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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你是一定会离开我的。”她居然出奇的执拗。
“你就别瞎想了,唉。”我只能唉声叹气。
第四部分一通怒睡
我对于和顾婕在一起的那个暑假的印象,多半是和剧烈的阳光,浓重的香水,南方湿热的夜晚,宾馆冻得能让人感冒的空调,粗糙的毛毯,混杂在一起。
今年暑假开始的时候,从机场回来我就一通怒睡。等第二天一早醒来,穿着内裤就四处在新房子里头转悠,发觉这地方实在有些大得可怕。对于我这样习惯了在各种数码产品连接线的纠缠间穿梭往来的家伙而言,所有的事情在方寸之间就能解决好就完了,在书房看书,
在会客室见人,在客厅看电视,在卧室上网,上个厕所还要考虑一会儿进哪一个?哪怕只是想像一下,这样的生活简直就令我几乎产生崩溃之感。
我端坐在客厅大沙发上,被六个音箱和热带棕榈树所包围,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似的,无所适从。
我联系顾婕:“喂,顾婕啊,我是小凡,还记得嘛?”
“记得啊。”
“你在哪儿呢?你要不过来吧,我太想见你了。”
“你新搬的家啊?”
“啊。”
“我这段时间在电视台实习,要打卡,计考勤的,恐怕出不来呢,要不,要不我趁拍外景的机会偷懒来找你?”
我问:“电视台,哪个电视台,我家边上倒有一个。”
她笑起来:“就是某某电视台啊。”
“对啦!”我捏着电话听筒,喜笑颜开,“离我家不足500米,呵呵,你快过来吧,我管饭。”
她也笑起来:“真的啊,好啊,我带水果来,做沙拉给你吃。”
我打开影碟机,开始看韦伯的《猫》,看了一会儿,发觉实在是索然无味,又换成《大河之舞》,还是没能看下去。
正要再换碟的时候,顾婕的电话打来了。
她找不到这地方,也难怪,新造的小区,要不是我妈开车把我从机场载回来的,我也会迷路。
我说:“瞧见门口那个保安叔叔没有?呵呵,你从那个门口进来,一直走,对,一直走,我就能瞧见你了。”
我拿着手机同顾婕通话,发觉自己毫无必要地大声嚷嚷,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我跑到会客室的窗边,折腾了半天,也打不开挂帘,一横心,最后把那线给弄断了才把玻璃窗拉开。我探出头去,看见顾婕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袅袅走来。
我对着手机喊:“小样儿,我看见你了。”
她说:“哪儿呢?”
我指点道:“水果,看见水果窗帘没有,四楼的,那窗子里头探出一个黑色的菠萝,那就是我的脑袋了。”
我听见听筒里扑哧的一声笑,接着就看见她摘下墨镜,伸高了手臂朝我这儿挥舞。
阳光刺眼,那一刻,我居然有些炫晕。
我连拖回来的行李箱都还没打开,这房子的钥匙也还没拿到手,有些哭笑不得。
我给她短信说,我下来给你开门,你找到那个最靠里面的大门就可以了。
我急冲冲地穿着拖鞋跑下楼去,倒没忘记先套上一条深蓝色的运动短裤,下去一看却居然没人影。
突然哇的一声暴喊,我才发觉顾婕躲在车库的遮阳棚下。
我说:“哎呦,美女,头一次看你穿裙子呐,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啊。”
她不屑一顾:“切,搞笑,你存心恶心我。”
我正坏兮兮地笑着看顾婕,她吸了吸鼻子说:“香水味道好重。”
我说:“我现在受资产阶级腐朽文化毒害比较深。”
她呵呵笑,说,热死我了。
我说,哦,快上去吧。
进了客厅,坐下来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当时的心思只注意在如何才能转移到乱搞的项目上,或者今天是否有机会乱搞的问题。而之所以我心存疑虑,是因为之前顾婕一贯回避这方面的话题,表现得颇为保守。
两人并排坐着,反而就没话说了,继续看了一会儿《大河之舞》。
我试图找个话题说,“对了,顾婕,刚才我还有心学了一下《大河之舞》,差点儿把脚趾头也扭了。”
她笑起来,“你也真够夸张的。”
我问,“在电视台实习?”
她说,“啊,主要是外景主持,也写点什么稿子来的。”
“那什么时候播告诉我啊,我给录下来,时时观摩,常常回味。”
“呵呵,用不着吧,不过我会有资料录像带的,到时候给你看好了。”她说这话似乎还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我还是喜欢做电台,没办法,模样不上镜。”
我す原本一直对着巨大到令我头晕的电视屏幕,看着她说,“其实我觉得吧,你长得也还是挺好的。?/p》
她说,“像你上次形容的迪斯尼动画片里的小鸡是吧?”
“别别,”我解释到,“还记仇了你。”
“不带我参观一下?”她提议道,我如释重负,总算有了个打破僵局的契机。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我把顾婕召来的此举有些不太地道。
再隔几个小时,她甚至会一起和我吃送上家来的外卖,而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北京的宿舍里整理行李。
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现代科技真他妈是好东西。
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在书房里看到那两柜子的书,顾婕颇有些不以为然:“还不如我房间里的书多。”
我回应说:“是嘛,可我以为中国的主持人从来都是不看书的。”
“瞧你,偏见。”她撇了一下嘴有些不以为然。
“我就是一农民,哎,那我以后还搁你家借书去。”我笑言道。
“大部分是流行小说。”她解释道。
“我现在就只看流行小说了。”
“那成,下次给你带来。”她列举道,“亦舒看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看,看,张小娴也看,深雪也看!”
她笑了起来,说:“小凡你不用跟我装,瞧你眼里那轻蔑的表情,掩饰也掩饰不了。”
我指天划地发誓道“我可是诚心想看的。”
“好吧,下次给你带。”她许诺道。
又回到客厅,依然是无聊的爱尔兰踢踏舞。
顾婕问起:“有电影看吗?”
“什么片子?”
“稍微有味道一点的,比如说法国片?”
我说:“有,绝对够闷,不过也还挺有意思,拿来抄抄情节倒是够复杂的。”
“原来编小说就是这么抄出来的啊。”
我说,“对了,天下文章一大抄,别家都是抄的,就我是原创。”
她吐吐舌头,示意不信。
我放上一张我新买的法国碟,我一直心猿意马,看了半天也没能进入剧情,从她那到处溜达的目光上判断,估计她也是。
我把头靠上她的肩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嘻嘻笑起来说:“小凡,你这干吗呢?就跟小狗撒娇似的。”
我笑了笑,望望她说:“就算是了。”
我紧接着把手掌放上了她的腿,接着开始吻她的耳朵,令我意外的是,顾婕对此反应极为热烈,全然没有矜持的模样。
我抚摸着她的身体,她不时颤抖着,我感到古怪,这究竟是因为空调打得过低我的手冰凉的关系呢,还是她的恐惧,或者等待的兴奋?
我把她扶坐到我腿上,她几乎是奋力挣扎着吻着我,浑身颤抖着。不可否认地,这令我联想到某种偷情的刺激感觉,两人的舌头在口腔里纠缠不休,我开始抚摸。
我把顾婕抱到我房间里的床上,这里还未开空调,空气有些湿热,这反倒似乎更适合这局面的气氛。我把她压在身下,喘着粗气,似乎激动得很,其实心里反而隐隐有些失落,怎么又这么容易就上手了呢?
那一次做爱的过程中,我甚至停顿了一会儿,把顾婕搂在怀里,抱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继续开始出发,手指在她的裙内动作,把内裤褪下,只是轻轻地抚摸而已,她居然已经耐不住地大声呻吟起来。与某些女孩儿闭上眼睛享受的情况不同,她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睁大着她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我记得当时她看着我的眼神,可我说不清顾婕眼里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尽管我躯体发烫,呼吸急促,但我知道自己,当时对她,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欲望。
我是说,我尽管很坚硬地勃起了,却并没有那种把这场性爱继续下去的强烈渴望,而这其实令我感到恼怒,可愈是羞愤,那性欲却仿佛故意与我作对,远远地躲避而去。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我后来没有继续下去,心虚地说一句,顾婕的眸子里似乎有着某种令我恐惧的东西。
我渐渐停止了动作,顾婕抚摸着我的脊背和腰腹之间,接着她把手掌伸进我的内裤,中指和拇指圈成环行,开始上下套弄起来。
她的动作似乎颇为熟练,加之我之前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和女孩儿做过爱,很快就射了精。
我在她身上小心地趴伏了一会儿,把鼻子深深埋在她的耳鬓和肩膀间,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倒似乎并不是香水的味道。
我在仔细地分辨着,最后抬头眨了眨眼,同她开玩笑说:“顾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香?”
她噗哧一笑,娇喝着连连拍打我一阵,气氛缓和下来。
两人整理起衣衫,她从我事先准备好摆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些来,把裙子上沾染的一点儿精液擦去,看着我,微笑。
可我当时的感觉很糟糕,我的意思是,同顾婕做爱,你感觉不到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这通常令我可笑的虚荣心受挫。她同你做爱,诚然或许感觉不错,可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出分毫她的自我满足的感觉。
也就是说,似乎是她在为你做一些什么,而非双方的互相付出和给予。
我说过,我最讨厌欺骗和勉强别人。
假如不想做,那就不做,一旦脱了衣服赤裸相对,心灵也应当如是,抛开诸多别的矛盾。至少在做爱这一点上,双方都应该是高高兴兴,愉愉快快的,否则又何苦花费这许多功夫?
从自我享受的角度而言,或许我这种想法颇为古典或迂腐。
第四部分避暑度假
之后,我和顾婕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面,但一般晚上都在网上聊一会儿。
一段时间后,顾婕跟家人一起去边上的一个小城市,在一个旅馆避暑度假。
虽然一番依依话别,可还是不得不分开了。
当时我还是延续着我在假期的日常生活习性,早上7点开始睡觉,下午4、5点起床,开始阅读和写作,10点后上网。而电脑则一贯24小时连在网络上,尽管我只是查资料和收发邮件而已,我已懒得跟人聊天。
我记得那是周三,天气出奇地闷热,下午下了场雨,可到晚上反而又开始升温。
10点之后了,我和顾婕东拉西扯聊了不少,随后她突然说:“小凡,你知道吗?现在好想好想你。”
我说,“哎,是,我也想你呢。”
又聊了一会儿,我下了线,开始构思新书装帧的平面设计。
大概1点多的时候,突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有些诧异,谁会在这时候给我电话?我看了来电显示,居然是顾婕。
我接起来,问她说:“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想你。”
我当时的心思都放在设计稿上,没那么仔细地去体味顾婕那时的心理感受。
她是用小灵通给我打的电话,信号不好,没说几句就断了线,我听着手机里的嘈杂的忙音,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拿起固定电话给她回电。
她很快接起电话,只是信号依然不好,声音断断续续。
我一边做图片处理,一边对顾婕说:“我也想你啊,怎么办呢?”
“不知道哎。”
“呵呵,顾婕,我现在过来找你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顾婕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似乎没有半点儿甜蜜,反倒颇为幽怨,可我现在倒是真的挺想见她的,难道我说得不够真心?
我拿捏了那语气又说了一遍:“要不我过来找你吧。”
她说:“小凡,谁不知道你的脾气啊,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说着会过来找我很想我,可是你不会过来。”
我不说话了。
信号一片模糊,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我待在开足空调的屋子里,但知道外面现在又湿又闷,似乎是将要下雨的前兆了。
我揉了揉靠着床背开始发酸的腰,然后起身,拉开在夏日里特意蒙上的厚厚的窗帘,把手掌贴在玻璃上,一片冰凉。我的手掌在玻璃上面停留一会儿,再拿下来,那片地方就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指纹,我看了看那些乳白色的神秘的痕迹。
我想抽烟,我想了一会儿,我换了身衣服,带上钱包,确信父母已经睡下,然后小心地开门,关门,离家而去。
我走下楼去,外面果然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把我身上浸得湿漉漉的,却又十分闷热。
我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饭馆,冷气机的凉风一下子又把我给冻透了。我坐下来,点了牛肉盖浇饭,我怔怔地望着面店的玻璃门发呆。
小店的老板说了一声:“哎,怕是要来台风了吧?”
“台风?”我问那个老头儿。
老板喝了一口茶,“是啊,电视上不是早就在说了嘛,台风,台风。”他的声音含糊下去,倒似乎开始打盹了。
我呆呆地听着外边阵阵风声,其间传来街上行人互相道冷的声音。今天在世界的每个地方,夜色同样降临,同样逝去。而顾婕呢,也许她已经睡着了,也许她正满腹酸楚地在埋怨我的冷淡。
牛肉盖浇饭上来了,热气腾腾,白气模糊了我的眼镜。我索性摘下了眼镜大嚼起来,牛肉和鸡蛋都嫩嫩地鲜美可口,青椒咬在嘴里,吱吱直响——是我最喜欢的盖浇饭的风格。
外面凄风苦雨,我在这里吃着美味的盖浇饭,这里多好啊,这一念头瞬间掠过。
我冲动地叫了起来。
“老板,这盖浇饭可以打包嘛?再做一个好吗?”
出了饭馆,已近半夜。我已吃得腹满肚胀,手里拎着的盖浇饭还热乎乎的。
我一个人立于路边,不知如何是好。
“吴凡,本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怎么办呢?”
我正在左思右想,一辆出租车误以为我在等车,滑到我跟前。当我看到空车的红字时,下了决心。
我上了出租车,问司机:“到A市去不去?”
“A市?”司机回过头来惊诧地问,“我是求之不得,可是路远,费用也高哇。”
“可以,我有点急事。”我大大方方地说,“到那儿之后,我先付你到那儿的费用。你在那里等我20分钟,等我办完事,再回到这里。”
“爱情行动?”他笑了。
“哈,就算是吧。”我苦笑道。
“那好,走。”
夜幕中出租车向A市飞驰而去,载着我,和牛肉盖浇饭。
因为白天我太累了,开始打起盹来。当车驶入两市之间的郊区后,道路颠簸了起来,我猛然醒了过来。我的手脚还带着睡梦中的余温,只有意识清醒,好像处于刚“苏醒”过来时一样。在昏暗的车内我向车窗靠过去,重新坐直。
“路上空,走得快,眨眼就到了。”司机许诺般说道。
我应了一声,仰望天空。
似乎已经出了台风影响的区域,此时明月高悬,横行夜空,华光朗然,群星黯然失色。月满如圆。时而隐于云后,时而闪出。车内却很闷热,呼出的热气给车窗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树木、田野、山峦的剪影宛如剪纸画一般在窗外飞过,柏油路泛着月光。偶尔卡车带着刺耳的声音超越过去。随即四周又落入沉寂。
确实没过太久,就进入了A市。
在黑暗中,我借着等距离出现的路灯的光亮,细眯着眼睛看着地图。
“哦,下一个拐角处把车停下来,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
他说着,急刹车停住了。
我提起装进盖浇饭盒的塑料袋,顺着月光倾泻的坡路走了上去。
顾婕住的旅馆是不容易进去的旧式房子结构。
大门是自动开关