可以从旁评论,也当体察而不当裁判。“她”或者真是有“过去”,知道过一两个男子,但既然她的丈夫原许了,(或者他当初就不以为意,也未可知,)我们更没有不可原许,并不特别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我不是基督教徒,却是崇拜基督的一个人:时常现在我的心目前面令我最为感动的,是耶稣在殿里“弯着腰用指头在地上画字”的情景、“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我们读到这里,真感到一种伟大和神圣,于是也就觉得那些一脸凶相的圣徒们并不能算是伟大和神圣。我不能摆出圣人的架子,说一切的罪恶都可容忍,唯对于性的过失总以为可以原许,而且也没有可以不原许的资格。 

    那些伪君子--假道学家,假基督教徒,法利赛人和撤都该人等,却偏是喜欢多管这些闲事,这是使我最觉得讨嫌的。假如我有一个敌人,我虽愿意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但决不能幸乐他家里的流言,更不必说别人的事了。你们伪君子平常以此为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依恃自己在传统道德前面是个完人,相信在圣庙中有你的分,便傲慢地来侮蔑你的弟妹,说“让我来裁判你,”至多也总是说,“让我来饶恕你。”我们不但不应裁判,便是饶恕也非互相饶恕不可,因为我们脆弱的人类在这世界存在的期间总有着几多弱点,因了这弱点,并不因了自己的优点才饶恕大。你们伪君子们不知道自己也有弱点,只因或种机缘所以未曾发露,却自信有足以凌驾众人的德性,更处处找寻人家的过失以衬贴自己的贤良,如把别人踏得愈低,则自己的身份也就抬得愈高,所以幸灾乐祸,苛刻的吹求,你们的意思就只是竭力践踏不幸的弟妹以助成你的得救!你们的仲尼耶稣是这样的教你的么?你们心里的淫念使你对于淫妇起妒忌怨恨之念,要拿石头打死她们,至今也还在指点讥笑她。这是怎样可怜悯可嫌恶的东西!你们笑什么?你们也配笑么?我不禁要学我所爱读的小说家那样放大了喉咙狠命的叫骂着说, 

    ………… 

    这篇东西似乎未完,但因为是别人的文章,我不好代为续补。看文中语气,殆有古人所谓“老牛抵犊”之情,篇名题作《抱犊谷通信》,文义双关,正是巧合也。编者又记。 

    (1925年2月发表,选自《谈虎集》)



 与友人论性道德书

    雨村兄:① 

    长久没有通信,实在因为太托熟了,况且彼此都是好事之徒,一个月里总有几篇文字在报纸上发表,看了也抵得过谈天,所以觉得别无写在八行书上之必要。但是也有几句话,关于《妇人杂志》的,早想对你说说,这大约是因为懒,拖延至今未曾下笔,今天又想到了,便写这一封信寄给你。 ——

    ①时商务印书馆办有《妇女杂志》,主编章锡琛(1889-1969)字雪村,浙江绍兴人,与周作人、鲁迅很熟。周作人这里故意将《妇女杂志》改称《妇人杂志》,又由“雪村”点化出“雨村”,似有暗示,又系杜撰虚设,是一种“游戏笔墨”,周作人的友人钱玄同也常爱用。 

    我如要称赞你,说你的《妇人杂志》办得好,即使是真话也总有后台喝采的嫌疑,那是我所不愿意说的,现在却是别的有点近于不满的意见,似乎不妨一说。你的恋爱至上的主张,我仿佛能够理解而且赞同,但是觉得你的《妇人杂志》办得不好,--因为这种杂志不是登载那样思想的东西。《妇人杂志》我知道是营业性质的,营业与思想--而且又是恋爱,差的多么远!我们要谈思想,三五个人自费赔本地来发表是可以的,然而在营业性质的刊物上,何况又是the lady’s journal……那是期期以为不可。我们要知道,营业与真理,职务与主张,都是断乎不可混同,你却是太老实地“借别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虽不愧为忠实的妇女问题研究者,却不能算是一个好编辑员了。所以我现在想忠告你一声,请你留下那些“过激”的“不道德”的两性伦理主张预备登在自己的刊物上,另外重新依据营业精神去办公家的杂志,千万不要再谈为ladies and gent1emen所不喜的恋爱:我想最好是多登什么做鸡蛋糕布丁杏仁茶之类的方法以及刺绣裁缝梳头束胸捷诀,--或者调查一点缠脚法以备日后需要时登载尤佳。《白话丛书》里的《女诫注释》此刻还可采取转录,将来读经潮流自北而南的时候自然应该改登《女儿经》了。这个时代之来一定不会很迟,未雨绸缪现在正是时候,不可错过。这种杂志青年男女爱读与否虽未敢预言,但一定很中那些有权威的老爷们的意,待多买几本留着给孙女们读,销路不愁不广。即使不说销路,跟着圣贤和大众走总是不会有过失的,纵或不能说有功于世道人心而得到褒扬。总之我希望你划清界限,把气力卖给别人,把心思自己留起,这是酬世锦囊里的一条妙计,如能应用,消灾纳福,效验有如《波罗密多心咒》。 

    然而我也不能赞成你太热心地发挥你的主张,即使是在自办的刊物上面。我实在可叹,是一个很缺少“热狂”的人,我的言论多少都有点游戏态度。我也喜欢弄一点过激的思想,拨草寻蛇地去向道学家寻事,但是如法国拉勃来(rabelais)那样只是到“要被火烤了为止”,未必有殉道的决心。好像是小孩踢球,觉得是颇愉快的事,但本不期望踢出什么东西来,踢到倦了也就停止,并不预备一直踢到把腿都踢折,--踢折之后岂不还只是一个球么?我们发表些关于两性伦理的意见也只是自己要说,难道就希冀能够于最近的或最远的将来发生什么效力?耶稣,孔丘,释迦,梭格拉底的话,究竟于世间有多大影响,我不能确说,其结果恐不过自己这样说了觉得满足,后人读了觉得满足--或不满足,如是而已。我并非绝对不信进步之说,但不相信能够急速而且完全地进步:我觉得世界无论变到哪个样子,争斗,杀伤,私通,离婚这些事总是不会绝迹的。我们的高远的理想境到底只是我们心中独自娱乐的影片,为了这种理想,我也愿出力,但是现在还不想拼命。我未尝不想志士似的高唱牺牲,劝你奋斗到底,但老实说我惭愧不是志士,不好以自己所不能的转劝别人,所以我所能够劝你的只是不要太热心,以致被道学家们所烤。最好是望见白炉子留心点,暂时不要走近前去,当然也不可就改入白炉子党,——白炉子的烟稍淡的则候仍旧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一下子就被“烤”得如翠鸟牌香烟。我也知道如有人肯拼出他的头皮,直向白炉子的口里钻,或者也可以把他掀翻;不过,我重复他说,自己还挤不出,不好意思坐在交椅里乱嚷,这一层要请你原谅。 

    上礼拜六晚写到这里,夜中我们的小女儿忽患急病,整整地忙了三日,现在虽然医生声明危险已过,但还需要十分慎重的看护、所以我也还没有执笔的工夫,不过这封信总得寄出了,不能不结束一句。总之,我劝你少发在中国是尚早的性道德论,理由就是如上边所说,至于青年黄年之误会或利用那都是不成问题,这一层我不暇说了,只把陈仲甫先生一九二一年所说的话(《新青年》随感录一一七)抄一部分在后面: 

    青年底误会 

    “教学者如扶醉人,扶得东来西又倒,”现代青年底误解,也和醉人一般……你说婚姻要自由,他就专门把写情书寻异性朋友做日常重要的功课…;你说要脱离家庭压制,他就抛弃年老无依的母亲。你说要提倡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他就悍然以为大家朋友应该养活他。你说青年要有自尊底精神,他就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不受害言了…… 

    你看,这有什么办法,除了不理它之外?不然你就是只讲做鸡蛋糕,恐怕他们也会误解了,吃鸡蛋糕吃成胃病呢!匆匆不能多写了,改日再谈。 

    十四年四月十七日,署名。 

    (1925年4月作,选自《雨天的书》)



 黑背心

    我不知怎地觉得是生在黑暗时代,森林中虺蜴虎狼之害总算是没有了,无形的鬼至却仍在周围窥伺,想吞吃活人的灵魂。我对于什么民有民享,什么集会言论自由,都没有多大兴趣,我所觉得最关心的乃是文字狱信仰狱等思想不自由的事实。在西洋文化史里中古最牵引我的注意,宗教审问所的“信仰行事”(anto da fe)喽,满画火焰与鬼的黑背心(sambenito)喽,是我所顶心爱的事物,犹如文明绅士之于交易所的消息。不过虽有这个嗜好而很难得满足,在手头可以翻阅的只是柏利(bury)教授的《思想自由史》和洛柏孙(robertson)的《古今自由思想小史》等,至于素所羡慕的黎(h·lea)氏的《中古及西班牙宗教审问史》则在此刻“竭诚枵腹”的时候无缘得见,虽然在南城书店的尘封书架上看见书背金字者已逾十次,但终未曾振起勇气抽出一卷来看它一看。 

    日本废姓外骨的《笔祸史》早看过了,虽有些离奇的地方,不能算什么,倘若与中国相比。在内田鲁庵的《(左反犬右莫)之舌》里见到一篇讲迫害基督教徒的文章,知道些十六世纪时日本政府对于所谓邪宗门所用的种种毒奇的刑法,但是很略,据说有公教会发行的《鲜血遗书》及《公教会之复活》两书记载较详,却也弄不到手。最近得到姊崎正治博士所著《切支丹宗门之迫害及潜伏》,知道一点迫害者及被迫害者的精神状态,使我十分高兴。切支丹即“南蛮”(葡萄牙)语christan的译音,还有吉利支丹,鬼理死丹,切死丹等等译法,现代记述大都采用这个名称,至于现今教徒则从英语称christian了。书中有几章是转录当时流传的鼓励殉道的文书,足以考见教徒的心情,固然很可宝重,但特别令我注意的是在禁教官吏所用的手段。其一是恩威并用,大略像雍正之对付曾静,教门审问记录第七种中有这一节话可供参考:“先前一律处斩,挂杀或火焚之时,神甫仍时时渡来,其后改令弃教,归依日本佛教,安置小日向切支丹公所内,赏给妻女,神甫则各给十人口粮,赐银百两,讯问各项事情,有不答者即付拷问,自此以后教徒逐渐减少”。如意大利人约瑟喀拉(giuseppe chiara)弃教后入净土宗,纳有司所赐死刑囚之妻,承受其先夫的姓名曰冈本三右卫门,在教门审问处办事,死后法号“入专净真信士”,即其一例。 

    其二是零碎查办,不用一网打尽的办法。教门审间记录第五种中有一条云,“如有人告密,举发教徒十人者,其时应先捕三人或五人查办,不宜一举逮捕十人。但“有‘特别情形之时’应呈请指示机宜办理”。不过这只是有司手段之圆滑,在被迫害者其苦痛或更甚于一网打尽。试举葛木村权之丞妻一生三十三年中的大事,可以想见这是怎样的情形。 

    1636生 

    59母病死 

    60夫权之丞被捕旋死刑 

    61先夫之妹四人被捕 

    62夫妹四人死刑 

    侄婿权太郎被捕 

    再嫁平兵卫 

    65夫弟太兵卫夫之从妹阿松被捕 66夫弟太兵卫死刑 

    夫之从妹阿渊被捕 

    67本人与先夫之继母同被捕 

    68本人与夫之从妹二人同时死刑 

    夫平兵卫被捕 

    72夫平兵卫死刑 

    其三是利用告密。据延宝二年(1674)所出赏格,各项价目如下: 

    神甫 银五百枚 

    教士 银三百枚 

    教友 银五十或一百枚 

    这种手段虽然一时或者很有成效,但也担负不少的牺牲,固为这恶影响留下在国民道德上者至深且大。在中国则现今还有些人实行此策,恬不为怪,战争时的反间收买,或互出赏格,不必说了,就是学校闹潮的时候,校长也常用些小手段,“釜底抽薪”,使多数化为少数,然而学风亦因此败坏殆尽。还有旧式学校即在平时也利用告密,使学生互相侦察秘密报告于监督,则尤足以使学生品格堕落。据同乡田成章君说他有一个妹予在一教会女校读书,校规中便有奖励学生告密的文句,此真是与黑暗时代相称之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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