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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哦,时间,停留一下!——先知请求道。那么,等什么?有什么可等?……
怎么了?——还想试一试?……我们再尝试一次回到过去?……她的母亲在哪里,裂缝在哪里?
哎哟,哎哟。塔尔塔索夫在自己的过去中又出现在某个电话间里,在那里冻得要命,拨电话,借钱……骂人!
下流。
“你在哪里呆那么久?”
“嗯,嗯,”塔尔塔索夫答道,由于走得太快,呼吸还没调匀。
“多冷啊,潮湿……”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坐在桌前,冷得抖动着肩膀。
塔尔塔索夫没精打采地叉开手:
“秋天了。”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职业妇女,家庭主妇!)埋头在稿纸上,勾掉数字,添上数字。
她抬起眼睛。
“我从来没有给你读过……你最后一部中篇小说。你想吗?我喜欢的页码。”
“不想。”
不就不。她又一次凑近稿纸。
“你在研究预算?支出——收入。都是你自己干?”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留心听了一下:屋子里很安静,她的姑娘们非常可爱,打扮得很好,一切都好,一切都正常……还是她自己!计算——核对!(检查一年的预算。)在她简单的工作中,经济应该是节俭的。
“茶怎么样?”她问。
“茶,哦,茶,多少都行!”他嘟哝道。
预算归预算,拉丽莎·伊戈列夫娜想道,塔尔塔索夫不会消失,没地方可躲(他就坐在那里),突然觉得那颗富有生命力的心脏一阵抽紧。抽紧……现在又甜蜜地松弛了。要知道,这是爱的器官!(它工作和忠实地服务了多长时间了!)塔尔塔索夫不能谈论第三者:譬如某个其他的女人……女性心脏的不变特性——他突然被触发灵感?谈论那时到维尤仁那里去的牺牲。哪怕是一种暗示。
不安,带点惊恐,(不,不!男人是不会理解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波尔若米矿泉水。有人敲门。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用嘴唇去贴气泡,不安尚未消失。预感?(门又被敲了一下,又一下。)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喊道:“请进!”门又被敲了一两下。进来的是……加丽雅。
加丽雅穿着一件白背心,乳房和肚子绷得紧紧的,看上去非常有朝气。她长得很匀称。(喝完了咖啡,抽过了香烟,眼下显然有点儿郁闷。)
于是,郁闷的她来到这儿:
“这位大叔在哪儿?……有什么义务?”
站立在门口,加丽雅没敢走进办公室(出于对拉丽莎·伊戈列夫娜的尊敬)。她只是远远地冲他挥挥自己的纤手:“来吧,演员!”
“作家,我是作家,”塔尔塔索夫纠正她。
“没有钱什么都不是。”
她用鞋后跟咯噔咯噔踩着前厅的地板,瞧都不瞧一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塔尔塔索夫咽下了一口憋了很久的唾沫,跟在她身后走了。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一听到他快速的、担心被加丽雅落下的脚步声,马上就感到不安。(但要知道,不是像当初没有这个人就难以生活的年月里的不安。)“需要!我仍然爱……”她想道,摸了摸胸口,心儿感到了刺痛。
主要的是——别马上抱怨。接下来我们就有能力。我们超过……
她竭力露出笑容,又喝了点波尔若米矿泉水,饮料真棒!(应该订一箱。)
又有人敲门了。
“您好!”
一个男人。衣着考究。秃顶。眼神非常、非常熟悉……我的天哪!他怎么在这儿?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对他在这里出现,与其说是窘迫,不如说是惊奇:他属于那类人,属于有权有势的那类人!通常在昂贵的浴池里寻欢作乐,在内部富裕的膳宿旅馆里……因为那里有一些赤身裸体的姑娘来安抚他们——两三个一起。……粘贴受损的东西。他在这里干什么?在她安静的、普通的小店里?
维尤仁,养尊处优,衣着高档,(他,他!脑袋谢得光光的!)微笑着,压低了嗓音,重复道:
“你好,你好,拉丽莎!”
他开始讲述,怎样费尽周折地找她,怎样打电话,她的姑娘们(隐藏得很深!)对一切保密。怎样的隐秘啊!怎样的训练有素啊!……但他依然从她们那里获悉了地址,眼下,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地看见了她——你好啊!你好!
拉丽莎·伊戈列夫娜扫了一眼窗外,发现那里停着他的小车。气派的小车,但并不豪华(作了伪装)……没有司机——自己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一个人!”维尤仁察觉了她的眼神,笑着说。
在那样一种新的情势下,拉丽莎·伊戈列夫娜不知道怎样面对旧相识和老同事,表情很严肃,很生硬。这种举止总是帮她摆脱困境。她很高兴,她很高兴见到他。可她这里很平常,姑娘们很普通、很朴素。没有任何新花样和过失。这里宾至如归。很高兴接待他……很高兴看见您……
“用你,就用你来称呼……拉丽莎!别不好意思!”
“很高兴看见你。”
她继续说——她已听说他令人晕眩的提升,知道他在当今上层的位置,但是……但是,她的姑娘普通、平常。他要她们干什么?(如此青云直上的领导想到某个地方消遣。)
“什么姑娘们!我找你。你,拉丽莎……”
她根本没法相信这一点。愚蠢。
“你别不相信!我记得。是的,忘了……是的,时间……但不论怎样我还记得我们的约会。你想……我突然知道了你在哪儿,仿佛突然冒出了火焰。敏感的冲动,转瞬间的冲动。但是,是那样一种力量!”
她不知道想什么。(他要她。)
维尤仁感到自如了一些,脱下自己漂亮的浅色大衣。从纸包里拿出一瓶重重的香槟酒……上面有红色的广告条和斜贴的标签。
“按照惯例,拉丽莎。我们将在一起……你允许吗,啊?”
她要作选择:愤怒地大吼?或者是轻轻地挖苦?制止这个男人(她能)——最普通的做法是嘲笑。
但维尤仁似乎早有准备,说道:
“顺便说一声,电视台现在正是干部换班。精简。要赶走老人们——其中包括赶走塔尔塔索夫。”
这句话让拉丽莎·伊戈列夫娜脸红了,触动了她的记忆……马上感到不好意思。但她明确而严肃地说:
“我对塔尔塔索夫早已心凉了。”
“我明白。但毕竟……按照惯例的话,你大概不希望他被赶走吧?”
她耸了耸肩膀,想道:“我,不知道。谁知道呢!……”沉默着,有意拖延着回答。
但她还是说道:
“我不希望。”
“这就是了。要知道,这很重要……你知道,这对我们大家都很重要。就是正在逐渐衰老的我们大家,相互支持是很重要的。尽管有距离……”
维尤仁又问道:
“根据惯例,啊?”
她点了点头,先走一步,抓起电视台男爵的手,带出办公室……她尽自己的努力,臆想了一个男爵……甜蜜一些!微笑着控制住自己,但是,有点儿恐慌地陷入到意外的情景中(塔尔塔索夫和维尤仁可别撞上了)。拉丽莎·伊戈列夫娜牵着维尤仁的手,带着他。
“到这儿来,”她心情沉重地把这个男人带到了备用房间。但这里更简朴一些。没有她的招呼,姑娘们和其他人不会进到这儿来。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在这里休息。
他没忘了抓起香槟,带有广告条的……小心地把酒瓶放到桌子上。
“美妙的房间。这里很温馨,这里很安静,”维尤仁低声说,已经开始想温存了。
是的,安静。
她推开他的手。
“我去给你带一个出色的姑娘,梁丽雅。”
“不。”
“你会喜欢的。”
“不,不!”维尤仁坚决地(但声音很低)对她解释,他是一个老男人,不是那么简单。他有一些问题——什么问题?——那样的问题,例如,他没法和陌生的女人。已经不行了。不行,也不想。任何姑娘。只有和以前的熟人。他嘿嘿笑道:只是按照惯例……
维尤仁,仪表堂堂,魁梧,秃顶,(曾经瘦小、敏捷!曾经多么机灵啊!)用颤抖的双手去脱拉丽莎·伊戈列夫娜驼色的短上衣。他说,我着急,急不可耐了。那时,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坐在床上。她通常在这里休息。床很干净、整洁。你别着急,我自己脱……
但他依然急慌慌的,说道:年老的维尤仁的问题不仅是对过去那牢固(放不下)的记忆,不仅是必须和过去熟悉的女人发生重复的爱情,而且还在于,一年一年(随着年龄增长)他和熟悉的女人做成功的事也愈来愈少了。最近一次成功的只是著名的“总统式”性交,经常性的变态……带给女人……口交的幸福……是的,胡搞,你说的对!胡搞,怪癖,倒错,否则就没意思,无法满足。一切都是徒劳……
“怎么会这样呢!要知道这不好……”拉丽莎·伊戈列夫娜望着他。
她既生气,又伤心(为他)。饱尽沧桑的女人很不乐意地理解这些变态的床上新花样。胡来。愚蠢的怪念头!(从来不怪罪男人的愚蠢的怪念头。)但是,她忍住了。关于牺牲的想法让她感到窒息。而维尤仁急忙向她解释:“你要理解,整个世界都这样,拉丽莎,这是灾难。我请求你,你要理解!所有高官,部长们,所有显要人物都染上了这种病,我们的灾难……办公室的灾难……我们需要同情!”香槟酒咝咝地响,维尤仁一口喝掉了半杯。“你要同情我。同情……我很可怜!……找了你很久。我补偿……”他嘟嘟哝哝,很快从身上脱下三件套的西装,突然解不开领带了。
当她更明白一些的时候,她也变得更简单一些。他的生活应有尽有。“可怜?”她疑惑地想道,用双手捂住感到凉意的乳房。
在墙壁那边,塔尔塔索夫也在试图向加丽雅表白自己复杂的感情:
“……如果是尽义务的话,你能以特别的感受来体会一个女人。嗨,我……我已经全新地感觉到你的乳房……你的腰肢,屁股……完全是另一种感觉。来,再来一次……嗯!……嗯……舒服吗?”
“哦,哦。”
“嗯、嗯。”
“哦。”
“嗯、嗯。”
“哦。”
“嗯、嗯……我想弄明白:为什么……嗯—嗯……义务做这事那么快乐?尤其是第二次……嗯—嗯……为什么?有点儿像贷方的生活,啊?……嗯—嗯……你怎么想?”
“我想,你不过是个吝啬鬼,叔叔,”加丽雅说道。
但差别在于:这一次,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在和维尤仁的过程中没感到自己的屈辱。(而没有屈辱——也没有牺牲?)相反,不是她,而是男人似乎事先有罪。温存着……他的手指是那样柔软、细心,触摸着她的大腿和肚子。她甚至明确地认为,对,对,有罪,受屈辱,——他是因为自己赤裸的缺点(看不到领导的痛苦)而有罪,而受屈辱。他自己也知道,很屈辱,——否则他为什么发抖,像灯旁的螟蛾,在她的膝盖中间拍打。
他还在嘟哝,絮叨——不连贯的喊叫:
“这是奇迹。奇迹!我又……我……重新感到了生活。太棒了……我……”
他的词语冲了一个出来,又被另一个截断,可面孔依然埋在她的怀抱里,沉浸在她并不完全明白的接触中,这接触意味着某种缓慢的爱抚的开始。
如果低下眼睛,拉丽莎·伊戈列夫娜的目光马上就会撞上他那颗巨大的秃脑袋。看起来似乎是她的肚子鼓了起来,就好像那个时候的肚子,伊戈列夫娜怀着自己的女儿……跟那时的肚子丝毫不差。雪白!耀眼!……就像这样轻微地蠕动,感觉。哦,不不,它敏感地抖动,就像这颗有罪的秃脑袋一样抖动。
“别,别!”她低声叫道,那里出现了轻微的(明显是偶然的)刺激性的触摸。所以,那个男人更为自己有罪而不安:
“请原谅……请原谅……拉拉。”
为了说出这几个听得清的字眼,他应该移开一会儿。慢一些……喂,你看,你看,我多温顺,多听话。她看了一眼,眼神马上碰到那颗秃脑门,看见那个男人胆怯地抬起来的幸福的眼睛,颤栗着的玫瑰色的舌尖闪了一下,嘴巴张开了……那个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能够允许——也能够不允许。看需要而定!这让她心驰神往……一生之中,她,卑微的女审查员,原来也可以成为伟大的审查官,自由地决定给还是不给,给或者不给生命……
女始祖的怀抱?……数百万人(未来的)直接依靠着她以往卑微的生命。通过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往下,往下!简直会疯了!……伟大的母亲的想法,最不可能是拉丽莎·伊戈列夫娜本人的想法。因她而陶醉的维尤仁,为这个想法而生活(不由自主地心灵感应着她)。他感到幸福,在这一刻喘不过气来……着急地……他的秃脑袋耳根的头发看起来好像抖动着的蜜蜂的翅膀。(像采集花蜜的蜜蜂。)挪开……但只是一小会儿……眼睛紧盯着拉丽莎的眼睛,也可能更高些,盯着庄严的白色天花板,也可能是盯着窗外的天空——欣喜地喊道:
“你们,女人——真幸福!拉丽莎!每个女人都有这个奇迹……这个狭小的……奇迹,奇迹!”
他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享受中,而拉丽莎·伊戈列夫娜把手放下去,宽容地爱抚着巨大的光脑袋。(它已经平静了,变普通了。)她轻轻地在耳根抚摩着它(脑袋),温柔地奖励……好好活,喝吧,畅饮吧,愿你幸福。
感觉到温柔的传送,维尤仁又马上挪开,抬起了圆脑袋,又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你可知道……人,垂死的时候……钻进一个隧道。狭窄的大门,狭窄的门!那里——是第二个奇迹。我们的生命的第二个主要的秘密……”
他调了调呼吸:
“我们走了(离开生命)和我们进来(进入生命)都通过一个狭窄的地方……这就是最最深邃的哲学深度,其余的一切都是虚无,尘埃,鳞片……生命中只有两个奇迹——而其中之一,那第一个奇迹——就在我面前!……拉丽莎!我……〃
厌倦了听那些杂乱无章的话语,她用双手温柔地抱住秃脑袋,贴近自己,堵住絮絮叨叨的嘴唇:“别说了,好朋友!够了!”
“哲学的意义……”他大声叫道。
但她轻轻地拍了拍突然抬起来的秃脑袋。别动,喝吧,畅饮吧……
躺在床上,眼睛看腻了白色的天花板,她回忆起年轻的自己,动人的自己!(在男人空虚的、忙碌的眼睛中寻找爱情的回应,多么长久了啊!……)可现在,他们全在这里。年轻的……强壮的……老人和青年。著名的和无名的。棕红头发的和黑头发的。成百上千的男人,(又是这个想法……或者其他的?)数百万,聚集在她怀里,就像在入口处。请求着进去……现在,她爱他们所有人,因为她爱塔尔塔索夫,这就是关于她的爱的叙事。
维尤仁抬起头,可那是怎样的心灵感应!激动……潮湿的嘴唇,吧嗒着——他要干什么?
“你知道……告诉你。确实,有人希望塔尔塔索夫丢掉他的位置,赶走他(如果没有人帮助他的话),他们已经瞄好了替代他的人。”
她不作声,严厉地(从上往下)看着:那你就帮助他吧。
他明白了:
“我会帮忙,拉丽莎。我发誓……要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代替者。让维加·叶罗菲耶夫上。这人不笨,也同样会重复,文学正在死亡……”
“为什么要重复这个?”
“什么为什么?……影响的范围。适合电视的是,人们不是阅读。人们阅读得越少,——意味着,观看得越多。我们正在让文学凝固起来。”
男人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一想到工作上的事情)马上变得更担心和更粗糙,搂紧了她的大腿。但很快又松弛了——重新变成了温柔的、爱抚的双手。
“奇迹……这是怎样的奇迹!不,你是女人,不可能明白!”维尤仁大声嚷道,重新低下头,“——!——!”他在那里,在深处叫着。
“好像从来没有到过那里,可怜的人,大人物!”拉丽莎·伊戈列夫娜(微笑着)提心吊胆地想道。
她在喉咙里吞下了一团不重的、幸福的东西。那时,那个男人也进展顺利……努力。她体验到了一阵微妙的、不雅的高潮。那里干燥,进去时嘎吱响;平淡,但仍然成功了。他行了。
他似乎有点累了,大口喘气。“可以谈一谈吗?”他马上抬起了光脑袋:
“这么说,塔尔塔索夫——你有时和他睡在一起?”
“不,很早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