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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学生就很危险了。”
李治平听石越如此说,惭愧的说道:“石山长,实在对不起。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不愿意因此连累师长。”那些学生也一齐哄然称是。
石越摆摆手,“不必多言,逞血气之勇,没什么好处。长卿,你去把这些学生的档案销毁。我估计对这些学生的处份,有功名的会革去功名,不再叙用;没有功名的刺配都有可能。以后想挣个前途,可就难了。这里没有外人,就直说吧,各位可以回家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或者有大赦之年,再出来为国效力。如果不愿意回家,我给你们安排地方,总之我不能看着我的学生把前途给毁了。”
桑充国听得事情居然如此严重,他毕竟是没有经过仕途的年轻人,实在感到不可思议。因问道:“不过是几篇文章而已,至于如此吗?”有宋一代,优容士大夫,骂骂宰相,实在不是什么大罪。
程颢苦笑道:“长卿,子明所虑甚是,就照子明的吩咐去做吧。王介甫对国子监的处置,刚才你也听说了,所以老师全部换掉,写文章的苏嘉也被赶出国子监。我们白水潭学院,在地位上是比不上国子监的。”
石越又说道:“不必搞得人心惶惶,今晚你们这些学生来我家里一趟。”
他也不再多说,上了马回去找李丁文,和他商议怎么安置这些学生,怎么样写奏章。
石越对王安石的猜测,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王雱看着这些文章,冷冷的说道:“这是石越主使的。”
王安石冷笑道:“若无石越给他们撑腰,他们断没有这个胆子。这个石越,仗着皇上的宠信,就敢这样公开非议朝政,阻碍新法,此时只怕全开封城的读书人都知道白水潭对新法的诋毁了。”
“依孩儿之计,不若就按律查封白水潭,凡是写文章的作者,全部交开封府治罪,《白水潭学刊》列为禁书。” 王雱一向喜欢强硬手段。
“万万不可,父亲,哥哥,此事万万不可,查封白水潭学院,会导致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的。《白水潭学刊》虽然只出两期,但很多读书人对他评价甚高,如果列为禁书,只怕失去天下士大夫之心呀。”王旁没有他哥哥那种骄傲与不能容人的性格,虽然很崇敬父亲与哥哥,但是经常与读书人交往的他,对白水潭的印象也是很好的。
王安石想了想王旁的话,心里也知道如果查封白水潭学院,石越肯定会自己誓不两立,以石越在士林的声誉和他在皇上面前所受的宠信,自己除非一举扳倒石越,否则以后新法的推行,只怕会更加困难。他因说道:“先不管这些,我要先奏章弹劾石越,雱儿,你去找几个御史,问问他们为什么坐视石越指使白水潭妖言惑众而不管。”
王雱急道:“父亲,若不同时严惩白水潭那些书呆子,就难以立威信呀,无威信则法令不行,法令不行新法如何能成功?”
王安石想想也对,便说道:“发票给开封府,把《白水潭学刊》的编者与作者抓起来按律审问就是,这一期的《白水潭学刊》,禁止坊间发行。”
王雱这才领命而去,他刚刚走到后院,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哥哥,且慢。”
他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己最小的妹妹,芳名王倩儿,平时很受父亲宠爱的,因笑道:“妹子,有什么事吗?”
“刚才你和父亲在书房说的话,我恰巧全部听到了。”王倩儿带点忧虑的说道。
王雱知道自己这个妹子颇有政治才华,诸子百家无所不览的,连父亲也常常叹惜她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因问道:“哦?”
王倩儿迟疑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哥哥,我觉得你们这些行事有点不妥。”
“有什么不妥?”
“哥哥,你不怕人家说这是党锢之祸吗?读书人因言获罪,靠抓靠杀是镇压不了的,他们反而会把这个当成一种荣誉。哥哥熟读史书,岂不知东汉党锢之祸?”王倩儿说完之后脸色都有点紧张得发白。
王雱脸色变了变,哼道:“谁敢乱说话!妹子,男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管了。”
王倩儿急道:“哥哥,我是担心我们家因此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呀。”
王雱不以为然的笑道:“哪有变法的人不招人厌的,贵在坚持己见罢了。你放心,我们得罪的,不会是天下的读书人,只会是天下的书呆子。”说罢拔腿就走,留下王倩儿一个人在那里叹惜。
王安石怒气冲冲把奏章交到皇帝手里,赵顼沉着脸看完后递给冯京和王珪。冯京接过奏章看完又递给王珪,大殿里一点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顼显然早有准备,又从御几上拿了几本奏章递给他的宰相们,“这是御史们弹劾石越的表章。”
“这是《白水潭学刊》……想必几位丞相都看过了。”赵顼冷着个脸,“这是石越谢罪和自辩的折子。”
王安石吃了一惊,他想不到石越自辩的折子这么快就递到了皇帝手中,看来石越的确不可小视。
冯京颤微微的把这些东西都看完,心里直呼痛快,不过脸上却还要正儿八经的做呆板状,“陛下,从石越自辩的折子来看,这段时间他一直奉圣命主持虞部和三司胄案的事情,这两处事务繁琐,众所周知,对白水潭一时失察,失于管束,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第二层意思是说本朝太祖太宗皇帝以来,未曾以言罪人,此千古未有之德政,学生们年轻气盛,年少无知,也是正常的,这种锋芒的确值得赞许,这些人绝非恶意,不过是出于善意而用了错误的方法,希望陛下充许他对这些学生加训诫,以治病救人之心对这些学生,而不要因为他们一时的错误加罪,臣以为这一点颇有仁者之心,合乎圣人之意;
第三层意思是如果朝廷不能原谅,他身为白水潭的山长,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名。这一点臣虽然佩服他的担当,但是却不同意他的做法,朝廷也不可能把别人的罪责加在他身上。”
冯京一心一意想要维护石越,因此对于王安石的控告,他根本提都不提,完全是听石越一面之辞为他开脱。
赵顼不置可否,看了王珪一眼,“王卿,你的意思呢?”
王珪听冯京明白偏向石越,而王安石的奏章却是有彻底扳倒石越的意思,自己在两个势力之间要明哲保身,就只有平衡了,因说道:“陛下是圣明之主,自有裁决,老臣本不敢置喙。蒙圣上询问,臣以为王丞相说白水潭学院士子诽议时政,的确有罪;而冯丞相说石越断不知道此事,亦有其道理;石越是少年老成之人,不会做此轻狂之举。”
王安石冷笑道:“这些人在公开的书籍中诽议朝政,断不能训诫了事,否则以后朝廷有何威信可言?既然石越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不妨让他和韩维、曾布一起主审此案,看看他是否公道就可以知道了。”
冯京面无表情的说道:“王丞相所言差矣,石越身处嫌疑之地,按例自当回避,岂可以把国法当儿戏,况且置人于不忠不义之地,也非仁者所为。”
王安石厉声道:“冯丞相现在知道把国法当儿戏,刚才怎么又同意石越训诫之说呢?”
冯京一向辩不过王安石,他也不再做徒劳无功之事,索性自动认输,向皇帝叩首道:“臣盼陛下以圣王之道待臣子,不要以权术待臣子,以免让天下士子寒心。”
赵顼冷冷的说道:“你放心,此事不关石越的事,朕是知道的。这件案子,由开封府韩维、知谏院邓绾、以及曾布一同审理。”邓绾一路高升,早就做到了谏院的长官,那弹劾石越的奏折,正是他引荐的御史谢景温、蔡确的杰作,新党在御史台的重要人物。
冯京听了这些人选,心里暗暗叫苦。幸好石越前几月力劝皇帝把韩维留在了开封府,他是主审官,还能主持一下正义。不过邓绾和曾布,就很难说了。
韩维坐在厅堂里慢慢的喝着茶,掩饰着心里的焦虑。中书省下来的命令接二连三,要开封府去白水潭抓人,他亲自把这些事给压了下来,但是这事只能拖得一时,拖不得一世。
心腹的家丁早就跑到石府去报讯了,石越带来的口讯是希望他拖一时算一时。然而终于拖不多久,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他就知道中书省又有人来催他了。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当今除了王安石和石越之外,在天子面前最红的两个人:邓绾和曾布。两人神态各异,邓绾春风得意,精神抖擞;曾布犹犹豫豫,心不在焉。韩维心里雪亮,这是皇上让来一起办案的,毕竟这事情重大,白水潭是天下人望所集,多少著名的人物在那里,皇帝也会感到棘手,加上石越和王安石这两个皇帝眼里的重臣牵涉其中,这件案子的关键是,是揣测皇帝的意思,还要把文章做得漂亮,让王安石和石越都无话可说。
但皇帝把邓绾和曾布派来,又有何用意呢?两人都是王安石的亲信,稍有区别的是,曾布这个新法的护法罗汉,和石越关系也相当不错。难怪曾布要这么心神不宁了,他也的确难处。
韩维看到邓、曾二人走近,不易觉察的露出一丝冷笑。韩家是名门望族,曾布家里还好,他哥哥曾巩颇有名望,而邓绾在他眼里,是个十足的暴发户,无耻的小人。然而表面上,他却显得非常的热情:“邓大人、曾大人,来我这小小开封府,不知有何贵干?”
邓绾嘻笑道:“韩大人,我二人奉圣旨,来协助你一起办理白水潭的案子。”
曾布拱了拱手,苦笑一声,这个差使他实在不想干。
韩维满脸堆笑,“有二位大人相助,在下可就轻松不少了。”
邓绾笑道:“这是天子关心的案子,做臣子敢不尽心尽力,人犯可曾提到?”
韩维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脸上却笑道:“先喝杯茶再谈公事不迟。”
邓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等事耽搁不得,如果人犯走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韩维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个酸秀才,能跑到哪里去?”
曾布也是个聪明人,他心里一琢磨,便知道韩维的用意,因笑道:“老邓,韩大人说得有理,先喝杯茶吧。”
但是他既然知道了,邓绾又岂有不知道的道理?邓绾一心想把这个案办漂亮了,进一步得到王安石的重视,皇帝的赏识,御史中丞杨绘得罪王安石被罢,现在御史中丞这个位置还空着呢,他邓绾正想坐一坐。
但他也不想得罪韩维了,毕竟韩家不是一般的家族,势力根深蒂固。他眼珠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既如此,曾兄和韩大人先喝茶,我是忙碌的命,就让我点了人去抓人吧。”他认准了王安石这棵大树,就不怕得罪石越。
韩维和曾布对望一眼,心里问候了邓绾他祖先不知多么次,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邓绾一起点了人往白水潭开去。毕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抓人的话,否则这事好说不好听。
邓绾骑在一匹大白马上,不时的和韩维、曾布评点一下白水潭周边的风光,和韩维、曾布不同,他是第一次去白水潭,这里的水泥路、红砖瓦房,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夸上几句也很正常。只是他这个人在韩维、曾布眼里显得实在太恶心,韩维故意不理他,只顾着和曾布说话,把他凉到一边。不过邓绾也真够脸皮厚,他也毫不在意,依然是骑在马上摇头晃脑。
不多久到山门之前,邓绾坐在马上,看着石坊上的对联,指手划脚的说道,“什么事事关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都不懂,石越还是治《论语》的,连这都不懂。”
韩维冷笑道:“看来邓大人对《论语》颇有心得?”
邓绾嘻笑道:“不敢当。”
韩维见他如此无耻,不免哂道:“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不知何解?邓大人想必有以教我。”这也是《论语》里的话,他这是骂邓绾大言不惭。
邓绾主知肚明,心里虽然恨得牙庠庠,却打听主意暂时不和韩维计较。只要自己将来做到御史中丞,纠绳百官,再和你韩维算账不迟。因此他便嘻笑着顾左右而它。
曾布听韩维奚落邓绾,心里也委实痛快。但他和邓绾始终都新党一派的人,不好表露得太明显。便忍住笑纵马上前说道:“这是皇上亲笔手书的院名,我们骑着马进去不太恭敬,不如下了马吧。”这是隐晦的提醒邓绾不要太猖狂了,白水潭学院也是有来头的。
韩维和邓绾答应了,便下了马九转十三弯的往白水潭学院走去。到了主楼,听到消息的桑充国早就迎了出来,抱拳问道:“韩大人、曾大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在下未能远迎,伏乞恕罪。”他不认识邓绾,也就没有打招呼。
韩维勉强笑道:“桑公子,奉皇命公干,请《白水潭学刊》李治平等十三名作者及编者随本官去一趟开封府。这位是知谏院邓大人,和曾大人一起协助本官办理此案。”
桑充国一听是邓绾,那鄙视劲就来,当下轻描淡写的拱拱手,漫声招呼:“邓大人。”他根本看不起这种小人。、邓绾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心里恨声骂道:“你一个布衣竟敢如此轻视我,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别以为石越我就不敢得罪。”
心里如此想,嘴上就冷冷的“哼”了一声,公事公办的说道:“桑公子,不必多礼,把这些人给本官请出来吧。若让衙役进去抓人,弄得鸡飞狗跳,于石大人脸上不好看。”
桑充国干笑道:“好的。”接过韩维手中的名单,喊道:“段子介,来,去把这些同学给找来。”段子介早就应声而至。
邓绾打着官腔说道:“慢——,让几个衙役跟着这人一起去,免得你一人忙不过来。”
桑充国心里暗骂一声,口里却答应道:“邓大人所虑甚是。外边风大,诸位大人先入室喝杯茶?”
邓绾冷言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不多久功夫,段子介就带着几个衙役回来了,他故作纳闷的说道:“桑教授,这名单的学生,不知为何,一个都不曾在学校。”
桑充国装得大吃一惊,“什么?他们跑哪去了?”
“听他们的同学说,前天晚上他们就收拾行装,说要回家探亲,昨天就突然都不见了。”段子介演起戏来还是挺有天赋的。
那韩维和曾布闻言悄悄出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不少。邓绾却冷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桑公子,得罪了,来人啊,给我搜校。”
那些衙役早就哄然答应,却听韩维厉声喝道:“慢!”
邓绾转身问道:“韩大人,有何指教?”
韩维也不理他,冷笑着对那些衙役说道:“白水潭是皇上亲口嘉许的学校,聚集的是大宋的读书种子,多少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哪个家伙要敢鲁莽从事,把学院搞得一塌糊涂,本府饶不了他。”
那些衙役算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差使,不过心里都明白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什么意思了,一齐再次答应,方去搜校。但他们哪里敢认真搜,草草走过就是完成任务,一个个生怕被自己给搜到了,将来韩大人给自己穿小鞋。然而就是如此,也把全校的师生都给惊动了,几千学子开始交头接耳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邓绾听到那些衙役回报,心里也知道要抓到那些学生是不可能了。但他如何肯善罢干休,他冷着脸对桑充国说道:“桑公子,既然找不到学生,就辛苦你把学生的档案交给我吧。”
桑充国苦笑道:“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学生多是半途插班上学的,学院当时事务太忙,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们编档案。”
邓绾听得大怒:“分明是狡辩,桑充国,你要知道袒护犯人,与犯者同罪!”
桑充国也来了脾气,冷笑道:“邓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邓绾听桑充国竟然敢顶撞自己,真是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当下厉声喝道:“来呀,既然学生跑了,把列在名单的编者给抓回去,还有这个桑充国,他是主编,便是主谋,断然脱不了干系,给我抓起来。”
韩维和曾布都料不邓绾竟然如此行事,完全不怕和石越破脸,须知这样做,是往死里得罪了石越。他们也不敢作声,冷眼看着邓绾行事。
桑充国冷笑一声,“请便。”
但那段子介如何肯答应,见居然有人敢来抓桑充国,刷的把刀给拔了出来,厉声喝道:“谁敢动桑教授,我的刀子不认识人。”那些围观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要抓桑充国,也一个个动了义愤,起了敌忾之心,纷纷咒骂,有人就上来和邓绾讲理。
邓绾知道今日之事,一不做,二不休,不把案子办成铁案,将来和石越就没有完,只要办好了这桩案子,王安石自然会保自己升官。主意打定,他咬牙喝道:“果真是目无王法,居然敢持刀拒捕,来呀,一起拿下,如果抵抗,就地格杀。”
韩维和曾布也不曾想到白水潭学院居然有学生敢持刀拒捕,生怕把事实闹得不可收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