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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瓜唐对陶克道:“放虎归山呀,大哥!”
陶克道:“他不是虎!”
冬瓜唐点点头道:“对,他差远了。”
陶克转而对常在山道:“兄弟,咱们吃过饭去刘家庄,不知你可方便一齐前往?”
常在山道:“大哥,我说过,我在家侍候老母一个人,去年老母过世,如今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睡觉全家做梦,走到天边也是我一个,大哥如果不赶我走,咱们这一辈子就在一起吧。”
他的草胡子猛一翘,对冬瓜唐道:“你不会赶我吧。”
冬瓜唐哈哈笑道:“你若抛下我们离去我会哭。”
陶克很高兴,他对掌柜吩咐:“快弄吃的,我们吃饱了走人,你不是怕出事吗?”
掌柜的当然高兴。
当他听到店外马蹄声的时候,他已经把心中的石头落下去了,闻言忙对一边的伙计,道:“快去呀,灶上好吃的全送上来!”
伙计掉头往灶房跑,冬瓜唐上前抓住掌柜衣衫,他低沉地道:“老小子,我想拔掉你一半山羊胡。”
掌柜的忙笑笑,道:“胖老弟,我可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们三位的事吧。”
冬瓜唐的举动,陶克便是也怔住了。
只听冬瓜唐道:“我问你,你开的到底什么店?”
“饭馆呀!”
“这后院呢?”
“客房呀!”
“客房中的床上为什么都摆上大烟盘子?”
掌柜的笑笑,拍拍冬瓜唐道:“不错,看起来好像是烟馆,饭馆烟馆不一样,只不过到我饭馆来的客人,为了方便,在自己房里抽两口,这又有什么不对呀!”
他再拍拍冬瓜唐,又道:“比方你老弟,如果吃饱喝足之后,要抽一口,现成的在你床铺上,多方便!”
冬瓜唐面色一寒,又道:“那我问你,为什么还有姑娘陪着客人上床呀,难道说你这饭馆兼营酒家……噢……应该说烟家。”
他想想,也不对,便又改口,道:“难道你这儿还开娼馆呀!”
掌柜的面色一紧,他把手从冬瓜唐的手中挣开,脸上一股冷冷的神色道:“朋友,何必知道那么多?前面等着三位去吃早饭了。”
冬瓜唐冷冷地道:“大掌柜,你真的会赚银子,又会做人,实在令人佩服。”
陶克道:“吃饭去吧!”
冬瓜唐似乎在掌柜的脸上看出什么,便又冷冷地道:“开饭馆赚三样银子,这是一鱼三吃,实在高明。”
走近红红面前,问道:“大姑娘,你这工作是自愿的吗?”
红红抬头,双目却黯然。
冬瓜唐不问了,他往前面走去。
掌柜的见冬瓜唐三人走到前面去吃早饭,他打鼻孔哼一声,他心中想什么,当然谁也不知道。
但他的身上发出咯咯嘣嘣响,全身骨节有一半在响,如果知道他是谁,只怕准会吓死人。
掌柜的笑容可掬,搓着双手站一边,桌上陶克三人吃着热馒头喝稀饭,盘子里的卤味七八样,冬瓜唐低头不开口,他在心中打算盘,他已看出这掌柜不简单。
三个人吃饱饭,掏克一锭银子搁在桌子上,却被掌柜拒收。
“三位,我老屠这一生就爱交朋友,你三位一看就知道是英雄,我难得碰上,这顿饭,还有住店的房钱我请客,三位,我随时欢迎各位再来,这银子快快收回去。”
陶克不好说什么,冬瓜唐抢过银子冷冷道:“咱们银子不多,但也不屑于吃霸王饭,住霸王店,屠掌柜,咱们不喜欢叫人背后骂祖先,银子搁在这儿了!”
他那厚厚的手掌在银子上猛按,就听“咯”地一声响,冬瓜唐已举步往外走了。
陶克一看银子入了桌面下,只露出一半在上面,他哈哈地笑笑。
不料常在山又笑道:“兄弟也摸一把。”
说着,他的手真的在已嵌入桌面一半的银锭上再按了一下,再把银锭全部按入桌面里。
这光景在示威嘛!
陶克见两个兄弟往外走,银子镶在桌上,不由笑道:“别捉狭,银子这样,叫人怎么拿?”
说着,他出掌拍在桌面上,“咚”地一声,银锭应手便跳起来了。
陶克接到手上,又塞在满面吃惊的屠掌柜手中,大步便出店门去了。
三个人传来几声哈哈。
屠掌柜却不一样,他虽也在笑,却是冷笑连声。
当他把手掌摊开来的时候,他握在掌中的银锭又变形,变得几道指印深深地印在银锭上面。
他露了一手鹰爪功!
就在陶克几人走出“快活居饭馆”不久,后院的红红与另外四名美娇娃,便一齐地走到屠掌柜房间来了。
“屠当家,我们应该受那矮冬瓜的气吗?”
屠掌柜笑笑,拍拍红红的肩,低声地道:“我屠万山是受人气的人吗?”
他再看看另外四女,又笑笑道:“别忘了咱们不来这一套,咱们只争利,有一天咱们成功,你们……哈……”
五女跟着面露笑意。
屠万山的话提醒了她们五个人,好像有人说过,要争千秋,她们……
她们就以为在争千秋,当然受点闷气又何妨?
陶克与冬瓜唐、常在山,三个人一路来到江边渡口,七八个壮汉正由一辆大车上往船上搬东西,看上去好像运粮要过江。
陶克三人也上了船,只见江面上帆影穿梭,好不热闹,向五里远处的对面江边悬崖下遥望,一条超大五桅大船,正停靠在那里。
怎会有五桅?只因为这条大帆船共二层,主桅中央插天高,另外两桅也不矮,为了江面转动机动,便在船尾与船头各又多了一根矮一半的桅杆。
如今船停在岸边,附近还靠了几条三桅大船,那地方岸上一个大空场,四周尽是老柳树,好像二十多个汉子在忙着什么。
渡船驶向江对岸,渡船上挤了不少过江的人,二十多袋子粮食也堆在船中央。
就在渡船快到江心时候,斜刺里一条快船疾驶向渡口方向。
那是一条双桅快船,船面上站着四个大汉,那种打扮,就叫人一眼认出他们是三水帮的人物。
三个人头上扎天蓝带,身穿水色衣裤,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黄色布巾。
这样的打扮有说词,表示着三种颜色,他代表着三条大江——长江、丹江、汉江。
三水帮的势力庞大,他们承运官粮,也包揽南北山产杂货。
三水帮在水产事业上庞大,他们的势力直盖洞庭,有时候官家也礼让他们三分。
如果要知道他们拥有多少船,三水帮的人就会自豪地对你说,单只在七个座船渠承修的船,就有几十艘,单就新船,每个月也有两条往水面推。
三水帮的人马有多少?这大概真的算不清,只不过从他们的总舵以下,一共是三舵36船队,每一船队大小船只18艘,当然总舵的直属快船也有20艘之多。
这么多船只在江面上动,三水帮的势力当然不容忽视,三水帮的人便也挺着胸膛站在大船上了。
快船上面的三人就那么金刚怒目地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快船几乎与渡船擦身过。
渡船上的人吓一跳,已闻得快船上有人大声吼:“好小子,在那儿了,快调头!”
这人的吼声够响亮,渡船上的人再吓一跳。
渡船上的人抬头看,快船果然调转头来了。
快船上的四个猛汉站在船上直叫喊。
“快加桨,最好能拦住他们在江面上干!”
“把所有的桨加上,追!”
渡船上,陶克冷冷地不开口。
冬瓜唐气得鼻孔直冒烟,因为他两人发现快船上的四个人,其中一人叫洪大川。
原来前夜洪大川与白水青,拚命护着“汉水一只凤”钱丹凤,抄近路赶往三水帮总舵,三水帮帮主封大年早就知道钱水龙的女儿爱上他的儿子封流云,但他的儿子却是一匹野马,也可以说是一匹狼。
封大年对于儿女之间的事,他很放任,就好像钱水龙一样,也是个管不住女儿的老爹。
有时候钱水龙到总舵,封大年不提小辈之事,他便也闭口不谈。
当钱丹凤由汉江分舵两大杀手——洪大川与白水青陪着她找来时候,封大年还以为她与儿子封流云发生什么不愉快之事了。
但当钱丹凤把陶克之事说了一遍,封大年只劝钱丹凤快把伤先治好,且叫她在总舵等着她的心上人回来,这种事如果由儿子替她找回来对他们的感情有助益。
不料过了不久封流云带伤回来了。
这一次,封大年冒火了。
他立刻派出身边三大护法,由洪大川带着,去找陶克三人了。
却也真巧合,竟然在江面上被洪大川发现了冬瓜唐,因为冬瓜唐的模样最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当然,洪大川在快船上大声吼,这边的人全听见了。
陶克对冬瓜唐与常在山道:“两位好兄弟,咱们好像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冬瓜唐道:“来呀,谁怕谁!”
陶克道:“兄弟,这是江面,两岸多是他们的人,休忘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等一等咱们眼放亮,能不打最好。”
冬瓜唐道:“大哥,我说句老实话,别看他们了得,岸上水里我都来,如果咱们逃走,嗨,大哥呀,这还能再去找那淫贼吗?”
常在山点点头,道:“大哥,兄弟说得对,咱们怕他娘的谁?”
陶克不说话了。
他不是怕事的人,他之所以不想同人拚命,是因为这是无谓的打斗,只不过争的一口气,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办。
他没有忘了妻女的仇恨,那是令他锥心刺骨的痛苦,他之所以活着,也许就是为了找出淫贼。
陶克沉默着,他也看着追上来的快船。
快船上已有个怒汉吼骂。
“他奶奶的,渡船还不快停下来!”
渡船上的人议论纷纷,四个拉帆摇橹的人在犹豫了,那个半百年纪的大掌舵,见快船要追上,便对拉帆的两个汉子吩咐:“小七,小五,咱们惹不起三水帮,下帆吧!”
两个汉子去解绳子了,突然间,人丛中一声暴吼:“谁要落帆老子就宰人!”
说话的可不是冬瓜唐。
当然更不是陶克与常在山。
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小伙子。
这小子的手上一把刀,伸手一拦便拦住两个要解绳子的汉子。
“我看你们谁敢落帆。”
两个汉子吓一跳,那掌舵的可就开口了:“这位年轻人,三水帮不是好惹的,他们杀人不眨眼呀,你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吗?”
年轻人怒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爹病得快要死了,不能误了请大夫,快!”
渡船上,冬瓜唐开口了。
冬瓜唐对船老大道:“那些王八蛋是冲着我哥们三个来的,船老大,你放心的快开船,一切乱子我们担。”
船老大这才在人群中看到个矮胖子。
年轻人对冬瓜唐看一眼,他轻点了一下头。
冬瓜唐“霍”地跳在舱顶上,他指着追来的快船骂起大街来了。
“姓洪的,你在船上嚷嚷个鸟,这不就快靠岸了,休耽误别的客人过河办事,奶奶的动刀咱们岸上干!”
洪大川也回骂:“狗养的,今天叫你们见阎王,三江地面上轮不到你们几个嚣张的!”
冬瓜唐不示弱地再骂:“去你娘的那条腿,三水帮的人就想吃人呀!”
洪大川的快船就快追上了。
“好小子,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也伤了我们三水帮少主封流云,这就是死罪不赦,我看你们今天哪里逃!”
就这么几句对骂,但闻“咚”的一声响,渡船当先顶上岸边高石堤。
冬瓜唐一个云里纵,倒翻个筋斗站上石堤了。
渡船上的人就有喊“好”字的。
只这么一手,那个年轻人便也瞪大眼珠子直视高堤上的冬瓜唐。
年轻人自言自语:“这一招云里翻,他怎么会?”
渡船上的人往岸上疾走,岸边有两辆大车在停放着,赶大车的招呼人手去船上运粮袋了,便在这时,快船也靠上岸了。
真巧,船老大身边的两个人,有一人对船老大道:“银子一两,我家庄主家遭不幸要我们对出苦力的多施舍,往日半两,今日加倍。”
船老大忙起身,道:“回去对刘庄主说一声,咱们真心感谢他。”
岸边上,陶克立刻明白,这一定是刘家庄的人在运送粮食了。
他如果不是被洪大川看到,此刻可以跟着这两辆大车,不难找到刘家庄了。
快船上不只跳下四个恶汉,便开船的四个人也下船上岸来了,他们的手上均提着家伙。
八个人分成两列,由洪大川领着围上来了。
陶克与冬瓜唐、常在山已聚在一起了,那是一片沙土地,还带点湿湿的,有几棵长草半尺高,被风吹得往一边倒,陶克三人就站在草棵中间不动了。
洪大川面对陶克嘿嘿笑。
“姓陶的,不过两天,咱们又遇上了。”
陶克道:“不是遇上,是你们不放过我们。”
洪大川傲岸地道:“对了,你说得一些不差,是爷们又找上了,因为,放眼当今,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同咱们三水帮的人作对,而你们……”
冬瓜唐立刻还以颜色地道:“爷们就敢,娘的,你咬老子一口。”
洪大川咬牙咯咯响,道:“好个矮子,你会为你这句不敬之话,付出十分昂贵的代价。”
陶克忙道:“各位,双方本无深仇大恨,我以为大家说明也就算了。”
一个红面怒汉沉哼道:“小子,如果你们没有伤到本帮少主,也许这件事有得商量,只恨你们不开眼,三水帮的少主也是你们可出手伤的?”
陶克道:“这不能怨我们,是封少主逼咱们出手,我们这位兄弟一样也中了封少主的钢针。”
红面怒汉叱道:“这家伙并未死呀?”
冬瓜唐火了。
“你娘的,封少主为何不死?”
洪大川对红面大汉道:“总护法,你听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他敢如此放肆!”
红面大汉乃三水帮总护法,人称“铁头”罗一冲!
他的气功也是一流的,他就是听得陶克的棒子厉害,这才率领三水帮内堂两大杀手——“神刀”李良与“双刀将”王大刚,由洪大川带路追来了。
他们本来是赶往桐城的,却不料江中遇见了。
洪大川冷笑道:“总护法,这三人我知道,都是泼皮凑在一起,其中这姓陶的棒子招数诡,你得小心才是!”
他转而面对陶克又道:“姓陶的,可要我为你们介绍三水帮的总护法与……”
冬瓜唐伸手止住,道:“我不想高攀,用不着在我面前多介绍,不就是想要命吗?怎么样,八个人二齐上?”
“铁头”罗一冲嘿嘿笑道:“用得着吗?”
他在摆手了,那意思是叫别的人闪开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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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总护法受挫 师兄弟施计
那一边,那个为他爹请大夫的年轻人,却摇头晃脑地站在附近看热闹。
“铁头”罗一冲的牛皮袋子抖开了,他的红面孔上露出个吓人的冷笑,右手已拔出一把三指宽三尺长的钩刀,那通体激闪着蓝焰的刀身,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成线的光束,刀的顶端,那个宛似鹰嘴的弯钩足有三寸长。
抛下左手皮袋,罗一冲以左手食指向陶克一勾一勾地招着:“来吧,你好像是老大,也是伤我三水帮的主犯,你应该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吧!”
陶克正要迎过去,冬瓜唐一摆手中刀,打横拦在陶克前面:“大哥,小弟最痛恨嚣张小子,你一边守着,兄弟我上!”
陶克道:“兄弟,你的肩带伤,不宜出手,还是由我来!”
冬瓜唐道:“大哥,这光景好像谁也闲不住,总得有个打头阵的吧。”
常在山端着桑木扁担,道:“我看由我先出手!”
冬瓜唐道:“你们得了吧!”
他一蹦到了罗一冲面前,道:“大护法,想同咱大哥交手,你得先把唐爷打倒。”
罗一冲冷冷地道:“先博个好彩头,有何不可!”
冬瓜唐不多言,举刀就砍上去了。
罗一冲大吼一声,钩刀疾杀,“当”地一声,两个人谁也没后退。
冬瓜唐似是玩命,刀法立刻使出来了。
他的刀法叫什么名字,陶克也不知道,因为当年了无和尚只教如何出手,架式一摆,便是36招72式,招招相衔,式式连贯,如今冬瓜唐发觉罗一冲的钩刀厉害,当然不敢大意,了无的刀法一古脑地抖出来了。
只不过五六回合,突闻罗一冲暴喝一声:“躺下!”
“当!”
“哼!”
冬瓜唐因为受了伤,罗一冲又是三水帮总护法,武功当然了得,只见他在暴喝声中,手中的钩刀斜斜地下压,忽然上撩。便也把冬瓜唐的钢刀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