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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他们拿鹿肉咖喱来款待我们。 我是第一次吃鹿肉,和牛肉的味道相似。也许是因为鹿和牛同属牛科的动物,它们蛋白质的基本构造是共通的。 第二天,在密林中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之后,前方突然变得开阔了。在眼前,倒塌的佛塔瘫在地上。 “按说这里应该有龙呀……” 周围堆着土,仿佛是给佛塔镶的花边,在内侧存积着水,佛塔看上去就像沼泽中的小岛。沼泽中堆满了腐烂的树叶,不停地散发出沼气。 或许,这里真会潜伏着类似远古恐龙的东西,周围的氛围足以让我们有这种感觉。 “喂,喂,这里没有危险吧?”我问。 “哪呀,只要我们不加害它,它是不会袭击我们的……啊,有了,快看,在那边。” 我沿着乌伊芥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不过那实际上是条蛇,白蛇在沼泽中一摇一摆地游着,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乌伊芥曾说过是长达二十米的龙,但事实上,需要在他所说一半的基础上再减去三成,顶多只有六七米。不过这也算是一条相当大的蛇了,足有成人大腿般粗细的身体反射着太阳光,在褐色的水中,弯弯曲曲地描绘出金黄色的轨迹。 对于蛇的样子我感到很亲切。因为白色的蛇早就栖息在我的身体中了。 “你身上也附着白蛇。” 好像又听到了姥姥的声音。 “你要记住,米饭是蛇的化身,人死的时候,他在一生中所吃剩的米饭都会变成白蛇,缠住他的全身,到时候,不论念多少遍‘阿弥陀佛’都得不到原谅。” 农民们用辛勤的汗水种植出的大米,一粒也不能浪费。如果你剩的米饭越多,惩戒这个罪过的白蛇长得越大。 这种观念,到现在仍然束缚着我,如果我没把饭吃干净,会有强烈的罪恶感。即使在亚洲热带地区旅行的时候,这一习惯也没有改变。 尽管大家都认为细长而没有黏性的印度米不适合日本人的口味,不过幸运的是我马上喜欢上了这种米,所以在旅行期间吃饭时我也不会剩下米饭。如果印度米饭浇上正宗的、汤汁较多的咖喱,或做成炒饭、肉炒饭、粥,米饭原有的清淡味道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龙正在保护佛祖的舍利。” 乌伊芥冲着蛇双手合一,用当地语言念咒文。 佛塔里面收放着“舍利”,也就是弄成碎粉状的佛的遗骨。舍利在佛教中被认为是最珍贵的东西,而亚洲的许多稻耕地区,人们认为大米和舍利同等重要。 ——啊,看来不会被那白蛇缠身了。 我总算放心了。
第四部分:龙走过的道路(米食)野兔满山跑的故乡
烧毁森林,肆无忌惮地使用土地。 如果说极端些,耕种了多少土地,就相当于制造了多少沙漠,这就是农耕的真面目。 但是,如果灌溉设施齐备,改造成水田,地表的土地就不会流失,同一块土地能够永远作为耕地来使用。 大米不仅味道好,还是最优秀的能量来源。田地和灌溉设施等还能为我们提供鱼、虾等副产品。 人们说,水田稻耕是最体贴地球的、最理想的农业。 另外,真正的水田稻耕农业传入到斯里兰卡和日本这两个岛国的时间几乎相同。斯里兰卡的水田耕作是从印度甘吉斯流域传入的,日本的是从中国长江流域传入的。 可两国种植水稻的差异竟然如此之大! 在斯里兰卡,只要挖掘好人工湖,在雨季把水储备起来,无穷无尽的太阳照射就会给那里带来一年两三次的收成。在插秧前的平整水田旁边,水稻在茁壮成长,在紧挨着的稻田中,人们正在忙着收获,这样的场景并不罕见。 认定大米在四季框架中生长的日本人,绝对想像不出这种场面。但是,大米是热带、亚热带亚洲季风气候中的原产物。 冬天甚至会下雪的日本,其稻耕倒显得比较异样。寄托在“米”字上的思绪,就表明了这一点。 汉字中的“米”,是表示高粱穗的象形文字。后来在中国,只要是脱谷的谷粒,所有的都称为“米”。而日本人所说的米,在中国称为“大米”,另外还有“小米”等。 但是,在日本一说“米”,肯定指的就是大米。 另外,“米”这个字可以理解为“八十八”,意味着“米”是非常贵重的食物。因为从耕田到收获,一直到能吃到嘴里之前,需要花费八十八道工序。和悠闲自得的南方农民不同,日本农民为了迎接“稻灵”,拼死拼活地工作,就像养育孩子一样,几十代人为了水稻品种的改良而不懈努力—— 这孕育了日本人的精神。 兔子山中跑 鱼儿川中游 营造出这种日本风景的也是大米。日本列岛为了能适合稻耕,两千多年来一直在不断地改造。 兔子、狐狸、狸子等在阔叶树下玩耍,夏天,满山遍野都长满了鲜花绿草等。 沐浴着和煦阳光的运河中,鲫鱼、鲤鱼、斑节虾、海泥蟹等悠然地游来游去。 在稻田中,农民的脚下蠕动着泥鳅和田螺,还有飞下来啄它们的红鹤。 这种融入到大自然中的第二个自然,是日本人“难忘的故土”。 人们的生活,也和土著的信仰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有对自然的畏惧和敬仰。农民们围绕在镇守神社的树林周围生活着,一直把祖先的神灵和亡魂看得很重。 而且,自然波长和人类的感性发生共鸣时会产生某种感觉——并非可以用道理说清楚,确实能感觉到那里存在着什么东西。这也许就是所谓妖怪的真面目。 河童是水中的神灵。 狐狸是五谷神,也就是稻神的使者。狐狸之所以总是变成女性,是因为稻神性别是可以生育的女性。 而狸子却大多变成和尚,与狐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到和尚,应属于黄泉的领域。但是在农村,多数情况下火葬场和牧场就设置在田地中,没有做任何的掩饰,这是因为水稻耕作与死和再生的仪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如水稻的种子又被埋在地下,又一次长出稻穗一样,人在死后也能够再生。 祭祀是农村社会的象征,能敏感地感到自然的变化。被季节追逐着生活的老百姓们,为了能够彼此分享劳动成果的喜悦,互相鼓励安慰,在神灵的名义下维持社会生活,祭祀以及每年例行的活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缺少的。 金泽周边村庄祭祀活动的主角,是随着“噢,嗨嗨,大神吆,嗨嗨”等吆喝声横冲直撞的狮子。 狮子舞起源于四千年前的古代东亚。在当地,狮子是太阳神的象征,加贺狮子也继承了它的遗传基因,“大神”也许就是指“太阳神”吧。 在木雕的硕大狮子头的后面,连接着小山似的狮身,狮身是在竹子和茅草做的骨架上再蒙上布做成的。有十几个负责伴奏的成年人,弹着三弦,敲着大鼓,吹着笛子钻进狮身里面。几个壮年男子拿着狮子头摇摆,孩子们手中挥舞着棒子站在狮子对面,一边摆出英勇的姿势,一边要打倒狮子。这是为了让担负未来重任的孩子们能够获得力量而举行的仪式。 在大场村,狮子舞是夏天的祭祀活动,在亲戚们团聚的盂兰盆节举行。 晚上,去参拜田地中的墓地,手中拿着迎接祖先的多角灯笼。如果周围笼罩着正在生长的稻子的气息、萤火虫的微光、青蛙的合唱,祖先的灵魂就会回到这里。
第四部分:龙走过的道路(米食)柬埔寨的龙
“想去看龙吗?” “龙?是说寺庙的雕刻吗?” “不是,是连接男人和女人的龙。足有五十米长。” 长着一张南瓜脸的普农盆大学学生阿斑说。 柬埔寨的古都吴哥,由于有吴哥窟、巴云寺等遗迹而闻名于世。在那里,我遇到了因学校放祭祖假而回老家的阿斑。柬埔寨的祭祖节正好在处于雨季的九月。 趁着雨停的那一会儿,我坐在阿斑摩托车后座上,去位于吴哥地区他从小生活的村子。 在以前的吴哥时代,柬埔寨支配着印度支那的大部分,支撑起它繁荣的就是大米。而且,那就是九世纪吴哥王国开始后不久从印度传入的印度米。 以前一提到印度支那的米,是指和日本米相同类型的米。 在热带气候中,印度米的产量要高出许多。 柬埔寨在印度支那属于最干燥的地区,但吴哥王朝的各位国王迅速引进了印度米和印度式的灌溉技术,把柬埔寨改造为一年中能够收获数次的富饶土地。 但是,在十五世纪,包围吴哥的占族军截断了灌溉网,结果导致了吴哥王国的灭亡。吴哥地区,重新又变成了只能依靠雨季的雨水,一年中仅仅能收获一次大米的干燥地带。 即使如此,现在在道路两旁的水田中,青蛙依然在不停地叫着,稻子也在茁壮成长。我突然看到,一位农夫正在用梳子梳理稻苗的叶子。 “停一下。”我让阿斑停下摩托车。 “那个人在干什么?” “正在打扮稻子,就像给女人梳理头发一样。因为稻神是Lady(女性)。”
第四部分:龙走过的道路(米食)拔河
我们到了阿斑的村子,每幢高架式的房屋都是新的。 柬埔寨的村子全都是新建的。 这是因为,在不久前波尔布特时代(指1975~1979年的红色高棉政权)的柬埔寨,自吴哥王国以来建立起的一切价值观(甚至包括佛教、土著信仰和家族制度)都被否定了。以前的城市和村落全部遭到了破坏,老百姓们不仅被逼得妻离子散,还被强迫编入人民公社中,被迫从事各种劳动。 在那个时代,由于虐杀、饥饿,包括疾病等原因,竟然有三百万以上,也就是占柬埔寨总人口40%的人丧失了生命。 波尔布特政权瓦解后的现在,柬埔寨人忙于重新建立独立的民族,使村子再次恢复生机。祭祀活动的复兴就是其象征。 在刚重建好的寺庙前的广场中,有一条龙长长地横在地上,长度需要在阿斑所说的基础上减去一半再打两折,顶多有二十米。虽说是龙,只不过是搓成了类似头部展开的眼镜蛇的绳子。周围聚集着许多村民。 村民们都非常友好地接待了我。 “以前,真的有五十米长。快点,快站到你的位子上。”阿斑说。 “唉?” “拔河呀。拔河,日本也有拔河吧。柬埔寨是在祭祀活动中举办拔河比赛。” 村子中的年轻人分为男队和女队,分别站在两侧。女队拿着龙的头部,长老裁判把笛子放到了嘴边。 “嘟……”(哨声) 比赛开始了。 嗨吆,嗨吆,大家都涨红了脸使劲拉绳子。我也把身体重心集中在一只脚上,一只脚撑在前,使上浑身力气拉绳子,由于天气闷热,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女队加油!” “女队加油!” 围观者都为女队鼓劲助威。这也难怪,因为在柬埔寨,龙也是稻神的象征,而且稻神是女性。为了获得丰收,必须让女队取得胜利。 哧溜哧溜,龙慢慢向前滑行。 女队的力量强大。 这也难怪,因为女队的人数多,女队有十二个人,男队加上我才只有八个人。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让女队取胜。 支撑不住的男子们被拖着往前滑,“哇!”人群发出了欢呼声。几乎在同一刹那,天空中响起了震耳的雷鸣声,青白色的闪电在眼前闪过,突然大滴的雨水像瀑布一般泻到了地面上,一场滂沱大雨。 “快回家。” 在阿斑的催促下,我爬上了高架式房屋的楼梯,刚进屋,一位老奶奶紧紧抱住了浑身湿漉漉的我。她脸上堆满了皱纹。 还有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老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你们看,他是不是很像尤特。”阿斑冲着两位老人说。两人都“嗯,嗯”地一个劲儿地点头。 一间房子的地板上铺着席子,上面摆放着许多好吃的。 其中有斑节虾的酸味汤,据说这就是泰国菜冬阴公(Tom Yam)的原形。 有炒粉丝。 有鸡蛋和椰子果做成的蒸蛋羹,装在打通的南瓜做成的容器里。 有炸牛肉,上面浇着炒炖好的蔬菜。 有鸡肉做的咖喱。 当然还有许多印度米做的白米饭。 “祭祖节,是地狱的盖子被打开,祖先们回家的日子。因为普通的俗人往往在无意识中做了坏事,所以一般都要下地狱。在地狱中受罪的祖先们,只有在这一天能够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所以柬埔寨人就算是借钱也要做丰盛的饭菜。”老人说。 阿斑接着说:“刚才提到的尤特,是我伯父和伯母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兄,他在波尔布特时代被虐杀了。” 然后他和我击了一下掌,说:“好吧,把一年该吃的饭都吃够吧。”
第五部分:多吃鱼酱 多子多福(鱼酱)吴哥窟——创世神话(图)
大米中含有人体必需的所有蛋白质,只要有大米吃,就不会营养失调。但如果只有味道清淡的大米,我们很难吃下去。所以出现了对主食大米起刺激食欲作用的副食。在亚洲的稻耕地带,“大碗饭”是饮食的基本,加上一点点菜(食欲刺激剂)来吃下大碗米饭。菜的基本味道就是由鱼酱编织出的美味(氨基酸)。 ◆吴哥窟——创世神话 十二世纪上半期被建造的吴哥窟,是须弥山宇宙的模型。 须弥山,是指耸立在宇宙中心的神话中的山,据说“生命”最早诞生于此。 以下是一位老人为我讲述的柬埔寨的创始神话。他还说:“在波尔布特时代,如果有人讲这种故事,单凭这一条,就会被判死罪。” 在须弥山的山顶上居住着神灵。 他们都是不死之身。 正因为能长生不老,所以没有必要繁育后代“留下”生命。 所以,神灵们没有男女的性别区分。 神灵们光彩照人,像羽毛一样轻盈。 轻飘飘,轻飘飘。 有一天,他们依然像风筝一样乘风玩耍。 下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摇摇晃晃地泛着白色的泡沫。 神灵们觉得那就像甘甜的棉花糖。 于是他们大口大口地把泡沫吞进了肚子。 最后泡沫消失了,露出了地面,这就是柬埔寨国土的诞生。 吃完大海的神灵们,又开始吃土地。 还吃了土地中生长出的植物。 于是知道了米的味道。 另外,还知道米和鱼一起吃会更加好吃。“好吃,好吃。”神灵们不由得吃过了量,肚子开始疼了。 接下来,屁股上开了一个洞,排粪后舒服多了。 同时,还出现了一些凹凸。 “唉,你的双腿之间长出了一个怪东西,你肯定得病了。” “喂,你的两腿之间有一个孔,你才得了怪病呢。” “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对了,往我的孔里——” “插上我突出的部位——” “好的。” “这主意不错。” 于是,超出空中飞翔无数倍的目眩似的飞翔感包裹住了两个人。 尽管他们得到了新的快乐,但作为代价,神灵们再也不能在空中飞翔了。 而且,由于吃了下界的东西,就受到了下界法则的束缚。 他们,已经不是不死之身了。 他们受到了依靠食物维持的“身体”的限制。 开始年老,得病受伤,很容易死去。 不过,同时他们开始繁衍后代,让孩子延续自己的“生命”。 ——难道这就是我们人类? 我一边在吴哥窟巨大的迷宫中四处观看,一边反刍着这个神话,心中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柬埔寨的国土确实是从海底露出的,这已经被现代的地质学所证实。但是,这和人类史绝无任何交叉点,那是以千万年、亿年为单位的太古时代的事情。古代的高棉人,为什么能知道这件事情呢? 吴哥窟,是由金字塔状耸立的三重基坛构成,它们依次表示由地界、空界、天界构成的印度教须弥山宇宙观的“三界”。 充满生命的地界,一周达七百八十米的第一基坛的回廊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印度叙事诗《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王家行进》、《天国和地狱》、《乳海搅拌神话》等。 空界——第二基坛的回廊中,天女们在飞舞。 第三基坛宛如巍峨的山峦,当爬上稍不留神就会跌落下去的陡峭楼梯,就到达了天界。中央耸立着模仿须弥山建造的六十五米高的塔。 如果坐在第三基坛的天界上眺望下界,透过在第二、第一基坛的回廊房顶,能远远地看到围绕整个寺庙的宽广的护城河。回廊的房顶代表围绕须弥山的丛山(喜马拉雅),护城河代表大海原。 过去,各坛的中庭都是储存天水的水池。水从高处流向低处,然后流入护城河中。这表明属于上天的“生命之水”从空界降落到了地界,即表现了“生命”的创作乃至时间。 而且,就在现在,在护城河对面遥远的地平线上,创造时间的巨大火球正在下沉。 柬埔寨的土地是红色的,在夕阳下显得愈加红艳,犹如在滴着鲜血。 这个国家的土地之所以这么红,也许是因为在波尔布特时代牺牲了太多的“生命”,我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