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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我佩服你们，就像佩服当年的我自己一样！”
“祝大家好运，下课。”
所以人都显得高高兴兴的，人们在收拾各自的课桌，要干干净净地走，一片纸屑都不留下，我对我的画家同桌说再见，祝你明年考上大学。
谁会最后离开教室？明天这里就会变得空空荡荡，再见。
距高考第4天
我思念绿。当绿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把高考都可以弃之不顾，用我的全部身心去思念绿。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被疯狂、痛苦、悲伤、焦虑等诸多情绪折磨着，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疯掉。
你说你想去见见眼镜。
见他干什么？
花些钱，考试的时候让监考老师给你递递纸条。
我想笑。我说你疯了？
你笑了，你说其实你已经见过眼镜了。
我问你，眼镜是怎么说的？
和你说的一样，他说我疯了。
爸爸晚上来了，他说他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一家人共同面对这个命运中最关键的时刻。我爱他，我也恨他，爱恨此消彼长，以至于我对我父亲是否存在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你们没有吵架，这让我开心。
距高考第3天
绿，你在哪里？你走了之后，我内心的一部分好像伴随着你的离开死去了，未来变得可有可无，我心如死灰，恍若行尸走肉般生活在这尘世上，我必须继续活下去，但我好像丧失了爱的能力，我还能爱吗？我不知道。
绿，如果这世界非让我恨，我只恨我自己。如果这世界非让我爱，我只爱你。
ET和石头中吸安拿钾，被我看到了，石头说他俩之所以能够坚持熬夜读书，全是因为这东西。
ET把塑料袋撕开，透明的液体流进了布满脏脏污垢的铁锅，在火焰的煎熬下，缕缕白烟升起，时间时间，如白驹过隙，似落花流水，揭起锅盖，清水一般的液体不见了，在锅底粘着薄薄一层雪白色的胶泥，用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将它铲起来，捏在手中有橡皮泥一般的质感，揉成一个鸡蛋般大小的球，放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变得僵硬，石头砸碎了这球，将碎屑重新倒进了塑料袋。
我向石头要了一些，卷进了香烟里，猛吸一口，一种即使最昂贵的香水也无法与之匹敌的特殊香味灌满了我的鼻腔，我突然变得很开心，身体打开了，一切烦恼全部消失不见了。
石头，你这安拿钾劲头咋这么大啊？里面还掺其它东西了吗？我好奇的问他。
还有大麻。
我开始笑，阳光让我笑，空气让我笑，地板让我笑，桌子让我笑，椅子让我笑，床让我笑，声音让我笑，动作让我笑，手指让我笑，嘴唇让我笑，墙壁让我笑，灯让我笑，水证我笑，血让我笑，一切的一切让我笑，全部的全部让我笑，所有的所有让我笑，我就是想笑，永远这么笑下去。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觉得我空白得像一个傻瓜。
距高考第2天
老怪来找我，他的表情像一块冰。他说绿临走时留了一张纸条让他交给我，我说老怪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老怪说， 为什么，在她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俩分手了。
那张纸条上写着：我们说过要忘掉一切的，我怕你要来送我，我就永远也忘不掉啦！落笔是绿的签名。那字体稚嫩而可爱。我甚至还能从那笔画中闻到绿的味道，那娇艳的芳香，那永远结束了我青春期的爱人的芳香。我还没有收好纸条，泪水却已经夺眶而出。
老怪拍拍我的肩，说还有两天就高考了，好好准备吧！这些事算个屁。
我没理他，临走时他说小土，加油。
我一个人坐在半黑半蓝的天空下哭泣，倚在街角的电线杆旁。泪水将我的嘴唇打湿。绿，你看到了吗？他们都在看着我，这里像个灯火辉煌的舞台，他们与我，究竟谁是观众？我哭声悲痛，而又欣喜，我所有的表演，只为了你，你看到了吗？再见，再见。
距高考最后1天
上午去看考场，竟然是我上高一时的教室。命运让我害怕。幸亏座位不是我曾经坐过的位置，要不我一定会被吓疯的。我憎恨怀念，但回忆却是最好的一种遗忘。
回家的路上爸爸和我说，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掌握自己的未来。我不能对他说我深深懂得这个道理。绿说过，谁都不要相信，谁都没有用，在这个世界上，只能自己能够救自己。
下午下雨了，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屋顶漏了一个大洞，砖瓦落在了桌子上，书本在顷刻之间毁在了污泥之中。我想拿块塑料布去补住那个洞，可屋顶滑得根本站不住脚，我站在雨中喊叫，扯着嗓子呐喊，喉咙很快就沙哑了，仿佛被火撕裂一般。
妈妈，你们拜神求签回来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爸爸把我接回了家。你问我瞎喊什么？我没有说话。你突然变得很开心，你说小土你今年肯定能考上。你把纸签上的谒语一句一句解释给我听，而我却不能告诉你，我那含混的嘶嚎是在咒骂上天，我想操它妈，我想试试，究竟是它给我的命运硬，还是我自己硬。
妈妈，我喜欢“硬”这个字，它冷酷、坚强、无所顾忌，我想我迟早会变成这样一个人，变得和人们一样，变得和这个世界一样。
躲在床上我睡不着，你搂着我，我抚摸你那光滑的肩膀，你说小土别怕，再有两天，一切就会都过去了。
真的全都能过去吗？
真的？
真的？
真的，你终于能去你最想去的北京了。过了一阵，我问你那你怎么办？
你没有说话，我想，你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屋顶上那块塑料布上面的夜空，米黄色的星星，微弱的星光，若隐若现的马路上的声音，我的身体越来越小，渐渐的回到了夜晚的最虚无处。一滴雨水从沥青色的天花板上掉落进了我的眼眶里，潮湿，而又冰凉……
第三部分直至永远（1）
真热，太阳晒得头都没办法抬起来，鞋子中似乎蓄满了汗水，脚仿佛冰块般一点一滴地融化。这段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到处都是尿骚味浓重的炎热。考试那天是这样吗？我忘了，一上考场谁还能顾得上炎热啊！听说旁边考场的一个女生正在写作文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再后来听说是胃穿孔，再后来听说是空腹喝咖啡把胃给烧穿了。我从不喝咖啡。那玩意劲太大。我只喝茶。其实我连茶都不用喝，我一直失眠。这有助于熬夜复习。那个女生因为要熬夜而喝咖啡，因为喝咖啡而胃穿孔，因为胃穿孔而无法参加考试，因为无法参加考试而只能明年再考。但愿我明年不用再考！逻辑链还缺一环，她为啥空腹喝咖啡？停止停止，不能无休无止，别人的事和我无关。这是绿教给我的。自己救自己。一想到绿我就痛苦得简直想将自己胳膊上的肉咬一块下来。对绿的思念使我痛苦，但什么是痛苦，我却无法形容。前面那个人是谁？模模糊糊的他向我模模糊糊地招手，是房东警察叔叔。他问，小土你啥时候回来的，我答，昨天。他问你妈来了吗，我答，来了，还有我爸。他问是来报志愿的吗，你不是已经报过了吗，我答那是艺术类提前批次，这次报普高。他问你多少分，我答，不知道。他问，那个画画的学校得多少分，我答，不知道。他说祝你成功，骑着自行车消失了。
我觉得我考得极差，肯定到不了350分。太差了。家里让我随便上个学校算了。实在不行，想再复读一年吧。真差劲。考完最后一门文综出来，眼镜见我爱搭不理的，因为他知道我完了，最后一门甚至还迟到了十分钟，根本没希望。我怎么感觉会这么差。我记得七号上午醒来时状态极好，仿佛万念皆空，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考试。去往考场的路上到处都是人和车，好在我们打的，我才没有再犯因为人多而紧张因为紧张而呕吐的毛病。这也是我有生以来我们一家三口头一次出行坐出租车。高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促进夫妻之间的感情，和春药一样，阳萎与性冷淡是婚姻杀手，小广告上是这么说的。幸亏，我不再性无能了，否则得一辈子耍单。第一门语文我觉得我考得不错啊，可现在为何沮丧无比？或者我天生自卑且自悲，否则我为何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只大甲虫？同一个考场里我们班的考生只有我和麻雀两个人，他倒挺不错，还教我下午考英语时怎么抄别人的答案，可我不敢。麻雀骂我有病。他说人一辈子胆大那么几次就够了，高考算一次。我估计他英语上一百分以上没问题，考试的时候老师警告了他不止三次，最后一次都要没收他考卷了，可他把卷子夺了回来，还说难道你们的儿女就不参加高考了吗。老师笑了，放过了他。他可真是能说会道。这要归功于复旦。她最后还是没有将仇恨进行到底。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跑在了她家门口，请求她的原谅，任凭别人百般劝说与健康的拳打脚踢，可他就是不动。过了很久，复旦说，我无法原谅你，但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复旦真是个好女人，她与健康夫妻双双上考场了。但愿好人有好报。天真热，北京应该更热吧，还有南方，上初中时我去过南方，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太热了，那里的太阳简直能把人脑袋晒爆了。南方人的心肯定都是冰做的，在船上我还认识了个大我两岁的女孩，她特别爱摸我，我也特别爱摸她，冰般的平坦胸脯冰般的柔嫩大腿，她叫什么，忘了，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从她那里得知的。她现在要是上学，该上大四了，说不定我考到南方还能和她遇见。
我操，别瞎想，为什么不论我现在想什么，最后都会扯到高考这件事上。爸总叫我别想了，可他自己总拿着答案缠住我让我和他一起估分。他烦不烦，他总骗我，还认为他真地让我上当了，妈妈总骂他，这使我痛苦，甚至还让我想笑。
管它的，考上大学我就永远离开我的过去了，和绿一样。可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很简单，上个狗屎学校完了，找个狗屎工作完了，讨个狗屎老婆完了，生个狗屎小孩儿完了，过着狗屎的生活完了，忍受狗屎的死去狗屎的一生狗屎的生活完了。忍受狗屎的死去，狗屎的一生，狗屎的一生，狗屎的一生，哈哈，真可笑的句子，哈哈，不过论到我头上就不好玩了，呜呜，绿能考上大学吗？复旦说绿一定能考个好学校，绿不是吹牛，她真的什么都会，二模考那么高绝对不是蒙的，她为什么会，谁知道。神般的少女谜般的少女，降临人世就是为了要与我谈恋爱的，可我们只是拥抱亲吻，没做过爱。真可惜，我倒是和阿静做过，那是考完试后的第三天，狂叫女神，嘴唇温柔得像一杯快要凝固住的开水，使我重新变成了钢铁。不能想，不能想，身体又有反应了，直了直了，糟糕糟糕，裤子有些薄，只好弯着腰走路。她看我干什么？她长得真像复旦，想到复旦我就想起了麻雀，他可真倒霉，光顾抄忘记涂答题卡了。交卷出来后他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叫声吓了我一大跳，不过第二天又来考试了，他可真是个硬汉，据他自己说考得不错。可看着吧，考得再不错，有个二本上就算上天没对他太狠。英语拉分太多了，健康凶不啦叽的说麻雀连二专都考不上，我说你这是不是不尊重客观现实。
昨天到学校眼镜说：健康全区最低分，四科总分78分。我很好奇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倒数第一的分数比真正的第一名好查多了。可我觉得健康已经是超水平发挥，我以为他连五十分都上不了。可我不能告诉健康这个消息，因为复旦考得实在太好了。她是我们班估分最高的。七百零一分！我靠我靠，要是真的上复旦大学没问题的，看见学校的大门了。值周岗的那个女生长得真不错，我在等待尘埃落定，等这事完了我这一辈子决不再跨进此门一步。我把书都烧了。他们都卖了。我烧了。语文英语代数几何政治历史地理，课本作业试卷题纲辅导练习，统统烧为灰烬。火焰变为灰烬，我变为灰烬 我在等待尘埃落定
“小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 怎么了？”
“分数贴出来了！”
“不是查分系统出毛病了吗？”
“咱们学校派人去一个一个查出来的。”
“你考得怎么样？”
“四百多分，我报个好点的专科学校应该没问题。”
第三部分直至永远（2）
石头的屁股真大，在自行车上远去的屁股像是吊着两个庞大的水壶。分数出来了，真紧张，心像是被呆到了嗓子眼上。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想吐，疯狂地想把自己吐干尽了。我想唱《爱的代价》，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苦痛挣扎，为什么我只敢小声的哼哼？我从小就缺乏必需的勇气。为什么我又勃起了？我与阿静做了三次，，那可真是澎湃的激情。人可真多，挤来挤去推来推去恨不得自己的身体上长满了刀锋。这是在时代飞速前进的背景下社会激变中无力担负价值观人生观不断破灭的个体被原有的束缚与当下不断加重的资本主义霸权一步步控制一步步扭曲后必然变异为实用主义利己主义拜金主义的心灵在表现它们是多么渴望竞争的后现代与本土性相结全后的景象，仿佛亿万颗精子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夺取那第一个冲入子宫与卵子结合的胜利者的权利，仿佛比别人先看到自己的分数就肯定会考上大学。早看一秒晚看一秒有什么不同？木巳成舟，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我出不去我出不去，在人的河流中再倔强的个人也只能随波逐流。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哎呀我靠，疼死我了，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在了我的蛋上，那两颗球状物仿佛被挤进了身体里面去。疼痛使我眼泪流了出来，疼痛使我无法呼吸，眼泪流了出来，无法呼吸，我看到我的分数了！它在大红纸做成的榜单上从左面数第八行，从右面数第八行，上往下数第五十五个，从下往上数第五个的位置上，我只有弯上腰下才能看见——小土，考号×××××× ，语文100，英语50 ，数学0 文，综200 ，总分350！！！生活真伟大！ 别激动别激动，千万别跳起来！正好350分！我考上大学了我要去北京了！但为什么感觉这么怪？不对，我数学怎么零分我数学怎么零分我数学怎么零分我数学怎么零分？其中任何一科为零，则高考总成绩做废！爸爸还叮嘱了我几遍数学不能考零分。恶梦成真！怎么办怎么办？别急，小土！你要告诉自己千万别急，打电话，给爸爸打手机！我是怎么考的？我记得我十二道题选择题全选的C啊，参考答案上说有三道题是C答案。我应该得十五分多！不可能！因为我其它题全部放空了，少一分也不可能！因为我明明三道题选了C啊！我操我想起来了，我全选的C， 他们说选择题不能选同一答案，否则算做弊，没想到是真的！可我一模二模三模全算分了啊，傻逼老师怎么判的卷子？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肯定是陷害！不愿让我考上大学！对面的女孩在哭，我已经看到好多人在哭了，或者垂头丧气。哭什么哭？！连这届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男生也沮丧得像妈死了一样，像个姑娘一样，肯定没考好！但你最起码还能上大学啊！我怎么办？拿起话筒拔号码 ，“嘟嘟”的盲音。哪位？是我，小土。怎么了？他的声音发抖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海面。我分数出来了。他呼吸沉重我怕他心肌梗塞一下子死了，可我又不能不说。完蛋了出事了我数学考了零分高考成绩做废了……他的反应比我想象得好多了，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挂掉了电话。我该怎么办？我全身发冷。我现在该怎么办？谁在拍我的肩膀？是麻雀。
他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说还行，我问他考得怎么样。
他说才五百分多一点，勉强能报个二本院校。他说小土你的运动员同桌昨天出事了你知道吗 ？
我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说我的运动员同桌在昨天的体育类专业考试短跑时口吐白沫地晕倒在了跑道上。
我想说估计他是服用兴奋剂过量，但我没说。我为什么要和麻雀说这些？我说再见，他说再见。我们知道再也不会相见。我和绿也永不会再相见了。现在我该去哪？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事。我只能溜达， 我该怎么办？他们一直在骗我。他们早就离婚了只是在瞒着我不告诉我 。他上次回来就是为了和她离婚的。现在在一起只是在等我的高考的结果。真紧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