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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别难过,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莫闶青安抚道。
「阿焱!」莫夫人霍地大叫,「去给我找阿焱回来,我要问清楚这是怎麽回事,他为什麽要对小姒下毒?他就这麽讨厌她,讨厌到留她不得的地步?既然如此,又为什麽不让我替她找夫家……他居然一声不响就轻薄了她……小姒也真傻,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我刚才就叫人去找他回来了。」
「伯母,小姒喜欢莫人哥,她的喜欢不只是对从小依赖到大的大哥哥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你还看不出来吗?」汪世文把话说个明白。
莫夫人还来不及做出回应,一名家仆就闯了进来。
「老爷,夫人,找到少爷了。」
「人呢?」莫夫人连忙住门口望去,「他人呢?」他想逃避他做出来的好事吗?
「少爷……不肯回来。」家仆支吾道。
「他在哪儿?这麽晚了还不回庄,你没告诉他姒月小姐的病状吗?」莫闶青急声问道。
「我说了。」
「那他怎麽说?」
「他说祝汪公子和小姐百年好合,还说他终於摆脱姒月小姐这个长不大又幼稚的包袱。」
「百年好合?他把小姒的肚子搞大了,居然还祝人家百年好合?!他有没有搞错?」
瞧他是怎麽形容姒月的?莫闶青气得暴跳如雷。
「他在哪里?我亲自去找他回来。」
「少爷人在杏花楼梦翾姑娘那里。」
「什麽时候了,他还跑去杏花楼?!」莫闶青只顾着怒吼,忘了他如雷的音量可能会落入床上人儿的耳里。
姒月听到他们的谈话,心头彷若受到重击,浓浓的哀伤顿成一股无法拔除的痛。
原来她会这麽害怕,怕莫焱不理她、怕莫焱误会她,全都是因为她爱他,原来这就是爱……
她一直是他的影子,起先,他像个和蔼的哥哥般对待她,长大後,她毫不保留的向他表露出自己无限的崇拜与爱慕,於是他就成了她的护花使者。
然而,昨晚他的话却像一根根的尖刺,无情地刺进她的心坎,刺穿了她包裹在心房深处的情膜,再也阻止不了的情愫霎时在她心底四处扩散漫溢。
「娘……」她哽咽的轻喊了声。
「小姒?!」莫夫人听到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小姒醒了,你们都给我安静!」
没人见过温柔和气的她如此惊慌失措甚至大声咆哮的样子。
「小姒,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告诉娘。」莫夫人本想说会帮她请大夫,但一想到汪世文方才的话,心头又涌现一阵酸涩。
「娘,我还是离开山庄好了……」姒月哀怨的眼瞳浮上一层薄雾,面如白纸,一双明眸早巳哭得红肿。
她只是他的包袱呵,原来如此,但为什麽他的反应与言行彷佛她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如此?或许是他的占有慾在作祟,以及对她身子的迷恋,演变成一种可笑的责任感。
「傻孩子,你说什麽傻话,这里是你的家啊!」莫夫人涕泗纵横,心疼的握住她小巧的柔荑。
小姒这副样子是从来没有的事,她向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惹人头痛,不会惹人心痛,她这样了教她好生愧疚。
「小姒不想让阿……莫大哥讨厌,我继续待着,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他的家,没有快乐,她留着只会更加痛苦。
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认真得几近滑稽,无论她如何倾心,在他眼里只是累赘吧?
那天在温泉边,她仍不懂杏花楼是什麽地方时,她突然要他再也不能去杏花楼,而正吮着她胸部的他答应了。
可她现在知道,男人的保证就像气泡,风一吹就破了。
娘也说过,男人往往因为不满足、不快乐,才会涉足那种地方。既然和她在一起不快乐,她还留下来做什麽?徒惹人厌罢了。
这儿本就不属於她,他亦不可能对她有一丝的牵挂,心里又怎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差,在客栈时,他鄙夷的眼光已说明了,本就不应在一块的两人,与其痛苦一辈子,不如各过各的生活。
「他不回来最好,我宁可要你这个女儿,也不要他那个不孝子!」莫闶青负气的说。
「爹、娘,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们……如果连你们也不帮我……那我……我……」她别开了脸,再也说不话来。
「你又能走去哪儿?」莫夫人问道。
「莫伯父、莫伯母,请将姒月嫁给我吧。」情急之下,汪世文冲口而出。
「那可不成。」门口突然走进一位面色红润、白发长须的老者,打断了他的话。「事情早已注定好了,你跳出来凑什麽热闹?」
「元世老人!」莫夫人宛若看到救星,将所有的希望放到他身上。
他是阿焱的师父,一定有办法救小姒的。
「元世老人,麻烦你一定得救小女。」莫闶青也开口恳求。
元世老人一对白眉顿时紧蹙,「她可是不是你女儿。」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娘……」姒月虚弱地唤着,「好像有东西从我身体里流出来了……」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刻一惊,想的全是她腹内的孩子不保了。
「我来。」元世老人点了她几个穴道,然後替她把脉,不一会儿,只见他沉下脸,怒冲冲的。
「那个兔崽子是见不得我难得下山游山玩水吗?居然搞了这麽个烂摊子要我收拾!」本想来讨杯水喝的,谁知迎接他的竟是件大麻烦。
「元世老人,小姒她……」莫闶青担忧的问,当年他为了那个不孝子可领教过这老头的难缠,收个徒儿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元世老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生养出来的好儿子!他用自己的血炼毒药喂她,而我体内没有你儿子的血,怎可能医得好她?」
「那怎麽办?」莫夫人心急如焚,「这不是你教他的吗?」
「我只教他炼药,可没教他制毒,他还真厉害,将我的本领发扬光大,如此学以致用、举一反三!」他一脸的嘲讽。
「小姒……」莫夫人闻言,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元世老人看了看她口舌的颜色与脸上的气色,扶她起来,大掌抵着她的背运功,一股热流自他的掌中输入了姒月的体内。
「我带她回西角山,你们就留在这儿等那个兔崽子回来,问他还要不要她,要不要她腹内的小孩……如果要,在西角山雪地里长跪三天三夜,我才考虑救她。」
第十章
将姒月医好後,元世老人看到她成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告诉自己他是担心白费内力,才不是为那个不肖徒弟说话後,开始当起月下老人来牵线。
「那小子是爱你的。」
「什麽?」姒月添饭的动作倏停,不解的抬头看他。
「我说我那个徒儿其实很喜欢你。」元世老人心里咒骂了千万声,当初就是因为嫌女人麻烦,他才会抛下一切,躲到西角山隐居,没想到皇帝不过换了一代,女人的蠢样却往前跳了三级,更加令人受不了。
「他不喜欢我……」姒月幽幽的说。
他如果喜欢她,就不会说那种伤人的话来打击她,也不会对她下毒。
元世老人心里大叹朽木不可雕,只好将事情说清楚一点。「你觉得有哪个白痴会用自己的血去炼毒?你服了那麽久的七魂丹,可不是一两滴血就炼得出来,血对男人可是精气神的代表,你懂吗?」
蓦地,姒月想起了有一次在他手掌心看到一道伤口。他伤得自己那麽深,为的就是要取血炼毒吗?
「七魂丹是巫术的一种,喂毒藉以控制一个人,若七个时辰内未服解药,则会全身发痛,似有东西在体内啃噬。这种毒药不会致人於死,但解药却只有制毒者才有,由他的血液再调制,或者由内力深厚者来逼毒。而莫焱会想控制你,大概就是不要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吧。」
看她不懂的神情,元世老人又在心里叹了声;孺子不可教,还是那个兔崽子学习能力惊人,竟能连巫术也研究透彻了,虽然有辱他名门正派的清誉。
「七魂丹又称情慾剧毒,一旦中毒者与施毒者以外的异性交欢,那麽往後两人的血液就会相斥,中毒者会藉由体内的气将毒性转嫁至交欢的异性身上,自此两人的气血融合,再也分不开。那小子可能因为这样,所以对你死心了。」
「可是我和世文哥没有--」
元世老人截断她的话,「所以我才说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男人一旦打翻醋坛子,便会故意渲染你和别的男人之间有暧昧关系。不过他会这麽可恶,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想想他会义无反顾的下这种毒,一定是赌上了对你的信任和他的一颗心。」
「我……」姒月终於明白莫焱的用心良苦,顿觉心疼不已。她明白自己已完全拥有他,包括他那颗不安定又从不肯言明的心。
他是因为失望、伤痛欲绝,所以才想赶她走?
「三天後解释给他听吧。」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元世老人走至窗边望了出去,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跪着一个男人。
来得还真快。
姒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阿焱!」
看她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元世老人叹了第三声,女人就是心软得可以!
「三天後才可以让他进来。」
「可是……」外面很冷,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莫焱双眼紧盯着她,她看到他张嘴欲言,脸上全是愧疚。
往昔他是那般骄傲嚣张、狂放不羁,而今他却为了她变成这副卑屈的模样,她於心何忍?
「他在西角山待了几年,又练得一身的好功夫,不会有事的。」元世老人走到内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後的老者,连姒月都认不出人了。
「三天後将这颗药丸给他吃,在雪地里待太久,可能会染上雪毒。」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木屋,经过惊愕的莫焱面前时,调笑的道了句:「兔崽子,有空多看看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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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焱无法相信他听到了什麽--有空多看看天上的星星?!
为什麽这句话他会如此熟悉,因为九年多前他在青玉山庄就听过一次。
该死,原来那个自称铁口直断的老头就是他师父伪装的!他居然被愚弄了那麽多年才知晓事情的真相。
莫怪那个老头会知道他的姻缘,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事情是元世老人所不知道的?
「阿焱……」
「小姒?你怎麽出来了,赶快进屋去。」莫焱一回神,看到站在面前的那抹粉藕色,既惊喜又舍不得。
「我们一起进去。」姒月拍掉他身上的雪花,可是新降的雪很快又覆上,她索性将自己的伞给他挡雪。
「你在干什麽?伞你遮就好,我没关系。你有身孕,不能再出差错了。」
见她如此,莫焱更加愧疚,发誓要挽回她那颗被他硬生生砸碎的心,不惜任何代价。
若不是厨娘跑到杏花楼找他,他不知道原来她一口气吞下了好几颗的七魂丹;若不是他赶回山庄,他还不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若不是汪世文气愤的揍了他一拳,他更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误会了她。
再多的自责,再多的愧疚,也挽不回他伤她的残忍於万一,但无论得花多少时间与努力,他一定要再赢回她的心!
他疏忽了他们合欢之後,姒月有可能会怀孕,而他的解药只能解母体的毒,一旦毒素进入胎儿身上,孩子极有可能活不了。
想起自己差点铸下大错,他真的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师父及时出现,他不敢想像後果。
「你不进去,我就不进去!」姒月闹起脾气。他爱她就得听她的。
「不可以。在这里跪三天不只是师父给我的惩罚,也是我对你的抱歉,我会跪至你原谅我的那一刻。」
「我已经原谅你了……」姒月又恢复小女孩的羞涩,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麽温柔深情的话呢。
她知道镜子一旦摔碎,再巧妙的工匠也无法消除镜面上的裂痕,心一旦被打碎,事後的弥补不过是粉饰太平,伤口永远会隐隐作疼,除非一开始的伤害为的就是爱。
「而且元世老人已经走远了,他不会知道你没跪三天的。」她本来就打算老者一走,立刻要他进去煨暖炕的。
「你不想惩罚我对你的伤害吗?」莫焱晦暗的眼顿时熠熠生辉,因为她的宽宏大量。
「可是我只知道你的惩罚方式……要不这样好了,你把舌头伸出来,让我咬一口。」说完,她的头快垂到胸前了。
莫焱听了脸上的愧色更浓,「你这麽轻易就原谅我了?我对你说了那些混帐的话——」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而且元世老人都跟我说了。」
「他跟你说什麽?」他心里突然有此不安。
那个老头不知如何贬损他的男性气概与骄傲,也不知是跟她说了什麽,说服她不再怨他?
「没什麽。」姒月神秘的答道,不肯多透露。
哈,他终於有把柄在她手上了,以後他再凶她,就拿他的嫉妒出来取笑他,嘻嘻!
「对了,你先将这颗药丸吞下。」她将紧握的拳头松开,掌心上有一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什麽药?」
「解雪毒的药。」他还来不及细问,她已将药丸丢入他口中。
雪毒?莫焱的脑子飞快的运转,这是什麽病,他听都没听过。
「谁给你的药?」
「元世老人啊!」她一脸感激,「他说你跪在雪地里太久,会染上雪毒,要我记得将药给你服下。」
「根本没有雪毒……」莫焱话未说完,就感觉下体陡地发热,接着他的那话儿居然跃跃鼓胀了起来。
顿时,他明白自己又被捉弄了。
不知那老头下了多大的剂量,竟有办法让他在短短的瞬间慾望沛然。
「小姒,你还是先进去吧,外头天寒地冻,你的身体会捱不住的。」看来他得认命待在雪地里降温了。 「阿焱,为什麽你的脸那麽红?」
「没事……」
「你是不是跪久了,脚不舒服?」姒月伸手想扶起他,胸部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臂,害得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小姒,你确定自己原谅我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所有的解释与他的诚心,明天他会一并让她听清楚、看明白,但现在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与他的慾望,他恐怕没办法。
他得尽快送她回木屋中。
「你还这麽问我?」她不依的嗔道,「要不,我为何要心疼你跪在漫天飞雪中?」
莫焱吐出了一口气,「我的脚不碍事,倒是另外一个地方非常不舒服,从你走後就开始不舒服了。」 「不舒服?哪儿?」姒月紧张的看着他。
「是这儿不舒服。」他拉着她的手往下移,黑眸更添几抹邪气。
「为什麽……」姒月显然为它瞬间茁壮的速度而骇然。
「师父对我下了药。」他苦笑道。
「那……」她该说什麽呀?怎麽办?她的心跳得好快……
「我们进去吃包子吧,里头有你爱吃的豆沙包。」她胡乱说了一句话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那包子肯定滋味不错,但我更想吃你胸前那两团软绵丰腴的……」
「你……羞羞脸!」姒月看到他紧盯着她胸前的视线,将伞扔给了他,难为情的转身往木屋跑去。 「小姒,小心,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哪!」
她一奔跑,莫焱立刻站起身子追了过去,一把抱起她。
「你吓死我了!」
「谁教你要说那种话,人家会不好意思的。」还怪她,他才吓死她了。
「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不知道呢!」莫焱有趣的调侃。承认心意後,抱着她的感觉更加踏实了。
「你……讨厌啦!」她的话与动作完全相反,一颗头猛往他的怀里钻去。
下雪的西角山,有这对热情洋溢的男女,一点都不觉得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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